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茶，喝茶，裴屿放下茶杯，没有看他，似乎已经打算屏蔽他这个人了。
“适当的刺激有助于感情的升温，这你都不懂？”
说完，徐涞突然想到这男的其它事情都懂，但这件事情他确实是不懂。
“她是不是没吃过你的醋，毕竟你身边也没别的女的。”徐涞继续出主意，这次更详细，“我听说网上有一批你和那个竺依的cp粉，上次你们年庆你没去，她们还挺伤心。你完全可以跟她炒炒CP啊，一是刺激江雾白，二还能刺激你们的CP粉，这对裴氏也有好处，一石二鸟，这多好啊？”
裴屿轻瞥他一眼：“这的确是你们徐家惯用的营销方式。”
“……怎么了吗，这又不是不光彩的事情。”只要能给公司创收，带来好处，炒cp算什么。
裴屿又移开视线，胸口微起伏，轻叹了口气。
像是在说，找他来商量这事，真是找错人了。
裴屿并不想刺激江雾白，尤其是那样的刺激。让她伤心，他不想，让她生气，他也不想。哪怕也许在这些之后，她会向他靠近些。
只不过，他觉得自己的确是得忍住，别再那么没骨气的在她不回信的时候还给她发信息，被她说了烦还去找她。
还要被说没那么喜欢她。
虽然不想承认，但实在有些被伤到。
-
江雾白在这天终于写完了参赛的曲子，她发给老师，然后打算等明天醒来在清醒的状况下再修改修改。她已经困得不行了。
洗了个澡，江雾白爬上床，打开手机一看，和裴屿的聊天页面还停留在他的那句“到了”。
感觉，很冷漠的样子。
江雾白完全不知道这都是自己那句玩笑话造成的，还当他是因为自己冷落了他在生气。
他第一次这样不给她发信息。
有点想他。
但江雾白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估计他也休息了，她也累了，明早八点还有课，还是明天再说吧。
-
裴屿没想到，一直到这么晚她还没给他发消息。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她也许是熬夜还在忙，也许是累得不行直接睡了？
还是……根本没想过要找他？并且对他不找她这件事也无所谓，甚至感到很轻松？
她说他没那么喜欢她。
那她呢？
她倒是在那天说了爱他，但她的表现，却似乎有些含糊不清。之前他们见面是因为合同，现在他们见面是他次次去泉都去找她。
也许她和徐涞是一样的人，在对方问了之后就说，以此来让对方开心一些，实际上却根本不是这样想的。
尽管裴屿并不想把江雾白和徐涞放在一起比较。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因为这种事情，睁眼到三点还没睡。
-
下课铃一响，陶渺就立刻宣布下课要离开教室。
江雾白赶紧跑过去，问老师听了她写的参赛曲了没有。
“抱歉啊，还没来得及。”陶渺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最近老师有点忙，而且我现在得赶紧去机场，我在云城有点工作要忙。”
云城。
江雾白听到之后精神一振，脱口而出道：“老师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反正下面我也没课。”其实下午是有一节古筝课的，她之前从不缺席，但不上也没问题。
陶渺看着她，想了一会点了下头：“那走吧，一起去。”
成功赶上飞机，陶渺松了口气说：“是一个电视剧的配乐工作，我负责的一首歌是主演唱的，这个演员时间安排有了冲突，就调到今天了，我必须得去才行。看给我急的，还好也安排过来了。”
“辛苦老师了。”
“工作嘛，没办法。”陶渺平缓下来之后，点开她昨晚发给她的邮件，“我现在来听听你的曲子。”
被老师当着面听，江雾白觉得有点羞耻，但还是期待地点了点头，想知道老师的评价如何。
江雾白没想到，她看到陶渺哭了。
她一时间有点慌乱，赶紧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她：“老、老师……”你还好吧，她想说。
陶渺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摇摇头，没说话，继续听下去。
九分钟的作品，陶渺安静听完。听完之后，取下耳机，也还是没说话，而是打开了她的谱子，看了起来。
江雾白内心忐忑极了，不知道这是好的意思，还是不好的意思。
看上去大概是感动得哭了，可现在她一直盯着谱的样子……难道是被难听哭了？觉得自己怎么教出这么个学生，还推荐她参加比赛，被气哭了？
江雾白一时间进行了很多猜想。
