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叶莳明白，就像一份投资方案通过了路董事长的层层审核。
胃部感烧，她着手扫桌角码。
最？
原来路淮为平日里藏掖对番茄的喜欢了。
总之她说不出配得上这程度副词的食物，及终算是由两碗各拌盐糖的白粥平息空腹内余热。
离店后，她拒绝男人帮扶的提议声儿：“我就是想走在你后面。”
“每次这种时候，你都会想什么？我觉得你不管是像那晚靠海站着，还是现在独自走着，都好偶像剧。”
“少看点偶像剧。”路淮为配合着摇头，“你一直是话痨，我没空想别的就只能搭理你。”
“反正你自己说的喜欢我说话方式。”别叶莳跨前，施小力勾带他袖扣，“我就知道你所谓的‘合作’是承担生漆费用。”
缓步行进间，路淮为察觉手腕处偶尔受到交错而延滞的劲道，低头稍掠，顺势看向抬面来的眉眼：“怪我突然招呼你搬花，害你忘了正事，何况我也只能这么帮你。”
“不对。”
别叶莳转搭衣料，续盯跳换的绿灯倒数，牵住倏顿身形：“我还没给你答复。”
“我希望你真的像加百列。”
“因为你最能帮到我的不止事业。”
“还有你本身。就像我在高中校门口被跟的那次跑向了你，这儿……仅仅是校服和西服的差别。”
“不如缩小范围？”话了，她收力紧实，“如果在万荟云府29幢同个屋檐下住过的才算家人，那我只剩你了。所以，麻烦你一直一直告诉我……”
“你在。”
腕部经年翻覆重涌的颤意显然，路淮为感知得分明。
一如当初，他轻唤声“莳子”安抚，得以脱手便替她披了外套遮视野：“这样会好点吗？”
除却服装制式有异，道间亦无随步趋远的浮水碎桂。
同多年前心池遭拨弄般振荡。
“是那种……对面小巷里，穿橙色长外套，男的！”险些咬中舌头，别叶莳捂嘴闷声，“我，我第二次看的时候，他已经走到巷口笑着盯了！”
“没事，我在。”转撤了侧后望的视线，路淮为拨通电话，“妈，这周末去万荟住……嗯，一起的。”
别叶莳秒探头，深呼吸几轮：“天总下雨，咱们两家里你睡的那些棉被又都没赶早晒过，幸好我有盖两三床的习惯。”
“还没到晚秋就过冬。”
耳闻惹笑声线，别叶莳撇嘴松了手：“那你别用，热死总比请病假吃药好吧？”
“或者你别住校了？更没必要学完五天再坐一小时公交回郊区，反正毕业前就住我妈家，也不差个主卧。”迂回老久，路淮为干脆整直接，“去吗？”
打量半阵偏来的脸容，别叶莳敛眉：“为什么感觉你很委屈？好吧，不拉着大少爷乘公共交通了。”
“那走……”
“我自己乘，那暴露狂应该是没再跟。”
“我！”路淮为倒是奇了怪了，“那我跟！我跟你体验生活！”
“哎？”别叶莳强压几度将上噙的嘴角，故作叹讶状，“是什么黏成这样啊？”
笑话完少年落败的无奈神色，她嘘声截胡：“是我刚才黏的你，谢谢。”
“谢谢……”
过去这么些年头，她依旧感念。
将指腹抬离因此渐次生了暖的白玉镂雕袖扣，别叶莳改披了西装，稍仰颌：“谢谢你在。”
“在的，我们去医！”眼见人麻溜儿套俩胳膊入袖管，随即环来他脖颈，哭腔令路淮为额外生愣，身形失稳。
倒退间，他连忙抱上人肩背来止步。
“疼哭的……我给你答复了，可你还没回我。躲鲸鲨时被撞得痛不痛？”
后脑勺陡攀暖意，路淮为缓缩乍放的瞳孔，搁字里行间嵌笑：“痛，不过你真是连我的衣服都宝贝。”
“禁止吃土！衣服也一样！”
-
衣主则一语成谶变她司机，翌日半下午帮载去了市区工业园内的工作室。
昨晚隔壁房子添了人味儿，到底致她安睡，抛开腿伤问题算满血复活。
而接连等久的邹懿越挨了厂房门，横执手机狂点屏幕：“没教资，不用叫邹老师，等我打完就进去。”
别叶莳秒招呼闲赖车身的司机，推这将要临近的人去另侧瞅。
怎料路淮为原路折返，站定她身边环臂：“可以看。”
“随你随你。”她转头，顾自竖大拇指，“邹兄弟，您！”
“圈里人？”
“你还玩音游？我怎么不知道？”
“刷到过音游大佬的视频，看视频学的黑话。”别叶莳确信自个儿脸色断然黑上多度，“我说啊……你俩问我话的时候能不能错开！”
“能。”
“行。”
却更为麻，她咬牙：“答话也错开！”
“八成错不开了，毕竟有点缘分。”打就“FC”的判定成绩，邹懿越目光直掠到最右，“都喜欢番茄。”
“必须错开。”别叶莳瞅向同侧的路淮为，“万一你闻到生漆味也会过敏怎么办……你，你板着张脸看我老师干什么？”
