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守卫和两名安保人员举着枪，缓步围向丁珏先前所在的位置。他们谨慎地朝祏塔平台下方的阶梯探望着，久久没有开火，想来是没能找见丁珏。
“验证阶段四，联合，请您再度尝试……”
苏寻烽茫然失措中，光栅贯落而下，亮橙色中带着危险的血红，拦截在他的面前，构成无形的监牢。
冰冷的空气像带着针一般挤进他起伏不止的肺里，他一时间都分不清那火辣辣的茫茫白烟是是从他的鼻腔里冒出来的，还是源自那几枚对准他的漆黑的枪口。
“喂！把你手里那小玩意儿也丢了！”枪口离他更近了些。
苏寻烽没有照做。他起了满满的一身鸡皮疙瘩，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像毒虫般爬上了他的后颈。
令他不安的，并非那几柄对着他的枪，而是他们所在的机库本身。他感觉自己身处一只恶兽的腹中，而这只恶兽，似乎苏醒了。
“验证阶段四，联合……”
他身边的一侧传来些动静，他扭过头，只见丁珏持着守卫的枪，敏捷地翻越上了祏塔高台。
数道焰光迸发而来，他还没回过神，几缕鲜红温热的血丝已经缭上了他的身体。顷刻之间，他边上那两名守卫已倒落在地，尽数殒命。
其余守卫注意到了异样，纷纷对着某处追着开火。而此时机库墙面、天花板、脚下的祏塔，乃至四面八方也都传来了连续不断呜呜声，那些全息屏瞬间熄灭，并被机械装置收入墙内，彻底展现出了下方的粒子束机枪。
不。苏寻烽想。他必须做点什么。
“验证阶段四，联合，请您再度尝试，将右手与验证器紧密贴合……”
让他试一试……
苏寻烽想起了先前丁珏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的一句话。他连忙缩下身子，贴近那几座人像。他高高举起左手的黑伞，将自己的右掌与第四座人像的掌面贴合。
一股难以言说的电流沿着他的掌心贯穿了太阳穴，又化为一道热流顺着他的胳膊流向黑伞。
伞面剧烈颤动起来，下一秒，它居然化为鸟型，展开一对黑色的巨翼，腾飞而起。只是无形无迹的黑色巨鸟在空中扑腾着，撞击着光栅，却越不过这同样无形的牢笼。
光栅外几次闪过丁珏模糊的身影，紧随她的是数道枪火和粒子光束。
苏寻烽焦急无措之际，瞥向自己的左手——此时他手里握着的不再是黑伞，而是一把同样纯黑的□□，唯独枪身侧面刻印着一行闪着微光的文字：快速破解-祏塔防御阵列。
苏寻烽没有多想，他抬头瞄准了头顶盘旋的巨鸟，朝它扣下了扳机。
巨鸟炸裂成万千细碎的虚影，又继而化为绵绵不绝的鸦群。它们盘旋，嘶叫，在空中挥搅出阵阵涟漪，从光栅的缝隙中飞涌了出去。
很快，密密麻麻的无形鸦群便充斥了机库内的每一寸角落，将监控摄像头围得严严实实。随后它们更是开始啄打起各处的粒子束机枪，用爪子和扑飞着翅膀牵拉枪管。
神奇的是，那些机枪居然真的如黑鸦们——以及苏寻烽的愿，改变了瞄准方向和攻击目标，还由此解决了其中两名掩藏在阶梯暗处的守卫。
渐渐地，枪声、火光皆息止。阶梯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苏寻烽模糊的视线越过光栅和几具歪七扭八的尸体，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方向，接着，丁珏的面庞出现在了阶梯口。
苏寻烽顾不上呕吐感和头部的剧痛，抹去鼻中淌下的血液，冲了过去。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被丁珏的样子惊呆了。
她浑身染红，身上还挂着好几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而她一手还拽着那个已不知死活的正装男，硬是将对方拖上了平台。