“很好。”陶渺终于开口说道，“我很喜欢。”
江雾白瞬间松了一口气，是吗，那太好了。
陶渺吸了吸鼻子，说道：“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江雾白看着自己的谱，陷入创作时的情绪里，“前段时间我男朋友的奶奶去世了。那时，她是在和我们好好交代之后，自己回房间后落气的。我有很多感慨，又联想到自己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想到他们离开的时候我还小，还不懂什么是死亡什么是分别，又联想到……”
毫无征兆，突然离世的父亲。
江雾白闭了闭眼睛，说道：“联想到现在还在世的家人，就把这些写了下来。”当然，她也想到了裴屿。她把自己对他的感情，也写了进去。他很有可能听不出来，但那是她最真挚的感情。
陶渺的手覆在江雾白的手上，对着她笑了笑：“难怪，我感受到了爱。”不单单是爱情的爱，是包含了很多的爱。
她的眼泪是不自觉的落下来的，听着听着，就让她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甚至回忆起了童年的那段时光。
江雾白点点头，也笑了笑。
这支曲子写起来不容易，一口气写完一定会很累很累，而分开写，又需要每次都进入那种情绪之中。
耗费了她极大的精力，每次写完一段休息，都感觉像是死了一次一般。
她就像是屡次剖开自己，把她的心掏出来给世界看，然后又自己把伤口缝好。
“我很喜欢。”陶渺又说了一次，拿起谱又看了看，“我觉得没什么要修改的地方，如果要修改，那一定是通过你自己的手，我没有资格改这个作品。”
因为这已经是她的作品，而不是一份作业。
江雾白非常意外老师会这样说，突然间她的眼眶也湿润。她忍住泪，笑起来：“谢谢老师的评价。”
陶渺摇摇头，根本不用对她道谢。
“那……”江雾白想知道一个事情，“如果广安宁参加的话，我会有拿一等奖的机会吗？”
陶渺突然笑起来，被她的话给逗笑，“你还想着这个呢，我不是说了吗，他这次不会参加的。”
“如果。”
“没什么如果的。”陶渺说。其实，她怎么能知道呢。广安宁是天才，随便写写都很厉害，说不定还真的赢不了他。但此刻在她心里，这个作品就是一等奖。
好吧。没得到答案，江雾白叹了口气。
“听说，上次广安宁来我们学校了？”
“嗯，我带他转了转。”
“可惜啊，那天我没在学校，不然高低得见上他一面，跟他握个手，吸吸他的才华。”陶渺笑着说起玩笑话来，“对了，你怎么会跟他这么熟悉的？还一起去了巴黎。”
“也没有很熟悉吧。”江雾白大概说了一下在日本遇到他的事情。
那次决赛现场陶渺也在场，所以她有看见广安宁找她要手机号的事情，但同样的也被他要了所有人手机号这件事情迷惑到，现在看来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不过陶渺没问这个，而是问：“你等下回云城，要去见男朋友吗？”
江雾白低下头来，腼腆地笑了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嗯，但我想先跟老师一起去你那边看看，等结束了我再去找他。”
“好啊，不过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江雾白还不明白陶渺叹气的意思，等到到了现场，忽然就明白。
那位演员，明明说好是下午一点准时录音的，可快到时间了才说还在吃饭，要推到两点再开始。
而一开始一点的时间，就是她那边定的。
哪怕她早些说，陶渺也不至于刚才下了飞机带着江雾白在机场狂奔，坐上车后用三明治打发肚子。
陶渺其实已经有预感了，毕竟时间已经被提前过一周，现在又推迟一个小时，似乎都算不上什么事了。
录音总监“啧”了一声，但能有什么办法呢，他看了陶渺一眼：“刚才没吃饱吧，再去吃个饭吧，楼下有家馆子很好吃，我打电话给你点两个菜。”
餐馆里，陶渺跟江雾白吐槽：“最讨厌的就是接这个圈子的活，事是真多，偏偏还不是跟正经事有关的事，都是这些破事。但是呢，事多，钱也多啊，我忍。”
江雾白忍不住发笑。但一想到自己的未来，身子又抖了一下。她还是好好珍惜学生身份吧。毕竟她也不是广安宁那样的天才作曲家，今后大概率也是要当苦逼的乙方的。
“所以江雾白啊，你可真好命，我承认我有点酸，但家里有钱就是好，你可以一直写你想写的东西。”
江雾白平时和陶渺的关系就很不错，但还是第一次触及到这么深的话题。她刚拿起筷子，就放了下来，沉默一会说：“我知道我的才华有限，所以如果只写自己想写的东西，纯粹只讨好自己，那样有些太任性了。”
