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之大惊,“你敢?”

    然而下一刻禁卫便如利剑般冲向城门,两方士兵瞬间已开战。

    他高声喊到:“大胆禁卫,我乃骠骑将军,你们想造反?”

    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江亦寒扯过一个禁卫的弓箭,此时箭尖正指向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纨绔废物正拿箭指着他。

    “江亦寒,你敢……”他正要呵斥,下一秒利剑离弦,他慌忙提剑去挡。

    然而那一箭的力道之强,饶是他久经沙场亦不能完全阻挡或打偏,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箭矢插进他的右胸。

    他刚才打偏了一点,差一点就插进了左胸,江亦寒是真的想杀他,也是真的敢杀他!

    芸娘收拾了周妇,再去看薛怜的情况,她的高温还是没有退下去,她不停地拧了帕子往她额头上贴。

    “薛小姐,你快醒醒!”

    叫了几声之后,薛怜似乎真的听见了,她半眯着眼睛,声音气若游丝,方才杀周妇已用尽了她所有的生气。

    “芸娘……你走吧……拿着我的信物……去找江亦寒……报信……回来救我,若我……死了……你便让他……为你换个身份……他会帮你……“

    芸娘眼里大颗大颗的泪珠像线一眼滚落,她方才的冷静又消失无踪,薛怜虚弱的样子让她无比慌乱,比方才诱杀周妇之时还要慌乱。

    “你就说……那日饮酒时,他问我的问题……我答应了……可是……我……没能……”

    “别说了,你会没事的!”

    她用力扶起薛怜,想将她背起来,然而此时大门又一次被拍响,门外响起来人的声音,“周娘子,开门,老爷派我来有要事!”

    她惊恐地看着被拍得“啪啪”作响的大门,连忙用稻草将薛怜掩住,门外的人拍得不耐烦了,一脚便将门踹开了。

    她赶紧奔到院里,是宋家的大管家,宋管家一看见芸娘便问:“周娘子呢?”

    芸娘说:周娘子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里了?”

    “摘香瓜……摘香瓜去了。”

    宋管家蹙眉,“摘香瓜?庄子里近日可有发生什么事?”

    芸娘摇头:“没事啊!”

    宋管家狐疑道:“没事?”

    芸娘点了点头说:“嗯,周管家渴了吧,您去花厅我给您沏点茶。”

    宋管家一挥手,“不用了,我自己到处看看。”

    说着便从前厅开始挨个房间打开查看,芸娘紧张地跟着周管家身后,问到:“您一路赶路想必累了吧,我给您倒杯水吧。”

    宋管家并不搭理,一路搜到了厨房附近,芸娘心跳如雷,挡在厨房前说:“宋管家您要找什么,我帮您找吧。”

    “不用了。”

    “宋管家这是厨房,君子远庖厨,您要什么我去帮您拿吧。”

    “让开!”

    芸娘依然站在厨房前,宋管家看着芸娘的神色,危险地眯了眯眼,“里面有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些食材……”

    “哼!”

    宋管家一挥手将芸娘拂开,抬腿便往里进,然而“嗖”一声,一支箭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瞪大着双眼,缓缓倒下,芸娘也吓地呆住了,还没缓过神来,满院已挤满了禁军。

    江亦寒大步跨进厨房,一眼便看见地上那一堆显眼的稻草,他上去掀开,心口一窒。

    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他还是被眼前的的画面刺痛了双眼,薛怜躺在地上,面上无一点生机。

    他颤抖着手探着薛怜的脉搏,没有脉搏……

    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紧紧抱着薛怜的身体,嗓子里是压抑不住的呜咽。

    这几天他不止一次地想过,找到薛怜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场景,然而他从来不敢想的一个场景就是,薛怜已经死了。

    都是因为他,薛怜是被他害死的!

    “江……亦……”

    江亦寒一怔。

    “救……”

    他赶紧放开薛怜,正好看见她唇微动,他凑近她唇边,听到薛怜说:“救……芸……娘”

    当薛怜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一点摇摇晃晃,但晃得不是很厉害,自己像包裹在一团温暖中,很舒服。

    有一股暖流从她背后注入心脏,又流入四肢百骸,借着这股暖流,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和精力都在慢慢复苏。

    她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江亦寒的脸,自己窝在江亦寒的怀中,后背上那股暖流就是从他手心里传来的。

    自己正在一辆马车中,怪不得有些摇摇晃晃。

    江亦寒见她醒了,眼底终于闪现一丝惊喜,他轻声说:“你放心,马上就到皇城了,太医已经在府里等着,你会没事的。”

    薛怜觉得无比安心,多日来的提心吊胆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下来,她努力扯动嘴角想笑一下,突然又想起芸娘,脸色一变。

