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无人理会结香,对于那扇门后咚咚的砸门声恍若未闻,窗户也被锁了起来。倒是去外面溜达回来的大黄着急地在门外犬吠起来,听见狗叫声音离开的小厮出现在了院外。

    “大黄快走!”

    结香从门缝看见来的人拿得有木棍厉声大斥,大黄愣愣得抬头看着紧闭的木门。

    它知道主人在里面,但是没有办法去救她。张嘴吐舌愣了一瞬看见结香的眼睛立刻转过身,如恶狼一般同院子外的小厮对抗起来。

    “汪汪汪!”

    它在警示那些人不要靠近的自己的主人,随时准备要扑上去。

    突然靠近耳房的大胖子甩了甩膀子掷出手中的木棍,准确无误的击中大黄。院子里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结香扒拉着门逢看见夹着尾巴狼狈逃窜的大黄心疼得身子直颤抖。

    “大黄快跑,不要让他们抓住你,快跑!”

    “跑出府外去,不要管我!”

    听见主人声音大黄迟疑了一瞬灵巧地钻进小厮的□□,逮着着肥厚的小腿狠狠地咬了一口,如旋风一般蹿出院外。

    两个大汉没围住狗提着木棍追出去,犬吠声响了一路直到后巷才消停。

    听见这喧闹的动静,如春风般温和的说话声从谭灵峰幽闭窗台下溢出。

    “犬性温,能治脾胃虚冷之疾,脾胃温和而腰肾受荫矣。”(摘自本草纲目)

    谭灵峰往外唤了一声,“来人,去看那畜牲抓到了没有,晚膳府上吃狗肉。”

    “狗好像跑出府去了,小的这就多派几个人去追。”

    小厮弓着腰跑出去,一晃便没了身影。

    大黄身形矫健,扑站起来有半人高。能够在谭府的人关门前跑出去,钻进巷子里人便奈何它不得。

    谭府的小厮追出府外眨眼间便跟丢了,不过回府交差时两人合伙抬了只是大黄狗回来,大小模样和毛发都与结香的大黄肖似。

    但此时真正的大黄已经跑出了城门,往城郊东南方向的坟地而去。

    在茂林深处一座修葺的分外整洁气派的坟头前,它冲上来便对着墓碑狂吠不止,周遭树枝上的飞鸟惊翅,叽叽喳喳的飞起来。

    “汪汪汪!”

    “汪汪汪!”

    吠了片刻后坟头仍旧不见有动静,大黄又冲上前去了些。前爪用力刨着几日前才刚堆上坟头的新黄土,想要将里面的人刨出来。

    “公子可是要出去?”

    “我.....”

    萧忍冬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能够感受到逼仄的空间,窒息的气息。自己坐在一个四方的匣子里,而他对面是一个声音浑厚的老者。

    进到这里前半个时辰,两人原是在坟堆前的墓碑前共饮老者子嗣带来的祭品,连带着萧忍冬身上的那身衣服也是他赠与的。

    害怕结香会在衣服上动手脚,所以他找到了城外半个月前仙逝的老太爷前来讨一身衣服,作为代价萧忍冬陪其喝半日酒解闷。

    但是两人才刚对饮不过片刻,山林中便进了行人来。听见脚步声,老爷子拉着萧忍冬钻进坟堆里避让。

    所以现在坟堆里两人听见了外面大黄的犬吠声。

    “外面似是只灵犬,可是公子的?”

    所谓灵犬并不是指大黄具有法力,而是它通人性同时也晓鬼事。所以当结香被谭府囚禁了,逃出来后它一路追踪到了萧忍冬的踪迹。在坟堆外急切地叫唤,想要他去救自己的主人。

    “不是在下的。”

    萧忍冬淡淡道。

    只是大黄那么着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还是那个傩师叫它来唤自己回去了。

    他闷闷的想。

    老太爷听着狗叫,颇为担忧的提醒道:

    “老夫不知公子是什么来历,但你适才说是和一个法师一起路经此地,遇见谭府有厉鬼纠缠遂出手相救。想必公子出来时那法师还在谭家吧,现下她的狗这般着急来找你,想必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公子回去看看吧。”

    萧忍冬不言,恍若未听见他的话。

    “不妨同公子直言,谭家世代在此经营,权势遮天,并不是什么善类。”

    “这我知道。”

    萧忍冬响起低哑的声音,受不住老爷子的劝解钻出了那方方正正的匣子,出现在墓碑之前。

    “你来干什么?”

    他冷冷的问地下的大黄。

    “汪汪汪!”

    “汪汪汪!”