陶渺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动作也顿了顿。她很想说，她完全有任性的资格啊。但看得出来，她并不想这样，于是她没说。陶渺笑笑：“别这么谦虚，你的才华不见得比广安宁就少。”
“谢谢老师。”江雾白笑着说，她听过的夸赞大概确实不比广安宁听过的少，但她向来只听三分，到底如何，她心里有数，“我是想快乐写曲的，但也希望能获得大家的认可。如果能写赚钱的曲子，我也写。”总不可能一辈子靠家里的钱。
陶渺很少见到像江雾白这样家境好、又有才华的人，抱着这样的心态的。尾巴不翘上天就算好的了，像她这样的实在难得。但她也不过分谦虚，她在她身上看到了什么叫良好健康的状态。
她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陶渺有些羡慕，但其实她也不错啦。她吃了□□炒脆肚，“嗯！这味道确实可以！”
江雾白也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有点辣，一口就上头，但确实很好吃。现在天还不热，但她吃了几筷子汗都下来了。
吃这些菜，必须得配上饮料喝，江雾白觉得自己嗓子都疼了，却偏偏又好吃得停不下来。
“哎，你看！”
隔壁桌突然有人激动起来，吸引了店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江雾白和陶渺也看了过去，看见一个带着墨镜和口罩的女人刚从包间里走出来，她身着惹眼的红色外套，走路气势十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于是大家仔细一看，便认出她是竺依。即使脸被挡成这样，也能看出来她的美貌逼人。
“原来她在这吃饭呢。”陶渺刚一说完，就收到音乐总监发来的信息：[她要上来了，你们加快一点速度]
现在一点半。她总是不按说好的时间来。
江雾白听了陶渺的话，便放下筷子不吃了，对她来说还好得走了，不然继续吃下去，她的胃肯定受不了了。
陶渺则烦了，这饭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了。
两人跟着上了楼，进的是同一班电梯。
“竺小姐你好，我是陶渺，是这次你录音的负责人之一。”陶渺露出亲切的笑容打了招呼。
竺依却没看她，而是取下墨镜，看向了江雾白。她打量她的脸，似乎是觉得她眼熟，接着突然想起来，皱起了眉头。
没说话，竺依重新把墨镜戴上。
封闭的电梯内，一时间充满了尴尬的气息。
来到录音室，好几个人都前来欢迎，但竺依同样没理他们任何一个人，直到音乐总监抬头看过来跟她打招呼，她才叫了一声：“谭哥。”
谭盛眉头顿时皱起：“你嗓子怎么了？”
“嗯？”竺依取下墨镜口罩交给助理，接着漫不经心地道，“哦，刚才那家的菜太辣了，没事，喝点水就好了。”
谭盛啧了一声：“你知道你接下来要录音，还吃什么辣的菜？你经纪人也不提醒你一下？”
“干嘛这么凶嘛，我都说了喝点水就好了。”竺依在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口助理拧开的依云。
喝水根本起不了作用。但谭盛已经懒得废话了，他现在只想赶紧把有关她的工作做完，“所有人再确认一下设备，十分钟后，准备开始。”
竺依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视线跟着跟在陶渺后面的江雾白身上。
江雾白有注意到她的眼神，也大概知道她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不过她并不在意。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跟着老师来见识的学生。
正式开始录音的时候，竺依果然在唱第一句时嗓子就劈了。
谭盛坐在调音台前扶额，“你们谁有润喉糖，给她吃一个，看看能不能好点。”
大家互相看了看，助理都准备去买了，江雾白从包里掏出了喉糖来，“我有。”
她把喉糖给了竺依的助理，由助理交给从录音间里走出来的竺依。
竺依瞥了江雾白一眼，拆开包装塞进嘴里。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明明是要抓紧时间完成工作的情况，所有人却在等她一个人吃完喉糖。
在这样的气氛中，大家的思绪都飘走，都看向给了喉糖的江雾白，都发现她好像有些眼熟。
