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链。”

    瞧人低声抽噎着临窗靠,拢眼避光间垂头。

    别叶莳也不让吃亏:“手机号码,我的秘密是一个手机号码。”

    对面连排停的电动车几乎倾向同侧,日头经后视镜折来,她忙挡。

    男声随之闷应:“都不吃。”

    该是已过扎眼的区域,她借指缝偷瞄了垂手:“我稍微拒绝一下,请问你确定?”

    “你不嫌麻烦?而且……”路淮为停扭瓶装水盖,成句中掺些断续气音,“谁说喜欢了就必须要到手?已经过这个年纪了。”

    她倒是也想遂其愿赞同:“但看起来你哭鼻子的年纪还没过。”

    “没用,我和你说。”两指比去叉,她强调另一点,“我真不会听你的,所以还要往里面放别的料。”

    “显然,你叛逆期还没过,像那取材小众的导演,也像突然想花钱的我。”

    多灌了几口,路淮为顺声:“覃秘书,和对方约个时间。”

    等受嘱咐的回全“好”,别叶莳怼去惹讶脸盘:“你又开窍了?章导真的很会拍!”

    说白了他真没什么兴趣,省得再惹一部分同行前辈。

    “再说吧,我需要跟踪评估。”

    “严……谨,我接个电话。”

    别叶莳还没出声,对面打来句“事忙完没”:“忙完了,邹老师,你就这么急着工作?”

    “这不手没碰点漆嫌空落了?”

    “可以理解,但……”瞅见一旁抬晃的手,她改口,“但没什么,我在路上了。”

    随即挂断,沉声半阵:“先跟我去工作室吧?牛奶也可以解酒,因为冰箱里的小番茄被我吃完了。”

    撇开些作乱的恍惚劲,路淮为配合点头:“不是吹着风吗?其实还行了。”

    别叶莳看在眼里,下意识懊恼:“怪我让你去拿拍立得。”

    “这么内疚?那你赔我一场要付钱的电影?”

    “随你,挑好了和我说。”翻出漆艺PPT,她横握手机,“是谁必须临时抱佛脚了?是我……”

    多少沾点裸考的危机感,期间又攒连串问题,第十二次获答之际,她望见工作室门口停了辆钱堆成的车。

    冲其窗沿挥来的招呼递去笑,她直哼:“我也有车,而且我爸妈那两台也!啊……我先过去了。”

    都好好保养着呢。

    不想使唤。

    边上人的神情照样乍僵且持续。

    别叶莳敛尽沉重,同一道儿下车的男人对站。

    邹懿越摊手示意:“我爸的,其实我本地人,只不过没在这拜师学漆艺。”

    她倏愣,转而衔笑打量并不空落的俩手:“但我有漆,你还带来?”

    “那你总没矿物色粉吧?挺有缘,给你三套主色和辅色都在的。不多,根本不够熬一次大量色漆用到的色膏量。”

    “所以我今天教你熬漆和做色膏,收着,先熟悉熟悉。”

    接了包,她收回瞧渐近醉鬼的视线:“谢谢。”

    “还有你。”顺就掠远目光,邹懿越抬颌扬了下,“要就在这闻着试会不会过敏吗?”

    “我可以回车等她。”趁人蹲了埋头翻捣工具包,路淮为搭稳男人同高处的肩,低声,“又失恋了?”

    “您这说得好像乖徒儿是我备胎?管你几岁,臭小子!我没抢食吃的习惯,但养成一个习惯比戒掉容易,对吧?小心我招惹你漂亮番茄。”

    “对,四舍五入都是天涯沦落人,交流一下恋爱病情。”送个勾就的笑,路淮为恢复正常响度添话,“而且以前在投资招商会不小心碰过漆农带的生漆。”

    “您可小心着点。”

    “确实得小心。”别叶莳拉好包链,提了站起,“我说过有潜伏期!”

    “你怎么哪都不嫌麻烦?算了,试试。”

    没能进前半步,路淮为当即被拦。

    她叹口大气:“是算了,虽然过敏概率不高,万一你运气好呢?也不是我们业内人,别来折腾。”

    谁料俩大男人齐齐蹲桶封了油纸的漆对侧,坚持折腾的则抬来脸:“没错,我运气好。那你也试试?大不了一块儿进医院。”

    想象自己已经掐过人中,别叶莳认了:“也不是不行……有个伴。”

    “好嘞!”邹懿越老早难控住手,捋高并不存在的长袖,“那我开盖了?”

