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儿!”高德早已料到魏知寒带天遥出来另有目的,因此,在西庄内外均设下限制和伏兵,不想,他碰到的竟是地狱鬼王茹收。

    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魏知寒和弄明。

    天遥被茹收带入到一片更加灰暗的世界。这里是地狱空间一隅,仰头遥望,可见遥远的天河银星点点、徐徐流淌,仿若绸带一般飘逸。

    “怪不得,魏知寒说是请不动您天遥,非要我出手帮忙。”茹收淡淡笑着,步履轻缓地走近天遥,“原来那名高德先生果真厉害。来得够快,周围还设下限制,可惜呀,他没有算到是我。”

    “兜了大圈,原来是为了让我到你府上一叙。不早说,地狱我也不是没曾来过。哦,对,我常常去阿九的府邸,你家还当真没有实实在在叨扰过。”天遥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尘土,絮絮叨叨地念着,“你总是不爱好绿化绿化环境。”

    “这些已经死亡的星球,还要用什么心思。”茹收好心情地继续道,“地狱这一层,像回收站一样,我是不常来。”

    正如茹收所讲,周围的景致果真像处“垃圾堆”,也或者像一片废弃的坟地。事实上,这是一颗枯竭的星球,河水早已干涸消逝,星球或许也如地球般大型,整体外观坑坑洼洼,或是铺满粗糙的黑色或褐色岩石。在地狱空间这一隅,阳光灰暗得紧,整个世界的色调也便进入暗黄色,加上这颗星球上沙尘满布,愈发压抑。虽如此,茹收这妖孽,依旧是优雅不减,甚至在如此拙劣的背景之下越发衬托出她的无限高贵和魅力。

    天遥盯着茹收,长发及腰,婀娜多姿,如此柔美的一道风景,竟一时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吐槽她,只能是长长地舒了口气问,“你是在等魏知寒?”

    茹收纤细白瓷般的手指卷着一缕秀发,娇滴滴地道,“可不是吗?答应他带你过来,在此照面。”

    “那你还在上面花里胡哨地演出那么多。早点把我带来,我又不是没同意。你小心,高德把你在西庄的链接点给毁了,以后前往魔域,可是要费些脚程。”

    “天遥果真是考虑周详。但是你在我这儿,他应该不会轻举妄动。”茹收微笑着,遂,声调又稍微严肃道,“天遥,这盘棋局,开天辟地而起,布局之大,布局之时长,令人敬佩。”

    “什么局不局的,你休要胡说。”

    “天遥就是明白人装糊涂。你可知,最近三百余世轮回中,我可是一直仔细地观察你哦。每每是十世、或百世修得机缘,完成一阶段的任务,接着进入下一个任务,但始终不知道,你终极目的为何?”

    天遥顿了顿,有模有样地学着茹收,甜腻腻地道,“你很闲是吧。”

    茹收悠闲地抬起美眸,“嗯,让你说对了。”

    “劳你记挂。说吧,如何放过明儿。”

    “除非,”茹收调皮地一歪脑袋,漏出一抹甜笑,“这样吧,天缺补,天河续。否则,弄明魂永归地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是格外开恩呢。”

    天遥猛地一抬眼,狠狠地道:“你说的!”

    “嗯。”茹收认真地点点头,“天遥再大本事,也没有这创世之能吧。即便到最后,当真让你实现,我也是不亏。善意地提醒你,弄明割裂神格,魂魄历经九生九世,为了赎罪,每一次均是耗尽魂魄之能,这些年,又被我用幻术控制,越发变得分裂。清醒时还好,不清醒时便是格外依恋于我。着实可怜。”

    “你若是还恋他几分好,就把他还给我。”

    “还,自然要还。前面,我已讲了条件。”

    “先把你的控制术收起来,如今天魔之战已成,你无需再控制他。”

    “也好。最近弄明的力量在持续增加,我怕是也快控制不住了。或许,我再用大点力气,将他的魂彻底撕裂。”忽然,茹收温婉柔美地一转身,那股骄傲劲立时收了收,随即,一脸的柔弱加憔悴,淋漓展现,果不其然,她身后再次出现了弄明的身影。只见她轻叹地道,“弄明,我们走吧。我来自地狱,你老师自是不喜,也不会信任我。”

    天遥再次打心眼里敬佩起茹收的演技。再看向弄明时,那位俊才,却已经心领神会地跟上茹收,端起她的胳膊,轻轻搀扶,满目爱恋地望着茹收。“你可有伤着,我老师对你有些误解。”

    茹收娇弱无比地一点头,双目含泪,越发楚楚可怜,越发无助无辜,“弄明,天界,你还归不归?”