    江亦寒似乎知道她的心思,立刻开口道:“别担心,芸娘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那周氏夫妇也处理了。”

    她这才放下心来。

    “快停下……等等老朽……”马车外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

    “什么人?”外面的护卫呵斥到。

    那个声音有点不高兴,气鼓鼓地说:“什么意思?老朽我来救人还拦我,哼,现在可只有我能救她。”

    “停车!”听到这里,江亦寒一拉车帘,外面一个脏兮兮的小老头亦步亦趋地小跑着。

    马车猝然一停,那老头来不及刹住脚,一头撞上侍卫的铠甲,他捂着脑袋喊道:“哎哟,哎哟,撞死老儿我了,谋财害命了……”

    “灵虚真人!”

    老头一听便立马止住了嚎叫,赞许地看着江亦寒说:“你小子还算有点眼光,他们都是些废物!”

    说完推开车前的侍卫往车上去,“快让让!”

    侍卫要阻止,被江亦寒抬手止住,灵虚真人就这样爬上了马车。

    “哎呀,这皇家的马车的确富丽堂皇!”

    “灵虚真人,你刚才说你能救她?”

    灵虚真人斜眼睨了他一眼不满地纠正到:“不是我能救她,是只有我能救她!只有我!”

    “救她!”

    灵虚真人吸了一口气,“你说救我就救啊,那我多没面子!”

    “你不就是来救她的吗?”

    灵虚真人一口气堵在心口。

    “你不救她,那你跟着马车跑了这么久干什么?”

    “哼!”灵虚真人不情不愿地掏出一个小瓷瓶交给江亦寒。

    江亦寒将瓷瓶里的东西倒出来,一粒拇指大小的丹药,他看了一眼灵虚真人,便将丹药喂给了薛怜。

    灵虚真人“嘿嘿”笑了一声,“你不怕我下毒啊?”

    江亦寒看也没看他一眼,说:“你想要她死的话不跟上来就行了,用不着大费周章,何况她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以后谁给你酿酒?”

    “她连这个都告诉你了?”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薛怜,“你是一点事都藏不住,哼!”

    薛怜吃下丹药很快便感觉身体一轻,好似那些冗杂的压在心口的东西都消失了,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生机在逐渐恢复。

    这太神奇了!

    她看向灵虚真人,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已经有力气说话了。

    “没想到,你还真有点能耐。”

    灵虚真人骄傲地一仰头,用鼻孔对着车里剩下的俩人,一副不愿与他们为伍的样子。

    半晌,发现两人也没有要理他的意思,只好低下高贵的头颅示好,“丫头,为了来救你,我可是在外流浪受苦了三天,你至少得给我酿二十坛千香杳吧?”

    “你既已来了三天,那薛怜重伤的时候你在哪里?为何现在才出现?”

    见薛怜一脸认同,他咬牙切齿地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要不是我上次那枚‘装病丸’为你护住心脉,你以为你能撑这么久?”

    “装病丸?”

    “就是你上次宫宴装病问我要的那枚药丸,那可是我用尽天才地宝,耗费了七七四十九天,这才练成一粒,服下一个时辰内脉搏虚弱犹如大病,服下一个月内若命悬一线可护心脉三日不绝,哼……你说,是不是我救你一命?”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连薛怜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每次在生死边缘徘徊时都会有一股力量把她拉回来,她还以为是自己意志过人。

    她此时气色好了很多,甜甜一笑还有几分天真烂漫,“那我是该好好感谢真人,二十坛酒算什么,等我好了,您想要多少有多少。”

    灵虚真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了句“还算懂事!”。

    “唉,只是我这就要成婚了,日后在夫家整日伺候夫君掌管中馈,可能会力不从心,要不我以后天天装病算了,这样就可以一直给真人酿酒了。”

    江亦寒低笑了一声。

    灵虚真人也明白过来,这丫头坏心思在这等他呢,感情想骗他的丹药,他可不能让她得逞。

    “你以为这是糖丸啊?想要多少有多少,我都说了我统共就练成了这么一粒。”

    薛怜狐疑地盯着他,明显是不信任。

    他被薛怜盯得心虚,不敢再看她,索性转头不再看她。

    薛怜知道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于是给了台阶道:“那也太遗憾了,不过,真人的救命之恩还是要报的,我家里还有一坛十年前的老酒,真人若不嫌弃就拿去。”

    他怕薛怜憋着什么坏招,没有回头,只斜乜了一眼,却见薛怜一脸真诚。

    刚才还在琢磨怎么诓他丹药的人一眨眼就换上了一张诚实善良的脸皮,变脸可真快啊!

    小骗子!他在心里骂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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