“情敌。”
掷去个得意笑，路淮为收近些视线：“莳子，我先去趟水族馆。”
旁边还有人，她并未长时间凝望渐远的车尾：“师父，你是有多喜欢番茄？”
“离‘最喜欢’还差点，但我只是喜欢番茄。”
“不然呢？喜欢之后……”她不理解，“难道还能和番茄结婚？”
“说不定真可以。”邹懿越停笑，从口袋摸索了u盘递前，“我还有事，而且昨晚忘给了，你先看理论知识吧，不懂随时问，等这有了熬漆用的机器，我再给你示范怎么个处理法。”
“其实你可以不完全放弃金枝，我也会教你用熬出来的透明漆调成金色漆，其它颜色同理。漆就已经挺贵了，不过我看你朋友还是有钱另买矿物色粉的。只要你过敏反应不大，玩这些跟做甜品刮奶油一样有趣。”
别叶莳略添力摁u盘右部下凹的商标：“抱歉，感觉我每次都让你白跑。”
“怪我这记性，那我走了。”
“到了跟我说声。”
邹懿越闻声略愣：“放心……对了，我还忘件事，其实我以前接触漆器制作快两年的时候就已经不会过敏了。希望你是不会过敏的那类。”
“谢谢。”送离共享单车，别叶莳解锁手机，对面倒是秒接，“你忘记没？”
“到了发消息？从小被你锻炼得条件反射了，不过你挺闲？”
“我快上课了。”她信口胡诌，“那个，你应该没给我买熬漆用的器材吧？”
“但我替你物色了家好工厂。”
尔后男声附笑：“你怎么不呆？除了在你身上的必要投资，不用总担心我为你花钱，之前的花卉寄养费，我也本就没打算给，纯逗你玩，只是你遇到麻烦了必须和我说。”
“你才闲吧？圈外人却上赶着了解国漆相关。”
“我有闲的资本，所以闲书也买了几本。”
愣被惹弯唇线，别叶莳应声：“是是！那一会儿到水族馆了再给我好工厂的地址。”
虽落后了些，而她想给的惊喜总归没露苗头。
MCT负责海洋保育，与水族馆保育员多少沾点交流关系。
且这市内唯一的水族馆取消动物表演久之，她愈发乐意逛。
水母区展缸呈圆柱状，交错矗立以致过道蜿蜒，内里几乎为海月水母，除四瓣花伞体，另有主要因人造环境偏低温而突变成的三、五、六瓣。
横竖不妨碍观感。
听感亦被调动。
路淮为的声音当下倒出得流畅。
别叶莳攥了肩处的帆布包袋，碍于伤口泛肿，较寻常行速稍慢些。
越发靠近的男人则致意身旁工作人员稍等，快步迈来，独扬笑一阵：“逃课？”
“你又不是助教，别管。”依样画了葫芦，别叶莳冲后面点头，“您好。”
路淮为同样顺去视线：“那我就不去你们会议室占地方了。”
负责人忙摆手：“不会不会！但我记得这位小姐几年前在纪录片里展示的玉石花盆景，用了整个树状珊瑚石当桃树枝干。”
“啊……那是摹仿了练习的，而且纪录片主拍的是我师父。很感谢您记得这个非遗。”
等人走远，别叶莳总算松口气：“依然觉得我不配出现在纪录片里。”
“所以我在努力了！”她不忘顾自握拳打气，却因打趣来的“那还逃课”四字急声，“哪是我梗着脖子硬逃的啊？上课的有急事！”
“这样。”
愣气不过，她抬手招呼人后脑勺使力揉：“不然怎样！但开的什么会？”
“中秋主题展缸造景，下个月再来看。”绕去人重心多居的左侧，路淮为相继凌空勾手，示意给包，“既然没课，我们今天先去live house？结束了就去买机器。”
“你果然闲。”
“我还嫌送完多出的一张票。”
-
幻地live house每年办一回“未知放映带”，这场请俩乐队和一rapper。
闲人意料之中地买了二楼畅饮票，支VIP席护栏视下：“我带你来听uooMoon乐队。主打充满夏日慵懒意味却总体呈现冷调迷幻浪漫色彩的梦泡兼钉鞋风格……很像去海边所感，更像海水包围我时那份触动。”
虽然不理解术语，别叶莳能体会：“音乐App给日推过，据说由于这种摇滚风格，观众每每保持安静。”
“主唱喜欢在演出收尾搬出乐队的第一首歌。”坐回椅子，路淮为偏头抬来，“我最想带你听它。”
稍加对视，她垂眼敛眉：“叫什么来着？我之前在评论区刷到了但没去听。”
“等等就知……”
“我给你。”
两人相觑了半会儿，不由双双探声源。
别叶莳明白所谓的“急事”了：“邹兄弟！”
“歌名叫《我给你》。”
自墙角连接外挂楼梯的门框跨入，邹懿越止步护栏，短凝后居舞台右侧，而同正中架子鼓并行的系列键盘与效果器：“一个爱情故事。”
“一个俗套爱情故事。”
“很好听。”