    考虑着是将用到盆景上的材料,别叶莳连连点头:“某些人最好别碰,运气又不天天眷顾你。”

    路淮为倒没注意看开盖过程,视野全由轻敲他腕骨即撤的手攫去。

    不敌……却也敌八月倾翻来的灼肤感。

    -

    他被安排去熬漆机子附近的一张工作台,与车里秘书视频着处理大堆投资项目方案,忙到没空搭理出冰箱不久的1L装酸奶。

    “真投电影算了,都是些什么来刮走我钱的大风成精方案。”听蓝牙内毫无收敛的笑声,路淮为扶额,“差不多行了,我受难,你也逃不过。”

    “歇会。”无语心态搭上没醒透的酒意,他旋开盖子倒满半杯,侧坐了瞅同样忙活的两人。

    机器内居正中的挡板匀速慢转着,围整体圆状外形转全一周的学徒发出同个疑问。

    “就这样转三天?”

    “准确来说五十多个小时吧,因为最后阶段还得用上面这些太阳灯烤三小时左右去掉它水分,最好每小时看看漆性,保证受热均匀,具体内容我也放u盘了。”

    接触多年,邹懿越仍叹:“麻烦得很,就算是同一批生漆,每次熬熟的都有差别。不过我也可以在这给你专门熬漆?”

    “那你别笑着说,真诚点。”别叶莳歪头撇嘴,“以及我还不如去你师门做盆景。”

    “随时欢迎好吗?大家都是手艺人,单看你这跨行创新,本质相通的。”

    理在,而她直拒:“不行,技多不压身……欸,所以那会儿有个导演拍非遗纪录片的时候我没见到你,你还没拜师?”

    “你说那次啊?”捞回点印象,邹懿越确信,“我正好回陵市了,师妹去的。”

    别叶莳忙乎了两手比划:“不会是那个染了头紫发,碍于上镜行规被工作人员带去整黑的女生吧!拍摄期间还给我分享了几个死核摇滚乐队和恐怖游戏,穿搭也很反差,现场蛮多人都说她不像个搞传统文化的。”

    “对,你就她口中的‘别人家孩子’。”

    “因为我头发一直很长,染染麻烦。”想及这,她喊声不知何时投看来己处的人,“淮子,你帮我记住要剪头发的事,我绝对绝对又会忘!”

    见人略微鼓囊了腮帮子,没法出声,单举杯应下。

    邹懿越凭举杯状碰去:“呦,路老板喝出了酒的气势啊,那你也来玩色膏制作?”

    路淮为给面子地一饮而尽,稍顷杯身:“有点忙。”

    临了得个啧声:“来不来?我要向路大投资人展现漆艺的魅力。”

    “先这样,车里老地方有吃的。”他结束视频起身,“邹先生,公司官网有说怎么给我投项目方案。”

    “那我是决定用实际行动感化您,请。”

    别叶莳眼看人被迎了两回,直发笑:“什么财神爷……”

    话到这地步,路淮为瞬间扭眉:“所有钱是大风刮来的财神爷。”

    “您辛苦。”话落转而亮出个小瓶,邹懿越顺手把矿物色粉全数倒在环视了半阵寻着的桌面玻璃板,“和点藤黄色的面,也就是调点藤黄色膏。”

    “中间留个空加桐油,感觉少哪样就跟和面一样继续加,总之不能太稀,看我手法,还是从中间往外混合。”

    他递过包里俩三角铲:“来吧,你们。注意学我的手法,慢慢来,务必配合。”

    成功收句男人的“您也辛苦”。

    忙咳声:“不辛苦,一点都不,等会还得研磨呢。”

    “研磨也需要合作吗?要很大力气?”别叶莳好奇得紧,“膏体……应该是软的啊?”

    “没没!研磨嘛,拿个石柱就行,你们先调。”

    “不用,我自己来吧。”她抬手索要铲子,“你多少算个病号。”

    就近递去,路淮为应声:“没关系,我刚才已经交流过病情了,和……我的家庭医生。”

    “哦?你也请了。”请就请了,她得先在意手头的活儿,“对,我们回去玩那些恐怖游戏吧?两个人应该不至于会怕了。”

    “你就像爱玩叠叠乐的覃秘书,短时间内给我连续安排着一个个行程。”

    “面、头发、游戏……”靠了桌,路淮为凝堆粉油混合物,“那我照旧顺着跑。”

    “嗯?”余光扫到转悠去熬漆处的身形,别叶莳愣数秒,便抬头冲留下的大忙人露笑,“辛苦,真的很辛苦你,但头发那茬可以延后的,我饿了。”

    “所以再放点别的料。”

    揪准纳来耳的话,她逮实机会:“所以……一起吃!我可没用问句啊?”

    路淮为琢磨了小会儿,挪了掌根触前些泛凉玻璃:“是吗?你确定末句没用问号?”

    “怎么?难道你脑袋里也像我刚才那样冒出了十二个问题?”

    别叶莳不由地打算占些便宜:“先叫声‘老师’给我听听?”

    “叶叶……”瞧人得逞神情慢慢转出迷惑状,路淮为着声添。

    “叶叶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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