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魔域,紫竹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将天遥的情况稳定下来。

    “稔一,这个小葫芦,你可曾见过?”目前高德手里拿着的正是天遥最宝贝的那个淡色的翡翠小葫芦。

    稔一瞅了一眼,自然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毕竟是前段时间天遥偷偷让他从她过去那个魔君棺木里取出来的。这么长久长久的时间过去,天遥的魔君身体只剩下了枯骨,只余这个小葫芦依旧是光泽鲜艳,确实是个宝贝,但不想里面装的竟是致死无解的毒药。

    现如今,面对着高德手里的小葫芦,稔一瞅了一眼又是一眼,心里嘀咕着,是说实话呢,还是应该说真话,站在他跟前的可是古老神域的老大——天父,不,也不全是,天父他老人家听闻已经挂了,彻底牺牲的那种。这个年轻人是天父力量的重新组合。但,也毕竟,应该、或许还是天父。脑海里一番激荡的天人交战,最后低低地发出声音,“哼,嗯,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高德平静地看着稔一,语气异常平和,“然后呢?”

    稔一此刻二话不说,哐铛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是天遥哥让我去他的棺材里偷的。我全听天遥的话,他毕竟是我哥。”

    剩下来,没了动静,时间就这么安静了良久,稔一的心也便悬了良久。

    高德平静地吐出一口气,“算了。她喜欢就拿着吧。”

    稔一见状,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可是,里面盛放的是……”

    “是毒药。”高德替他把话讲完,接着又道,“许是这样,遥儿会有些安全感。你也不必紧张。我只是你的姐夫。起来吧。”

    “是,是。”稔一麻溜地起身。姐夫自然是要比天父好相处多了。

    高德搂住天遥守了一天一夜。

    天遥醒来,看到自己穿着柔软的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甚是似乎有些“衣衫不整”地躺在高德怀中,心底那个紧张,“你做了什么!”

    “你这种无孕怀胎,自然要比正常辛苦一些。不过,据世间所讲,孩子应该是爱情的结晶。或许高德可以帮助到你,毕竟你们俩是夫妻嘛。”稔一过来送些茶水,没想到刚好撞到天遥苏醒,此刻他笑地一脸“邪恶”,后退着,溜达着就要离开。

    天遥推开高德,虽吃力,仍强装轻松地坐起身,冲着稔一便吼,“稔一,你说什么呢,这是在哪里听的浑话!给我滚回来!竟是不学好!”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高德的声音淡淡地传下来,“你安心睡觉。我就守在你身边。紫竹也讲,有我在你身边,或许对于你和永信都比较好。”

    天遥云淡风轻道,“好吧,我相信你是个君子。”

    “是吗?”高德鬼魅地笑了笑,将天遥再次卧到床上,顺势低头在她额间微不可查的一吻。

    “你!”天遥憋的满脸通红。

    “睡吧,不逗你了。”高德自然而然地卧在她身边,为他们俩拉好被子,轻轻与天遥隔开些距离。

    天遥瞪着双眼,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你若不放心,现在就把我踹下床。”

    “我懒得理你。”天遥侧过身,留给高德一个后背,“雾轻呢?”

    “你放心,他已回到魔域,要阻止西山经大乱,需要他和帝江合力。咱们儿子让我好生照顾你,过段时间再来接你。”

    “我的视力恢复了。”

    “紫竹的功劳。”

    “他确实不简单!”

    “你在西山经这里度过了不少岁月。”

    “是啊,明儿,允儿都是个非常乖巧的孩子。尤其是弄明,小的时候,长得像个小姑娘。我没有见到他长大后的模样,再见到,却让人心疼。允儿是个乐观达人,再困难的境况,也是时常编出笑话,逗他姐姐和我,即便是雾轻那么内向安静的孩子,也会被允儿带着跑偏。”

    “永信呢。”

    “这个小姑娘,聪明果敢得吓人。我时常怀疑她不是个凡人。可不就是,——大名鼎鼎的白帝少昊。”

    “允儿讲,你总给他们带来挫折教育。”

    “差不多,每一世,等到他们几个孩子可以独立生存,我就翘辫子。这可是苍穹的设定,神域不可影响世间命途,但可以对我这样的棋子提前设下结束键,密码是这些孩子们可以独活。我就是他们几个孩子缘分和历史进程的酶制剂。你也是知道,他们几个孩子天赋之高。我也护不了多久,就可以启动这些按钮。”

    “是吗?”