这她也明白点：“对对，我看他们说uooMoon的歌都是队内键盘手写的。”
“她……很厉害。”无视板着张脸改冷视的男人，邹懿越含笑倒走，“行，我不吵你们了。”
uooMoon倒也打头阵，现场静默。
合成器、吉他、噪音墙各项占比得当，谁也没挡道，旋律空灵，配上带点慵懒缥缈的人声，确实能使人置身彩色的肥皂泡泡中，暖色调的天幕暧昧而观者不可即。
多层次失真表现出的声浪虽属噪音，但同时充满了浪漫与梦幻。
听众很难不被拉进歌者制造的梦境中。
别叶莳蛮好感这类摇滚音乐，足够安静，也足够疯狂。
实在好奇路淮为执意让听末首的缘由，她侧头瞧人，倒见他投来笑。
刚才上网粗略查得创作背景故事是神明和信徒之间的爱情故事。
讲真这帅哥当年也算个学神，凭一己之力接连拉开了市南中学的分数差。
正如《我给你》首句歌词“我给你留彭罗斯阶梯最高点的地址”。
不过听下来通篇以递进的二字词语、短句构成，过分锻炼耳力同脑力。
结尾则单单落“我给你”三字。
主唱亦渐次抬头，向前方伸出手，呈邀请状：“我。”
终而未终的错愕感径直令她张口而失声，脑海好似生嗡。
——“一个爱情故事。”
——“一个俗套爱情故事。”
她承认……
被套着了。
套着。
好似演出大屏幕内将换的乐队标志。
单个圆内右侧嵌一弯由传统色窃蓝填充的永动钩月。
以顺时针为向，分别会在转到圆的下、上、右三方时停留五秒，各代表“u”、“n”和“moon”。
她来时凭哈欠后盈湿的低可见度望了会儿天，而逞风势急速作密的阴云间如常未现月影。
倒没料得近百分钟后犹然。
眼看邹懿越直往单车停区，别叶莳当即咽回正蹦出的招呼声，转侧了身：“你，你再捎程我老师可以吗？”
“可以。”但见路淮为应得利索，“也算我投资你……和你老师的另一种手段。”
她登时亮记响指：“但只是你们俩，我有不顺路的事，晚点万荟见了。”
便扭头跑去接班将要被扫码的电动车：“邹兄弟且慢！手下留二轮！”
“我朋友会送你的。”搭就握柄，别叶莳秒回探路淮为，“是不顺路且很急的事，但一定会去见你！”
而一辆顺路的轿车急于送她进医院。
头回遇着恶意别车的司机，别叶莳愣被推去花坛内簇生的灌木，邻侧小臂为枝条划伤多口，所幸没彻底栽入。
“找姓别的别对吧？眼神真好！”原地冲前掷气，她拐正车身，麻溜赶往城西郊区的东岙镇。
总归偏到沿路尽是禁停区，横竖只能把代步工具停在高中附近的公交站点，别叶莳也算得空擦血。
-
“你确定？确定和我一起去工厂？”
二度蹭车，邹懿越换后座歇：“这么贴心地再三询问？你居然不是霸道总裁？难道我看着不像欣然接受你提议的样子？我的确比你们都懂熬漆机子，帮参谋着买正常。”
“你？”路淮为挪了向生笑，“像失恋。”
“尖锐何尝不是一种霸道……怎么样？我喜欢的番茄厉害吗？”
“厉害。”
“那绝对，你喜欢的也厉害。”邹懿越叹了声有失恋样儿的声，“都厉害，但她们字典里好像没有‘爱情’两个字。”
路淮为细想。
他的番茄，完全没有。
-
除乡间蛙叫，别叶莳老远听着拱桥脚一隅传来的霸耳哇哭。
细碎而惹急的少年声线续掺其间：“小朋友，这是其他客人早就订下的货啊！但凡我没忘带手机也替你联系商量了！”
她忙跑到小卖部，蹲了另取纸巾递：“小朋友不哭？姐姐可是好商量的人，所以你只可以拿走其中之一。”
顺势起身眨巴单眼：“池家弟弟，你说咱高中怎么就还没开学把你关进去呢？唉，麻烦你了，给他喜欢的那个吧。”
“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男生转抬剪子，卡准掌上套圈水机边缘使力，撬开与纸板相连的塑料壳拆就，“喏。不过叶姐，剩下大半箱你单枪匹马带得走吗？什么大风给你吹得想起它们了？”
“某个黏乎乎的家伙。”送远止哭且跳走相混的孩子，她转面，凝阵角落纸盒顿声，“各牌辣条都来一包。”
这些游戏机……她打小即和店老板签了口头合同，甲方将十年如一日地提供进货后全包服务。
哪怕现下池奶奶体弱，基本仅靠放假的孙子经营。
从前镇上最大的文具店也卖，到底是她以成人身份在外奔忙太久了。
若非执拗童言，恐怕小卖部亦不见得会售至今。
寻常方正或螃蟹形的水机屏幕背景画均为海洋主题。
黏乎乎的可爱弟弟绝对喜欢。
