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三章】
当柯照从昏迷中醒来，天已是大亮。
闻南安正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
还好……吗。柯照想起昨晚他莫名其妙的“玩消失”，直接攮了闻南安几拳，质问三连，“你昨晚去哪了怎么不见了不是要保护我的吗！”
“抱歉，我被黑无常喊住，等再回头你就不见了。”闻南安一动不动，任凭她发泄不满，“顺着乌鸦群才发现你在这里。”
柯照攥紧拳头，“真的？”
他愧疚地点点头，从身后拿出乾坤袋，“在找你和等你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把这附近的义肢都收集好了。”
七八个上肢在乾坤袋里安静地躺着，零碎的耳朵手指义肢堆成一堆。
看来闻南安一晚上也没闲着，柯照的气消了大半，无奈叹气，“闻南安，那你下次等等我，我们一起好不好？”
“我并没有把你当作下属或怎么样，我们是个团队哎”
听到这话，闻南安一愣，没点头也没摇头，支支吾吾地扎好口袋，转移话题，“昨晚发生了什么，把你吓成这样。”
……他不提柯照都忘了！她又想起那个诡异的歌声和消失的新娘子，嘴打着磕巴把昨夜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闻南安。
“就，就是这颗树。”柯照指着前方的大树，心有余悸。闻南安准备过去看看，刚抬腿就被柯照拉住，“它会吃人，我看还是别去了吧。”
闻南安没说话，只是把柯照看护得更紧了。俩人走近之后才发现这树真的很大，至少要四五个成年人才能环抱住树干。闻南安伸手触摸树干，发现与平常的树没有区别，柯照瞧他没被吃掉，也壮起胆子敲了敲树干——不是空心的。
怎么会，柯照奇怪，明明亲眼看到新娘子跳进树干的。她凭印象摸向树干爆裂开门的地方——连个缝儿都没有。
这棵树除了大一些，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柯照甚至怀疑昨晚发生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难道做噩梦了？”
他们围着大树转圈，柯照忽然发现有很多纹路诡异的树皮，忽然神色骤变，拽着闻南安衣角，舌头不受控制地打结，“你看这些像不像……人脸？”
闻南安贴近大树，仔细瞧了瞧，“植物果子各式各样很正常，估计你因为昨晚被吓到，所以觉得可怕。”
“喂！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干什么的！”不是什么时候，他们的身后围了一群人，手握柴刀、耙子，十几双眼睛正警惕地盯着他们。
突然的厉声让柯照原地一激灵，闻南安轻轻摁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惊慌，一切都有他解决。
他捋了两下胡须，上前拱手作揖：“咳咳，各位乡亲，在下道号长虚子，是云白山五道观的道士，与小徒云游修行来到了这里，不巧迷了路。看到这棵巨硕无比，觉得稀奇，便过来看看。”
他语气熟络自然，彷佛早就想好了说辞。倒是柯照第一次来人间扮道士，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虽然他低沉的嗓音很像会探查天机的道士，但村民并不信这套，嚷嚷着要将他们这对骗子捆到派出所报案。
“各位乡亲莫要冲动，莫要冲动。”闻南安继续安抚这群人，“既然各位不信贫道师徒，那贫道只好自证真假了。”
说完，闻南安从乾坤袋里掏出刚刚回收的4条胳膊义肢，瞄准后肩一杵，再扭一扭调调位置，4条胳膊如吸盘紧附在他身上，秒变现代化超能道士。
他控制义肢左右灵活摇摆，“贫道这1-4号机械手，没吓到各位吧。”柯照吃惊不小，她也是第一次见闻南安有这个能力。