而且，竺依时不时打量她的眼神，看起来很奇怪。
终于有人想起来，这不就是裴屿的那位未婚妻？
再加上圈内众所周知的竺依对裴屿的那点心思，瞬间就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看着江雾白了。
刚才陶渺有跟大家介绍江雾白是她的学生，大家也确实有听过裴屿未婚妻是学音乐的，在泉都音乐学院，这是一所很厉害的音乐院校。
搞清楚身份之后，大家从无语尴尬的情绪，转为想要看八卦的隐隐激动。
喉糖终于吃完，竺依再次走进录音间，跟着音乐唱了起来。
虽然在专业的人耳朵里听来，声音还是明显的不对，但至少比刚才是要好多了。
竺依的歌声很难说动听，哪怕她嗓子状态绝佳也不会好听，更别说现在嗓子还有状况。
江雾白听着，莫名冒出一个想法，不知道裴屿唱歌，是比她好一点，还是比她更糟。
想着，她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但嘴上的笑是忍住了，眼里的笑意却很难藏。
克制住自己后，江雾白注意到，竺依被谭盛叫停之后，正盯着自己。于是，她对着她露出一个礼貌的笑。
谭盛又说了几句，让竺依继续。
竺依却突然把谱子甩在架上，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径直走到江雾白面前，眼神泠冽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江雾白看着她，没说话。
“我问你，你在笑，什，么。”竺依放重了语气，又一字一顿地说了一遍。
室内其他人都怕极了，尤其是竺依的助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惊恐得不行。
就连谭盛，都惊了一下。要知道，竺依现在已经在圈内站稳了地位，一句话让小角色消失，并不是夸张的话。所以没人敢招惹她，在她故意迟到，在她业务能力不出众的情况下，也不敢有人过多指责。
被她盯上，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此刻江雾白对着她的眼神，不为所动。
大家心想，她毕竟不是圈内人，自己家底足，又是裴屿的未婚妻，对她不忌惮，倒也很正常。
只是，江雾白看起来柔柔弱弱，没想到对上气势如此强大的竺依，竟然连眼神都没多飘一下。一般人，根本接不住竺依的一瞪。而她看上去也不是故作镇定，是那么自然，就好像根本没觉得竺依气势有多强。
“我不能笑吗？”江雾白问。
非常合理的反问。谁规定了不准笑吗，再说了，如果不是忌惮她，她的歌声，大家听了都想笑。
只是，现在她对着竺依这么直接说出来，让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竺依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怔了一下，倒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问题。
江雾白突然看了一眼时间：“也不早了，为什么不快点完成，好早些下班呢？”
她问出了所有工作人员的心声。
多少人陪着竺依调动了自己的工作时间，现在她这样磨磨蹭蹭，又是耽误大家下班。要是为了正事加班，骂骂咧咧几句也就继续干了，可这样无赖的情况，心里骂两句也解不了烦闷。
但竺依听完更生气了，眼睛瞪得更大：“你在指使我？”
“我只是觉得您也想早点下班吧。”
江雾白情绪平静，语气很淡，说话不紧不慢，却声声入耳。
有一点，像裴屿。
两人对峙着，可相比起来，却好像江雾白的气势要更足一些。
竺依的眼睛快速地眨了好几下，就在她似乎要爆发的前一刻，谭盛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喝点水休息一下，我们继续了。”
对她说完，谭盛又赶紧让其他人继续干活，打断了这场争执。
大家见状，立刻忙起手中并不忙的活来。
竺依气鼓鼓往沙发上一坐，视线还瞪着江雾白，一刻也没有挪开过。
“适当的刺激有助于感情的升温，这你都不懂？”
说完，徐涞突然想到这男的其它事情都懂，但这件事情他确实是不懂。
“她是不是没吃过你的醋，毕竟你身边也没别的女的。”徐涞继续出主意，这次更详细，“我听说网上有一批你和那个竺依的cp粉，上次你们年庆你没去，她们还挺伤心。你完全可以跟她炒炒CP啊，一是刺激江雾白，二还能刺激你们的CP粉，这对裴氏也有好处，一石二鸟，这多好啊？”
裴屿轻瞥他一眼：“这的确是你们徐家惯用的营销方式。”
