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下起了瓢泼大雨。
炼狱没有拿伞。
我就和杏寿郎去给他送伞，顺便去食堂打饭吃。
鬼杀队的柱们还在开会。
庭院口的叶子上有只紫色的蜗牛，我们两个蹲在那看蜗牛嚼草。
杏寿郎问我：“如果没有人来找你，你愿意一直留在这里吗？”
“不知道。”我抱着伞伸手戳了戳蜗牛实话说道：“也许会走吧。”
“...哥哥可以保护你的，我也可以。”
“我也可以保护我自己。”
杏寿郎闷闷地收回目光，在雨势加大的嘈杂里开口：“中午、吃什么！”
我也嚷嚷起来：“我不要吃、鱼！”
“可是蝴蝶小姐说，鱼、对你的恢复有帮助！”
旁边紧闭的木门吱呀打开，杏寿郎微微抬起雨伞，我仰头望见了扎着高马尾的有一郎正和散着头发的无一郎垂眸凝视着我。
他俩都没拿伞，身上已经被打湿了大半。
我和杏寿郎说让他接炼狱回家，我拿的伞大，送他俩回去。
杏寿郎点点头。
走过去撑伞遮住他俩头顶的雨幕。有一郎脸上都是雨水，等我挤到他俩中间才抬眸看我：“做什么？”
“你的伤口不是刚刚才长好吗？淋雨不好。走吧，我送你们两个回家。”我高高举着伞，没感觉他俩跟上来，旋身望回去：“走啊？”
“我们没什么关系。”无一郎轻声走上来平淡道：“倒是你和我们挤在一起，你的衣服不都湿了吗？”
“没关系呀，我那个小背包里有很多衣服的。”我对着还在廊下的有一郎招招手。
有一郎迈开步子，垂头挤在我的另一边说道：“多此一举。”
“蝴蝶忍说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不能淋雨。”
“...不关你事。”
一阵急风哗地刮过来，我条件反射地闭眼没拿稳伞，眼见伞柄就要跑出手心，两只手伸过来握着我的手背，硬生生把伞拽了回来。
我脸上湿漉漉的，怔怔回头看着同时松手又握着伞把的无一郎和有一郎：“谢谢。”
“我来打吧。”无一郎把我拽到他旁边说道：“你力气太小，伞容易飘。”
掏出小手绢擦了擦脸，注意到无一郎一直看来的目光，我有些犹豫问他：“你…你也想擦脸吗？”
“没有。”无一郎面无表情地压低了伞檐：“只是发现你的耳朵出来了。”
“嗯...你的耳朵不在外面露着吗？”
然后我就听见有一郎暗骂了一声，随后被他用羽织盖住了脑袋。
因为姿势的缘故，我看到了脚边水面上映着的女生梳着低垂的两团髻子，陈金色的眼睛和绿色的衣服形成的画面被水虫的动作弄得波荡不清。
一切都很熟悉。
唯一不同的是鬓边碎发后露出的耳朵不是人耳，而是长着白毛的倒垂三角形。
一颤一颤的，正抖着上面的水珠。
我指着水面，惊慌失措地抬头：“我不是…！唔！”
有一郎一把捂住我的嘴，凑到我跟前小声用气音咬牙道：“你想被抓走吗？”
我连忙摇摇头。
“那就不要说话，盖好脑袋，和我们回家。”
一路上我都是心惊胆战的，乖乖跟着他俩走。
偶尔有熟悉的鬼杀队队员问我怎么了。
我只能把头缩到无一郎胳膊下面。
有一郎上前挡着我的脸，把那个队员骂走了。我才抬头掀开衣服的一角看着回眸望过来的有一郎笑了一下。他郁闷极了，抬手揪着衣服把我的脸包的十分严实。
然后我就听见无一郎磕磕巴巴地说道：“...尾巴。”
下一秒，我被捞住腿弯扛在了肩上，垂头拽着有一郎的羽织，听见他俩兵荒马乱地望家跑，垂眸望着水面上的倒影，我总觉得有些好笑。
「“你...你是羊精？”
“那你就是虎精！”
“虎…虎比羊好。”]
那几道声音被雨声消磨殆尽，远处一声响雷劈开天空，我恍惚从中抽回注意力，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室内的榻榻米上。
有一郎嘴唇发白，跪在我旁边皱眉拿绢布擦我的脑袋。他瞥我一眼，慢慢放下手，叹息一声垂眸道：“…你，你哭什么啊。是我弄疼你了吗？”
我摇摇头，望着自己那根不像尾巴控制不住地掉眼泪。
风声闷闷地撞上障门，我听见无一郎让有一郎先去换衣服，随后在我跟前面对面坐下，他犹豫了一下，拉着我的手凑近小声说道：“小鹃，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我望着无一郎问：“我像羊精吗？”
“…不像。”他轻声细语地说道：“小鹃就是小鹃。”
我囊着鼻子抽回手：“嗯...是我想错了，对不起。”
无一郎温柔地隔着我脑袋上的绢布边擦边说道：“小鹃不用和我们说对不起。”
“为什么？我帮过你什么吗？你为什么对...”