“天啊，你，你需要包扎——”
“快！把‘芝麻’给我！”丁珏有些虚弱，但她的语气急促，有力，不容半分推拒。她半跪在那儿，从苏寻烽手里抢过“芝麻”，将其对准正装男的右手。
数不清的荧光突触于“芝麻”尖端绽开，延伸并布满了正装男的指尖和掌面。片刻后，丁珏如法炮制，对自己的右掌也进行了相同的操作。
苏寻烽脱下外套，试图将其代替绷带为丁珏处理伤势。他意外发现丁珏似乎并没有流太多血，倒是伤口处莫名覆了一些橙黄色或是淡红色的半透明粘液。
“你的伤——”
“我没事。时间紧迫，星穹随时会发现这里出了状况。”
苏寻烽想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在此节骨眼上，他并没有选择开口。
丁珏收起“芝麻”，在苏寻烽的搀扶下前往中央那最后一座人像。她抹干净手上的血，举起右手，与人像合掌。
“阶段四验证成功，准许通行。注意，即将抬升，请非随行人员保持距离。注意，即将抬升……”
他们脚下微微颤晃起来，光栅围砌成不留空隙的墙，将二人困缚于这座方正的金属孤岛。苏寻烽一时分不清是他们在上升，还是天花板在下落。
随着顶部的又几阵声响，平整光滑的天花板裂开数道纵横相错的隙缝，空洞之中茫茫挥洒出玄虚的微光，以及愈加刺骨的寒气。
很快，上方奇异的、看似无垠的空间彻底吞纳了二人。
四周的玻璃墙面为单向透光，出于德罗斯特效应，墙外数不清的柱形机器人在无数台数据主机、屏幕和灯棱之间来回穿行，直到模糊于茫无边际的黑暗尽头。
丁珏二话不说，开始在中央控制台的屏幕上按动着什么，制造出滴滴答答的声音。那儿原先是四座人像的位置，不过那些人像此时已经上升到了顶部，这才显露出了藏匿于下方的方柱形控制台。
苏寻烽看见，玻璃墙外的小机器人们正分别从几个主机上拔出银色的卡片，慢悠悠地塞入其他主机之中。
丁珏有些微喘地说道：“星穹设计了这么一个全封闭式的系统，它没有连入外部网络，储存的数据是通过最原始的物理方式递送的。这样虽然低效，但是可以完美防止黑客的远程入侵……”
她扶着控制台走向一侧，俯下身来。
“星穹的人一定是通过定期外接网络设备来更新数据的，如果是这样，这里应该会有接口……”
她摩挲那一侧的表面，推开一扇迷你活板。活板下方藏着指示灯、旋钮，以及如丁珏所说的数据接口。
她靠着控制台坐在地上，掏出“芝麻”，拧开其柄尾部，从中捏扯出一枚金属针头。
针头约一寸长，末端还附有一缕发丝般细长的闪亮银线，与“芝麻”相互连接。
苏寻烽正纳闷这枚针头的作用，丁珏居然二话不说，将它扎进了她自己的后脑勺。
苏寻烽很是震惊：“你这是——”
丁珏朝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芝麻”的尖端插入数据接口。她头斜靠在控制台上，微微眯上了眼。玻璃墙外的灯闪了又闪，所有的小机器人都停滞在原地，不再动弹了。
很快，先前一侧的屏幕再次响起滴滴声。苏寻烽绕上前查看，只见屏幕上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飞烁着大量字符，内容包括员工档案，游戏用户数据，投资表等等。
苏寻烽揉了揉看花了的眼睛，几行字最终停留在了屏幕上方：“SDEAM救援日志（机密三），209302124218号；袭击任务（机密四），209302135002号；公司事故处理日志（机密二）……法律文件……等待调取中，剩余五。”
玻璃墙后的其中几只小机器人顿了顿，开始移动起来。它们吸附在金属架上，从不同的主机中取出数枚存盘，又缓缓移向一台最大的主机，将存盘插入其中。
“调取成功。”
屏幕上出现了一篇 SDEAM对于老杨的援救服务日志。从内容上看，星穹事后取走了老杨的旧义眼，但没能在其中获取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又一篇日志标出了新城普里蛙广场附近的某个定位，正是那座废弃酒店的位置。不过从结果上看，星穹最终没能在其中找到任何人。至于康兰那时是如何离去的，苏寻烽就不得而知了。
