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宫门内,唯一记得霜月的人,那就是宫远徵。

    宫远徵本就擅长制作药材,也时候解毒,而且霜月可能……她本意也没想着给他下药,就算是那天让他睡着的日子里,也是如此。

    她为何能如此狠心,能把他抛下,把他们所有人都抛下。

    她不应该走的。

    她真的不应该走的。

    那些蛊虫一个都没用上,他本以为她应当是听话的人,可是他又如何不明白,那宫门最自由、最不会听话的人,就是她了。

    所以,她不会回来了。

    宫远徵明白的。

    对于这点,他有百分百的把握。

    他的年龄还没有成年,但是已经有了成年人的身心,如今宫门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算他没有成年,他也可以出去了。

    但是他放弃了这个机会,他一心投入到研制宫门秘药,还潜心修炼功力,就连是他的哥哥宫商角也夸赞了他。

    但是可笑的是宫门上下,唯一记得清楚的人,只有他一个人了。

    人们常说,人死去之后,往往痛苦的不是那些离世的人,而是被那些人抛弃留下的人。

    也只有他,记得她的样貌,记得她的声音,记得她的名字。

    记得她所有一切的一切。

    所以,他会永远的记住她,直到找到她为止。

    等到他成年去宫门后山通过三域试炼之时,他有些惊讶的发现,那后山的雪重子也记得她,他说,你去寻她吧,她就在那江湖之上。

    宫远徵皱了皱眉头,但是也未轻易相信这雪重子的话,他会去寻找她,但绝对不会没有把握的时候,像是无头苍蝇在那里寻找。

    寻找一个人本来就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还要考虑到如果本人躲起来的情况。

    如果本人躲起来的话,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可是直觉告诉他,霜月没有躲。

    宫远徵记得她,于是就凭借着自己的记忆画了一幅画,不过是戴着面纱的她。

    很多人都说他这幅画像虽说遮住了大半部分的样貌,但是这双眉眼,只要是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

    他身上还系着那些叮当脆响的铃铛,远远的一走,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而江湖也慢慢有了这么一个传闻,听到了那叮铃当啷的声音,那便是宫远徵了。

    宫门的人向来都是疯子,宫尚角上战场是片甲不留,就连敌人求情的一个字都没有发出,人头就落地了,而如今宫门执刃宫子羽则是怀揣着热心的心肠,抢到最好的资源用最弱的输出,特别是他们三个人如果站在一块儿的话……

    那可能都是宫远徵准备最痛苦的毒药,宫子羽给心理防线,宫尚角来一波实力暴力威胁,可能直接就能把人干的口吐白沫了。

    宫远徵其实只要不研制药的时候都还算正常,有些时候还有些小姑娘对他暗生情愫,人高高瘦瘦的,如今他长了几岁脸也跟着张开了,不过还是得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漂亮。

    他确实漂亮。

    特别是就算他打败了多少人,他眼里的那股清澈也是完全不变的。

    也不知道他这副模样骗走了多少小姑娘的心。

    霜月第一次见到他喊着别人姐姐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古怪,这小子怎么几年不见,怎么变得更加能说善道了,一口一个姐姐,就把人哄得心花怒放的,不过当宫远徵掏出他画的那副画像的时候,霜月的表情是绷不住了,她寻思着宫远徵以前画画风格有那么好吗?

    还没有思考出一个所以然来,就见在一楼的宫远徵就抬头向着二楼望过来,明明还隔着一层细纱,可是他就是精准无比的找到了霜月的方向,他的嘴角弧度慢慢拉大,牵扯出了一个很熟悉的笑容来。

    他也未曾变过。

    “找到你了。”

    宫远徵做着口型,他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他的心开始狂跳起来,转瞬之间他就跳上了二楼、踩上了栏杆,衣袖翩翩飞舞,铃铛声清脆悦耳。

    遮挡在她面前的细纱也跟着掀开,飞向了空中,他伸手掀开纱布,看着她的面庞,慢慢的低下身子,对上她的目光。

    “阿月姐姐。”

    霜月的心跳也跟着悸动起来,她如今早已褪去了面纱,其实没了面纱这个遮挡物,寻起人来还少了一个参照物,可是就是没想到的是宫远徵竟然能够把她的画像画的如此相像。

    那老板很有眼力见的给他们开了一间房,还对宫远徵眨了眨眼,对他说这是他们店里最好的客房,做什么都不会被人听见。

    宫远徵听着道了一声谢,才慢慢的把门给关上。

    看他这副模样,霜月有些好奇的问着他:“我以为你会把门锁上。”

