*

    大雨淅淅沥沥,松野千冬和花垣武道,龙宫寺坚陪同佐野万次郎在佐野真一郎的墓碑之前缅怀。

    “真一郎君……是一个很帅的人。”龙宫寺坚撑着一把透明伞,偏向了站在墓碑前的佐野万次郎,任由自己的脸颊被雨水打湿。

    佐野万次郎看着墓碑上冰冷的字样,墨色的漆如同他纯黑的眸色,一般深沉。

    “嗯。”

    大雨滂沱,溅起雨花,空气中传来一股潮湿的气味,夹杂着墓园绿植的清新。

    佐野万次郎蹲着,他穿着灰色半袖连帽卫衣,深色的里衬更加庄重,轻松的装扮却不失严肃。

    “那个事件现在无法挽回什么,场地和一虎也不是故意做出那种事。”

    龙宫寺坚对着花垣武道说话,但其实是说给佐野万次郎听的。花垣武道撑着伞,心情感到很沉重。

    佐野万次郎撑开了自己的伞,话语随着站起的动作随口而出:“是啊……我知道,现在无可奈何。”

    “但是心总是跟不上事实。”

    雨水滂沱,凌乱的雨声中,他的话音略显无力,平常微笑的表情也变得彷徨,带着一丝茫然失措。

    [那就把心给我]

    只有佐野万次郎受着脑子里那个声音的折磨,如同鬼魅一样消散不去的桀桀的笑声。

    四人一起向他的CB250T走去。

    他的巴布,CB250T是他的大哥原本准备在他两年前的生日即将送他的礼物,现在已然成为了他大哥的遗物。

    这是佐野万次郎的大哥,在世上留给他的唯一的念想。

    “我永远不会原谅杀死大哥的一虎,还有场地去一虎那里也是!”

    “为什么一番队副队长在,而场地却不在?”

    花垣武道没能把场地圭介带回来,接受着佐野万次郎的质问。

    他的表情可怖,双眼阴郁。

    “你到底想干什么?武小道。”

    佐野万次郎心乱如麻,眼里的情绪冷漠。

    *

    当松野千冬和花垣武道来到街道的天桥时,看见了已经到了的场地圭介双臂搭在栏杆上,上半身微微后倾,双目无神望着天空的样子。

    松野千冬过去和场地圭介打了个招呼,两人对话了一下,花垣武道发现场地圭介并不承认自己是东卍间谍这回事。

    松野千冬希望场地圭介可以回来东卍,但场地圭介态度坚决,松野千冬心里复杂,最后是花垣武道请求与场地圭介交谈。

    场地圭介不会忘记,他曾经出手解围的金发小子居然哭着对他说“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希望你,明天请不要死”这种话。

    “不然的话,Mikey会很伤心的。”

    花垣武道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这一点场地圭介可以看出来,他的双眼闪过一丝动容,但仍然掩饰得很好。

    比起刚刚松野千冬谈到的稀咲铁太,使他眉头微皱,现在的场地圭介只想明天做个决断,他不会把其他人扯进来的。

    花垣武道抹了把泪水,自从他回到现代找到橘直人弄清“血色万圣节”的事情之后,他了解到了,这一切都是稀咲铁太的阴谋,只要羽宫一虎不杀了场地,佐野万次郎就不会杀了羽宫一虎。

    只要,阻止羽宫一虎,保护场地,就好像“8·3”事件那样,保护龙宫寺坚就好了。

    此时此刻的蓝染花正在医院里看着刚刚睡下的蓝染月,她的母亲,貌似已经无力回天了。

    手冢凌人站在蓝染花身后,盯着蓝染花的后脑勺看,又细细端详起病床上苍白如纸的蓝染月。

    “小蓝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手冢凌人摘下自己的手套,随意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和蓝染花离开了病房。

    “你的母亲,可能熬不过这几天了。”

    手冢凌人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一抹狠厉一闪而过,他轻轻关好病房的门,手掌覆在门把上,仿佛要把门把折断。

    蓝染花犹如遭受了天打雷劈,虽然她有做好随时面临这一天的准备,可是当得知了以后,内心还是感觉难以接受。她从小到大与母亲的相处不多,但是她知道,母亲是真的爱她……她也不希望母亲就这么丢下她一个人。