“……怎么了吗，这又不是不光彩的事情。”只要能给公司创收，带来好处，炒cp算什么。
裴屿又移开视线，胸口微起伏，轻叹了口气。
像是在说，找他来商量这事，真是找错人了。
裴屿并不想刺激江雾白，尤其是那样的刺激。让她伤心，他不想，让她生气，他也不想。哪怕也许在这些之后，她会向他靠近些。
只不过，他觉得自己的确是得忍住，别再那么没骨气的在她不回信的时候还给她发信息，被她说了烦还去找她。
还要被说没那么喜欢她。
虽然不想承认，但实在有些被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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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雾白在这天终于写完了参赛的曲子，她发给老师，然后打算等明天醒来在清醒的状况下再修改修改。她已经困得不行了。
洗了个澡，江雾白爬上床，打开手机一看，和裴屿的聊天页面还停留在他的那句“到了”。
感觉，很冷漠的样子。
江雾白完全不知道这都是自己那句玩笑话造成的，还当他是因为自己冷落了他在生气。
他第一次这样不给她发信息。
有点想他。
但江雾白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估计他也休息了，她也累了，明早八点还有课，还是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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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屿没想到，一直到这么晚她还没给他发消息。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她也许是熬夜还在忙，也许是累得不行直接睡了？
还是……根本没想过要找他？并且对他不找她这件事也无所谓，甚至感到很轻松？
她说他没那么喜欢她。
那她呢？
她倒是在那天说了爱他，但她的表现，却似乎有些含糊不清。之前他们见面是因为合同，现在他们见面是他次次去泉都去找她。
也许她和徐涞是一样的人，在对方问了之后就说，以此来让对方开心一些，实际上却根本不是这样想的。
尽管裴屿并不想把江雾白和徐涞放在一起比较。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因为这种事情，睁眼到三点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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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一响，陶渺就立刻宣布下课要离开教室。
江雾白赶紧跑过去，问老师听了她写的参赛曲了没有。
“抱歉啊，还没来得及。”陶渺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最近老师有点忙，而且我现在得赶紧去机场，我在云城有点工作要忙。”
云城。
江雾白听到之后精神一振，脱口而出道：“老师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反正下面我也没课。”其实下午是有一节古筝课的，她之前从不缺席，但不上也没问题。
陶渺看着她，想了一会点了下头：“那走吧，一起去。”
成功赶上飞机，陶渺松了口气说：“是一个电视剧的配乐工作，我负责的一首歌是主演唱的，这个演员时间安排有了冲突，就调到今天了，我必须得去才行。看给我急的，还好也安排过来了。”
“辛苦老师了。”
“工作嘛，没办法。”陶渺平缓下来之后，点开她昨晚发给她的邮件，“我现在来听听你的曲子。”
被老师当着面听，江雾白觉得有点羞耻，但还是期待地点了点头，想知道老师的评价如何。
江雾白没想到，她看到陶渺哭了。
她一时间有点慌乱，赶紧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她：“老、老师……”你还好吧，她想说。
陶渺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摇摇头，没说话，继续听下去。