    “姐姐有所不知,”宫远徵听着摇了摇头,“你就算如今要逃,也离不开。”

    那倒是……霜月想起来自己的身体已经经过浴火重生,已经没有那百毒不侵的身子了。

    如今宫远徵只要稍微用一味药,就能够轻易的把她毒到。

    “那你,要把我锁起来吗,折断我的手,还是要把我关起来?”霜月继续问道。

    宫远徵:“……”

    霜月觉得她好像从宫远徵的脸上读到了无语。

    “霜月,”宫远徵收敛了自己的笑意,表情忽而有些冷,“你觉得我是杀人魔吗?”

    “可江湖不都是这么说的吗?”霜月掰着手指,“说传闻中的那位宫三先生,一听到他的铃铛声,就是死路一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呵,”宫远徵抱着手臂冷笑了一声,“那你怎么不说我长着三个头,六条手臂,八条腿呢?”

    “啊,原来你是三头身吗?”

    宫远徵看起来不想理她。

    “哈哈哈哈,远徵弟弟,你不适合当严肃的人。”霜月看他这副表情,一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听着她的笑声,宫远徵紧绷的唇角也跟着弯了弯。

    “你也知道,但是你为什么不回来?”

    “因为我——”

    霜月倏尔收了声。

    她没法解释。

    “行了,我知道了,”宫远徵听着就让她住口,“什么理由我不管,既然不想会宫门那便不回好了,我看着宫子羽就烦。”

    “你们俩,关系还僵着呢?”

    “不,只是我单纯的看不惯他罢了。”

    宫远徵又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看不惯宫子羽的作风还是单纯就是看不惯他这个人,“总之如今宫门跟以前也不相同了,如果你不想回去,想闯荡江湖,我陪着你便是。”

    “喂,你那是什么臭表情?”看着霜月那副傻不愣登的表情,宫远徵又问道。

    “不……只是有点意外罢了,你成长了啊,远徵。”

    “别把我当小孩。”

    “不会的。”霜月笑了一声,“我没有把你当小孩。”

    “你最好是。”宫远徵的眼睛眯了眯,又收回了目光,“我出去住,你就在这里歇息吧。”

    “不和我睡一块儿?”

    宫远徵的表情停滞了一下,然后红着耳朵跑出去了。

    自那之后,宫远徵就和霜月一起旅行,他们去了很多很多地方,也看了许多人、许多景,他们在那些花海中相拥、在月色下亲吻,一起做过了最浪漫的事情。

    虽说宫远徵还算是一个纯情的孩子,但他始终不是一个食草的男子,特别是他还会用毒的情况下,再加上如今新生的身子脆弱敏感,稍微一触碰就会留下极深的印子,宫远徵又是喜欢折腾的,而且他还很喜欢给霜月打扮,他觉得霜月就应当是好看的,不该是素色。

    如果问他有其他男人觊觎了怎么办?

    答案很简单,把那些人的眼睛挖了,把他们的脚给砍了。

    再不济,也有毒药伺候。

    “小疯子。”

    “彼此,你不也是把那些调戏我的人,也给警告了吗?”

    霜月也谈不上什么正常人,既然都已经是所有物了,自然会打上标签,“我以前可不这样的,远徵。”

    “呵,我以前可就是这样。”

    两个疯子的爱情,又怎么谈得上完美呢。

    如果她是那孤傲的月亮,他可做不到把她细心呵护,他要把她拖下来,让她来到这无情的人间,让这没有感情的神明垂下视线,停留在这个世间,既有痛楚,也又苦楚。

    神爱世人,也只会爱他一人。

    而神明也甘愿沉入这人间,这人世,远远不止风花雪月。

    “远徵,给我下蛊吧。”霜月笑起来,“你身上也有,不是吗?”

    “我们现在,”她牵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握,她亲吻上他的嘴唇,他的嘴唇依附过来,伸出了舌尖轻轻的描绘着她的唇形,柔软的舌头轻巧的撬开了她的舌尖,他把那毒从嘴里喂了进去,他吞下那律液,月色洒在他们的身上,霜月从来不是什么正常人,她就在这寂静的岁月中,变得有些疯了,“我们是一样的了。”

    铃铛叮当脆响,一阵清风袭来,空气中充斥着花香,霜月发现宫远徵身上的药味似乎是更浓了,和花香混在一起,那迷人的味道是更加浓郁了,而月色还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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