    她低着头,以往来到医院的一幕幕回忆在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自欺欺人的自己只会暴露在自己面前,她一点解决方法也没有,更不可能坐以待毙,但她就是束手无策。

    手冢凌人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我呀,和你的父亲有点矛盾。”

    何止是矛盾,简直是仇。

    碍于蓝染月,手冢凌人并没有与蓝染花多说什么。望向蓝染花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和绚:“不要想太多,一切有我……如果你母亲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真真假假皆有,前一句也只是明面的漂亮话,蓝染花知道蓝染月很可能熬不过这个礼拜了。不过,她还是对着手冢凌人鞠了躬,语气淡淡:“谢谢您了,手冢医生。”

    虽然蓝染花觉得手冢凌人有时候说话很奇怪,但是她从来不会深究。

    纤细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手冢凌人的视线,他再度进入病房,给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换着吊瓶:“你还不打算亲口告诉她吗?姐姐。”

    蓝染月闻言,眉头微动,声音嘶哑:“不到时候……你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

    蓝染月眼底满是挣扎,她思来想去,决定对手冢凌人开口:“到时候那件事看她意愿吧……我最后能为她做的就是把我手中的股份给他们了。”

    手冢凌人一拍桌子,最后还是将怒气压了下去:“如果这是你的请求的话,那么我答应,我会尽力去做。”

    “但是主家那边最后怎么闹我就没办法了。”手冢凌人叹息,而蓝染月只是微微一笑。

    “你觉得这些年来我真的就是一个病秧子吗?“蓝染月垂下眼帘,将针管拔掉,“主家那边,我也是时候夺回属于我的东西了。”

    撕掉伪装面具的蓝染月暴露出属于她的冷漠还有野心,不过这一切都要手冢凌人的帮忙。眼前这个瘦弱憔悴的女人,风骨正在,手冢凌人一时有些看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蓝染月了。

    “你的病……”

    “我的病不要紧,但是我有我的事情要做,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多年都在荒废么?”

    蓝染月顿了顿,笑容依旧:“我会死。”

    “但我活在你心里,我亲爱的弟弟。”

    手冢凌人见蓝染月这种态度,不由表情凝重,道:“既然如此,我会回去主家一趟,如果你有什么万一……反正,就这样吧。”

    *

    龙宫寺坚与羽宫一虎的交谈不欢而散,羽宫一虎不领情,龙宫寺坚只觉得他不理解羽宫一虎为什么对Mikey的恨如此之深。

    他尝试心平气和与羽宫一虎交涉,结果不言而喻,依旧失败。

    他知道,Mikey最不希望发生这种事,而且是对着自己的挚友场地出手,亦或是对着羽宫一虎出手,尽管佐野万次郎没有原谅羽宫一虎,但两败俱伤,这是谁都不想看见的。

    龙宫寺坚与佐野万次郎吹着晚风,凝视着一望无际的夜色大海。

    什么也看不清,仿佛黑沉沉的漩涡,到处飘着夜晚的哀鸣与夜晚独特的寂静,显然也如同少年矛盾的心情,那样被束缚住,无法挣脱。

    “已经回不去了吗……?如果是大哥,会怎么做呢……?”

    佐野万次郎一手抚上CB250T的坐垫,一头茂发随着风而扬起。

    龙宫寺坚会陪着佐野万次郎,一起面对东卍与芭流霸羅的决战日,他不能与佐野万次郎感同身受,但是他会竭尽所能,帮助佐野万次郎。

    “谁知道呢?去和CB250T谈谈吧。”

    直到你满意为止。

    龙宫寺坚双手插兜,看着佐野万次郎骑着巴布利落的漂移,巨大的排气声渐渐远去,夜晚的道路,属于那肆意驰骋的身影所散心的未知之道,佐野万次郎或许……会找到答案。

    狂风呼啸,佐野万次郎加大马力,迅速在道路上拐弯,超过了夜行落单的汽车,遥遥领先,享受着无人的寂静。

    不由自主,绕到了蓝染花家楼下。

    佐野万次郎看着窗户灰暗的颜色,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楼,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室内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更加刺耳。

    “阿花!”

    他一急,又敲了敲门,突然想到自己手中还有蓝染花家的备用钥匙,于是打开门冲了进去,摸着黑打开了电灯,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蓝染花。

    她好像看见了佐野万次郎才缓过来,急急忙忙站起来抹眼泪,用手去捡地上的玻璃渣,被佐野万次郎拽住手腕。

    “别动!”

