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黑洞,对美露来说更像是不见底的深渊。

    每个月都会被要去几百,她还能勉强周转,这次一下子没了整整三千块,让她无力承受。

    她无助地看着天空,为什么会是自己遇到那样的人渣,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她瞧不起懦弱的自己,恨无法改变现状的自己,眼泪一次次滴落,却无法冲刷内心的悔恨。

    手机亮起如鬼魅,纠缠至死方休。

    小混混:【给我五万,不然就再也见不到你女儿。】

    美露:【那也是你女儿。】

    小混混:【那我来带她,等过几年出落个美人胚子,可不止值五万块。】

    美露:【你不是人!】

    小混混:【少费话,老子只要快活。给你三天时间,我见不到钱你也别想好过。】

    美露彻底败了,败在了相信人性有底限。

    她横下一条心,女儿绝对不能交给这种人渣败类。

    可上哪去去凑这五万?

    她蜷缩在床角,哭着想办法,别说有钱的朋友,她连朋友都没有一个。

    她唯一能想到的是逃,带着女儿回老家。可家里的父母已经上了年纪,如果那混蛋追过去,他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当初跟他,爸妈就不同意。是她瞎了眼铁了心,不能再让爸妈为她操心。

    “美露姐,你最近怎么总是发呆?”眼镜妹叫她几次都没反应,纳闷地问。

    美露连忙关上小额贷的网页,慌乱地说。“没什么。”

    “我们去茶水间吃饭吧,大炮说今天是免费披萨日。”眼镜妹收到消息,有她最爱的榴莲味。

    背负大山的美露现在哪有心思吃。“我不去了。”

    “干嘛不去,一个人吃饭多闷啊,走吧。”

    眼镜妹挽着美露的胳膊,好说歹说把她架到茶水间。

    “我的任务完成,披萨呢?”

    “镜妹妹就是高效,给你留着呐。”

    大炮双手奉上宝物,给她使个眼色两人溜了,只剩下老迟和美露。

    老迟问她,“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美露有一刻的犹豫,为了那可怜的自尊而放弃。“没有。”

    老迟见她眼神黯淡,心事重重的样子根本不像没事,又说。“如果是我能帮的...”

    美露抑制着冲破喉咙的求救,还是将那最后一线生机吞没在嗓子眼里。“谢谢你,真的没有。”

    这时走廊里响起叫驴般的嚎叫,“美露你出来,我都打听过了,知道你在这层办公。”

    “别藏了美露!”

    大炮抻着老长的芝士披萨,第一个从策划部探出头来,看热闹瞧怎么回事儿。

    美露冲过去质问,“你怎么会来这?”

    小混混还是那身邋里邋遢,舔着恶心的大脸,说。“三天到,我来收钱。”

    美露胆突突没气势地回。“我没有。”

    “你没有,可以找身后的凯子要啊!”小混混一努嘴儿,指向跟来的老迟。

    她为老迟受了无妄之灾而心生歉意,急忙撇清关系。“你胡说什么,他跟我只是同事。”

    小混混要是相信都奇了大怪,啧啧两声。“你当我眼睛是喘气的,看你们两个就有一腿。”

    老迟站上前,为美露解围。“这里外来人员禁止进入,请你出去。”

    小混混算是抓到把柄不放,贼眉鼠眼地瞥过来。“瞧,我说什么来着,这么护着你,还说是同事?”

    “哥们儿,别看她老实巴交,其实骚得很。相当初为了跟我好,不顾和她爹娘翻脸。”

    “这货天生就是赔钱的,有她在老子没一天不输牌的,还怎么撵都不走。”

    “怕我不要她,还生个闺女出来,她就是这么贱。”

    小混混满嘴污秽,下流肮脏又极尽无耻,声音故意大到人尽皆知才好。

    被揭了伤疤的美露,她那可怜的自尊荡然无存,像被当众扒光颜面扫地,好想顺窗跳下去一了百了...

    “把你嘴巴放干净点,赶紧离开,不然我叫保安了。”老迟压抑着揍人的冲动,拳头攥了再攥。

    “叫保安算什么,老板叫来了我也不怕。我管我老婆要钱,天经地义谁也管不着。”小混混耍无赖到底,靠在电梯边儿。

    “谁是你老婆,我跟你没扯证,没办酒席。”美露就算死,也不想窝囊死,极力跟这个无赖撇清关系。

    “你说了不算,反正见不到钱我就不走。”

    小混混算准谁也拿他没办法,嬉皮笑脸地给老迟分析的头头是道。

    “你这么心疼她,替她出了这份钱也算是你表心意,虽然是个二手我玩剩下的,五万块换个捂被窝儿也不吃亏。”

    霜唯听到吵闹声,从办公室出来就看着大炮撅着屁股,扒门缝往外瞧。

    “干嘛堵着门口?”