九分钟的作品，陶渺安静听完。听完之后，取下耳机，也还是没说话，而是打开了她的谱子，看了起来。
江雾白内心忐忑极了，不知道这是好的意思，还是不好的意思。
看上去大概是感动得哭了，可现在她一直盯着谱的样子……难道是被难听哭了？觉得自己怎么教出这么个学生，还推荐她参加比赛，被气哭了？
江雾白一时间进行了很多猜想。
“很好。”陶渺终于开口说道，“我很喜欢。”
江雾白瞬间松了一口气，是吗，那太好了。
陶渺吸了吸鼻子，说道：“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江雾白看着自己的谱，陷入创作时的情绪里，“前段时间我男朋友的奶奶去世了。那时，她是在和我们好好交代之后，自己回房间后落气的。我有很多感慨，又联想到自己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想到他们离开的时候我还小，还不懂什么是死亡什么是分别，又联想到……”
毫无征兆，突然离世的父亲。
江雾白闭了闭眼睛，说道：“联想到现在还在世的家人，就把这些写了下来。”当然，她也想到了裴屿。她把自己对他的感情，也写了进去。他很有可能听不出来，但那是她最真挚的感情。
陶渺的手覆在江雾白的手上，对着她笑了笑：“难怪，我感受到了爱。”不单单是爱情的爱，是包含了很多的爱。
她的眼泪是不自觉的落下来的，听着听着，就让她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甚至回忆起了童年的那段时光。
江雾白点点头，也笑了笑。
这支曲子写起来不容易，一口气写完一定会很累很累，而分开写，又需要每次都进入那种情绪之中。
耗费了她极大的精力，每次写完一段休息，都感觉像是死了一次一般。
她就像是屡次剖开自己，把她的心掏出来给世界看，然后又自己把伤口缝好。
“我很喜欢。”陶渺又说了一次，拿起谱又看了看，“我觉得没什么要修改的地方，如果要修改，那一定是通过你自己的手，我没有资格改这个作品。”
因为这已经是她的作品，而不是一份作业。
江雾白非常意外老师会这样说，突然间她的眼眶也湿润。她忍住泪，笑起来：“谢谢老师的评价。”
陶渺摇摇头，根本不用对她道谢。
“那……”江雾白想知道一个事情，“如果广安宁参加的话，我会有拿一等奖的机会吗？”
陶渺突然笑起来，被她的话给逗笑，“你还想着这个呢，我不是说了吗，他这次不会参加的。”
“如果。”
“没什么如果的。”陶渺说。其实，她怎么能知道呢。广安宁是天才，随便写写都很厉害，说不定还真的赢不了他。但此刻在她心里，这个作品就是一等奖。
好吧。没得到答案，江雾白叹了口气。
“听说，上次广安宁来我们学校了？”
“嗯，我带他转了转。”
“可惜啊，那天我没在学校，不然高低得见上他一面，跟他握个手，吸吸他的才华。”陶渺笑着说起玩笑话来，“对了，你怎么会跟他这么熟悉的？还一起去了巴黎。”
“也没有很熟悉吧。”江雾白大概说了一下在日本遇到他的事情。
那次决赛现场陶渺也在场，所以她有看见广安宁找她要手机号的事情，但同样的也被他要了所有人手机号这件事情迷惑到，现在看来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不过陶渺没问这个，而是问：“你等下回云城，要去见男朋友吗？”
江雾白低下头来，腼腆地笑了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嗯，但我想先跟老师一起去你那边看看，等结束了我再去找他。”
“好啊，不过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江雾白还不明白陶渺叹气的意思，等到到了现场，忽然就明白。
那位演员，明明说好是下午一点准时录音的，可快到时间了才说还在吃饭，要推到两点再开始。
而一开始一点的时间，就是她那边定的。
哪怕她早些说，陶渺也不至于刚才下了飞机带着江雾白在机场狂奔，坐上车后用三明治打发肚子。
陶渺其实已经有预感了，毕竟时间已经被提前过一周，现在又推迟一个小时，似乎都算不上什么事了。
录音总监“啧”了一声，但能有什么办法呢，他看了陶渺一眼：“刚才没吃饱吧，再去吃个饭吧，楼下有家馆子很好吃，我打电话给你点两个菜。”
餐馆里，陶渺跟江雾白吐槽：“最讨厌的就是接这个圈子的活，事是真多，偏偏还不是跟正经事有关的事，都是这些破事。但是呢，事多，钱也多啊，我忍。”
江雾白忍不住发笑。但一想到自己的未来，身子又抖了一下。她还是好好珍惜学生身份吧。毕竟她也不是广安宁那样的天才作曲家，今后大概率也是要当苦逼的乙方的。