旁边的拉门被推得震耳，我扭头看向有一郎，只见他搭着绢布神色平淡地走出来问我：“外面雨下得太大了，你就在这吃饭吧，回去还要再淋湿，感冒了给炼狱先生添麻烦。”说完自顾自地出了门：“我去做饭，顺便煮姜汤，无一郎你来喝点，再给她端来。”
无一郎应了声，让我好好休息就跟着了。
我愣了会儿一个人躺下来，抱着我那根尾巴瞥了几眼，只觉得真丑，还是我脖子上的金项圈好看。
迷迷糊糊睡过去，期间无一郎推了推我，给我端了碗冒着热气的姜汤。我爬起来喝了口就又睡着了。
等到我再睁开眼，屋外还是下着雨，不过已经没有刚刚的大了。
有一郎正坐在旁边给刀上刀油，他把饭盒放到我跟前：“吃吧，刚热过。”
我爬起来把饭都吃的干干净净。
他背对着我继而开口：“你的耳朵和尾巴收回去了。”
我摸了摸脑袋，发现自己真的变回正常的样子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跟着有一郎出了门问：“无一郎呢？”
“他被主公叫过去了。”
他锁上院门撑着伞慢慢走着。
我偷偷瞄着他的侧脸有些尴尬地开口：“有，有一郎…谢谢你。给我做饭，饭吃，还把我扛起来，生怕别人发现我是怪…”
“不是。”
“…什么？”
斜睨了我一眼：“你不是怪物。”有一郎垂眸说道：“你不是妖怪。”
“…那我就是你们说的鬼？”
有一郎很郁闷地看着我：“鬼才不会把我做的汤萝卜都吃完还要打个嗝。”
“…哦。”我思量了一会儿：“那我是什么东西？”
“无一郎不是说了，你是你。”他把伞微微一斜遮住左边来的风雨说道：“别胡思乱想。”
我学着甘露寺的模样双手合十歪头夸他：“你这个人真会哄女孩子开心呢。”
“这样就把你哄开心，那你的开心也太简单了。”
“…你是不是听不懂这是恭维话。”
“我不觉得这是恭维我。”有一郎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语气里发出一声嗤笑：“所以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说话技巧。”
好吧，我觉得他说的蛮对的。
我呲牙笑起来：“那有一郎，你这个人还怪好嘞。”
他看向前方的道路，声音平淡：“我用不着你来评价。”
第二天我去蝶屋包了些感冒药，然后顺手扶了一个鬼杀队队员进病房。
无一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问我在干吗。
我说：“他摔倒了，我帮他扶进来。”
无一郎沉默片刻说：“我帮他叫医护人员，你和我出来吧。”
我跟着无一郎出了屋子，总觉得他不太开心。
我问他怎么了。
无一郎眸子深沉地望着我：“你很喜欢救人吗？”
“…？”
他却不说话，丢下我走了。
我坐在廊下思索了半天自己哪里有惹到无一郎生气的地方。
但是没有。
眼前一道黑影打下来，我闷闷地抬头。
蝴蝶忍在我跟前站定后背着手笑眯眯的：“你怎么了？看上去好像谁欺负你了。”
我问蝴蝶忍无一郎突然生气该怎么办。
她歪头抬起下颌眯眼问我：“嗯...或许，你去哄哄他。”
“怎么哄。”
“诶呀，就像女孩子一样，说些好听话。”
于是我就摸到霞屋，去和无一郎说好听话。
他坐在石椅上双手交叉盯着远处的鬼杀队队员的一举一动，就是不看我。
