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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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栏边倚靠着的那些家长们，无一不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其中有一对年纪并不大的夫妇，他们穿着颜色相配的烟灰色休闲套装，看上去优雅而体面。
但是他们的神情似乎有些惊慌失措。眼睛紧紧地盯着旋转木马，嘴里飞快地讨论着什么。
“不可能，我们的多丽丝刚刚不是坐在那个粉色裙子的女孩儿身后的。我不会记错，你一定是眼花了。”
“你要我说几遍？我没有看错！多丽丝坐的那匹木马有一只眼睛掉了漆，而现在在转动的木马，全部都是有两只眼睛的！”
那男子似乎还是对妻子的话难以置信，转为了喃喃自语：“但是……但是一个好端端的小女孩儿和一匹固定在原地的木马，怎么会就这么消失不见的呢，一定是她还没有转过来吧。”
他的妻子大声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还在等什么？睁大眼睛看看，我们已经是第二次看到那个粉色裙子的小女孩了，而多丽丝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她不见了，明白吗！赶紧找工作人员或者报警吧！”
然而那丈夫却忽然盯着旋转木马，惊叫起来：“哦上帝啊，那、那是我们的多丽丝吗？”
两人的目光一齐朝着男人颤颤巍巍的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是一片空白的地方，慢悠悠地转出了一匹只有一只眼睛的白色木马。
木马看上去脏兮兮的，它驮着的那个小女孩，露出一张表情僵硬的脸庞。
多丽丝紧紧地抱住木马的脖子，像是怕掉下去。
她的一双眼睛向上翻着，露出的只有一大片蒙着灰翳的眼白。
而脸部肌肉则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夸张地向上牵扯，变成一张诡异的笑脸，但她一开口却是浓重的哭腔：“妈妈……救……”
话音刚落，女孩竟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再一次凭空消失了。
多丽丝的妈妈再也承受不住，崩溃地大叫起来。
**
等丈夫说明情况，将山姆从控制室里叫过来的时候，旋转木马已经又转过去了大约两圈半。
山姆也很紧张，毕竟旋转木马这里的守则，是从未有人逃脱的守则5。
多丽丝的妈妈看上去已经精神崩溃了，一头柔顺美丽的金发被她扯得乱七八糟。
但当她见到山姆，还是努力地镇定下情绪，向他说明着情况：“我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这里看着。一开始，每一圈的时候，我的多丽丝都会出现一次。然而渐渐地频率开始降低下来，变成两圈、三圈……她看上去也越来越……痛苦……哦天哪……”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山姆听完了之后，脑袋后面已经起了一头的汗：要知道，他刚才尝试着关闭旋转木马的开关，很可惜并不奏效。一切的机械、电力，仿佛全部失控了一般——是的，守则一旦开始，一切便都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
该怎么办？快，得快点想个办法出来。
正在大家手足无措的时候，多丽丝和那匹独眼的白色木马又一次出现了。
只是多丽丝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她的辫子被扯得乱七八糟，裙子上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
女孩儿还是向上扯着嘴角，翻着眼白、狞笑着看向自己的父母。然而她的眼眶里却噙满了眼泪：“妈妈……”
眼见着多丽丝即将再一次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她的母亲发了急，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进围栏去——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一个戴着棒球帽的身影飞身越过围栏，三两步登上了旋转木马的转台，一把抱起了正无助地坐在木马上的多丽丝——然后，两个人和那匹木马一起，消失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
格林把小女孩从木马上抱起来之后，明显感觉到她原本僵直板直的身体立刻瘫软了下来。
周遭一下子变得阴森寒冷。
所有梦幻的灯光、欢快的音乐，仿佛被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们所在的地方只有一个破旧的转台，一匹独眼的木马，无尽的黑暗里，一盏昏暗的彩灯正闪烁着红蓝相间的光芒。
转台的锁链轮滑早已经生锈，正在慢吞吞地转着，发出吱嘎的刺耳声响。
冰冷的空气让格林打了个哆嗦。
小女孩面色苍白如纸，幸好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
她依偎在格林的怀里不住地发抖，用颤抖的声线悄声告诉格林：“一黑下来……就会有东西追上来的……”
格林自己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他将小女孩轻轻地放回地面，故意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别害怕，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吗？”
小女孩一直盯着格林身后，心不在焉地答道：“我叫多丽丝。”
格林也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那么好，多丽丝，你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多丽丝这才转过头来，害怕地看了一眼那匹独眼木马。
格林注意到了这一点，走过去隔在她和木马中间。
“刚才天一下子黑了下来，大家都不见了……”多丽丝瑟缩了一下，继续说道，“然后我发现我被黏在木马身上了……动不了……身后一直有木马跑来的声音……天又亮了一会儿，我也不受控制地笑……然后又黑了下去……”
“身后一直有木马跑来的声音？”格林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守则里也说，“被身后的木马追上”。
