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王涵语的这一手,让在场三个人背后的“他们”联系变得格外密切,这一夜或许是“他们”的多米诺骨牌向中间倒塌,汇集到一起的一夜。

    宋寄棠赶到医院时,祝久卿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额头缝了五针,医生说伤口有点大,可能会留疤。

    祝久卿伤口疼,整个人蔫蔫的,没力气蹦哒,倒是他字面意思的金牌代言人马跃在一旁煽风点火嚷着要报案,要见报。

    报案与见报,顶多是嘴上说说,首先是王涵语作为公众人物,这样的负面新闻足以让她退圈,宋寄棠当务之急是要让祝久卿放王涵语走,医院毕竟人多嘴杂,王涵语在这里多一秒都是错,所以今晚宋寄棠注定不能拽,要当孙子按下这档事。

    然后是小西街,去那玩的不是单纯的喝酒聊天蹦迪呀,要是短时间内有第二次查整,生意真的做不下去了,盛焘想着要是哄不住祝久卿,他就去请钟延年,今晚怎么算他也没犯多大的错,他顶多就是根导火线。

    最后是受害人祝久卿,你以为他乐意把事闹大呀,他们祝家的遗风是什么?花小钱,办大事。一旦今晚的事见报,以他在大众眼中抠门海王的形象,风向还不知道怎么倒呢,到时他家产业形象受损,必定也影响钱,他呢,肯定又会被关进去陪奶奶礼佛念经,所以还不至于报案见官,但是他咽不下这口气,他可缝了足足五针呀!

    于是三人眼色一对,宋寄棠了然,马上识相地给祝久卿安排了豪华单间。

    十五分钟后,在十楼的单间,宋寄棠卑躬屈膝,鞍前马后,端茶倒水,能屈能伸,要不是祝久卿脑袋疼,没脑子跟她叽叽歪歪,她就差点租个床位陪床了。

    在事情还能猜得出结局的时候,钟延年的律师华叙芳过来了,来人拎着公文包和水果篮直接进病房时,震惊了盛焘,他知道他真的把握不住局面了。

    果然过了十分钟,西装革履的钟延年也出现了,盛焘从钟延年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实在猜不出钟延年在打什么算盘,特别是他十分谦逊有礼递给宋寄棠名片,然后直接喊出“宋小姐”时,盛焘莫名觉得钟延年行事高明。

    钟延年坐在床边,好声好气地对着祝久卿说:“世侄,放了王涵语,她毕竟是公众人物,有什么事我们几个谈就好。”

    叫世侄是没错的,祝家和钟家有某些交情在,祝久卿确实应该叫钟延年一声“叔叔”。

    一叫就放,让祝久卿有点下不来面子,索性他大被蒙过头,闭眼装睡扮耳聋,见状,钟延年转头叫了马跃:“孙侄子,把人给放了。”

    叫孙侄子也是没错的,马家和钟家往上倒三代确实是亲戚,钟延年辈分大,马跃确实应该叫一声“叔公”。

    马跃尴尬了,他只是来凑热闹的呀,他震惊到结巴:“啊,这这这,被打不是我,我说了也不算呀。”

    钟延年被他的一惊一乍搞得不耐烦,脸色浮现出烦躁之意,嫌弃发出三连问:“这么不听叔公话的?你刚不是叫得最欢吗?还是你不知道王涵语是我的人?”

    最后一问,问得全场人纷纷抬头,盛焘震抬头太快,直接闪了脖子,歪着脖子顶着吃瓜脸,那委屈的脸色虽痛苦却分明还写着“还能这么玩”的诧异。

    而低头不语的宋寄棠面带疑惑抬头看向钟延年时,正好迎上了他的探究玩味的目光,她有些慌了,她手里名片上赫然印着欧华实业股份有限公司,为什么王涵语也会跟这个庞大的集团搭上呢?她扯了扯嘴,想问些什么,但看到房间的几个男性,她瞬间有萎了下去。

    就是这么个细微的动作,都被钟延年收尽眼底,他饶有兴趣地问华律,乱摸人大腿算不算猥/亵?

    华律老实回答说,算。

    华律当然不敢跟他们普及祝久卿乱摸人大腿暂时还构不成犯罪,顶多被道德谴责,而王涵语伤人的性质则较为恶劣,已经危害到公民的人身安全,不能说是正当防卫了,要按故意犯罪处理。

    不过也不用华律普及,祝久卿作为常年混在女人堆里的富家渣渣,他今晚顶多算是揩油,比起他挨得打,他那根本不算什么,实在听不下去钟延年的阴阳怪气,他推开蒙头的被子,破口嚷道:“放屁,你们少在这儿唱双簧,马跃,帮我安排伤情鉴定,我要告她,告到她身败名裂!”

    钟延年不是法制文盲,他当然知道猥亵罪的定义,他今晚为什么要带着律师特意跑这么一趟,是因为好玩吗?当然不是,他的重点是在后面,他从容不迫道:“这个可以安排呀,不过,华律,我想知道诱/奸未成年少女,应该怎么判?”

    这个问题的重点是“诱/奸”和“未成年少女”,华律扶了扶眼镜,缓缓道:“目前‘诱/奸’在我国不是一个专业的法律名词,如果是在违背女方意愿的情况下发生性行为,则构成犯罪,再则如果女方未满十四周岁,无论女方是否愿意,均以强/奸论,从重处罚。”

    这个回答可太让钟延年满意了,有些人其实很早就惹他不高兴了,只是他忍着不悦不说,但不代表他逆来顺受,甘愿被人捏在手心,他调整一下坐姿,整个被倚靠在椅背上,双腿分开大敞,盛焘和华律都十分熟悉这个动作,钟延年要开始放大招了,果然下一秒他就跟祝久卿嬉皮笑脸道:“那我们来讨论一下上个月跟世侄和孙侄子上/床的小女生满不满十四周岁吧?”

    考虑到在场有宋寄棠和华叙芳,钟延年在此处被隐去非常致命的信息:当时有两个未成年少女,一个已经精神失常,另一个不幸被这两人渣玩死。他只是想提醒祝久卿,他知道这件事,而且什么信息都没有遗漏。

    祝久卿是“捶死”病中惊中起,盯着钟延年的脸,急得脑子嗡嗡疼,却骂不出一个字,马跃闻言,借口尿遁逃离现场,这侧面验证少女是未满十四周岁的。

    病房内噤若寒蝉,宋寄棠知道这些她听不得,疑惑为什么钟延年要故意说这些,同样钟延年的反常也让华叙芳提高警惕,华律这个年过得战战兢兢,年前他的眼线被端掉,趁着钟延年修整养息在家陪小白脸,华律紧锣密鼓进行了十几天的调查,一心想找到关键的出口,都是一无所获,今夜毫无预兆地玩这么一出,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甚至还不知道被祝久卿和马跃强/奸的幼女是谁。

    现在单看几个人的反应,他猜测钟延年有意让宋寄棠知道些什么,但他更疑惑的是钟延年对宋寄棠的态度,华律可以确信他们俩今晚是第一次见面,宋寄棠凭什么可以让钟延年如此上心,非要爆出这桩事?

    华叙芳作为一条埋伏了在钟延年身边近五年的暗线,他错综复杂的手段把自己摘干净,才把鸡仔安插进the speakeasy,他以为鸡仔这条下线是非常隐蔽的,没想到最先被端的却是这条线,他在脑海中设想过许多种可能,每一种都是自己被端了,鸡仔还在的设定,因为这种保留,让他无比乐观——直至他再也见不到鸡仔,他才醒悟,原来是自己太自信了,作为钟延年的法务,他有太多事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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