而这两篇文档，于某一行都显示着同样的文字：“监测到‘代号:女神’。”
在一阵文字闪动后，一篇新的文档事无巨细地显示了有关于乔雅的一切——她的出身，她的履历，她的沦殁。
“新城，普里蛙广场空行坞，监测到‘代号:女神’，”苏寻烽咬着牙阅读着上面的内容，“处理方式，歼灭目标……”
他心中一阵恶寒。文档下方附带着他们事故当晚那辆厢型车的车牌号，定位信息，执行刺杀任务的人员，以及那架武装无人机的型号。
苏寻烽的胃液灼烧起来，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他强忍着锤爆眼前这面屏幕的冲动，问丁珏：“这个‘女神’，究竟是什么？”
“也许正是指星穹秘密研发的人工智能项目，”丁珏的声音极其微弱，如同梦中呓语，“这个代号把所有事件都联系在了一起，就像我很早之前说的……当它有所行动时，星穹能够追踪到它。”
“所以，那场事故……果然是因为我，”苏寻烽松开紧捏着的拳，咽了咽口水，“我才是星穹那晚真正的刺杀目标，乔雅不过是……”
“不……是星穹的错，你也是受害者，”丁珏说，“现在星穹自导自演的铁证到手，至少……至少我们可以还她一个清白。”
苏寻烽的鼻子酸得像塞了个柠檬。他默默肃立着，直到又一批小机器人把新的存盘递送完毕，他才回看屏幕。
丁珏以“代号:女神”为关键线索，找到了一份星穹员工名录，这份名录标为五级机密，却没有标题。
名字和照片快速地从苏寻烽眼前划过。他睁大着眼，扑到屏幕前，生怕错漏某个人。
赵空、马格努斯……托德、李瀛……阿卡什、中川吏、安东尼……
有了！苏寻烽打了个颤。
屏幕中出现了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比他英俊得多，却仍显稚嫩。
“是他没错！”苏寻烽激动道，“苏云檄……入职日期……部门……部门一栏是空白的。”
“子弹也在这个名录里……”丁珏有气无力地说道，“等等，这是……”
苏寻烽看向屏幕。其中显示出另一份标记为“访客”的名录，名录中只记录了一个名称显示为乱码之人。从附带的、分辨率极低的照片上看，似乎是一个扎着头发的小女孩，衣服上的图案看着像是一条美人鱼。
“是一份没删除干净的附件……除了模糊的照片以外，没有其他有价值的——”
丁珏轻哼了一声，用胳膊撑了撑自己歪斜的身子。
苏寻烽连忙上前扶住了她，以免她继续朝地面滑落。“糟了，”他焦急地说，“你的状态太差了，我们得想办法赶紧离开——”
“不，不……我们还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是死是活，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还得找到星穹研发人工智能的证据……”丁珏晃着脑袋，似乎眼皮子在止不住地往下落，“就快……结束了，我能坚持，我能……”
丁珏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进入了梦乡。
很快，又有几行新的文字显示在屏幕中央：“公司事故处理日志（机密五），209302076011号；地外研究设施档案 M20；女神研究计划（机密五）……等待调取中，剩余三。”
玻璃墙后方，其中三个方头方脑的小机器人不慌不忙地荡悠起来，看得苏寻烽心急火燎，恨不得冲进去推着它们走。然而它们取出存盘，还没能置入主机，一场突如其来的黑暗便裹挟着寂静席卷而来，吞没了玻璃墙之后的一切。
“该死！咳……”丁珏猛地睁开眼，她愤怒的叫喊声却因她的委顿无力而更像是山羊发出的凄吼，“他们……他们发现了，他们切断了祏塔的电源！”
