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孔玉红赶忙转头看向稔一,“稔一,怎么回事?”

    稔一立马解释道,“我当年跟过来的时候比较晚,降生为子冥教主副手的孙子,天遥常常带着我玩。天遥死的时候,我才六岁。她死后,天吴挟持我威胁家人,让看守放松了警惕,利于天吴将天遥的尸体偷出来。”紧接着,稔一又瞪住天吴,话说他以往胆量小,如今敢横眉冷对,绝对是依靠身边有羲皇和玄冥撑腰,或许也是因为子冥的死触动了他的情绪,毕竟在这里小时候子冥也曾经抱过他。“天吴,当年你用地狱玄火焚烧天遥,便是为了屠戮她的魂魄。”稔一还记得当年看到天遥被丢进紫蓝色的火焰里,原本冰冷的身体上空却是浮出模糊透明的身影,在烈焰里哭喊,幸亏当时天空金光闪现,他和天遥才得以逃脱,再之后,他就不得而知。想当年,自己小小年纪被惊吓、被饥饿寒冻,惹了一身病,被送回家中,没多久命就没了。

    天吴散漫地悠悠道来,“我想魂飞魄散算得上是极致危难。据说天遥历经万劫,以最微弱的凡人之姿,修得神躯神魂,当真是不错。不过,来到第四宇宙后没多久,天遥神躯却在南山经灾难时损伤严重,没有神躯相护,天遥的神魂应当是抵不住地狱玄火焚烧。果不其然,天遥危在旦夕,一只琅琊神舟出现保护她,我便趁机盗走。”天吴又是一声叹息,“可惜,这么长久以来,却是对于琅琊神舟的研究进展缓慢,也就只学会了一些空间转移的法子,制造一场绚烂的流星阵雨。后期,它自己便进入静息状态。研究这些神舟难度极大。一次次地失败。”心下却在想,他这次启动大范围的星系空间转移,原是要把这颗星球推入地狱,一方面,收归己有,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验证九王的预测。果不其然,这颗星球附近当真又有一颗琅琊神舟出现,阻止了他的“流星阵雨”。或许正如九王所料,36艘琅琊神舟应当就在这群星系附近,而且它们并不是因为天遥而出现。

    “当年竟是你害了遥儿!”羲皇咬牙吐出几个字,一抬头,一双眼目透着血光直射天吴。

    见此,天吴心下一惊,脚底竟是莫名一软。“你到底是谁!”

    刚巧这个时候,天遥又再次苏醒,轻轻地喊了一声,“主人。”

    “遥儿,我在。”羲皇连忙抱紧她,再也无心理会天吴。

    “天遥醒了。”天吴渐渐清楚,身前的这位羲皇深不可测,自然不便久留,于是望一眼阿旭,淡淡道,“阿旭,可要跟我回去。”并没有得到回应。天吴又是浅浅一笑,“他怕是不愿醒来。”

    天遥虚弱地窝在羲皇怀里,轻声问,“天吴大人是要带走阿旭哥。”

    “他原是我的手下。天遥,你好大的手笔,利用我的一员大将勾搭死神,最终却害得阿旭魂飞魄散。若不是神舟,我怕是永远找不见他了。”

    “是,多亏了琅琊神舟。”

    “如此说来,这些神舟确实能够收尽飞散的魂魄,重塑灵魂。九王讲的不错。”

    “是。各方神舟是苍穹大计的强大辅助,协助众神。但重塑灵魂,也要早期,晚了最佳时期,再强大的力量也无用。”天遥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玄冥,又转向天吴,“阿旭哥,有他自己的自由。”

    天吴郑重问到,“这么好的神器,收归我地狱所有,也是极好的。”

    “又有谁有机缘落得魂碎。”天遥徐徐地讲,“神舟们不属于地狱。”

    “不说原始神域已经化身天国、山海,不复存在,就连众神,他们千世轮回的誓言还在艰难地进行中,一个一个性情温和,又是天真,怕是多在千世轮回的路上耗尽了神力和生命。这些神舟们哪,到最后,恐是会无所归依。”

    “神明创建神舟的目的,也并非归为己有。所以,最终,众神决定,各方神舟落于他们自己认可的山海经途中,作为最后的辅助。还是那句老话,若地狱当真应用得当,跟随与你,又何妨?”

    天吴再次面向着天遥,优雅微笑,“天遥公主说笑,只怕是神舟们并不愿意。听闻他们穿越茫茫宇宙,记载离合,看尽世间,且各有不同特殊任务。作为战力最强的琅琊神舟,特殊任务又是为何?”

    “确实如此。”天遥轻轻地答道,“待他们形成自我意识之后,便可以协助山海护卫一方,亦或忠于一人。”

    “还有一项使命吧。寻找神明,并保护他们。”

    “众神皆入轮回,他们心怀大爱,恐多有牺牲。这也是建造神舟的初心。神舟作为苍穹大计的补充,当是要保护他们。”

    “天遥公主讲话,就是喜欢混淆概念,顾左右而言他,已经有两颗琅琊神舟在此星球附近出现,是为了寻找玄冥,你,还是这位皇帝陛下?”

