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霜提着灯笼走了几条街也没找到薛怜,不知为何,她的心感到一丝不安,她加快了脚步,“小姐,小姐,你在哪?”

    第二日一大早,薛尚书就匆匆去了顺天府报案,薛怜失踪了,他们全府上下找了一整夜也没有找到,金氏急得差点晕倒。

    这个消息也第一时间传到了镇国公府,江亦寒立刻去了薛府,这才知道自己把薛怜送回家以后她又出去找了耳环。

    江亦寒顺着薛怜往望月阁的方向一路查探,此时已有早起的商户工人在行走,街上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他一路寻到望月阁昨天喝酒的地方,就着天光看见昨日薛怜坐过的地方赫然是一只翠玉耳环,那就是薛怜昨日出来找的那只。

    耳环还在,说明她没有到过望月阁,若她已到了望月阁,不可能没有发现,因此她多半是在路上出的事。

    “即刻封锁城门,全城搜查,特别是官邸街到望月阁之间的街道,挨家挨户地搜!”

    “是!”

    “注意分寸,不要引起民怨。”

    有了江亦寒的插手,不仅顺天府的衙役办差更卖力,镇国公府的家丁也在帮忙找。

    薛尚书对江亦寒抱拳道:“多谢世子相助!”

    江亦寒连忙抬手阻了他的行礼,“大人,昨晚要不是我相邀,薛小姐也不会遭此劫难,若她有事,我难辞其咎。”

    京郊,芸娘抱着从地里摘的瓜果在烈日下麻木地走着,自从被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她就已经只剩一个念想了,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抚着已经快要足月的肚子,她的眼里终于露出一点光。

    至少,自己死了还留下一点骨血在这世上,只是不知将来他会不会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算了,还是不要知道吧,自己这个卑贱的身份只会让他抬不起头,如果薛小姐能善待她的孩子,那么她宁愿他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生母。

    只是,那个薛小姐,她真的不会介意吗?

    一个没注意,怀里的唯一的两颗香瓜掉了,眼看着咕噜咕噜地滚下了坡。

    她一下急了,那周氏夫妇点名要吃香瓜,地里总共就熟了这俩,要是今天他们吃不到瓜,她又要受皮肉之苦。

    她顾不得其他,赶紧沿着小路绕下去。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前一秒心里还在想着的人,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只见薛怜躺在地上,腹部一大团血迹已浸透了衣衫,身边正是那两颗滚下来的香瓜,想必是滚到了薛怜身边才阻住了去势。

    宋家未来的少奶奶怎么会浑身血迹躺在这野外?她混乱中生出一丝理智,对了,通知少爷,要通知少爷来!

    从薛府去望月阁的路线上此时正被围得水泄不通,有些商户因此做不了生意,都由镇国公府补偿了损失,因此家家户户都非常配合搜查。

    然而江亦寒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身边的侍卫不断在汇报,一户没有搜出来,两户没有搜出来……越往后,薛怜已遇害的可能性越大。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加大搜查范围,京郊各村落从现在起只许进不许出,让各城门守卫将昨日晚间至今日出城的所有人员名单报上来。”

    即便再快,从昨晚到今天也走不出京郊,快马加鞭一定能赶上!

    宋秋石自从得到孙氏的许诺后便一改先前颓丧,虽闭门不能出,但他每日在府中练剑渐渐也习惯了,每日早起练一个时辰便与宋母一同吃早点,也算尽享天伦之乐。

    然而今日他还在练剑,宋母便喜气洋洋地到他院子中,看他练得满头大汗,连连喊道:“哎呀,你快歇歇,练出汗了容易受凉。”

    “娘,练剑哪有不出汗的?”宋秋石回答到。

    宋母掏出手绢给宋秋石擦着汗,宋秋石说:“还不到用早膳的时辰,您怎么这么早过来。”

    宋母喜气洋洋地说:“我是来告诉你,薛怜失踪了,你不是不想娶她吗,这下好了,你便再无后顾之忧。”

    宋秋石一愣,“怎么回事?”

    宋母拍了拍宋秋石的手背,慈爱地说:“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只要你高兴,娘就放心了。”

    宋秋石若有所思着,忽然想起好久没有见到宋秋叶。

    “怎么最近总也不见姐姐,连吃饭都没有来?”