“二十五，只收你一板的钱，辣条和创口贴的钱都不用付了。”少年顺手把满当束结的袋子投入纸箱，尔后弯腰抱高了放柜台，“是给路哥玩的吧？我在公众号看过MCT推文。”
别叶莳扬眉摇头：“来，跟学姐念，Mariionist。年轻人，就算放暑假也不能停止英语学习。”
“结婚了喊我。”
揣有旧伤的腿脚险些作绊，她扣紧怀里物件，肩靠门框闷声：“休战！”
单论添的新伤，倒确实与上阵挂了彩般狼狈。
她缓步回街找车。
若运气眷顾。
出村第三个十字路口右侧矗间超市，拐角所见熟稔。
当年情急，连踩沿路攒拥地面水镜的桂花，碎金随流体溅了人满裤腿。
她自认为会是人生最怕。
却浑然不敌后头毫无歹人紧跟的区区“分离”二字。
你在。
我在。
人称有异。
确是同一个人。
真好。
不过她向来没有备医用品的习惯，顺路由药店助手处理完伤口，干脆买了收纳的就地装填药物，此前还算轻便的纸箱遭塞而陡然发沉。
据路淮为所掰扯的旧话，医药箱能帮主人挡霉运。
她倒是有校覈真假的法子。
寻着对街扭蛋区，另侧立满刮刮乐自动贩卖机，地铺被弃的成片兑奖卡，别叶莳避开过道因之顺滑的地儿，俯身暂放所揣。
各高热IP机子乍眼蛮贴漆艺老师那中二气质。
她向来属铁血单抽玩家，扭得倒顺，掰球盒多少费了气力，偷眼探间倏地垮脸。
绝对源于医药箱认生。
毕竟某人回回泡完海水都能无恙着成功上岸。
“但我希望……希望你别再搁海里受任何外伤了。”重新摁拢钥匙扣待久的窝，她顺手投进纸箱内还空的左下角。
共享电单车的充电桩区则完全空落。
横竖郊区打车向来慢腾，定位设在房产中介正门，别叶莳放空了杵，视线缓随套圈机内晃荡的水，耳边则间或蹿来零星火点响动。
她转头发现源自收银台上的电热水壶，而后便瞧紧靠着的鱼缸玻璃全个儿碎裂，愣吓得别叶莳摔箱子。
所幸漫溢的水灭了火。
她冲进店，同跑离厨房而忙乱拉电闸的老板对视。
鱼缸残存，足见其圆润的边角，她忙蹲了捡鱼。
还得感谢这热弯缸，不若可燎远一大片。
老板接连颤手，无奈指内的鱼滑走：“谢谢谢谢！我这忘拔电热水壶的线了！”
将鱼放回缸底仅剩的小截水内，别叶莳稍退让出空儿：“您小心，另外也建议您换成更耐爆的超白缸再养。”
外头却不复狼藉。
几经环看，她跑向前方车边直起的上半身，扶住半开车门：“路淮为……等下！”
顾自探入车翻腾箱子，临了递笑关合，她伸手掌托去盲盒示人：“还在！我怕它因为圆滚滚的身材滚走了。”
“除了医药箱，都是你的。”长凝男人生讶的怔脸，别叶莳不由多伸数分。
“虽然明显是更配邹兄弟，但我只送给你。”既被接，她再次强调，“我真的真的已经不像小学那会儿呆得没有男女概念了！”
“有伤到第三个地方吗？”
熟悉的审慎味儿。
这阵倒是见着与之搭配的五官歪扭幅度。
别叶莳摇头，僵笑了背手：“但估计得有几条观赏鱼活不成了……”
“你支开我的手段倒是不赖。城西方向，万荟却是见面的最终目的地，那你只会来这。”
垂眼别去旁侧，路淮为循环开合盲盒外球体的齿扣，声儿闷：“你应该要像害怕漆藓一样重视如何不受小伤。”
“这些没事，我又不潜水，不会被海水咸疼的。”别叶莳稍瞅四周，“不如抬头看看月亮？今晚风大，可能人类一眨眼的功夫，它就把月亮藏起了。”
“但我已经见过月亮了。”
许是因其仰面，男声少掺了泛木的闷顿感。
她转而点头：“嗯，那个窃蓝月亮的确漂亮。所以今晚……我也喜欢你喜欢的乐队了。”
反听句没呼应前言的：“你说‘我’和‘我们’的区别是什么？”
“数量差。”
不然？
“不，是见的月亮不一样。”
路淮为嵌实齿扣，偏视：“我的意思是，我刚才在路上已经见过还没被风藏起的月亮了。”
“现在，又见到了。”
感着受注目，别叶莳回盯：“我给你推荐一首诗？叫《站在你身边看月亮》。”
最终被自己逗弯眉：“毕竟凡事要从实际出发，我这会儿没坐在你身边看云嘛，而且待乡下看的月亮本来就是更加清楚的。”
从前一起翻过原诗，路淮为觉得也对，继续凝看纳入眼底的笑容。
“站在你身边看月亮，的确清楚。”
胃部感烧，她着手扫桌角码。
最？
原来路淮为平日里藏掖对番茄的喜欢了。
总之她说不出配得上这程度副词的食物，及终算是由两碗各拌盐糖的白粥平息空腹内余热。
离店后，她拒绝男人帮扶的提议声儿：“我就是想走在你后面。”
“每次这种时候，你都会想什么？我觉得你不管是像那晚靠海站着，还是现在独自走着，都好偶像剧。”