村民们睁大眼睛，纷纷变了哑巴。
“不仅如此，贫道掐手一算，便知你们是在找人……”闻南安故意拖起长音，转身悄声问柯照，“还记得昨晚VCR里的名字么？”
原来他是想把他们支走，好脱身。
柯照回忆昨晚拾起的pad，“陈，陈二宝？”
闻南安点点头，甩动拂尘放大招，“陈二宝，贫道可有说错？”
村民哗然。
“真的能算对。”
“神了，他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二宝哥。”
“长虚道长，我是梅岭村的村长，我们一介村夫刚才冲撞了道长，道长莫要见怪。”为首的村长经验老道，上前向二人拜了拜，“我们确实是在找陈二宝，道长能否再指点方向。”
闻南安闭眼低吟了几句，指向昨晚的兽群厮杀地，“按此道，不出三五里，便可找到你们要找的人。”
见众人顺着方向找了过去，柯照他们准备开溜，却不想又被村长拦住，希望他们与村民一行人同行。“林子大很容易迷路，我们找到人之后可以将两位道长送出林子。”
这下柯照傻眼了，闻南安也找不到拒绝村长的理由，只好卸下义肢机械手，跟着村长一起前往。
从没见过如此健谈的闻南安，好像道士这身份才是他的舒适区。路上，柯照忍不住问他，“你前世是神棍吗？我奶奶他们村跳大神的都没你这么专业。”
“……不是。”
闻南安又恢复了平常的寡言少语。
“好啦我不问了。”柯照嘿嘿笑了笑，忽然感觉自己在逗一只脾气并不是很好，会随时疵毛的猫猫。
“村长！找到了！”
二人逐渐和谐的气氛被呼喊声打破，村长连忙跑了过去，柯照与闻南安对视后，也跟了上去。
一具尸体正趴在草稞子里，周围血迹已干涸发黑，身体比昨日柯照他们看到的还要烂碎，尸块遍布一整片草地，想必是深夜野兽与秃鹫又来了场美食盛宴。
胆子大的将尸体翻了过来，柯照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干呕。
经过一夜的时间，这人的双眼眼眶中已满是蛆虫。它们蠕动着白花花的身体，从眼眶钻到鼻孔，在从鼻孔钻到嘴巴。
但凡再多看一眼，柯照就觉得蛆虫就在自己身上爬。
尸体面目全非，只能凭柴刀和衣服辨认，这人正是失踪一夜未归的陈二宝。
自此，村民们对柯照他们的身份深信不疑，村长派了几个人将陈二宝的尸体运回村子，为表示感谢和敬重，亲自带头领着他们走出深林。
出了林子的柯照深吸一口气，感叹这才是人间的味道。
不远处生起炊烟，“那里是什么地方？”柯照想起昨夜寻灵境好像也在相同的位置闪着光。
“那里就是梅岭村。”村长说，又指向与梅岭村相反的方向，“你们顺着这条路往北走，前面的镇子上才有汽车客运站。”
看来梅岭村里有义肢，他们得去一趟。
柯照见闻南安正要道谢走人，赶忙朝他拍了拍口袋里的寻灵境，又指了指他身后的乾坤袋，使了个眼色，他会意，“村长，指路之恩无法言谢，我与小徒对超度化劫颇为擅长，不妨让我们师徒为陈二宝做一场法事，好让亡灵早登极乐，投胎转世，也算是报答村长指引迷津的恩德。”
此话一出，周围人窃窃讨论起来。
“咱们村的事咋还用得着外人？”
“是倒是这么个理儿，但神婆这几日闭关修行不问事，明日陈二宝出殡总得有个主持的。”
“对啊真等到神婆出来再出殡，估计都臭了……”
“要不就请道长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是啊是啊，村长，要不这次就让道长替了神婆吧。”
“村长你说呢？”
村长点点头，何况自己也见识过他们的本事，决定少数服从多数。
“那就麻烦长虚道长，帮我们在做场法事吧。”
“举手之劳，谈何麻烦。”闻南安扬起嘴角，举世罕见地笑了笑。
三言两语便让村长邀请进村，这下柯照更加肯定他做过神棍。
梅岭村惯例是身故第三日出殡，陈二宝是昨夜死的，今天是第二天，等到明天上午十点抬棺出殡时，柯照他们要在起灵前做场法事。
今天柯照和闻南安便暂住在村长家。
深夜十一点多，村民们早已入睡。屋外鼾声四起，柯照他们才蹑手蹑脚出了门。