    “她忙着抄书,一来一去多费时间,我便让小红那丫头端回她自己院里吃了,省得她来回走动。”

    宋秋石眼神闪烁了下,“姐姐辛苦了,我吃过饭便也过去一起抄吧。”

    “你呀,你就不辛苦吗?”宋母点点他的脑袋,“天天练得满头大汗,还想着给你姐姐分担,你也要休息的,吃了饭就回来休息会,下午娘叫了裁缝到府里来给你做几身衣裳,你过来选选料子。”

    宋秋石“嗯”了一声便扶着宋母用膳去了。

    小红专心地替宋秋叶上着药,宋秋叶虽一声不吭,但小红心里清楚,那是自家小姐倔强,即便这双手没了她也不一定会吭一声。

    她越想越愤愤不平,“小姐没日没夜地替少爷抄书,少爷却天天和夫人母慈子孝,小姐真是不值。”

    宋秋叶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神情看不出任何波动,小红像得了鼓励,越发抱怨起来。

    “要不是替少爷抄书,小姐的手早就能消肿了。”

    说起这个又想起宋秋叶刚回来那日,满手血痕,肿得手指几乎都动不了,本该好好休息,结果夫人还让小姐替少爷抄书。

    但小姐的手连笔都握不住,小红只得去找管家拿药,管家给是给了,但也只是一些普通的伤药。

    宋家是武将出身,男丁都习武,经常带伤是难免的,因此府里的伤药也格外多,而小红知道有一种特别好的伤药,消肿止血最是快,但这种药价值高昂,平日也只有老爷和少爷可以用。

    若是寻常慢慢将养,这些伤药倒也足够,可是要让小姐替少爷抄书,那不上好药是万万不能的,所以逼得小姐只能去文墨坊挂笔卖诗。

    堂堂一个骠骑将军府大小姐,居然要靠卖诗给自己买药,小红越想越替宋秋叶委屈,一时激动便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又要让小姐抄书,又不给伤药,还得咱们自个去卖诗赚钱买药,您这个骠骑将军府的大小姐,怕是还比不得别人小门小户的……”

    小红顿觉自己失言,赶忙闭了嘴,而宋秋叶却并没有怪罪她,反而是被她提醒,突然想起一事。

    “你前几日说……我们卖的那首诗在皇城出名了?”

    小红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哪里是皇城啊?现在恐怕全天下都在读呢,不止是诗,浮萍的名号甚至都赶上景琛公子了,哦,那袁氏酒庄还推出了千香杳,不仅一坛价值千金,而且排队都不一定买得到。”

    宋秋叶一脸疑惑:“那这首诗是袁氏酒庄出钱买的?”

    小红一听也疑惑起来:“不应该啊,不是景琛公子买的吗?这首诗是景琛公子在汀月诗会上拿出来赏析才名扬天下的呀。”

    “许是袁氏酒庄和景琛公子有什么联系吧。”宋秋叶皱了皱眉,有些担忧,“但浮萍这个名号太响亮了终归不妥,而且那首诗当时是用的……”

    说到后半句她没有再说下去,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大不了浮萍从此隐姓埋名,下次换个名号便是。

    说话间小红已为她换好了药,她拿起笔继续慢慢地抄书,握笔的手已不再发抖了,她眼光瞥向那瓶伤药。

    这药的效果果然极好,怪不得价值不菲,据说这药是清泉观独门秘方,几百年来只传给每一代真人,所以产量极低,每年能拿到山下药铺来卖的不过百瓶,所求之人极多,因此价格也水涨船高。

    她能买到这药不仅是花了高价,而且也是因为宋府常年购买这药,与药铺掌柜相熟。

    不知这一瓶能不能撑到自己手痊愈?她摇了摇头收回目光专心抄书。

    烈日下,一个身穿道袍头顶荷叶的老头吭哧吭哧地在一片农田里转了几个大圈了,他呼呼出着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哭丧着脸灌了一口酒。

    “见了鬼了,明明就是这个方位。”

    他伸手把遮住面颊的荷叶往上抬了抬,漏出一张形容狼狈的脸,仔细一看赫然便是清泉观的灵虚真人,只是此时早已无了那仙风道骨的气度,只有一张红黑凌乱的脸。

    若此时有人在场,定不敢相信这便是那地位堪比国师,本朝唯一的玄门真人。

    他灌了几口酒,心情逐渐平复,认命地掏出三枚铜钱随手一抛。

    “你个死丫头片子,就不能让我省点心……欸?。”

    “我就说帝星之命没那么容易陨落。”他倏地站起来往回走了几步又忽的停下,“转机是转机,可这险情还未完全解除,这要是在我手里陨落了,哎哟……对不起祖师爷……”

    他认命地捂着脸嚎叫了几声便又一脸认真地喃喃到:“反正暂时是安全了,这烈日灼灼,老儿我实在是快要中暑了,我若中暑,谁还能来救这丫头?不如老儿我先去村子里讨杯凉茶降降暑,精神饱满才能办好事。”

    “嘿嘿。”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往远处的村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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