“少看点偶像剧。”路淮为配合着摇头，“你一直是话痨，我没空想别的就只能搭理你。”
“反正你自己说的喜欢我说话方式。”别叶莳跨前，施小力勾带他袖扣，“我就知道你所谓的‘合作’是承担生漆费用。”
缓步行进间，路淮为察觉手腕处偶尔受到交错而延滞的劲道，低头稍掠，顺势看向抬面来的眉眼：“怪我突然招呼你搬花，害你忘了正事，何况我也只能这么帮你。”
“不对。”
别叶莳转搭衣料，续盯跳换的绿灯倒数，牵住倏顿身形：“我还没给你答复。”
“我希望你真的像加百列。”
“因为你最能帮到我的不止事业。”
“还有你本身。就像我在高中校门口被跟的那次跑向了你，这儿……仅仅是校服和西服的差别。”
“不如缩小范围？”话了，她收力紧实，“如果在万荟云府29幢同个屋檐下住过的才算家人，那我只剩你了。所以，麻烦你一直一直告诉我……”
“你在。”
腕部经年翻覆重涌的颤意显然，路淮为感知得分明。
一如当初，他轻唤声“莳子”安抚，得以脱手便替她披了外套遮视野：“这样会好点吗？”
除却服装制式有异，道间亦无随步趋远的浮水碎桂。
同多年前心池遭拨弄般振荡。
“是那种……对面小巷里，穿橙色长外套，男的！”险些咬中舌头，别叶莳捂嘴闷声，“我，我第二次看的时候，他已经走到巷口笑着盯了！”
“没事，我在。”转撤了侧后望的视线，路淮为拨通电话，“妈，这周末去万荟住……嗯，一起的。”
别叶莳秒探头，深呼吸几轮：“天总下雨，咱们两家里你睡的那些棉被又都没赶早晒过，幸好我有盖两三床的习惯。”
“还没到晚秋就过冬。”
耳闻惹笑声线，别叶莳撇嘴松了手：“那你别用，热死总比请病假吃药好吧？”
“或者你别住校了？更没必要学完五天再坐一小时公交回郊区，反正毕业前就住我妈家，也不差个主卧。”迂回老久，路淮为干脆整直接，“去吗？”
打量半阵偏来的脸容，别叶莳敛眉：“为什么感觉你很委屈？好吧，不拉着大少爷乘公共交通了。”
“那走……”
“我自己乘，那暴露狂应该是没再跟。”
“我！”路淮为倒是奇了怪了，“那我跟！我跟你体验生活！”
“哎？”别叶莳强压几度将上噙的嘴角，故作叹讶状，“是什么黏成这样啊？”
笑话完少年落败的无奈神色，她嘘声截胡：“是我刚才黏的你，谢谢。”
“谢谢……”
过去这么些年头，她依旧感念。
将指腹抬离因此渐次生了暖的白玉镂雕袖扣，别叶莳改披了西装，稍仰颌：“谢谢你在。”
“在的，我们去医！”眼见人麻溜儿套俩胳膊入袖管，随即环来他脖颈，哭腔令路淮为额外生愣，身形失稳。
倒退间，他连忙抱上人肩背来止步。
“疼哭的……我给你答复了，可你还没回我。躲鲸鲨时被撞得痛不痛？”
后脑勺陡攀暖意，路淮为缓缩乍放的瞳孔，搁字里行间嵌笑：“痛，不过你真是连我的衣服都宝贝。”
“禁止吃土！衣服也一样！”
-
衣主则一语成谶变她司机，翌日半下午帮载去了市区工业园内的工作室。
昨晚隔壁房子添了人味儿，到底致她安睡，抛开腿伤问题算满血复活。
而接连等久的邹懿越挨了厂房门，横执手机狂点屏幕：“没教资，不用叫邹老师，等我打完就进去。”
别叶莳秒招呼闲赖车身的司机，推这将要临近的人去另侧瞅。
怎料路淮为原路折返，站定她身边环臂：“可以看。”
“随你随你。”她转头，顾自竖大拇指，“邹兄弟，您！”
“圈里人？”
“你还玩音游？我怎么不知道？”
“刷到过音游大佬的视频，看视频学的黑话。”别叶莳确信自个儿脸色断然黑上多度，“我说啊……你俩问我话的时候能不能错开！”
“能。”
“行。”
却更为麻，她咬牙：“答话也错开！”
“八成错不开了，毕竟有点缘分。”打就“FC”的判定成绩，邹懿越目光直掠到最右，“都喜欢番茄。”
“必须错开。”别叶莳瞅向同侧的路淮为，“万一你闻到生漆味也会过敏怎么办……你，你板着张脸看我老师干什么？”
“情敌。”
掷去个得意笑，路淮为收近些视线：“莳子，我先去趟水族馆。”
旁边还有人，她并未长时间凝望渐远的车尾：“师父，你是有多喜欢番茄？”
“离‘最喜欢’还差点，但我只是喜欢番茄。”
“不然呢？喜欢之后……”她不理解，“难道还能和番茄结婚？”
“说不定真可以。”邹懿越停笑，从口袋摸索了u盘递前，“我还有事，而且昨晚忘给了，你先看理论知识吧，不懂随时问，等这有了熬漆用的机器，我再给你示范怎么个处理法。”