但是，木马不应该都是被固定在柱子上的吗？
不等格林想明白，多丽丝忽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她一把抓住了格林的衣摆，呼吸急促起来——
不用她解释，格林也听到了。
他们的身后，竟然真的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
**
更令格林心惊的是，那一片虚无的黑暗里，还传来了阵阵阴恻恻的笑声。
像是孩童恶作剧得逞的大笑，又像是看热闹的人发出不怀好意的奸笑。
这笑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黑暗里，让人后背发寒。
马蹄声越来越近，格林捂住多丽丝的嘴巴，悄悄地和她躲在了一旁。
虽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是根据守则来看，不被后面那个东西追上才是最要紧的。
格林屏住呼吸，心跳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他虽然毫无头绪，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计划起来：旋转木马似乎会在正常的游乐园和这个黑暗破败的游乐园之间轮转。根据多丽丝说的话，只有在黑暗乐园里，才会有东西追过来。那么，现在唯一能做的，只剩等待，等待木马再一次转回那个正常的世界。
空旷而破旧的空间里，笑声和马蹄声交织在一起，越来越响。
忽然，一个高大的骑着马的身影出现在格林和多丽丝的视线尽头。
尽管周遭很昏暗，格林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骑在木马上的身影：小丑。
小丑举着一根长矛似的东西，在空中挥舞着，它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发着暗黄色的光芒。
一人一马越来越近了，最后在多丽丝原本坐着的那匹木马前停了下来。
怀中的多丽丝在见到小丑和木马的一瞬间就不住地颤抖起来，格林侧过身体，将她护在身后。
幸好小丑的视力似乎也没比他们强多少。它一开始丝毫没有意识到木马上已经没有了人，只是凭空地将手中的长矛在空气里乱砍乱刺。
长矛翻着金属的寒光，砍在木马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很快小丑就发现了不对劲：小孩儿的惨叫和哭声，并没有如预期般地响起来。
它立刻明白自己被耍了，那小孩儿已经脱离了木马的控制，现在正不知躲在什么地方。
诡异而张狂的笑声停止了，随即是小丑狂怒而不可置信的大叫：“不在这里？”
空气中一片死寂，回应它的只有灰尘和黑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格林听见小丑的喃喃自语，还有它那粗重的吸气声。
“嘶……嘶……”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小丑在大声地吸气，格林几乎可以想象它的红鼻子滑稽地动来动去的样子。
坚持、坚持……格林不断地默念，也许他找不到我们，就这样会放弃……
然而不一会儿，小丑的声音就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兴奋的颤音，“格林，是你吗？”
围栏边倚靠着的那些家长们，无一不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其中有一对年纪并不大的夫妇，他们穿着颜色相配的烟灰色休闲套装，看上去优雅而体面。
但是他们的神情似乎有些惊慌失措。眼睛紧紧地盯着旋转木马，嘴里飞快地讨论着什么。
“不可能，我们的多丽丝刚刚不是坐在那个粉色裙子的女孩儿身后的。我不会记错，你一定是眼花了。”
“你要我说几遍？我没有看错！多丽丝坐的那匹木马有一只眼睛掉了漆，而现在在转动的木马，全部都是有两只眼睛的！”
那男子似乎还是对妻子的话难以置信，转为了喃喃自语：“但是……但是一个好端端的小女孩儿和一匹固定在原地的木马，怎么会就这么消失不见的呢，一定是她还没有转过来吧。”
他的妻子大声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还在等什么？睁大眼睛看看，我们已经是第二次看到那个粉色裙子的小女孩了，而多丽丝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她不见了，明白吗！赶紧找工作人员或者报警吧！”
然而那丈夫却忽然盯着旋转木马，惊叫起来：“哦上帝啊，那、那是我们的多丽丝吗？”
两人的目光一齐朝着男人颤颤巍巍的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是一片空白的地方，慢悠悠地转出了一匹只有一只眼睛的白色木马。
木马看上去脏兮兮的，它驮着的那个小女孩，露出一张表情僵硬的脸庞。
多丽丝紧紧地抱住木马的脖子，像是怕掉下去。
她的一双眼睛向上翻着，露出的只有一大片蒙着灰翳的眼白。
而脸部肌肉则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夸张地向上牵扯，变成一张诡异的笑脸，但她一开口却是浓重的哭腔：“妈妈……救……”
话音刚落，女孩竟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再一次凭空消失了。
多丽丝的妈妈再也承受不住，崩溃地大叫起来。
**
等丈夫说明情况，将山姆从控制室里叫过来的时候，旋转木马已经又转过去了大约两圈半。
山姆也很紧张，毕竟旋转木马这里的守则，是从未有人逃脱的守则5。
多丽丝的妈妈看上去已经精神崩溃了，一头柔顺美丽的金发被她扯得乱七八糟。
但当她见到山姆，还是努力地镇定下情绪，向他说明着情况：“我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这里看着。一开始，每一圈的时候，我的多丽丝都会出现一次。然而渐渐地频率开始降低下来，变成两圈、三圈……她看上去也越来越……痛苦……哦天哪……”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山姆听完了之后，脑袋后面已经起了一头的汗：要知道，他刚才尝试着关闭旋转木马的开关，很可惜并不奏效。一切的机械、电力，仿佛全部失控了一般——是的，守则一旦开始，一切便都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
该怎么办？快，得快点想个办法出来。
正在大家手足无措的时候，多丽丝和那匹独眼的白色木马又一次出现了。