    佐野万次郎将蓝染花拉到沙发上,看见了桌旁的医疗箱,便很快把她的手心清理得干干净净。

    佐野万次郎注意到了他从蓝染花的手心里挑出最后一小块玻璃渣时,蓝染花忍痛的表情,于是小心翼翼托着她的手背,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蓝染花哽咽,东卍和芭流霸羅的决战日开启在即,她刚刚看见佐野万次郎的时候,有多想告诉她母亲的事情,现在就有多隐忍。

    佐野万次郎的心情肯定不好,她不能让他有心理负担。

    蓝染花忍住了想扑进佐野万次郎怀里失声痛哭的想法,她抿着唇,尽量掩饰自己情绪的失控,偶然间却发现佐野万次郎的双眸深沉,衣装上也仿佛带有夜晚静肃的清冷气味,带着一股淡淡的冷意。

    “万次郎刚刚去兜风了吗?”

    蓝染花鼻音很重,眼里的泪水已经止住了,但是脸颊上的泪痕却十分清晰,被佐野万次郎伸手抹去。

    “嗯,刚刚骑着巴布兜风,路过你家就顺便来看看你。”

    “这样啊……”蓝染花扯出一个笑容,很快调整好情绪,她希望佐野万次郎面对的她,是一个令他感到舒心的她,她不想让佐野万次郎担心她。

    “不想笑就别笑了,丑。”

    佐野万次郎掰过蓝染花的脸,正视着蓝染花泪眼汪汪的眼眸,让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上。

    蓝染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鼻音,缓缓开口:“万次郎真好。”

    佐野万次郎听着蓝染花细细软软的音调,突然感觉自己内心的沉闷一扫而空,他摸了摸蓝染花的头发,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蓝染花带着鼻音的话语——

    “今晚留在我家睡吧。”

    佐野万次郎愣了,蓝染花脱口而出的话显然她自己也愣住了,她急忙捂住嘴巴,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天,谁来救救她,是不是显得她很不矜持?!

    佐野万次郎瞧见蓝染花的小动作,从胸腔发出一声低沉的笑,悦耳得让蓝染花耳根通红。他感受着右肩上蓝染花轻轻的头部重量,感到心里被填满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我……我不是……”

    “那我就和你一起睡吧。”

    佐野万次郎打断了支支吾吾的蓝染花,眨了眨眼,轻轻回应。

    大概是归属感。

    佐野万次郎没有说话,蓝染花也没有说话,两人各怀心事,互相依偎,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寻求着内心世界的一方静地,以及难得的安静。

    “其实,我可以去客房睡。”

    佐野万次郎良久开口,蓝染花笑了笑,红着脸在佐野万次郎脸颊上吧唧一口。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

    ……

    此刻两人躺在一张大床上,分得很开,随时都有可能滚到床底。

    一片黑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蓝染花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口里面跳出来了,“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如雷贯耳。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甚至不敢转身,而佐野万次郎也同样的紧张。

    终于,他伸出手臂勾上蓝染花的腰,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咳……你别掉下去了,我半夜可不会去捞你。”

    佐野万次郎的嗓音有着不自在,凭借着黑暗很好掩饰了他耳根的微红,带着一丝磁性,在蓝染花的房间更显甘醇,别有一番韵味。

    又好似大提琴的歌声在随着音符跳动,挑拨着少女砰砰乱跳的心脏。

    蓝染花深呼吸,转过身面对着佐野万次郎,随意伸手触了触前方,却触碰到了佐野万次郎滚动的喉结。

    她触电一样缩回了手,而后又轻轻将脑袋瓜抵在佐野万次郎的胸膛上。

    隔着一层衣料,她也能听见万次郎的心跳声。

    也极快的。

    “和我一样呢……”

    蓝染花低声呢喃,又向佐野万次郎怀里缩了缩,将被子拉到佐野万次郎那边去,莫名其妙感觉快要出汗了。

    许是佐野万次郎睡着了,蓝染花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渐渐进入梦乡前,娇软的声音迷迷糊糊。

    “君を一番爱してるよ.”

    (最爱你了)

    他墨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璀璨星夜一样明亮,良久才归于黑暗,醉于夜色,存于身旁的这个小姑娘身上。

    这是他唯一一次不盖旧毛毯,也睡得舒心的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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