“其实你可以不完全放弃金枝，我也会教你用熬出来的透明漆调成金色漆，其它颜色同理。漆就已经挺贵了，不过我看你朋友还是有钱另买矿物色粉的。只要你过敏反应不大，玩这些跟做甜品刮奶油一样有趣。”
别叶莳略添力摁u盘右部下凹的商标：“抱歉，感觉我每次都让你白跑。”
“怪我这记性，那我走了。”
“到了跟我说声。”
邹懿越闻声略愣：“放心……对了，我还忘件事，其实我以前接触漆器制作快两年的时候就已经不会过敏了。希望你是不会过敏的那类。”
“谢谢。”送离共享单车，别叶莳解锁手机，对面倒是秒接，“你忘记没？”
“到了发消息？从小被你锻炼得条件反射了，不过你挺闲？”
“我快上课了。”她信口胡诌，“那个，你应该没给我买熬漆用的器材吧？”
“但我替你物色了家好工厂。”
尔后男声附笑：“你怎么不呆？除了在你身上的必要投资，不用总担心我为你花钱，之前的花卉寄养费，我也本就没打算给，纯逗你玩，只是你遇到麻烦了必须和我说。”
“你才闲吧？圈外人却上赶着了解国漆相关。”
“我有闲的资本，所以闲书也买了几本。”
愣被惹弯唇线，别叶莳应声：“是是！那一会儿到水族馆了再给我好工厂的地址。”
虽落后了些，而她想给的惊喜总归没露苗头。
MCT负责海洋保育，与水族馆保育员多少沾点交流关系。
且这市内唯一的水族馆取消动物表演久之，她愈发乐意逛。
水母区展缸呈圆柱状，交错矗立以致过道蜿蜒，内里几乎为海月水母，除四瓣花伞体，另有主要因人造环境偏低温而突变成的三、五、六瓣。
横竖不妨碍观感。
听感亦被调动。
路淮为的声音当下倒出得流畅。
别叶莳攥了肩处的帆布包袋，碍于伤口泛肿，较寻常行速稍慢些。
越发靠近的男人则致意身旁工作人员稍等，快步迈来，独扬笑一阵：“逃课？”
“你又不是助教，别管。”依样画了葫芦，别叶莳冲后面点头，“您好。”
路淮为同样顺去视线：“那我就不去你们会议室占地方了。”
负责人忙摆手：“不会不会！但我记得这位小姐几年前在纪录片里展示的玉石花盆景，用了整个树状珊瑚石当桃树枝干。”
“啊……那是摹仿了练习的，而且纪录片主拍的是我师父。很感谢您记得这个非遗。”
等人走远，别叶莳总算松口气：“依然觉得我不配出现在纪录片里。”
“所以我在努力了！”她不忘顾自握拳打气，却因打趣来的“那还逃课”四字急声，“哪是我梗着脖子硬逃的啊？上课的有急事！”
“这样。”
愣气不过，她抬手招呼人后脑勺使力揉：“不然怎样！但开的什么会？”
“中秋主题展缸造景，下个月再来看。”绕去人重心多居的左侧，路淮为相继凌空勾手，示意给包，“既然没课，我们今天先去live house？结束了就去买机器。”
“你果然闲。”
“我还嫌送完多出的一张票。”
-
幻地live house每年办一回“未知放映带”，这场请俩乐队和一rapper。
闲人意料之中地买了二楼畅饮票，支VIP席护栏视下：“我带你来听uooMoon乐队。主打充满夏日慵懒意味却总体呈现冷调迷幻浪漫色彩的梦泡兼钉鞋风格……很像去海边所感，更像海水包围我时那份触动。”
虽然不理解术语，别叶莳能体会：“音乐App给日推过，据说由于这种摇滚风格，观众每每保持安静。”
“主唱喜欢在演出收尾搬出乐队的第一首歌。”坐回椅子，路淮为偏头抬来，“我最想带你听它。”
稍加对视，她垂眼敛眉：“叫什么来着？我之前在评论区刷到了但没去听。”
“等等就知……”
“我给你。”
两人相觑了半会儿，不由双双探声源。
别叶莳明白所谓的“急事”了：“邹兄弟！”
“歌名叫《我给你》。”
自墙角连接外挂楼梯的门框跨入，邹懿越止步护栏，短凝后居舞台右侧，而同正中架子鼓并行的系列键盘与效果器：“一个爱情故事。”
“一个俗套爱情故事。”
“很好听。”
这她也明白点：“对对，我看他们说uooMoon的歌都是队内键盘手写的。”
“她……很厉害。”无视板着张脸改冷视的男人，邹懿越含笑倒走，“行，我不吵你们了。”
uooMoon倒也打头阵，现场静默。
合成器、吉他、噪音墙各项占比得当，谁也没挡道，旋律空灵，配上带点慵懒缥缈的人声，确实能使人置身彩色的肥皂泡泡中，暖色调的天幕暧昧而观者不可即。
多层次失真表现出的声浪虽属噪音，但同时充满了浪漫与梦幻。
听众很难不被拉进歌者制造的梦境中。