看着寻灵境上亮着好几处闪光点，柯照坚决要求二人同行，“我们一起去。”
他们决定从东北角的猪圈开始，一条路一条路的回收。
柯照忍着粪臭，一只只小猪看过去，并没发现异常。
忽然一只手蹭过自己的腿，柯照吓了一跳！闻南安眼疾手快，将这手扣住。
这手的主人竟哭了。
仔细一瞧，原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正在偷食槽子里的饭菜。
这女娃娃的肩膀上还搭第三只手掌，这手掌还在不安地扭动着。寻灵境指示的正是这女娃娃。
这义肢的元灵体已经与女娃娃的本体开始融合，他们须得尽快回收。
柯照摸出一块巧克力，“小妹妹不哭，姐姐这里有糖，给你吃好不好？”
女娃娃接过巧克力，吧唧吧唧吃得满嘴都是。
“小妹妹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呀，外面多危险。”柯照见她不哭了，拿出聚灵针刺在义肢的手背，遍布女娃娃身上的义肢元灵体被聚灵针召回并重新凝聚在义肢上。
小女孩埋头啃巧克力，柯照无奈，见元灵体被完全凝聚，往义肢的手腕处贴了张阻灵符，隔断义肢和女娃娃之间的元灵渗透。
最后一步便是用勾刃将义肢慢慢地挑下来。
担心女娃娃会痛，柯照又拿出一块巧克力，揉了揉她的头，安抚道：“姐姐这里还有，吃完了就赶快回家吧。”
说着柯照的手慢慢她肩后移动，准备挑取义肢。
这时女娃娃突然抓住了柯照的手，柯照心里咯噔一下，只见女娃娃抬起头，咧着被巧克力沾染的黑黢黢的牙齿，像只吃人的怪物。
“姐姐好美，姐姐好善良，姐姐想当新娘子吗？”
听到“新娘子”三个字，柯照立刻寒毛倒竖，倏地一下抽出手，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娃娃。
女娃娃朝柯照诡异地笑了笑，抓起巧克力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的义肢还没取下。”柯照尚还有些理智，连忙跟着闻南安去追。
女娃娃好像还担心会柯照他们跟丢自己，跑一会，回过头看他们一眼，等他们慢慢赶上自己，她又飞快跑了。
最后，女娃娃停在了林子门口，看着柯照。
柯照双腿像被钉在地上，一步不敢向前。
那正是昨晚她亲眼目睹新娘子被大树吞掉的林子，也是他们白天刚刚走出来的林子。
见柯照停下脚步，女娃娃朝她摆摆手，转身钻进了林子，再也没了踪影。
一阵歌声飘进柯照的耳朵——
“红盖头，遮新娘。
红嫁衣，娶妻忙。
树见喜，贴面妆。
千百年，人兴旺。”
与昨夜的歌声一模一样！
柯照语气发颤，“闻南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没有。”闻南安摇了摇头，“你听到什么吗？”
“歌声…昨晚的歌声，这歌唱完，那新娘子就被树吃了。”想到刚刚女娃娃对自己说的话，柯照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那小孩子说让我也当新娘子。”
闻南安刚想说些什么，村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妈呀！！！”紧接着，犬吠声、开门声、敲锣声各种声音全涌了出来。村民们纷纷举着火把从家里跑了出来，跑向发出尖叫声的地方。
“我们得赶紧回去，否则就露馅了。”闻南安意识到不对劲，拉起柯照往住处跑。
二人刚回到住处，就听到咣咣咣的拍门声：“道长，道长。”
闻南安脱下道袍，将里衣搓了两下，又擦了擦汗，揉着眼睛装作刚醒的样子打开门，“村长，怎么了？”
村长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比起白日在深林里的冷静沉着，现在的他彷佛换了个人一样，鞋也跑丢一只，手脚哆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陈二宝，尸，尸体，它，它活了！”
