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蒂丝在搜寻原主记忆时不是单单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回顾过往的,她也能看到二十三岁前漂亮而肆意的坎蒂丝。一张与她截然不同的、张扬而具有攻击性美貌的脸总是会在坎蒂丝眼前摇晃。

    良好的家教、富裕的生活、优异的成绩、满意的婚约······一切的一切都成为那位坎蒂丝小姐骄傲的资本。

    所以坎蒂丝实在难以想象那样本应有美丽一生的女人在经受招致她死亡的重大栽赃时会是怎样的愤怒与难堪,她一定积极反抗过,可事与愿违。

    听神明说,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绑到十字架上活活烧死的。

    多么可悲、多么不与她相衬的死法。

    但她到底犯了多大错误呢?一个努力维护家族,承担所有骂名的坚强的人,却因为不会魔法被人随意编排了人生,甚至在坎蒂丝重生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也是对原主的谩骂。

    坎蒂丝决定要帮助她。不止因为同名同姓的缘分,也出于一种善意的挽救。

    *

    不过呢,现阶段最重要的,还是解决面前让人头疼的状况······

    坎蒂丝深吸一口气,一旁打架的、捡纸的乱成一团,终于再没人打断她说话,她运气丹田说出,不,准确的说是吼出这具新生身体的第一句话:

    “都给我停下!!”

    声音穿透力极强,感觉房顶都跟着震了两震。

    朱万和纳赛尔自知做错了事,默默分开各自站在坎蒂丝两侧,而正趴在地上捡纸的青年却忽然停也不是站也不是了,只在坎蒂丝脚下尴尬地半跪着。

    “你先起来。”

    坎蒂丝整理了一下因为方才大乱变得有些凌乱的衣裙,而后双手抱臂清了清嗓子。

    “清晨就在贵女的闺房中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平时没教过你们规矩吗?”

    很好,大小姐人设不能忘。坎蒂丝心中打起草稿,接着说说冤家二人组。

    “朱万,纳赛尔说的没错,你身为我洛佩兹家族的管家,不是让你随便去和别人打架的,不止是家族颜面,还有损你的身份;至于纳赛尔,朱万说的也没错,因为这点小事去报官,我们在上流社会中的脸面就彻底丢尽了。”

    “既然他们口口声声是我的错,那本小姐有惹事的能力当然也有承担的能力,直接放我下去和他们谈话吧。”

    朱万原本羞愧的情绪立马转换为焦急,“可是小姐,那帮粗鲁的人会伤到小姐您的,而且······而且他们说话又难听,我怕污了小姐的耳朵。”

    连纳赛尔都跟着附和:“这帮没规没矩的人,还把不把我们坎蒂丝贵女放在眼里了!”

    坎蒂丝心里暗想,你们习惯性打断小姐说话和在小姐面前打架的好像也没资格说别人······不过面上还是保持冷静自若的状态,不紧不慢开口:

    “好了,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我意已决。他们吵闹也无非是想见我,要是有什么误会当面解开便是了,不必大惊小怪。”

    旁侧的两人到底是说不出什么了,只是朱万忽然惊呼一声,嚷着还没把小姐最喜欢在早上吃的糕点和茶端上来,就匆匆忙忙跑向厨房了。

    这傻孩子,还哪有心情吃饭啊。但总归是不吵架了,坎蒂丝呼出一口气,突然想起来一旁还站着个青年呢。

    转过头去,见那褐色头发的青年正胆胆怯怯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时不时还紧张地活动手指。坎蒂丝觉得有些好笑,于是起了兴趣认真观察他。

    这少年长了双与他冒失性格截然不符的深邃绿色眼睛,但因为害怕,眼眶周围晕上一圈淡淡的红晕,高耸鼻梁配上挺翘的鼻尖,薄唇被不自然抿起,实际上是相当精致漂亮的长相。偏偏皮肤又白的吓人,像是很多年没晒过太阳一样,唯一美中不足是整个人气质太过软弱,低垂的颈首使他原本硬朗的脸部线条都柔和下来,罩在他不太合身的西服里面,活像是一只犯错的幼犬。

    坎蒂丝眨眨眼,向小狗发问:“你很怕我?”