控制台屏幕闪烁着警示文字：“电力故障，祏塔平台即将紧急回降，倒数计时 60秒……”
“验证阶段四，联合，请您再度尝试……”
苏寻烽茫然失措中，光栅贯落而下，亮橙色中带着危险的血红，拦截在他的面前，构成无形的监牢。
冰冷的空气像带着针一般挤进他起伏不止的肺里，他一时间都分不清那火辣辣的茫茫白烟是是从他的鼻腔里冒出来的，还是源自那几枚对准他的漆黑的枪口。
“喂！把你手里那小玩意儿也丢了！”枪口离他更近了些。
苏寻烽没有照做。他起了满满的一身鸡皮疙瘩，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像毒虫般爬上了他的后颈。
令他不安的，并非那几柄对着他的枪，而是他们所在的机库本身。他感觉自己身处一只恶兽的腹中，而这只恶兽，似乎苏醒了。
“验证阶段四，联合……”
他身边的一侧传来些动静，他扭过头，只见丁珏持着守卫的枪，敏捷地翻越上了祏塔高台。
数道焰光迸发而来，他还没回过神，几缕鲜红温热的血丝已经缭上了他的身体。顷刻之间，他边上那两名守卫已倒落在地，尽数殒命。
其余守卫注意到了异样，纷纷对着某处追着开火。而此时机库墙面、天花板、脚下的祏塔，乃至四面八方也都传来了连续不断呜呜声，那些全息屏瞬间熄灭，并被机械装置收入墙内，彻底展现出了下方的粒子束机枪。
不。苏寻烽想。他必须做点什么。
“验证阶段四，联合，请您再度尝试，将右手与验证器紧密贴合……”
让他试一试……
苏寻烽想起了先前丁珏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的一句话。他连忙缩下身子，贴近那几座人像。他高高举起左手的黑伞，将自己的右掌与第四座人像的掌面贴合。
一股难以言说的电流沿着他的掌心贯穿了太阳穴，又化为一道热流顺着他的胳膊流向黑伞。
伞面剧烈颤动起来，下一秒，它居然化为鸟型，展开一对黑色的巨翼，腾飞而起。只是无形无迹的黑色巨鸟在空中扑腾着，撞击着光栅，却越不过这同样无形的牢笼。
光栅外几次闪过丁珏模糊的身影，紧随她的是数道枪火和粒子光束。
苏寻烽焦急无措之际，瞥向自己的左手——此时他手里握着的不再是黑伞，而是一把同样纯黑的□□，唯独枪身侧面刻印着一行闪着微光的文字：快速破解-祏塔防御阵列。
苏寻烽没有多想，他抬头瞄准了头顶盘旋的巨鸟，朝它扣下了扳机。
巨鸟炸裂成万千细碎的虚影，又继而化为绵绵不绝的鸦群。它们盘旋，嘶叫，在空中挥搅出阵阵涟漪，从光栅的缝隙中飞涌了出去。
很快，密密麻麻的无形鸦群便充斥了机库内的每一寸角落，将监控摄像头围得严严实实。随后它们更是开始啄打起各处的粒子束机枪，用爪子和扑飞着翅膀牵拉枪管。
神奇的是，那些机枪居然真的如黑鸦们——以及苏寻烽的愿，改变了瞄准方向和攻击目标，还由此解决了其中两名掩藏在阶梯暗处的守卫。
渐渐地，枪声、火光皆息止。阶梯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苏寻烽模糊的视线越过光栅和几具歪七扭八的尸体，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方向，接着，丁珏的面庞出现在了阶梯口。
苏寻烽顾不上呕吐感和头部的剧痛，抹去鼻中淌下的血液，冲了过去。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被丁珏的样子惊呆了。
她浑身染红，身上还挂着好几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而她一手还拽着那个已不知死活的正装男，硬是将对方拖上了平台。
“天啊，你，你需要包扎——”
“快！把‘芝麻’给我！”丁珏有些虚弱，但她的语气急促，有力，不容半分推拒。她半跪在那儿，从苏寻烽手里抢过“芝麻”，将其对准正装男的右手。