当柯照从昏迷中醒来，天已是大亮。
闻南安正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
还好……吗。柯照想起昨晚他莫名其妙的“玩消失”，直接攮了闻南安几拳，质问三连，“你昨晚去哪了怎么不见了不是要保护我的吗！”
“抱歉，我被黑无常喊住，等再回头你就不见了。”闻南安一动不动，任凭她发泄不满，“顺着乌鸦群才发现你在这里。”
柯照攥紧拳头，“真的？”
他愧疚地点点头，从身后拿出乾坤袋，“在找你和等你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把这附近的义肢都收集好了。”
七八个上肢在乾坤袋里安静地躺着，零碎的耳朵手指义肢堆成一堆。
看来闻南安一晚上也没闲着，柯照的气消了大半，无奈叹气，“闻南安，那你下次等等我，我们一起好不好？”
“我并没有把你当作下属或怎么样，我们是个团队哎”
听到这话，闻南安一愣，没点头也没摇头，支支吾吾地扎好口袋，转移话题，“昨晚发生了什么，把你吓成这样。”
……他不提柯照都忘了！她又想起那个诡异的歌声和消失的新娘子，嘴打着磕巴把昨夜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闻南安。
“就，就是这颗树。”柯照指着前方的大树，心有余悸。闻南安准备过去看看，刚抬腿就被柯照拉住，“它会吃人，我看还是别去了吧。”
闻南安没说话，只是把柯照看护得更紧了。俩人走近之后才发现这树真的很大，至少要四五个成年人才能环抱住树干。闻南安伸手触摸树干，发现与平常的树没有区别，柯照瞧他没被吃掉，也壮起胆子敲了敲树干——不是空心的。
怎么会，柯照奇怪，明明亲眼看到新娘子跳进树干的。她凭印象摸向树干爆裂开门的地方——连个缝儿都没有。
这棵树除了大一些，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柯照甚至怀疑昨晚发生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难道做噩梦了？”
他们围着大树转圈，柯照忽然发现有很多纹路诡异的树皮，忽然神色骤变，拽着闻南安衣角，舌头不受控制地打结，“你看这些像不像……人脸？”
闻南安贴近大树，仔细瞧了瞧，“植物果子各式各样很正常，估计你因为昨晚被吓到，所以觉得可怕。”
“喂！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干什么的！”不是什么时候，他们的身后围了一群人，手握柴刀、耙子，十几双眼睛正警惕地盯着他们。
突然的厉声让柯照原地一激灵，闻南安轻轻摁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惊慌，一切都有他解决。
他捋了两下胡须，上前拱手作揖：“咳咳，各位乡亲，在下道号长虚子，是云白山五道观的道士，与小徒云游修行来到了这里，不巧迷了路。看到这棵巨硕无比，觉得稀奇，便过来看看。”
他语气熟络自然，彷佛早就想好了说辞。倒是柯照第一次来人间扮道士，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虽然他低沉的嗓音很像会探查天机的道士，但村民并不信这套，嚷嚷着要将他们这对骗子捆到派出所报案。
“各位乡亲莫要冲动，莫要冲动。”闻南安继续安抚这群人，“既然各位不信贫道师徒，那贫道只好自证真假了。”
说完，闻南安从乾坤袋里掏出刚刚回收的4条胳膊义肢，瞄准后肩一杵，再扭一扭调调位置，4条胳膊如吸盘紧附在他身上，秒变现代化超能道士。
他控制义肢左右灵活摇摆，“贫道这1-4号机械手，没吓到各位吧。”柯照吃惊不小，她也是第一次见闻南安有这个能力。
村民们睁大眼睛，纷纷变了哑巴。
“不仅如此，贫道掐手一算，便知你们是在找人……”闻南安故意拖起长音，转身悄声问柯照，“还记得昨晚VCR里的名字么？”