    青年抬起头,对上她眼睛时又飞快垂下,慌乱解释:

    “不!不······并没有,坎蒂丝小姐。我只是为自己给您添的麻烦感到惭愧。···您很生气吧?”

    “没有哦。”坎蒂丝朝他绽开笑容,“你不觉得你出的乱子已经在衬托下显得不算什么了吗?”

    纳赛尔尴尬地咳嗽两声。

    “而且我没那么爱生气,所以为什么不抬头看我呢?亲爱的——呃——”

    这下轮到坎蒂丝尴尬了,她张开嘴巴又合上,因为她实在想不起来这个青年叫什么。再看向他,原本窘迫的脸因为期待涨的更红,却在她的支支吾吾中变得失望,仍旧抿紧的嘴唇和抖动的睫毛显露出些许委屈。青年这次倒是勇于直视她了,只是话语中带着埋怨:

    “小姐,我是戴维。我以为您终于记住我名字了。”

    好吧,坎蒂丝是真的不记得了,记忆里只有他几天前才来担任秘书一职,原本干的好好的纳赛尔突然多了个同事,看他也带着几分不顺眼。不过原主也只记得这些,想来是真的没记住他名字。

    坎蒂丝有意安慰这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孩子,拍拍他肩膀表示这是最后一次,并扭过头挽着面露不满的纳赛尔,像是幼儿园老师般扯出最温和笑脸一手牵一个带着二人往外走。

    下楼梯时正巧遇见端着茶点的朱万,他盯着戴维通红的脸颊疑惑地看了一会,又把目光下移到三人牵着的手,恍然大悟。

    “在玩什么相亲相爱的游戏,怎么不带上我?”说罢朱万绕到坎蒂丝身后,用没端托盘的一只手拽着她的裙装下摆,“好啦!我们走吧!”

    “朱万!你这无礼的······”

    “好了好了,我们还要去见客人呢,就这样吧,那朱万可不要被我的裙子绊倒咯,把门外的人都请到会客室吧。”

    纳赛尔愤懑的声音在坎蒂丝笑眯眯的制止下戛然而止,扭头白了眼满脸得意的朱万,四人就用这种怪异的姿势堪堪下到一楼大厅。

    *

    坎蒂丝的脚步刚踏入会客室,便听见兰利夫人冷哼一声。

    “哼。洛佩兹小姐还真是叫人好等。”

    衣着华贵的妇人正以一种不耐的姿态端茶坐在真皮沙发上,眼神扫过她的时候带着几分蔑视,连眼角的皱纹都跟着明显起来。

    和她隔开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的几个人看起来就比兰利夫人气势弱多了。不过还是有区别的,一男一女穿着简单却又不算朴素,仪态尚可,听两人的措辞应该是两家贵族的仆人。而剩下一位就是普通的商人了,夹在这些人中间局促不安地搓着掌心。

    通过介绍,坎蒂丝了解到这两位家仆一位是里希特家族的长女奥德莉小姐的女仆,另一位则是梅尔公爵家的长子艾伯特少爷的男仆。

    奥德莉与原主似乎没太深的交情,印象也说不上好,两人都是骄傲的性格,曾经的相处中难免有冲撞。而艾伯特和原主就更说不上熟了,原本男女间的交际就受家族限制,虽然两家认识,但在社交场所也只是点头之交。

    可要说起关联也不是没有。艾伯特的好朋友正是原主的未婚夫,布里尔。

    坎蒂丝在回想起这个名字时,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似乎是受到了原主情绪的影响。而将艾伯特和布里尔二人联系到一起时,坎蒂丝又跟着想起了另一张脸。

    温柔纯洁又甜美的,那是原主非常讨厌的,达莲娜的脸。

    坎蒂丝没忍住讲这个名字呢喃出来,却不想对面的两位家仆有了反应。

    “没错,坎蒂丝小姐,我正是为达莲娜小姐而来。”男仆率先站起发言,“艾伯特少爷对于您在公众场合责骂并推倒达莲娜小姐的行为十分生气。认为您身为

    贵女做出这般无礼的行为实在是有损洛佩兹家族的颜面,所以派我来请您向达莲娜小姐道歉。”

    坎蒂丝罕见的沉默了。她在疑惑。

    原主作为开国四大家族之一的洛佩兹家族长女,无论如何也没有向达莲娜这样区区一个富商之女道歉的说法。更何况是被人这样直接且无礼地当面指责,没规没矩也要有个限度!