    天遥微闭上眼,淡淡道,“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愿相告。”说罢,天吴已然消失不见踪影。他来此一趟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看戏,验证一下星系空间转移阵的效果,顺带看看琅琊神舟到底是为了谁而在这颗星系附近出现。

    另一方面,待天吴走后,玄冥慢慢走近阿旭,蹲下身,看向躺在阿旭怀里的子冥。再之后,他一伸手拂过子冥上空,子冥周身似乎起了金色的光晕,但也仅是眨眼功能,下一秒,整片世界猛然闪过一阵强烈的金光,竟将子冥身上刚刚升起的光晕完全掩盖住,随即大地晃动,空中电闪雷鸣,再下一秒,世界又恢复原状,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子冥。”阿旭搂着子冥,能够感觉得到子冥离他越发遥远了,即便如此,他仍是痴痴呆呆地抱紧他,不想做任何思考。

    见到这样的阿旭,玄冥心口升起异样的不适,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渐渐地靠近阿旭的头顶,却又在空中停住。

    天遥抬眼望向玄冥,刚要喊出口的“哥哥”,又生生咽了回去。“我利用琅琊神舟,只是为了全他们最后一世。这话不假,请您相信。你已经感知他,若不是琅琊神舟阻隔,你早已找到,更何况,若不是神舟相助,你应当知道,海内东经不稳,那原是神的责任,子冥哥跟随海内东经一起复苏,也便是他的责任。阿旭哥,最后一世,是为了子冥哥,耗尽全部力量,落了魂飞魄散,帮他稳住海内东经。琅琊神舟的最终归属之地,竟是在海内东经,也便是如此,刚巧那时帮助收集阿旭哥的灵魂。如此才有了今世他们在此星球相聚。”

    过了半响,玄冥终是开口,“我相信你。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玄冥突然对着那位皇帝重重地拍出一掌,又迅即抓起天遥,随后只余下一片残影,天遥、孔玉红以及玄冥均已不见。毕竟,玄冥已然收回自己的心魄,神魂归一,即便没有回归自己的本体神躯,这世间已然无几人可以阻拦他。

    再次苏醒过来。

    眼前一亮,竟是一片绝佳的风景。雪白的海浪一层层地推到浅白色的海滩上,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身后远方是两座耸立入云的高山,只见到山腰间便已是积雪皑皑,想是到了那远端的山顶,自然也是一片白茫雪景。此间,两座大山相隔甚远,中间隔了一片片缓缓的丘陵,披着绿草,如此远远望去,仿若一扇可以开启通往天国的大门。

    再望向眼前,白云蓝天大海,海岸上,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姿态优美的杨柳树,粗枝大叶的甘柤树,繁花似锦的甘华树。

    “这里是海内东经的蓬莱洲吧。”天遥坐起身,看了一圈,“与书上所记述,倒是不差。”又侧头看看倒在沙滩上,甜甜酣睡的妹妹——小蝶,心下宽慰。

    海内东经,它的真实样貌,从远处相望,好像湖面上漂浮起了十二座岛屿,浅浅的湖水呈现出淡青色,事实上这片湖水只是一种特殊且神奇的气态,而那几座岛屿每一座足足有半个地球的面积。每一座小岛上,有山川,有湖泊,有大海,亦有炊烟;流淌于十二座岛屿间,那条清澈碧蓝而宽阔的大河,也正是天河。海内东经守护的天河段,这段天河再向外界太空发出条条分支,所流经过的生命星球,生灵就可进入生死轮回。所有灵魂到最后三世,便是落于这些岛屿上,完成他们最终的灵魂之旅,而后,身归天地,魂入冥河安息,也或者重罪者被地狱使者带走。

    南山经、西山经,有天界守护。海内东经这里没有名义上的天界,十二座岛屿上有十二所仙山,共同守卫海内东经、天道轮回。而与这片光鲜岛屿世界相反的对面,则是地狱空间。没错,海内东经,也有镇守地狱之能。而那片地狱空间,若是从遥远的太空远远望之,就好像是这片光鲜岛屿世界落入那片浅色湖水里的倒影。

    蓬莱仙洲,是十二仙山中的核心,一直是由子冥看护管理。

    “子冥原是管辖这里,对吧?”玄冥的声音传来,如今他依旧穿了一身青衣,不同的是此时此刻戴了一个硕大的黑色斗篷,将头脸全部罩在里面。

    “嗯。”天遥在这个哥哥面前,只管低着头,发出轻微的声音。

    玄冥微微闭上眼睛,周围的时间好像顿时停止住,于是,子冥的故事便如同一部部电影般在他脑海里迅速地闪过。虽然他多多少少在梦境中感知到子冥的经历,如今这一刻从子冥自己的角度再深刻地回忆一遍,不免是五味杂陈。子冥从这里醒来,也便是担起他的责任,一方面建设海内东经,另一方面,依照誓言,同样入了世间轮回。在尘世间,孤独彷徨无助,也曾是他生命的底色;不过,没多久,他遇到了阿旭,无论在哪个世界里重逢,他们或为知己,或为战友,或为师徒,亦或为恋人,均是彼此信赖,仿若渐渐地成为了对方;他们之间的爱,没有痴迷疯狂,没有固执猜疑,均是安安静静,就好似,一个眼神,他们便是已经心灵相通。

    直到海内东经大难,这里的地狱能量依旧巨大无比,天河可以将地狱大部分能量逐渐转换为阴光,播散于世界。奈何这里的地狱也是天吴的地盘,他向来痴迷科研,竟是要研究如何更改这种能量转换,就好像,他想让绿叶不再吸收阳光。最终实验失败,爆炸波竟是害得十二座岛屿中有六座不稳,出现了严重的裂痕,子冥原是要牺牲自己来解救。阿旭哪里舍得,瞒着子冥,牺牲了自己。因此,激活了这里的琅琊神舟,也幸而有琅琊神舟的力量,阿旭没有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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