数不清的荧光突触于“芝麻”尖端绽开，延伸并布满了正装男的指尖和掌面。片刻后，丁珏如法炮制，对自己的右掌也进行了相同的操作。
苏寻烽脱下外套，试图将其代替绷带为丁珏处理伤势。他意外发现丁珏似乎并没有流太多血，倒是伤口处莫名覆了一些橙黄色或是淡红色的半透明粘液。
“你的伤——”
“我没事。时间紧迫，星穹随时会发现这里出了状况。”
苏寻烽想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在此节骨眼上，他并没有选择开口。
丁珏收起“芝麻”，在苏寻烽的搀扶下前往中央那最后一座人像。她抹干净手上的血，举起右手，与人像合掌。
“阶段四验证成功，准许通行。注意，即将抬升，请非随行人员保持距离。注意，即将抬升……”
他们脚下微微颤晃起来，光栅围砌成不留空隙的墙，将二人困缚于这座方正的金属孤岛。苏寻烽一时分不清是他们在上升，还是天花板在下落。
随着顶部的又几阵声响，平整光滑的天花板裂开数道纵横相错的隙缝，空洞之中茫茫挥洒出玄虚的微光，以及愈加刺骨的寒气。
很快，上方奇异的、看似无垠的空间彻底吞纳了二人。
四周的玻璃墙面为单向透光，出于德罗斯特效应，墙外数不清的柱形机器人在无数台数据主机、屏幕和灯棱之间来回穿行，直到模糊于茫无边际的黑暗尽头。
丁珏二话不说，开始在中央控制台的屏幕上按动着什么，制造出滴滴答答的声音。那儿原先是四座人像的位置，不过那些人像此时已经上升到了顶部，这才显露出了藏匿于下方的方柱形控制台。
苏寻烽看见，玻璃墙外的小机器人们正分别从几个主机上拔出银色的卡片，慢悠悠地塞入其他主机之中。
丁珏有些微喘地说道：“星穹设计了这么一个全封闭式的系统，它没有连入外部网络，储存的数据是通过最原始的物理方式递送的。这样虽然低效，但是可以完美防止黑客的远程入侵……”
她扶着控制台走向一侧，俯下身来。
“星穹的人一定是通过定期外接网络设备来更新数据的，如果是这样，这里应该会有接口……”
她摩挲那一侧的表面，推开一扇迷你活板。活板下方藏着指示灯、旋钮，以及如丁珏所说的数据接口。
她靠着控制台坐在地上，掏出“芝麻”，拧开其柄尾部，从中捏扯出一枚金属针头。
针头约一寸长，末端还附有一缕发丝般细长的闪亮银线，与“芝麻”相互连接。
苏寻烽正纳闷这枚针头的作用，丁珏居然二话不说，将它扎进了她自己的后脑勺。
苏寻烽很是震惊：“你这是——”
丁珏朝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芝麻”的尖端插入数据接口。她头斜靠在控制台上，微微眯上了眼。玻璃墙外的灯闪了又闪，所有的小机器人都停滞在原地，不再动弹了。
很快，先前一侧的屏幕再次响起滴滴声。苏寻烽绕上前查看，只见屏幕上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飞烁着大量字符，内容包括员工档案，游戏用户数据，投资表等等。
苏寻烽揉了揉看花了的眼睛，几行字最终停留在了屏幕上方：“SDEAM救援日志（机密三），209302124218号；袭击任务（机密四），209302135002号；公司事故处理日志（机密二）……法律文件……等待调取中，剩余五。”
玻璃墙后的其中几只小机器人顿了顿，开始移动起来。它们吸附在金属架上，从不同的主机中取出数枚存盘，又缓缓移向一台最大的主机，将存盘插入其中。
“调取成功。”
屏幕上出现了一篇 SDEAM对于老杨的援救服务日志。从内容上看，星穹事后取走了老杨的旧义眼，但没能在其中获取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又一篇日志标出了新城普里蛙广场附近的某个定位，正是那座废弃酒店的位置。不过从结果上看，星穹最终没能在其中找到任何人。至于康兰那时是如何离去的，苏寻烽就不得而知了。