原来他是想把他们支走，好脱身。
柯照回忆昨晚拾起的pad，“陈，陈二宝？”
闻南安点点头，甩动拂尘放大招，“陈二宝，贫道可有说错？”
村民哗然。
“真的能算对。”
“神了，他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二宝哥。”
“长虚道长，我是梅岭村的村长，我们一介村夫刚才冲撞了道长，道长莫要见怪。”为首的村长经验老道，上前向二人拜了拜，“我们确实是在找陈二宝，道长能否再指点方向。”
闻南安闭眼低吟了几句，指向昨晚的兽群厮杀地，“按此道，不出三五里，便可找到你们要找的人。”
见众人顺着方向找了过去，柯照他们准备开溜，却不想又被村长拦住，希望他们与村民一行人同行。“林子大很容易迷路，我们找到人之后可以将两位道长送出林子。”
这下柯照傻眼了，闻南安也找不到拒绝村长的理由，只好卸下义肢机械手，跟着村长一起前往。
从没见过如此健谈的闻南安，好像道士这身份才是他的舒适区。路上，柯照忍不住问他，“你前世是神棍吗？我奶奶他们村跳大神的都没你这么专业。”
“……不是。”
闻南安又恢复了平常的寡言少语。
“好啦我不问了。”柯照嘿嘿笑了笑，忽然感觉自己在逗一只脾气并不是很好，会随时疵毛的猫猫。
“村长！找到了！”
二人逐渐和谐的气氛被呼喊声打破，村长连忙跑了过去，柯照与闻南安对视后，也跟了上去。
一具尸体正趴在草稞子里，周围血迹已干涸发黑，身体比昨日柯照他们看到的还要烂碎，尸块遍布一整片草地，想必是深夜野兽与秃鹫又来了场美食盛宴。
胆子大的将尸体翻了过来，柯照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干呕。
经过一夜的时间，这人的双眼眼眶中已满是蛆虫。它们蠕动着白花花的身体，从眼眶钻到鼻孔，在从鼻孔钻到嘴巴。
但凡再多看一眼，柯照就觉得蛆虫就在自己身上爬。
尸体面目全非，只能凭柴刀和衣服辨认，这人正是失踪一夜未归的陈二宝。
自此，村民们对柯照他们的身份深信不疑，村长派了几个人将陈二宝的尸体运回村子，为表示感谢和敬重，亲自带头领着他们走出深林。
出了林子的柯照深吸一口气，感叹这才是人间的味道。
不远处生起炊烟，“那里是什么地方？”柯照想起昨夜寻灵境好像也在相同的位置闪着光。
“那里就是梅岭村。”村长说，又指向与梅岭村相反的方向，“你们顺着这条路往北走，前面的镇子上才有汽车客运站。”
看来梅岭村里有义肢，他们得去一趟。
柯照见闻南安正要道谢走人，赶忙朝他拍了拍口袋里的寻灵境，又指了指他身后的乾坤袋，使了个眼色，他会意，“村长，指路之恩无法言谢，我与小徒对超度化劫颇为擅长，不妨让我们师徒为陈二宝做一场法事，好让亡灵早登极乐，投胎转世，也算是报答村长指引迷津的恩德。”
此话一出，周围人窃窃讨论起来。
“咱们村的事咋还用得着外人？”
“是倒是这么个理儿，但神婆这几日闭关修行不问事，明日陈二宝出殡总得有个主持的。”
“对啊真等到神婆出来再出殡，估计都臭了……”
“要不就请道长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是啊是啊，村长，要不这次就让道长替了神婆吧。”
“村长你说呢？”
村长点点头，何况自己也见识过他们的本事，决定少数服从多数。
“那就麻烦长虚道长，帮我们在做场法事吧。”
“举手之劳，谈何麻烦。”闻南安扬起嘴角，举世罕见地笑了笑。
三言两语便让村长邀请进村，这下柯照更加肯定他做过神棍。
梅岭村惯例是身故第三日出殡，陈二宝是昨夜死的，今天是第二天，等到明天上午十点抬棺出殡时，柯照他们要在起灵前做场法事。
今天柯照和闻南安便暂住在村长家。
深夜十一点多，村民们早已入睡。屋外鼾声四起，柯照他们才蹑手蹑脚出了门。
看着寻灵境上亮着好几处闪光点，柯照坚决要求二人同行，“我们一起去。”
他们决定从东北角的猪圈开始，一条路一条路的回收。