别叶莳蛮好感这类摇滚音乐，足够安静，也足够疯狂。
实在好奇路淮为执意让听末首的缘由，她侧头瞧人，倒见他投来笑。
刚才上网粗略查得创作背景故事是神明和信徒之间的爱情故事。
讲真这帅哥当年也算个学神，凭一己之力接连拉开了市南中学的分数差。
正如《我给你》首句歌词“我给你留彭罗斯阶梯最高点的地址”。
不过听下来通篇以递进的二字词语、短句构成，过分锻炼耳力同脑力。
结尾则单单落“我给你”三字。
主唱亦渐次抬头，向前方伸出手，呈邀请状：“我。”
终而未终的错愕感径直令她张口而失声，脑海好似生嗡。
——“一个爱情故事。”
——“一个俗套爱情故事。”
她承认……
被套着了。
套着。
好似演出大屏幕内将换的乐队标志。
单个圆内右侧嵌一弯由传统色窃蓝填充的永动钩月。
以顺时针为向，分别会在转到圆的下、上、右三方时停留五秒，各代表“u”、“n”和“moon”。
她来时凭哈欠后盈湿的低可见度望了会儿天，而逞风势急速作密的阴云间如常未现月影。
倒没料得近百分钟后犹然。
眼看邹懿越直往单车停区，别叶莳当即咽回正蹦出的招呼声，转侧了身：“你，你再捎程我老师可以吗？”
“可以。”但见路淮为应得利索，“也算我投资你……和你老师的另一种手段。”
她登时亮记响指：“但只是你们俩，我有不顺路的事，晚点万荟见了。”
便扭头跑去接班将要被扫码的电动车：“邹兄弟且慢！手下留二轮！”
“我朋友会送你的。”搭就握柄，别叶莳秒回探路淮为，“是不顺路且很急的事，但一定会去见你！”
而一辆顺路的轿车急于送她进医院。
头回遇着恶意别车的司机，别叶莳愣被推去花坛内簇生的灌木，邻侧小臂为枝条划伤多口，所幸没彻底栽入。
“找姓别的别对吧？眼神真好！”原地冲前掷气，她拐正车身，麻溜赶往城西郊区的东岙镇。
总归偏到沿路尽是禁停区，横竖只能把代步工具停在高中附近的公交站点，别叶莳也算得空擦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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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确定和我一起去工厂？”
二度蹭车，邹懿越换后座歇：“这么贴心地再三询问？你居然不是霸道总裁？难道我看着不像欣然接受你提议的样子？我的确比你们都懂熬漆机子，帮参谋着买正常。”
“你？”路淮为挪了向生笑，“像失恋。”
“尖锐何尝不是一种霸道……怎么样？我喜欢的番茄厉害吗？”
“厉害。”
“那绝对，你喜欢的也厉害。”邹懿越叹了声有失恋样儿的声，“都厉害，但她们字典里好像没有‘爱情’两个字。”
路淮为细想。
他的番茄，完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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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乡间蛙叫，别叶莳老远听着拱桥脚一隅传来的霸耳哇哭。
细碎而惹急的少年声线续掺其间：“小朋友，这是其他客人早就订下的货啊！但凡我没忘带手机也替你联系商量了！”
她忙跑到小卖部，蹲了另取纸巾递：“小朋友不哭？姐姐可是好商量的人，所以你只可以拿走其中之一。”
顺势起身眨巴单眼：“池家弟弟，你说咱高中怎么就还没开学把你关进去呢？唉，麻烦你了，给他喜欢的那个吧。”
“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男生转抬剪子，卡准掌上套圈水机边缘使力，撬开与纸板相连的塑料壳拆就，“喏。不过叶姐，剩下大半箱你单枪匹马带得走吗？什么大风给你吹得想起它们了？”
“某个黏乎乎的家伙。”送远止哭且跳走相混的孩子，她转面，凝阵角落纸盒顿声，“各牌辣条都来一包。”
这些游戏机……她打小即和店老板签了口头合同，甲方将十年如一日地提供进货后全包服务。
哪怕现下池奶奶体弱，基本仅靠放假的孙子经营。
从前镇上最大的文具店也卖，到底是她以成人身份在外奔忙太久了。