而这两篇文档，于某一行都显示着同样的文字：“监测到‘代号:女神’。”
在一阵文字闪动后，一篇新的文档事无巨细地显示了有关于乔雅的一切——她的出身，她的履历，她的沦殁。
“新城，普里蛙广场空行坞，监测到‘代号:女神’，”苏寻烽咬着牙阅读着上面的内容，“处理方式，歼灭目标……”
他心中一阵恶寒。文档下方附带着他们事故当晚那辆厢型车的车牌号，定位信息，执行刺杀任务的人员，以及那架武装无人机的型号。
苏寻烽的胃液灼烧起来，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他强忍着锤爆眼前这面屏幕的冲动，问丁珏：“这个‘女神’，究竟是什么？”
“也许正是指星穹秘密研发的人工智能项目，”丁珏的声音极其微弱，如同梦中呓语，“这个代号把所有事件都联系在了一起，就像我很早之前说的……当它有所行动时，星穹能够追踪到它。”
“所以，那场事故……果然是因为我，”苏寻烽松开紧捏着的拳，咽了咽口水，“我才是星穹那晚真正的刺杀目标，乔雅不过是……”
“不……是星穹的错，你也是受害者，”丁珏说，“现在星穹自导自演的铁证到手，至少……至少我们可以还她一个清白。”
苏寻烽的鼻子酸得像塞了个柠檬。他默默肃立着，直到又一批小机器人把新的存盘递送完毕，他才回看屏幕。
丁珏以“代号:女神”为关键线索，找到了一份星穹员工名录，这份名录标为五级机密，却没有标题。
名字和照片快速地从苏寻烽眼前划过。他睁大着眼，扑到屏幕前，生怕错漏某个人。
赵空、马格努斯……托德、李瀛……阿卡什、中川吏、安东尼……
有了！苏寻烽打了个颤。
屏幕中出现了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比他英俊得多，却仍显稚嫩。
“是他没错！”苏寻烽激动道，“苏云檄……入职日期……部门……部门一栏是空白的。”
“子弹也在这个名录里……”丁珏有气无力地说道，“等等，这是……”
苏寻烽看向屏幕。其中显示出另一份标记为“访客”的名录，名录中只记录了一个名称显示为乱码之人。从附带的、分辨率极低的照片上看，似乎是一个扎着头发的小女孩，衣服上的图案看着像是一条美人鱼。
“是一份没删除干净的附件……除了模糊的照片以外，没有其他有价值的——”
丁珏轻哼了一声，用胳膊撑了撑自己歪斜的身子。
苏寻烽连忙上前扶住了她，以免她继续朝地面滑落。“糟了，”他焦急地说，“你的状态太差了，我们得想办法赶紧离开——”
“不，不……我们还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是死是活，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还得找到星穹研发人工智能的证据……”丁珏晃着脑袋，似乎眼皮子在止不住地往下落，“就快……结束了，我能坚持，我能……”
丁珏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进入了梦乡。
很快，又有几行新的文字显示在屏幕中央：“公司事故处理日志（机密五），209302076011号；地外研究设施档案 M20；女神研究计划（机密五）……等待调取中，剩余三。”
玻璃墙后方，其中三个方头方脑的小机器人不慌不忙地荡悠起来，看得苏寻烽心急火燎，恨不得冲进去推着它们走。然而它们取出存盘，还没能置入主机，一场突如其来的黑暗便裹挟着寂静席卷而来，吞没了玻璃墙之后的一切。
“该死！咳……”丁珏猛地睁开眼，她愤怒的叫喊声却因她的委顿无力而更像是山羊发出的凄吼，“他们……他们发现了，他们切断了祏塔的电源！”
控制台屏幕闪烁着警示文字：“电力故障，祏塔平台即将紧急回降，倒数计时 60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