我鼓了鼓勇气，握拳挡住他的视线：“那个…”
无一郎抬起眼皮，神色淡淡的。
“比起…比起那个人，你放心，你才是更重要的。”
可能是我声音太大了，偌大的霞屋突然寂静下来。
我看着无一郎慢吞吞地挺直脊背，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色。
见他没听到，我只能又重复一遍：“我说…无一郎对我来说才是…”
无一郎起身捂住我的嘴：“别说了。”随后扫了眼我的身后。
训练的劈砍和呼呵再次响起，就是有些假。
他松开手眼神飘忽不定地凝视着旁边的花草，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
“你还生气吗？”
“我没生气。”无一郎望着我的眼睛：“我只是不想你觉得自己能救人，就担负着很沉重的担子而已。”
“你放心，比起救人，还是蝴蝶忍更厉害，我只是扶了他一把。”
他抱臂歪着头轻声问道：“只是这样？”
我点点头：“只是这样。”
无一郎心情变好了。
但有一郎的心情却变差了。
聚餐时，他虽然一句话没说，但那莫名其妙的压力还是使我有些不自在。
我坐在甘露寺和蝴蝶忍中间，看着有一郎的背影嘟囔：“他为什么也生气？”
甘露寺想了想回答我：“是因为那个吧…”
“说不准。”蝴蝶忍吃了一筷子菜，闭眸应和道。
我一脸迷茫：“因为什么？”
“你和无一郎在谈恋爱啊。”
我更加不解了：“这是谁说的话？”
“霞屋里传出来的，不是你先告白的吗？”
“可那是因为我去哄他啊。”我懵懂地望着蝴蝶忍：“不是你说的吗...说些好听话。”
甘露寺捏着下巴探头过来：“难不成，你对无一郎没有好感吗？”
“…没有呀，无一郎只是我的朋友。”
甘露寺吃了口樱饼，思索之后转而问我：“那小鹃，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什么...
「“等到我攻下匈奴王庭，我就给你带颗夜明珠回来。”」
“他的个子高高的，皮肤因为经常晒过太阳不白却很健康。眉毛很浓，眼睛很亮，阳光打下来的时候，睫毛会有细密的光影。”眼前逐渐浮现出清稀的脸庞：“他会骑马、会拉弓，能赤手空拳地挣开两个壮汉的束缚，虽然如此，他看见我就会把眼睛眯成月牙，喊我...喊我...”
“…这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甘露寺捏着下巴闭眸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可是我似乎没有见过呢…你是在哪里遇见的？”
“我要是能记得起来，还会在这里等人来找我？”我把问题抛了回去：“甘露寺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诶诶…我喜欢的男孩子…”她抬起头看向桌子另一边：“谁知道…知道呢，说不准就是对我很好，不在乎我吃很多的。”
我看着她眼底的悸动，有些艳羡地问道：“你记得他吗？”
“当然记得，我怎么会忘记。”
酒劲儿上了头，我怂恿她：“那你去告白吧。”
“现在？”
“对呀。”我拉着她的手要站起来：“你是要说出来才有结果的，你不要学我…学我…”
“等等等等！小鹃你…”
“别学...”