若非执拗童言，恐怕小卖部亦不见得会售至今。
寻常方正或螃蟹形的水机屏幕背景画均为海洋主题。
黏乎乎的可爱弟弟绝对喜欢。
“二十五，只收你一板的钱，辣条和创口贴的钱都不用付了。”少年顺手把满当束结的袋子投入纸箱，尔后弯腰抱高了放柜台，“是给路哥玩的吧？我在公众号看过MCT推文。”
别叶莳扬眉摇头：“来，跟学姐念，Mariionist。年轻人，就算放暑假也不能停止英语学习。”
“结婚了喊我。”
揣有旧伤的腿脚险些作绊，她扣紧怀里物件，肩靠门框闷声：“休战！”
单论添的新伤，倒确实与上阵挂了彩般狼狈。
她缓步回街找车。
若运气眷顾。
出村第三个十字路口右侧矗间超市，拐角所见熟稔。
当年情急，连踩沿路攒拥地面水镜的桂花，碎金随流体溅了人满裤腿。
她自认为会是人生最怕。
却浑然不敌后头毫无歹人紧跟的区区“分离”二字。
你在。
我在。
人称有异。
确是同一个人。
真好。
不过她向来没有备医用品的习惯，顺路由药店助手处理完伤口，干脆买了收纳的就地装填药物，此前还算轻便的纸箱遭塞而陡然发沉。
据路淮为所掰扯的旧话，医药箱能帮主人挡霉运。
她倒是有校覈真假的法子。
寻着对街扭蛋区，另侧立满刮刮乐自动贩卖机，地铺被弃的成片兑奖卡，别叶莳避开过道因之顺滑的地儿，俯身暂放所揣。
各高热IP机子乍眼蛮贴漆艺老师那中二气质。
她向来属铁血单抽玩家，扭得倒顺，掰球盒多少费了气力，偷眼探间倏地垮脸。
绝对源于医药箱认生。
毕竟某人回回泡完海水都能无恙着成功上岸。
“但我希望……希望你别再搁海里受任何外伤了。”重新摁拢钥匙扣待久的窝，她顺手投进纸箱内还空的左下角。
共享电单车的充电桩区则完全空落。
横竖郊区打车向来慢腾，定位设在房产中介正门，别叶莳放空了杵，视线缓随套圈机内晃荡的水，耳边则间或蹿来零星火点响动。
她转头发现源自收银台上的电热水壶，而后便瞧紧靠着的鱼缸玻璃全个儿碎裂，愣吓得别叶莳摔箱子。
所幸漫溢的水灭了火。
她冲进店，同跑离厨房而忙乱拉电闸的老板对视。
鱼缸残存，足见其圆润的边角，她忙蹲了捡鱼。
还得感谢这热弯缸，不若可燎远一大片。
老板接连颤手，无奈指内的鱼滑走：“谢谢谢谢！我这忘拔电热水壶的线了！”
将鱼放回缸底仅剩的小截水内，别叶莳稍退让出空儿：“您小心，另外也建议您换成更耐爆的超白缸再养。”
外头却不复狼藉。
几经环看，她跑向前方车边直起的上半身，扶住半开车门：“路淮为……等下！”
顾自探入车翻腾箱子，临了递笑关合，她伸手掌托去盲盒示人：“还在！我怕它因为圆滚滚的身材滚走了。”
“除了医药箱，都是你的。”长凝男人生讶的怔脸，别叶莳不由多伸数分。
“虽然明显是更配邹兄弟，但我只送给你。”既被接，她再次强调，“我真的真的已经不像小学那会儿呆得没有男女概念了！”
“有伤到第三个地方吗？”
熟悉的审慎味儿。
这阵倒是见着与之搭配的五官歪扭幅度。
别叶莳摇头，僵笑了背手：“但估计得有几条观赏鱼活不成了……”
“你支开我的手段倒是不赖。城西方向，万荟却是见面的最终目的地，那你只会来这。”
垂眼别去旁侧，路淮为循环开合盲盒外球体的齿扣，声儿闷：“你应该要像害怕漆藓一样重视如何不受小伤。”
“这些没事，我又不潜水，不会被海水咸疼的。”别叶莳稍瞅四周，“不如抬头看看月亮？今晚风大，可能人类一眨眼的功夫，它就把月亮藏起了。”
“但我已经见过月亮了。”
许是因其仰面，男声少掺了泛木的闷顿感。
她转而点头：“嗯，那个窃蓝月亮的确漂亮。所以今晚……我也喜欢你喜欢的乐队了。”
反听句没呼应前言的：“你说‘我’和‘我们’的区别是什么？”
“数量差。”
不然？
“不，是见的月亮不一样。”
路淮为嵌实齿扣，偏视：“我的意思是，我刚才在路上已经见过还没被风藏起的月亮了。”
“现在，又见到了。”
感着受注目，别叶莳回盯：“我给你推荐一首诗？叫《站在你身边看月亮》。”
最终被自己逗弯眉：“毕竟凡事要从实际出发，我这会儿没坐在你身边看云嘛，而且待乡下看的月亮本来就是更加清楚的。”
从前一起翻过原诗，路淮为觉得也对，继续凝看纳入眼底的笑容。
“站在你身边看月亮，的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