    “我说过,世间恩债已还尽,之后,你在哪,我便在哪。”弄明深情款款。

    “谢谢。”说罢,两颗如珠如玉的泪便自茹收娇嫩细腻的脸颊滑落,仿若柳枝带雨,又若娇花含露,美得让人心颤,随后一声和缓娇弱地道,“这便又是我的错了。”

    此时此刻,不仅弄明看了心怜,即便是天遥看到这一幕,也是心下悔恨是不是自己之过惹得美人伤心落泪。

    “我的决定,与你无关。”弄明认真用力地搂紧茹收,生恐老师伤了她,也生恐她伤了自己。

    “你给我学生下了什么咒?”天遥看着此刻已经清明的弄明,知道现在茹收已撤了所有禁锢,弄明应该彻底清醒。虽然失去神格,但弄明的强大,不至于完全傻掉,当真是倾心于茹收。

    “老师,”弄明转回身,面向天遥深深一鞠躬。“老师教诲,明儿不会忘记。但是在世间九世轮回,均有茹收相伴,我定不能负她!”

    事实上,弄明所讲不假。昨日高德有将调查到的结果告知于天遥。当年,弄明自知错误已铸成,选择牺牲自身,江凝随后殉情,哪知他的魂魄被茹收瞧上。上万年的三界隔阂战争,虽非江凝所为,却是其中关键因素,罪责之重,加之罔顾生命,选择自尽,只能落于地狱审判;故而,茹收借机,迫使弄明,放弃神格,彻底归附地狱。凭着茹收的演技,为了剧情需要,她提出帮助弄明逃离地狱,之后一同入命盘,轮回世间赎罪。在九生九世的轮回中,江凝始终跟随在弄明身边,或救助弄明于危难,或默默地相伴终生,却被剥夺了美貌和声音;而另一方面茹收也参与其中,而且每次茹收离世前,总是找准时机,常常是截胡江凝的贡献,而江凝因无法言语,生来貌丑,自卑自怜,总是远远躲开。例如一次海难,江凝费劲所有气力,靠着一个甲板守在昏迷的弄明身边两天两夜,并用自己的鲜血喂食弄明,最终将他送上岸,自己却是体力不支,牺牲在海里,结果被体弱多病的凡人茹收撞见,救起弄明。依天遥看来,是更加苦涩的美人鱼故事。也因此,在弄明的记忆中,茹收短暂而美好的出现,总是成为弄明一生中未经考验的白月光。归入天界后,茹收又趁弄明不备,彻底地侵蚀了他的魂魄,时常让他处于混沌状态,听命于她,最终触发了现在的天魔之战。

    天遥被眼前这个只知道情爱的学生,气得一口老血要喷出来,“江凝也始终跟随在你身侧,你可知晓!”

    弄明此刻不糊涂,他知道近来茹收在利用他,可九生九世的情感积累却是不假,他想着,若是可以,他会管住茹收,带着她逃离,不让他人伤害茹收,也不许茹收伤害他人。然而,他却是高估了自己,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犯下一些错误,却是完全不知情。“老师,我知,但感情之事,勉强不得。”

    “茹收,我算是对你佩服得无敌投递,果真是演技派。”天遥一把拉过弄明,“老师今天哪里也不许你去!”

    “明儿!”说罢,茹收睫毛簌簌,灌下泪来。

    “茹收,放心,我不会离开。”弄明丢开天遥的手,回身抱住茹收。“老师,我会带着茹收离开。不让他人伤害茹收,也不许茹收伤害他人。”

    “这剧情还没有结束。”魏知寒的声音也适时出现了。

    “是,正你侬我侬呢。”天遥转身望向魏知寒。“走吧。我是劝不来了。眼不见心不烦。再则,茹收向来对于男朋友的保质期不长。”

    “呵呵,还是天遥了解我。”茹收爽朗地笑起来,轻轻拿开弄明的手。

    “茹收?”弄明有些陌生地望向怀中柔弱的女子,“你怎么啦?”

    茹收扬起头望着弄明,柔情道,“你老师说得很对,我不能总喜欢你一个啊。”

    弄明睁大眼睛,“茹收!”

    稍一停顿,茹收实事求是地讲来,“对你不离不弃,救你于危难的,始终是江凝而已,只是这姑娘丑的瘆人。”

    “我知,江凝有恩于我,可我心之所属只有你。”弄明紧抓住茹收的双手不放。

    “我也乏了。”茹收缓缓推开弄明的手,轻轻道,“在九生九世的故事里,我抢了不少江凝姑娘的功德。她不愿解释,我自然也受之无愧。”

    弄明应该是渐渐明了一些事情,可是只在这一刻,他又完全理不清自己的情感,也割舍不下,哪怕全是虚假,但他付出了九世,这一时,他如何能够接受,伸手再次抓牢茹收,“茹收,你这是怎么了?”

    “你这般,我可是不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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