我喝醉了。
身边是灼灼燃烧的火堆，我身上盖着一张毡毛的披风，不是很精致的做工，但胜在压风，很暖和。
我坐起来望向背对着我的那个身影。
他扭过头，只看得见嘴唇微微上扬：“你怎么又来找我了。”
很自大的样子。
我垂眸捏着披风：“…我不认得你。”
他沉默片刻苦笑着道：“回来看看吧，王耀过的不好，你陪陪他，别让他一个人硬扛了。”
我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回了屋子。
头很痛，我捶了捶脑袋，走在院子里吹着冷风。
天上的云团一簇一簇的卷着，我想努力回忆起刚刚那人的脸，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蝴蝶忍说，越是刻意忘记的，越是最在意。
而越是想要记起的，却正是自己最想逃避的。
风扑在我的脸上落作絮丝尘埃。
下一次。
我告诉自己。
我一定会在梦里看清那个人的脸。
炼狱没有拿伞。
我就和杏寿郎去给他送伞，顺便去食堂打饭吃。
鬼杀队的柱们还在开会。
庭院口的叶子上有只紫色的蜗牛，我们两个蹲在那看蜗牛嚼草。
杏寿郎问我：“如果没有人来找你，你愿意一直留在这里吗？”
“不知道。”我抱着伞伸手戳了戳蜗牛实话说道：“也许会走吧。”
“...哥哥可以保护你的，我也可以。”
“我也可以保护我自己。”
杏寿郎闷闷地收回目光，在雨势加大的嘈杂里开口：“中午、吃什么！”
我也嚷嚷起来：“我不要吃、鱼！”
“可是蝴蝶小姐说，鱼、对你的恢复有帮助！”
旁边紧闭的木门吱呀打开，杏寿郎微微抬起雨伞，我仰头望见了扎着高马尾的有一郎正和散着头发的无一郎垂眸凝视着我。
他俩都没拿伞，身上已经被打湿了大半。
我和杏寿郎说让他接炼狱回家，我拿的伞大，送他俩回去。
杏寿郎点点头。
走过去撑伞遮住他俩头顶的雨幕。有一郎脸上都是雨水，等我挤到他俩中间才抬眸看我：“做什么？”
“你的伤口不是刚刚才长好吗？淋雨不好。走吧，我送你们两个回家。”我高高举着伞，没感觉他俩跟上来，旋身望回去：“走啊？”
“我们没什么关系。”无一郎轻声走上来平淡道：“倒是你和我们挤在一起，你的衣服不都湿了吗？”
“没关系呀，我那个小背包里有很多衣服的。”我对着还在廊下的有一郎招招手。
有一郎迈开步子，垂头挤在我的另一边说道：“多此一举。”
“蝴蝶忍说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不能淋雨。”
“...不关你事。”
一阵急风哗地刮过来，我条件反射地闭眼没拿稳伞，眼见伞柄就要跑出手心，两只手伸过来握着我的手背，硬生生把伞拽了回来。
我脸上湿漉漉的，怔怔回头看着同时松手又握着伞把的无一郎和有一郎：“谢谢。”
“我来打吧。”无一郎把我拽到他旁边说道：“你力气太小，伞容易飘。”
掏出小手绢擦了擦脸，注意到无一郎一直看来的目光，我有些犹豫问他：“你…你也想擦脸吗？”
“没有。”无一郎面无表情地压低了伞檐：“只是发现你的耳朵出来了。”
“嗯...你的耳朵不在外面露着吗？”
然后我就听见有一郎暗骂了一声，随后被他用羽织盖住了脑袋。
因为姿势的缘故，我看到了脚边水面上映着的女生梳着低垂的两团髻子，陈金色的眼睛和绿色的衣服形成的画面被水虫的动作弄得波荡不清。
一切都很熟悉。
唯一不同的是鬓边碎发后露出的耳朵不是人耳，而是长着白毛的倒垂三角形。
一颤一颤的，正抖着上面的水珠。
我指着水面，惊慌失措地抬头：“我不是…！唔！”
有一郎一把捂住我的嘴，凑到我跟前小声用气音咬牙道：“你想被抓走吗？”
我连忙摇摇头。
“那就不要说话，盖好脑袋，和我们回家。”
一路上我都是心惊胆战的，乖乖跟着他俩走。
偶尔有熟悉的鬼杀队队员问我怎么了。
我只能把头缩到无一郎胳膊下面。
有一郎上前挡着我的脸，把那个队员骂走了。我才抬头掀开衣服的一角看着回眸望过来的有一郎笑了一下。他郁闷极了，抬手揪着衣服把我的脸包的十分严实。
然后我就听见无一郎磕磕巴巴地说道：“...尾巴。”
下一秒，我被捞住腿弯扛在了肩上，垂头拽着有一郎的羽织，听见他俩兵荒马乱地望家跑，垂眸望着水面上的倒影，我总觉得有些好笑。
「“你...你是羊精？”
“那你就是虎精！”
“虎…虎比羊好。”]
那几道声音被雨声消磨殆尽，远处一声响雷劈开天空，我恍惚从中抽回注意力，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室内的榻榻米上。
有一郎嘴唇发白，跪在我旁边皱眉拿绢布擦我的脑袋。他瞥我一眼，慢慢放下手，叹息一声垂眸道：“…你，你哭什么啊。是我弄疼你了吗？”
我摇摇头，望着自己那根不像尾巴控制不住地掉眼泪。
风声闷闷地撞上障门，我听见无一郎让有一郎先去换衣服，随后在我跟前面对面坐下，他犹豫了一下，拉着我的手凑近小声说道：“小鹃，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我望着无一郎问：“我像羊精吗？”
“…不像。”他轻声细语地说道：“小鹃就是小鹃。”
我囊着鼻子抽回手：“嗯...是我想错了，对不起。”
无一郎温柔地隔着我脑袋上的绢布边擦边说道：“小鹃不用和我们说对不起。”
“为什么？我帮过你什么吗？你为什么对...”