    坎蒂丝忍下心中的怒意,决定再听听另外二人的说法。但听完并结合三人的说辞后,坎蒂丝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她的原主,坎蒂丝贵女,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受害者。

    可以说,在社交界某些、甚至很大一部分人的眼里,她是一个恶女。

    而这就是因为原主高傲的性格和这个达莲娜引起来的。这次的事情说起来也简单,达莲娜在公共场合和布里尔举止亲昵,原主气得看不下去,责骂并逼近她,谁料想没注意打翻了桌上的茶水,泼到了奥德莉小姐的裙子上,而被原主吓到脸色惨白的达莲娜晕倒在地,在场人看来就和推了她无两异。而她昏倒的时候又刚巧不巧撞翻了商人的水果摊,于是今天跟着艾伯特家的仆人找罪魁祸首讨赔偿。

    呃。坎蒂丝有些无语。这又算哪门子的狗血闹剧。

    坎蒂丝揉揉眉心。这种没意义的小事也值得原主被骂的这么惨,既然如此,气势要拿出来。

    “我知道了。关于奥德莉小姐的裙子和商人的摊位,我都会如实赔偿的,请你们不用担心。而且奥德莉小姐那边我会亲自登门拜访,请她敬候消息。”

    “至于艾伯特少爷这边。”坎蒂丝蔑向男仆的眼神犀利起来,“第一,既然知道我是洛佩兹家族的贵女,请他也对我态度放尊重些。第二,我不觉得和达莲娜小姐的事需要他插手,如果那位小姐有意见尽可以来找我,我随时奉陪,但推她的罪名本小姐可担待不起,艾伯特少爷这么怜惜她不如先问问他挚友的意见,到底是谁无礼在先,我想布里尔一定最清楚。”

    坎蒂丝无视掉男仆难以置信的神情,甩了甩头发,朝已经等候多时的兰利夫人露出得体的微笑。

    “那么夫人,现在是您的问题了。”

    *

    空无一人的书房。其他人都被坎蒂丝支走,只剩下她和才刚刚熟络的秘书戴维。

    他还是那副胆小卑微的模样,看向坎蒂丝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试探。

    可坎蒂丝再不能因为怜惜他而放松警惕,就在结束方才兴师问罪几人的谈话后,她终于想通了一个问题。

    “坎蒂丝小姐,我绝对没有不相信您的意思。只是近日民间流传着您欠钱不还且随意破坏民众财物的留言,我才大着胆子过来讨钱。请您一定原谅!”

    “坎蒂丝小姐,我不清楚是您家族里的谁欺负了我儿子,但他言辞凿凿说看到了您本人的令牌,这难道还不算证据吗?”

    流传范围不小的谣言、刻意般的惹事手法,再仔细些连原主的行程都能对上,显然是内部出现了问题。

    “戴维。”坎蒂丝抬起头漠然望着紧张的青年,“我待你如何。”

    “回坎蒂丝小姐,您一直待我极好!“声音中带着焦急。

    ”你知道一种用来造谣的魔法吗,“坎蒂丝自顾自说下去,“将想传递的谣言用魔法寄托在纸张上,并通过传播使魔法生效,谣言便会变成想法根深在群众脑中。”

    “前几日我与布里尔的订婚消息我是交由你去张贴分发的,对吧。你趁机做了手脚,甚至今天早上你交由我的复印件上还有残留的魔力。“坎蒂丝顿了一顿,“这并不是简单的魔法,需要相当深厚的内力。”

    “所以戴维,为什么?不,更重要的是,你是谁?”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一股冷酷的气息突然从二人之间传开,刚才还紧张可怜的青年挺直了腰脊,毫不避讳地直勾勾盯着坎蒂丝看。

    下一秒,青年忽然笑了起来,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兀自变了颜色,连带着对方的外形和气场都发生了改变。

    而呆呆见证这一切的坎蒂丝心中警铃大作。

    不对,这不是普通魔法师能散发出的魔法浓度,简直达到她从未见过的高度。

    神明吗?还是说·······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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