    大黄说不了话,着急咬住萧忍冬的衣角往往外拖。

    此时正值午后,日头甚烈。原本落在墓碑前的树影也挪到了一旁,萧忍冬直愣愣的暴晒在太阳之下。

    身子立刻就感觉到了灼痛,他转身去找适才放在石桌上的纸伞。

    但是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似乎是刚才路过的行人将伞捡走了。

    没伞了,他是一个孤魂野鬼不能行走在太阳下。谭家门外有门神,他也进不去。

    这样的情况给萧忍冬一个完美不回去的理由,他知道谭家对那个傩师有所企图。觊觎她身上的法力,想要留她在谭府。

    结香若是不从,双方定是会起冲突。届时她一着急冲动之下会杀了谭家人也不一定,这样傩师背负上人命将会被巫力量反噬,想要对付她轻而易举。

    即便是结香足够的冷静自制,控制谭家人成为自己的杀人的刀,也比自己直接同那个女人对抗要简单。

    此时此刻,于他而言最好的选择就是坐视不管。因为他的伞被人捡走了,即便结香真的逃出来了,将来也责怪不了他什么。

    “没有伞我回不去了。”

    萧忍冬避到树荫之下,不为所动。

    大黄还是咬着他的袍子不松口,撑开四肢紧紧扒着泥地,拼命的拽,牙缝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那么有灵性,若是那个女人真的死了的话,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他颇为欣赏的摸了摸大黄的脑袋,突然一声凶狠的嚎叫,大黄甩开脑袋恶狠狠的冲萧忍冬的手掌咬去。

    “你!松口!”

    萧忍冬连忙挡住狗嘴,奋力甩开大黄。被咬一口虽然是不疼也没有流血,但是手掌上的肉嵌进了獠牙里还是觉得难受。只要大黄一用力就能从他的手掌叨下块肉来,当然过不了半日它自己又会长出。

    “汪汪汪!”

    “汪汪汪!”

    但是咬了一口大黄还是立刻就放开了,冲着萧忍冬拼命叫。

    “可是我也没办法了,没有伞我回不了城的。”

    “汪汪....呜.....呜.....”

    凶狠了叫了几声,大黄呜咽的看向萧忍冬。突然间有讨好地凑在他的跟前摇尾巴,舔舐他冰冷的手掌。

    它在求他,不管是凶狠的威胁还是谄媚的讨好,它都只是想要救自己的主人。

    “大黄,你求错人了。”

    萧忍冬苦笑道:“你知不知道想要杀你主人的其实是我,可是.....”

    他忽然抿紧了双唇,再次伸出手去摸大黄,手指停在了它的脑袋上很久。

    萧忍冬想起了一个人,在他被污蔑通敌叛国,皇帝下旨剜心祭天筹神。也有个怀揣着一腔赤诚的人为忠良奔走,只是那个小小的员外郎终却是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你的主人是我的仇人,只能由我自己来杀,别人怎么能动她呢。”

    他忽然自言自语道,心下生出些奇怪的感觉。想要利用谭家拖垮结香,却又动了恻隐之心。

    第几次了?

    萧忍冬暗暗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他拍了拍大黄的脑袋。

    “不急你主人出不了事的,天黑了再去。”

    “呜呜....呜呜.....”

    大黄嘤嘤地叫,叨起萧忍冬地地袍角拼命地拖。

    “你非要我现在去,太阳把我晒死了,谁去救你的主人?”

    他伸出手指去接树荫外的阳光,修长的手指片刻便生出了阵阵白烟。好像从指尖窜起火将萧忍冬烧的灰飞烟灭。

    大黄明白过来松开口,趴在他的身边耐心的等待天黑。

    入夜已经是快要到宵禁,城门关闭之时,大黄才急匆匆的钻过守城士兵的栅栏进城去。

    萧忍冬跟着它来到谭府后巷,马头墙后传来了吃酒划拳的吵闹声音。

    呃.....还有狗肉味。

    小木门上贴着怒目圆睁的门神,萧忍冬一靠近便就被金光打了回来。

    他悄悄叹了口气,看向大黄。

    “进不去只能想别的办法了,还有你小心不要让他们抓到了。”

    闻见那狗肉味,萧忍冬原本犹豫要不要出手救结香的心似乎更坚定。

    “走,我们去土地庙。”

    土地庙后面有个废弃的宅子,鲜少有生人往那处去。里面都是些蛇虫鼠蚁,那里正好藏身。

    但是大黄守在小门下不肯挪脚,它以为萧忍冬反悔了。

    “你不走待会儿让他们抓到吃狗肉了,你还怎么救你的主人?”

    萧忍冬揶揄道,月色下赤条条的走在巷子中。鬼魂没有影子,显得他的身影分外的单薄。

    大黄听见这话噔噔的就跟了上去,摇着尾巴寸步不离的走在萧忍冬后面。肉爪踩在石板无半点响动,身影轻快,两只耸立在黑夜中的耳朵警觉的探听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大黄,我们做朋友吧。”

    萧忍冬看着它脚下的影落寞道。

    他是个连影子都没有的东西,百年寒来暑往,春花秋月都只有他一个人。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了复仇,可即便是变成了恶鬼他还是打不过傩门的傩师,现在他想要偷傩门那个傩师的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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