旁边的拉门被推得震耳，我扭头看向有一郎，只见他搭着绢布神色平淡地走出来问我：“外面雨下得太大了，你就在这吃饭吧，回去还要再淋湿，感冒了给炼狱先生添麻烦。”说完自顾自地出了门：“我去做饭，顺便煮姜汤，无一郎你来喝点，再给她端来。”
无一郎应了声，让我好好休息就跟着了。
我愣了会儿一个人躺下来，抱着我那根尾巴瞥了几眼，只觉得真丑，还是我脖子上的金项圈好看。
迷迷糊糊睡过去，期间无一郎推了推我，给我端了碗冒着热气的姜汤。我爬起来喝了口就又睡着了。
等到我再睁开眼，屋外还是下着雨，不过已经没有刚刚的大了。
有一郎正坐在旁边给刀上刀油，他把饭盒放到我跟前：“吃吧，刚热过。”
我爬起来把饭都吃的干干净净。
他背对着我继而开口：“你的耳朵和尾巴收回去了。”
我摸了摸脑袋，发现自己真的变回正常的样子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跟着有一郎出了门问：“无一郎呢？”
“他被主公叫过去了。”
他锁上院门撑着伞慢慢走着。
我偷偷瞄着他的侧脸有些尴尬地开口：“有，有一郎…谢谢你。给我做饭，饭吃，还把我扛起来，生怕别人发现我是怪…”
“不是。”
“…什么？”
斜睨了我一眼：“你不是怪物。”有一郎垂眸说道：“你不是妖怪。”
“…那我就是你们说的鬼？”
有一郎很郁闷地看着我：“鬼才不会把我做的汤萝卜都吃完还要打个嗝。”
“…哦。”我思量了一会儿：“那我是什么东西？”
“无一郎不是说了，你是你。”他把伞微微一斜遮住左边来的风雨说道：“别胡思乱想。”
我学着甘露寺的模样双手合十歪头夸他：“你这个人真会哄女孩子开心呢。”
“这样就把你哄开心，那你的开心也太简单了。”
“…你是不是听不懂这是恭维话。”
“我不觉得这是恭维我。”有一郎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语气里发出一声嗤笑：“所以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说话技巧。”
好吧，我觉得他说的蛮对的。
我呲牙笑起来：“那有一郎，你这个人还怪好嘞。”
他看向前方的道路，声音平淡：“我用不着你来评价。”
第二天我去蝶屋包了些感冒药，然后顺手扶了一个鬼杀队队员进病房。
无一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问我在干吗。
我说：“他摔倒了，我帮他扶进来。”
无一郎沉默片刻说：“我帮他叫医护人员，你和我出来吧。”
我跟着无一郎出了屋子，总觉得他不太开心。
我问他怎么了。
无一郎眸子深沉地望着我：“你很喜欢救人吗？”
“…？”
他却不说话，丢下我走了。
我坐在廊下思索了半天自己哪里有惹到无一郎生气的地方。
但是没有。
眼前一道黑影打下来，我闷闷地抬头。
蝴蝶忍在我跟前站定后背着手笑眯眯的：“你怎么了？看上去好像谁欺负你了。”
我问蝴蝶忍无一郎突然生气该怎么办。
她歪头抬起下颌眯眼问我：“嗯...或许，你去哄哄他。”
“怎么哄。”
“诶呀，就像女孩子一样，说些好听话。”
于是我就摸到霞屋，去和无一郎说好听话。
他坐在石椅上双手交叉盯着远处的鬼杀队队员的一举一动，就是不看我。
我鼓了鼓勇气，握拳挡住他的视线：“那个…”
无一郎抬起眼皮，神色淡淡的。
“比起…比起那个人，你放心，你才是更重要的。”
可能是我声音太大了，偌大的霞屋突然寂静下来。
我看着无一郎慢吞吞地挺直脊背，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色。
见他没听到，我只能又重复一遍：“我说…无一郎对我来说才是…”
无一郎起身捂住我的嘴：“别说了。”随后扫了眼我的身后。
训练的劈砍和呼呵再次响起，就是有些假。
