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伸手拦住要狂奔过去的高德,淡淡道,“别担心,遥儿在我这里。你以为,我会让我闺女再经历一次。怎么可能。”

    高德冷静下来,又狠狠道,“遥儿为什么跑出来遇上车祸?”

    天河一抬手,从他的心口里取出一颗圆圆暖暖的光晕,里面含着一个睡熟的孩子,精雕细琢的瓷□□嫩小脸蛋,娇小地侧躺在天河的手心里。“事发前几分钟,我已经把遥儿收了回来。”

    看着睡得香甜的小遥儿,高德那颗心才渐渐停止疼痛,最后问道,“天河,你到底要做什么!”

    “一千世轮回啊!你这才知道心疼!”天河捧着自己的孩子,亲昵地吻了一下光晕,喃喃道,“遥儿,乖乖睡觉。到点了,爹爹叫你起床啊。”遂另一只手又一抬,握出一条银链;紧接着,盛有遥儿的光晕渐渐缩小,变化为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如此,天河将水珠悬于银链之上。

    “伸手。”

    听到天河的命令,高德立马识趣地郑重地抬起双手。

    “遥儿就交予你保护了。”说罢,天河把水珠放入高德手心里。

    “谢谢天河。我定护遥儿周全。”高德赶紧抱牢了水珠。

    “现如今我的能力低微,但若你敢伤害了我闺女,哪怕是拼上性命,我也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高德表态后,仍旧要继续前面的问题,“天河,你的计划是什么?”

    天河长叹一声,“我看着,盘古睡着了也不老实,他是想把和遥儿在一起的相逢相遇相交,在回忆里,重新经历一遍。不过,故事刚刚开始,他就对遥儿充满了愧疚。”

    “这起车祸是李般那个孩子造成的!”

    天河解释道,“遥儿听到李般告诉她,爸爸去世了,便哭着跑出来,说是要来找爸爸,于是便出现了这一幕。李想认为不能对遥儿有所隐瞒,可是他高估了一个孩子的承受力。”

    前方车祸现场,后面追着遥儿出来的,还有李想,他亲眼看到了遥儿被撞身亡,顿时呆傻住。直到救护车赶到,他似乎才能够听到周遭的声音,才意识到怀里的天遥身体软得像面条一样,才意识到天遥已经无声无息,才意识到天遥的温度在迅速地降低下去。或许正是从这一刻起,他感知到了愧疚,愧对于朋友的嘱托,愧对于一个孩子的信赖;也是自这一刻起,他渐渐感知到了无奈,感知到蝼蚁般人类的脆弱和短暂;也从这一刻开始,到往后的两百多世轮回中,他一一感受到,也逐渐深切地体会到,有种超越他能力的东西常常在他指缝间滑落,让他珍之,却又无法抓住的煎熬和折磨。

    看到前方李般护着气息几乎全无的小天遥送进救护车。天河最后一声叹息,“遥儿的使命在于真切地感知世界,苍穹利用这些棋子引众神入局。遥儿第四宇宙的起点,或许是想让盘古认识到什么是无能为力。所以怨不得盘古的疏忽,或许最终都会走向这样的结局。遥儿出车祸后没过两年,李般这孩子也离世了。”

    天河这番话刚刚结束,周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有些影像在他们眼前缓缓浮现出来,均是遥儿每一世短暂的生命轨迹,或是来不及出生便被放弃,或是出生有些许缺陷被父母遗弃,或是家宅斗争中被用于牺牲,或是家庭贫困无法养育,小小的他总是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却始终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这些时刻,急冲冲赶来的只有盘古的身影,他一次次地错过挽救天遥生命的机会。心底的愧疚越积越重。

    画面突然停止下来,天河的魂魄似乎变淡了一些,声音也轻下来,“高德,现在,应该便是来到遥儿被亲生母亲杀害的那一世。经历了这么多,最后被母亲打死,塞进行李箱,投入河底。这一世,遥儿的怨恨最终爆发,成为恶灵,携有强大的破坏之力。你去找找遥儿吧。”

    高德看清天河的状态,问道,“天河,你这是怎么了?”