只是多丽丝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她的辫子被扯得乱七八糟，裙子上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
女孩儿还是向上扯着嘴角，翻着眼白、狞笑着看向自己的父母。然而她的眼眶里却噙满了眼泪：“妈妈……”
眼见着多丽丝即将再一次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她的母亲发了急，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进围栏去——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一个戴着棒球帽的身影飞身越过围栏，三两步登上了旋转木马的转台，一把抱起了正无助地坐在木马上的多丽丝——然后，两个人和那匹木马一起，消失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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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把小女孩从木马上抱起来之后，明显感觉到她原本僵直板直的身体立刻瘫软了下来。
周遭一下子变得阴森寒冷。
所有梦幻的灯光、欢快的音乐，仿佛被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们所在的地方只有一个破旧的转台，一匹独眼的木马，无尽的黑暗里，一盏昏暗的彩灯正闪烁着红蓝相间的光芒。
转台的锁链轮滑早已经生锈，正在慢吞吞地转着，发出吱嘎的刺耳声响。
冰冷的空气让格林打了个哆嗦。
小女孩面色苍白如纸，幸好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
她依偎在格林的怀里不住地发抖，用颤抖的声线悄声告诉格林：“一黑下来……就会有东西追上来的……”
格林自己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他将小女孩轻轻地放回地面，故意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别害怕，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吗？”
小女孩一直盯着格林身后，心不在焉地答道：“我叫多丽丝。”
格林也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那么好，多丽丝，你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多丽丝这才转过头来，害怕地看了一眼那匹独眼木马。
格林注意到了这一点，走过去隔在她和木马中间。
“刚才天一下子黑了下来，大家都不见了……”多丽丝瑟缩了一下，继续说道，“然后我发现我被黏在木马身上了……动不了……身后一直有木马跑来的声音……天又亮了一会儿，我也不受控制地笑……然后又黑了下去……”
“身后一直有木马跑来的声音？”格林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守则里也说，“被身后的木马追上”。
但是，木马不应该都是被固定在柱子上的吗？
不等格林想明白，多丽丝忽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她一把抓住了格林的衣摆，呼吸急促起来——
不用她解释，格林也听到了。
他们的身后，竟然真的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
**
更令格林心惊的是，那一片虚无的黑暗里，还传来了阵阵阴恻恻的笑声。
像是孩童恶作剧得逞的大笑，又像是看热闹的人发出不怀好意的奸笑。
这笑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黑暗里，让人后背发寒。
马蹄声越来越近，格林捂住多丽丝的嘴巴，悄悄地和她躲在了一旁。
虽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是根据守则来看，不被后面那个东西追上才是最要紧的。
格林屏住呼吸，心跳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他虽然毫无头绪，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计划起来：旋转木马似乎会在正常的游乐园和这个黑暗破败的游乐园之间轮转。根据多丽丝说的话，只有在黑暗乐园里，才会有东西追过来。那么，现在唯一能做的，只剩等待，等待木马再一次转回那个正常的世界。
空旷而破旧的空间里，笑声和马蹄声交织在一起，越来越响。
忽然，一个高大的骑着马的身影出现在格林和多丽丝的视线尽头。
尽管周遭很昏暗，格林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骑在木马上的身影：小丑。
小丑举着一根长矛似的东西，在空中挥舞着，它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发着暗黄色的光芒。
一人一马越来越近了，最后在多丽丝原本坐着的那匹木马前停了下来。
怀中的多丽丝在见到小丑和木马的一瞬间就不住地颤抖起来，格林侧过身体，将她护在身后。
幸好小丑的视力似乎也没比他们强多少。它一开始丝毫没有意识到木马上已经没有了人，只是凭空地将手中的长矛在空气里乱砍乱刺。
长矛翻着金属的寒光，砍在木马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很快小丑就发现了不对劲：小孩儿的惨叫和哭声，并没有如预期般地响起来。
它立刻明白自己被耍了，那小孩儿已经脱离了木马的控制，现在正不知躲在什么地方。
诡异而张狂的笑声停止了，随即是小丑狂怒而不可置信的大叫：“不在这里？”
空气中一片死寂，回应它的只有灰尘和黑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格林听见小丑的喃喃自语，还有它那粗重的吸气声。
“嘶……嘶……”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小丑在大声地吸气，格林几乎可以想象它的红鼻子滑稽地动来动去的样子。
坚持、坚持……格林不断地默念，也许他找不到我们，就这样会放弃……
然而不一会儿，小丑的声音就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兴奋的颤音，“格林，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