柯照忍着粪臭，一只只小猪看过去，并没发现异常。
忽然一只手蹭过自己的腿，柯照吓了一跳！闻南安眼疾手快，将这手扣住。
这手的主人竟哭了。
仔细一瞧，原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正在偷食槽子里的饭菜。
这女娃娃的肩膀上还搭第三只手掌，这手掌还在不安地扭动着。寻灵境指示的正是这女娃娃。
这义肢的元灵体已经与女娃娃的本体开始融合，他们须得尽快回收。
柯照摸出一块巧克力，“小妹妹不哭，姐姐这里有糖，给你吃好不好？”
女娃娃接过巧克力，吧唧吧唧吃得满嘴都是。
“小妹妹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呀，外面多危险。”柯照见她不哭了，拿出聚灵针刺在义肢的手背，遍布女娃娃身上的义肢元灵体被聚灵针召回并重新凝聚在义肢上。
小女孩埋头啃巧克力，柯照无奈，见元灵体被完全凝聚，往义肢的手腕处贴了张阻灵符，隔断义肢和女娃娃之间的元灵渗透。
最后一步便是用勾刃将义肢慢慢地挑下来。
担心女娃娃会痛，柯照又拿出一块巧克力，揉了揉她的头，安抚道：“姐姐这里还有，吃完了就赶快回家吧。”
说着柯照的手慢慢她肩后移动，准备挑取义肢。
这时女娃娃突然抓住了柯照的手，柯照心里咯噔一下，只见女娃娃抬起头，咧着被巧克力沾染的黑黢黢的牙齿，像只吃人的怪物。
“姐姐好美，姐姐好善良，姐姐想当新娘子吗？”
听到“新娘子”三个字，柯照立刻寒毛倒竖，倏地一下抽出手，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娃娃。
女娃娃朝柯照诡异地笑了笑，抓起巧克力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的义肢还没取下。”柯照尚还有些理智，连忙跟着闻南安去追。
女娃娃好像还担心会柯照他们跟丢自己，跑一会，回过头看他们一眼，等他们慢慢赶上自己，她又飞快跑了。
最后，女娃娃停在了林子门口，看着柯照。
柯照双腿像被钉在地上，一步不敢向前。
那正是昨晚她亲眼目睹新娘子被大树吞掉的林子，也是他们白天刚刚走出来的林子。
见柯照停下脚步，女娃娃朝她摆摆手，转身钻进了林子，再也没了踪影。
一阵歌声飘进柯照的耳朵——
“红盖头，遮新娘。
红嫁衣，娶妻忙。
树见喜，贴面妆。
千百年，人兴旺。”
与昨夜的歌声一模一样！
柯照语气发颤，“闻南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没有。”闻南安摇了摇头，“你听到什么吗？”
“歌声…昨晚的歌声，这歌唱完，那新娘子就被树吃了。”想到刚刚女娃娃对自己说的话，柯照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那小孩子说让我也当新娘子。”
闻南安刚想说些什么，村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妈呀！！！”紧接着，犬吠声、开门声、敲锣声各种声音全涌了出来。村民们纷纷举着火把从家里跑了出来，跑向发出尖叫声的地方。
“我们得赶紧回去，否则就露馅了。”闻南安意识到不对劲，拉起柯照往住处跑。
二人刚回到住处，就听到咣咣咣的拍门声：“道长，道长。”
闻南安脱下道袍，将里衣搓了两下，又擦了擦汗，揉着眼睛装作刚醒的样子打开门，“村长，怎么了？”
村长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比起白日在深林里的冷静沉着，现在的他彷佛换了个人一样，鞋也跑丢一只，手脚哆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陈二宝，尸，尸体，它，它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