    “所以,他们带给我的幸福和快乐更多一些。”

    天遥闭上眼,背对着高德。

    犹豫再三,高德还是伸手从背后将她环抱。

    天遥沉浸在回忆中,也许是因为高德的怀抱太过温暖,让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依恋。

    “你可以给我多讲讲,我帮你一起记住。”

    “好。”天遥静静地回思着。“这些孩子们都太乖了。你知道吗,我被誉为大地之母,却最终没有看护好这些孩子们。”

    “不是你的错。”高德微微加力地抱住她。

    不多会儿,天遥沉沉地睡着了。睡后,身体不自觉地往高德怀里靠,似乎这样能够从高德那里获得更多的温度,毕竟她现在体寒越来越重,精灵这副躯体怕是支持不了太久。

    睡梦中,依稀似乎回到了许久许久之前,回到了他还是西泽魔域魔君的时代。他不是个杀伐果断的君王,甚至可以说是多愁善感、优柔寡断。这般性情,幸好寿命极短,不然,尚不知,他可以作为君王待到几时。不过,虽不善于作为王者,天遥那个时候却是一个温柔多思的老师。喜欢研究药理,闲暇时间便是扮演老师的角色,他最得意的学生,也正是他的侄孙儿弄明。

    下着微雨,林间小道上,天遥带着他的学生要去到山顶采摘一株特殊的草药,此花,仅在春日里微雨后的黄昏间方才短暂绽放。师徒二人举着伞慢行,天遥君王总是一边走,一边给自己的学生讲授课程,课程内容丰富,夹带着有趣的小故事,除了细雨滴落花草枝叶的声响,便是两人的淡淡笑语。

    天遥举着伞,雨伞微微偏向明儿,生怕雨水打湿了自己的学生。

    明儿抬手握住老师的大手,生怕把老师弄丢了。

    之后,天遥君王身死,又过去一些岁月,弄明犯错,落入轮回。事实上,天遥也跟随弄明入了轮回,为师为长地相随相伴了他九世,九世间或是短暂的数月,或是相依为命十余年。一晃,竟来到这最后一次说道别的时候。

    梦境中,天遥站在林间小道上,望着前方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那些美好的岁月,最终化为了记忆,印刻在思念它的灵魂里。

    可不想,这一觉,天遥睡得太沉,连灵魂都飘离出体,也着实是因为这次被九王伤得过重。

    高德感觉到天遥的身体越发湿冷,即刻清醒过来,把天遥往怀里抱得再紧一些。

    “紫竹!”

    “长官。”紫竹这位君子当即出现,规规矩矩地立于门外。

    “遥儿的魂魄飘离出去。”高德声音稳稳地传来,事实上,此刻的高德心已经乱成一锅粥。这世上,能扰乱他心智的怕也只有天遥。“尽快定位她的位置。”

    “是。”紫竹接受到命令,同时采取行动。目前有十二艘神舟协同少允重铸天柱,重启轮回命盘,固守天河,一切井然有序,世界恢复安宁。照理说,西山经这里,天遥的使命已尽,或许,她还有其他的任务。

    “帝俊,是否还在?”

    “在。”

    “帮我看着遥儿。我去见一见他。”高德轻轻为天遥盖紧棉被,伸手细腻地轻抚那张熟睡却略显苍白的面孔,心里越发怯懦。

    外面,一位玄衣男子,伟岸俊朗,站立前方,见高德进来,微微颔首行礼。“感谢您的协助,帮助西山经重启天界和轮回命盘。”

    “没有我,你和苍穹也是可以完成。”

    “借助永信的这次机缘,需耗时短,集约化完成,稍有差错怕是会损伤严重。”

    “我也在你们计算之内。”

    “是。希望您理解。”

    “无妨,本也是我应尽之责。”

    “您是想问天遥的位置?”

    “是。”

    “苍穹的计算,天遥应该是回到第一宇宙。”

    “那里尚有她的任务?”

    “正是。”

    “苍穹的布局。”

    “也是您、我和盘古的决定。”

    “我们起先的决定,必要时,可是会牺牲他们。”

    帝俊抬眸,那双淡绿色的琉璃眸子,仿若映出天空的色彩,“我辅助、协同苍穹,同时作为监督,和天遥一般,早已成为苍穹一部分,却不会为他们做最后的决策。”

    “带我去见遥儿。”

    “也好。我可以带你前往她如今所在星球。”帝俊转身,忽又停住,静静地道,“苍穹不干预任何人的命途,天遥亦然,路需要她自己踏出来。每一世轮回,觉醒之前,她只是个普通的生命。”

    “另则,您当知道,天遥的祈祷在消耗她的神力。降生之际,为世界带来祥和之音,却是会被厄运反噬,切断我们对她的感知。故而,若要找到她,地毯式地寻找,哪怕是苍穹,或应用小蝶对天遥的天然感知力,都需要消耗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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