    “我的神躯神力神魄已与天河完全融合,费劲心思留下神魂,便是为了陪着我的女儿。遥儿一直以为我消失了,留下的只是一道残识保存在天河里,偶尔会出现在她身边陪伴些时日,其实并不是这样,只因为我的这缕魂魄一开始太过微弱。我怎么会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现如今我的魂魄渐渐稳定,仍是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方能入世,也只会在有我女儿的世界里,我才会入世。还是那句老话,我不会停止找寻我的孩子,若是找不到,定然也要用尽全力护卫世间平和,我女儿命薄运浅,只有世间祥和,才能保她多一分安全。入世期间,我能量消耗越大,轮回间隔时间越长。总不能一直陪在遥儿身边,所以,只能托付给你,也拜托朋友们了。如果哪一天我女儿当真不在了,我也便是真的消散了。”天河突然严肃起来,无比正式地看向高德,“无论最后遥儿是否放弃她的使命和仇恨,我都会支持女儿的决定。以后,多多辛苦你了。”

    “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高德惴惴地担心:天河最终的打算是不是彻底让他离开遥儿。

    天河意味不明地看着高德笑了笑,遂又回忆着过往,继续讲,“苍穹不会故意给世间制作事端,但是可以利用原生事件。遥儿当年被杀扔进行李箱里,之后发生的事情,阿旭应该也简单告诉你了,对吧。”

    “是。阿旭讲,是你封印了遥儿的记忆和破坏之力,对吗?”

    天河又笑了笑,“你不是老早就怀疑了吗?我没有那个能耐,最多有些本事掀起天河巨浪;或者是入世,用我高超的智慧手段搅动下历史。当年是盘古出手,封印了遥儿的记忆和那股毁天灭地的破坏之力。”

    “具体如何?”

    “当年知道这些事情的,除了苍穹会观测到,阿九和天吴也是偶尔发现了遥儿特殊。要知道,盘古入世的星球,无论神、魔转世,均会加固摈弃他们的特殊能量,只能够完全遵守该空间的宇宙法则和自然之律,融入当世社会。这一世轮回,天吴也参合进来。遥儿沉在河底积怨沉重,天吴派人一路追寻,也花了些时间。但天吴毕竟能力强大,后期他元神的记忆恢复了些,也便想到方法,终是找到那条河,将遥儿的尸体打捞上来加以利用,到最后,设法唤醒遥儿的魂魄,又在一旁煽风点火,他想看到遥儿的实力。于是乎,苍穹则借用遥儿这次事件助力她神力复苏,唤来百艘神舟和神箭,一不小心还切断天河。当时遥儿太害怕了,即便是我也安慰不得。不得已,盘古出手,协助我平息了天河,并取出遥儿这部分记忆,将其封印,匆忙间交给阿旭;再后来,你也知道,天吴从中作梗,将那段记忆,用于他制造列阳水晶。”

    “这些信息,我也调查到一部分。”

    “你该猜到,那个箱子里除了记忆,正是被盘古封印的遥儿的破坏之力。”

    “所以,阿九他们用遥儿的这段记忆要挟了盘古,使盘古陷入沉睡。”

    “是。”天河沉痛地一点头,“我对不起盘古。熟知他的性情,大智大慧,从来便是一颗赤子之心,而我却为一己之私,把遥儿带到他的身边,从此,两百余世的命运纠缠,已经让他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天河,你不必自责。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所有事件的起点均是我一手促成。”

    “好说。你也一样,不要对自己太过苛刻。毕竟我们应用苍穹,苍穹也利用了我们。他算了一步好棋。”天河低头看着高德手心里的“水珠”,继续静静地道,“如今,我们皆是心甘情愿地成为棋子,供其布局。”

    天河的身影已经淡到快要与周围的空气融合。

    “天河!”高德伸手去抓,天河的魂魄瞬时化为青烟一缕。

    “我的能量也就维持这段时间。找到遥儿,也找到盘古的真身。遥儿说是,想对盘古说一声,她不怨盘古。希望盘古也不要在自我埋怨。让一切都过去吧。她的师父是世间的神祇,是她盼了上百世,求了上百世的神明。”天河的话越来越轻,“另外,子冥也在。给他指明个方向,让他去找到遥儿的那具尸体吧。不要让他再心怀遗憾。其他,还有些因果,你慢慢寻找。最关键的是,这个记忆库里锁着遥儿的那缕记忆,被天吴他们利用设计,和遥儿的魂魄链接紧密,所以,你在里面不要轻易动用自己的力量,盘古之所有没有妄动,一则是他贪恋和遥儿的每一次相遇回忆,二则也是唯恐伤及遥儿,他自封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沉沦其中。”

    高德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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