“所以江雾白啊，你可真好命，我承认我有点酸，但家里有钱就是好，你可以一直写你想写的东西。”
江雾白平时和陶渺的关系就很不错，但还是第一次触及到这么深的话题。她刚拿起筷子，就放了下来，沉默一会说：“我知道我的才华有限，所以如果只写自己想写的东西，纯粹只讨好自己，那样有些太任性了。”
陶渺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动作也顿了顿。她很想说，她完全有任性的资格啊。但看得出来，她并不想这样，于是她没说。陶渺笑笑：“别这么谦虚，你的才华不见得比广安宁就少。”
“谢谢老师。”江雾白笑着说，她听过的夸赞大概确实不比广安宁听过的少，但她向来只听三分，到底如何，她心里有数，“我是想快乐写曲的，但也希望能获得大家的认可。如果能写赚钱的曲子，我也写。”总不可能一辈子靠家里的钱。
陶渺很少见到像江雾白这样家境好、又有才华的人，抱着这样的心态的。尾巴不翘上天就算好的了，像她这样的实在难得。但她也不过分谦虚，她在她身上看到了什么叫良好健康的状态。
她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陶渺有些羡慕，但其实她也不错啦。她吃了□□炒脆肚，“嗯！这味道确实可以！”
江雾白也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有点辣，一口就上头，但确实很好吃。现在天还不热，但她吃了几筷子汗都下来了。
吃这些菜，必须得配上饮料喝，江雾白觉得自己嗓子都疼了，却偏偏又好吃得停不下来。
“哎，你看！”
隔壁桌突然有人激动起来，吸引了店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江雾白和陶渺也看了过去，看见一个带着墨镜和口罩的女人刚从包间里走出来，她身着惹眼的红色外套，走路气势十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于是大家仔细一看，便认出她是竺依。即使脸被挡成这样，也能看出来她的美貌逼人。
“原来她在这吃饭呢。”陶渺刚一说完，就收到音乐总监发来的信息：[她要上来了，你们加快一点速度]
现在一点半。她总是不按说好的时间来。
江雾白听了陶渺的话，便放下筷子不吃了，对她来说还好得走了，不然继续吃下去，她的胃肯定受不了了。
陶渺则烦了，这饭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了。
两人跟着上了楼，进的是同一班电梯。
“竺小姐你好，我是陶渺，是这次你录音的负责人之一。”陶渺露出亲切的笑容打了招呼。
竺依却没看她，而是取下墨镜，看向了江雾白。她打量她的脸，似乎是觉得她眼熟，接着突然想起来，皱起了眉头。
没说话，竺依重新把墨镜戴上。
封闭的电梯内，一时间充满了尴尬的气息。
来到录音室，好几个人都前来欢迎，但竺依同样没理他们任何一个人，直到音乐总监抬头看过来跟她打招呼，她才叫了一声：“谭哥。”
谭盛眉头顿时皱起：“你嗓子怎么了？”
“嗯？”竺依取下墨镜口罩交给助理，接着漫不经心地道，“哦，刚才那家的菜太辣了，没事，喝点水就好了。”
谭盛啧了一声：“你知道你接下来要录音，还吃什么辣的菜？你经纪人也不提醒你一下？”
“干嘛这么凶嘛，我都说了喝点水就好了。”竺依在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口助理拧开的依云。
喝水根本起不了作用。但谭盛已经懒得废话了，他现在只想赶紧把有关她的工作做完，“所有人再确认一下设备，十分钟后，准备开始。”
竺依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视线跟着跟在陶渺后面的江雾白身上。
江雾白有注意到她的眼神，也大概知道她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不过她并不在意。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跟着老师来见识的学生。
正式开始录音的时候，竺依果然在唱第一句时嗓子就劈了。
谭盛坐在调音台前扶额，“你们谁有润喉糖，给她吃一个，看看能不能好点。”
大家互相看了看，助理都准备去买了，江雾白从包里掏出了喉糖来，“我有。”
她把喉糖给了竺依的助理，由助理交给从录音间里走出来的竺依。