    大炮缩回头禀告目前战况,“美露的男人来找麻烦,要五万,老迟处下风。”

    旁边干着急的眼镜妹,壮着胆子求救。“二娘,可不可以帮帮美露姐。”

    隔壁的岑跃自然也听到动静,站在门口瞧了两眼,冷漠转身又回到办公室。

    他的处事原则,绝不插手没有利用价值的事和人。

    霜唯拉开门,顺手将大炮推了出去,正撞向叉腰装B的小混混。

    大炮反应够快,瞬间倒地不起,一脸痛苦地哼哼着。“我的颅内搭桥...心脏支架啊...”

    还伴有抽搐地扭动身体,活脱脱一个喝了二斤白酒的蚯蚓玩匍匐版街舞,蠕动着抓住小混混的脚脖子。

    小混混跳开老远,自己这是遇上了碰瓷只能先溜,走之前放下狠话。

    “别以为老子就能轻易放过你,把钱准备好,过两天我还来。”

    霜唯伸手拦住他,想走没那么容易。“你把我的人撞伤,就想没事地离开?”

    “是他先撞上来的。”估计这是小混混生平第一次说真话。

    “谁能作证?”

    霜唯指着在场所有人,都是一脸怒气瞪着他这个臭无赖。

    “有..监控!”小混混指着天花板上不止一个的摄像头。

    霜唯仿佛听到个再幼稚不过的笑话,从容地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

    “在我的地盘上,调我的监控为你作证,你觉得合理吗?”

    毫不夸张地讲这是小混混有生以来,最有理说不清还被冤枉的倒霉境地。

    对方人多势众而他就一个,占不了啥便宜,没别的招,问。

    “你想怎么样?”

    “去医院,报警,走法律程序。我们公司的律师部都是专业的,加个小案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小混混因为聚众赌博而拘役一个月,刚放出来没几天,他可不想再进去,立马认怼。

    “姐,我错了,我惹错了人。”

    霜唯给他一个‘现在才知道,晚了’的眼神。她掏出打火机点烟,深深吸了口,对着他的脸喷去长长的烟雾。

    “有案底,怕坐牢?”

    “像你这种不入流的小混混,在牢里就是垫底的,供人差使消遣用的。”

    小混混自知算是遇到真人,这姐们肯定是同样坐过牢,要不然不会这么门清儿。再看她那一呼百应的气势,绝对是大姐大级别的。

    他在拘留所的确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谁也不拿他当人看。

    想到这,小混混堆着一脸恶心的笑,极尽讨好地说。

    “大姐,有话好商量。”

    霜唯吸了口烟,开出条件。“你扔下二十W,就当没事发生。”

    这数目他这辈子也没见过,吓得腿直抖。“我哪有那么多钱,要是有也不至于上这丢人现眼不是?”

    “那你说怎么办?”

    小混混见大姐有松动,眼神瞄到美露身上,想到个好主意。

    “要不这样,把我老婆压这,等我凑够了钱再来还。”

    霜唯冷哼一声,完全行不通。“都什么年代了,当我是什么人?”

    小混混忙献殷勤,说好话。“您是有大量的人,我的意思是说,我老婆在这,我也跑不了。”

    霜唯夹在指间的烟挪过去,小混混了然地伸出手。烟蒂在手心里熄灭,他愣是不敢吱声,这在拘留所是最轻的惩罚。

    “打张欠条。”

    “好嘞。”小混混像得天恩似的,痛快地签字画押,又连连鞠躬倒着进了电梯。

    霜唯把欠条给美露,忍不住多说几句。

    “下次他再来骚扰你,就拿出这张欠条,别动不动就说死,别忘了你还有个女儿。”

    “还有你,被欺负到家门口,连个还嘴之力都没有,丢我策划部的脸。”霜唯对老迟就没那么客气,直接恨铁不成钢地教训。

    “二娘,我,还有我!”大炮爬起来,活蹦乱跳地求表扬。

    霜唯拿出张票子拍在他脑门子上,十足驱魔道士降服暴走僵尸的气势。

    大炮手捧着百元大钞,眼冒金光嘚瑟起来。“这次没发挥好,火候欠点儿不够逼真,我再来一次怎么样,二娘?”

    “滚。”

    这句肯定的答案,让大家忍不住笑翻了。

    像这种小混混就要以恶制恶,耍无赖就要比他还无赖才行。

    霜唯又点支烟,蜷着单腿坐到阳台上,回想着昨天的邮件。

    在那求助的‘帮帮我’之后的下两行写着。

    ‘二娘你是我最后的希望,是我最后活下去的勇气。’

    并附有美露的署名。

    岑跃隔着窗看过去,不理解多管闲事的人会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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