他松开手眼神飘忽不定地凝视着旁边的花草，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
“你还生气吗？”
“我没生气。”无一郎望着我的眼睛：“我只是不想你觉得自己能救人，就担负着很沉重的担子而已。”
“你放心，比起救人，还是蝴蝶忍更厉害，我只是扶了他一把。”
他抱臂歪着头轻声问道：“只是这样？”
我点点头：“只是这样。”
无一郎心情变好了。
但有一郎的心情却变差了。
聚餐时，他虽然一句话没说，但那莫名其妙的压力还是使我有些不自在。
我坐在甘露寺和蝴蝶忍中间，看着有一郎的背影嘟囔：“他为什么也生气？”
甘露寺想了想回答我：“是因为那个吧…”
“说不准。”蝴蝶忍吃了一筷子菜，闭眸应和道。
我一脸迷茫：“因为什么？”
“你和无一郎在谈恋爱啊。”
我更加不解了：“这是谁说的话？”
“霞屋里传出来的，不是你先告白的吗？”
“可那是因为我去哄他啊。”我懵懂地望着蝴蝶忍：“不是你说的吗...说些好听话。”
甘露寺捏着下巴探头过来：“难不成，你对无一郎没有好感吗？”
“…没有呀，无一郎只是我的朋友。”
甘露寺吃了口樱饼，思索之后转而问我：“那小鹃，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什么...
「“等到我攻下匈奴王庭，我就给你带颗夜明珠回来。”」
“他的个子高高的，皮肤因为经常晒过太阳不白却很健康。眉毛很浓，眼睛很亮，阳光打下来的时候，睫毛会有细密的光影。”眼前逐渐浮现出清稀的脸庞：“他会骑马、会拉弓，能赤手空拳地挣开两个壮汉的束缚，虽然如此，他看见我就会把眼睛眯成月牙，喊我...喊我...”
“…这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甘露寺捏着下巴闭眸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可是我似乎没有见过呢…你是在哪里遇见的？”
“我要是能记得起来，还会在这里等人来找我？”我把问题抛了回去：“甘露寺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诶诶…我喜欢的男孩子…”她抬起头看向桌子另一边：“谁知道…知道呢，说不准就是对我很好，不在乎我吃很多的。”
我看着她眼底的悸动，有些艳羡地问道：“你记得他吗？”
“当然记得，我怎么会忘记。”
酒劲儿上了头，我怂恿她：“那你去告白吧。”
“现在？”
“对呀。”我拉着她的手要站起来：“你是要说出来才有结果的，你不要学我…学我…”
“等等等等！小鹃你…”
“别学...”
我喝醉了。
身边是灼灼燃烧的火堆，我身上盖着一张毡毛的披风，不是很精致的做工，但胜在压风，很暖和。
我坐起来望向背对着我的那个身影。
他扭过头，只看得见嘴唇微微上扬：“你怎么又来找我了。”
很自大的样子。
我垂眸捏着披风：“…我不认得你。”
他沉默片刻苦笑着道：“回来看看吧，王耀过的不好，你陪陪他，别让他一个人硬扛了。”
我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回了屋子。
头很痛，我捶了捶脑袋，走在院子里吹着冷风。
天上的云团一簇一簇的卷着，我想努力回忆起刚刚那人的脸，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蝴蝶忍说，越是刻意忘记的，越是最在意。
而越是想要记起的，却正是自己最想逃避的。
风扑在我的脸上落作絮丝尘埃。
下一次。
我告诉自己。
我一定会在梦里看清那个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