竺依瞥了江雾白一眼，拆开包装塞进嘴里。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明明是要抓紧时间完成工作的情况，所有人却在等她一个人吃完喉糖。
在这样的气氛中，大家的思绪都飘走，都看向给了喉糖的江雾白，都发现她好像有些眼熟。
而且，竺依时不时打量她的眼神，看起来很奇怪。
终于有人想起来，这不就是裴屿的那位未婚妻？
再加上圈内众所周知的竺依对裴屿的那点心思，瞬间就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看着江雾白了。
刚才陶渺有跟大家介绍江雾白是她的学生，大家也确实有听过裴屿未婚妻是学音乐的，在泉都音乐学院，这是一所很厉害的音乐院校。
搞清楚身份之后，大家从无语尴尬的情绪，转为想要看八卦的隐隐激动。
喉糖终于吃完，竺依再次走进录音间，跟着音乐唱了起来。
虽然在专业的人耳朵里听来，声音还是明显的不对，但至少比刚才是要好多了。
竺依的歌声很难说动听，哪怕她嗓子状态绝佳也不会好听，更别说现在嗓子还有状况。
江雾白听着，莫名冒出一个想法，不知道裴屿唱歌，是比她好一点，还是比她更糟。
想着，她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但嘴上的笑是忍住了，眼里的笑意却很难藏。
克制住自己后，江雾白注意到，竺依被谭盛叫停之后，正盯着自己。于是，她对着她露出一个礼貌的笑。
谭盛又说了几句，让竺依继续。
竺依却突然把谱子甩在架上，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径直走到江雾白面前，眼神泠冽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江雾白看着她，没说话。
“我问你，你在笑，什，么。”竺依放重了语气，又一字一顿地说了一遍。
室内其他人都怕极了，尤其是竺依的助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惊恐得不行。
就连谭盛，都惊了一下。要知道，竺依现在已经在圈内站稳了地位，一句话让小角色消失，并不是夸张的话。所以没人敢招惹她，在她故意迟到，在她业务能力不出众的情况下，也不敢有人过多指责。
被她盯上，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此刻江雾白对着她的眼神，不为所动。
大家心想，她毕竟不是圈内人，自己家底足，又是裴屿的未婚妻，对她不忌惮，倒也很正常。
只是，江雾白看起来柔柔弱弱，没想到对上气势如此强大的竺依，竟然连眼神都没多飘一下。一般人，根本接不住竺依的一瞪。而她看上去也不是故作镇定，是那么自然，就好像根本没觉得竺依气势有多强。
“我不能笑吗？”江雾白问。
非常合理的反问。谁规定了不准笑吗，再说了，如果不是忌惮她，她的歌声，大家听了都想笑。
只是，现在她对着竺依这么直接说出来，让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竺依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怔了一下，倒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问题。
江雾白突然看了一眼时间：“也不早了，为什么不快点完成，好早些下班呢？”
她问出了所有工作人员的心声。
多少人陪着竺依调动了自己的工作时间，现在她这样磨磨蹭蹭，又是耽误大家下班。要是为了正事加班，骂骂咧咧几句也就继续干了，可这样无赖的情况，心里骂两句也解不了烦闷。
但竺依听完更生气了，眼睛瞪得更大：“你在指使我？”
“我只是觉得您也想早点下班吧。”
江雾白情绪平静，语气很淡，说话不紧不慢，却声声入耳。
有一点，像裴屿。
两人对峙着，可相比起来，却好像江雾白的气势要更足一些。
竺依的眼睛快速地眨了好几下，就在她似乎要爆发的前一刻，谭盛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喝点水休息一下，我们继续了。”
对她说完，谭盛又赶紧让其他人继续干活，打断了这场争执。
大家见状，立刻忙起手中并不忙的活来。
竺依气鼓鼓往沙发上一坐，视线还瞪着江雾白，一刻也没有挪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