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朝暮在和另外一个青年说话,如果没猜错的话应当是苏符了。

    两人同时望向这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朝暮眼神无奈,仿佛是在斥责他怎么阴魂不散地跟来了。

    他来了,说明主视角也会跟着来,朝暮抬手,给空间布下一层隔绝的结界。

    苏符目光戒备,但也没有杀心,只打算将顾徵西送出去。

    苏符抬手时,朝暮拦住了他,说:“告诉他吧,得送他出境。”

    苏符道:“他活到第七天,诡会为他开门,没必要以破境的法子。”

    朝暮:“你还没认出来吗?你再仔细看看他是谁。”

    苏符凝眸打量,说:“没那么像,你不会认错了吧?”

    朝暮:“原本没那么确定,可中午他给我递了半个苹果,不会错的。”

    苏符不信顾徵西,却不得不信朝暮的判断,对地上的人说:“过来吧。”

    朝暮立马去扶顾徵西起来,问他:“你带贡品了吗?”

    顾徵西问号脸:“他喜欢吃苹果?”

    朝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不带贡品,如何向他提问?”

    顾徵西:……

    出来匆忙,也没想过这一茬啊。

    苏符:“那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了,这是规则。”

    顾徵西:“不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和我聊天吗?我不提问,只听故事。”

    苏符说:“那就坐吧,夜还长,你想听什么故事呢?”

    顾徵西:“不如就讲讲‘诡’的故事吧。”

    苏符:“听故事也要有前提,也得知道故事背景,你或许得先交代,自己知道些什么,我才好估算,怎么讲你才听得懂。”

    顾徵西:“如果,我们的世界是一本书,主宰我们的神是这本书的作者,主宰神的是这本书的读者,我们是作者献祭给读者的贡品,生物链条的最底端。”

    苏符问他:“你去过十八境?”

    顾徵西摇摇头。

    苏符道:“没去过也无妨,你既知道了这些设定,我要说的故事你便听得懂了。”

    顾徵西于是高兴起来,洗耳恭听。

    苏符说:“你说的没错,但并不准确。”

    “我们确实是作者献给读者的贡品,博读者一乐,但读者也给作者贡品、读者反馈以滋养我们,我们是生物链条的底端,却是交易链条上重要的一环,作者、读者、我们是三个不同主体,”苏符笑道:“因为这本小说而联系到一起,又因各自身份立场的诉求不同而分崩离析。”

    顾徵西听完脑子里只有四个字:不觉明厉。

    好像说的很有道理,自己仿佛是能懂的,但是又没有那么理解透彻。

    苏符看顾徵西的表情,就知道他被自己绕晕了,笑道:“没关系,这些不重要,只是些故事设定罢了,懂或不懂不重要,听故事的人现在没有感觉,是因为经历还不足够,等到某一天,他回想起这个故事,会觉得灵光乍现,醍醐灌顶。”

    朝暮在旁边用胳膊肘拐他:“你好好讲,别故意弄玄虚绕他。”

    苏符斜眼,委委屈屈看朝暮:“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顾徵西在心里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朝暮:“啥?”

    顾徵西:人得多读书。

    苏符眼巴巴控诉朝暮:“果然,我们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你有新的人类朋友了,便瞧不上我们这些怪物朋友了。”

    朝暮亮拳头:“再给我闹,把你头打歪。”

    顾徵西说:“我没有朋友,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苏符愣了一下,问他:“那你十八境打算怎么去?”

    顾徵西:“就从门里直接进啊。”

    苏符笑了:“你连十八境的门槛都没摸到。”

    顾徵西:“前辈,我才第七境,你别说十八境的门槛了,就算是十八境的资料我都不配摸。”

    苏符道:“那你得早做准备了,十八境不凑够十八个朋友,是进不去的。”

    顾徵西:嘎?

    十八个朋友?杀了我吧,我何止摸不到门槛,我连听十八境的名字都不配。

    朝暮拍苏符,提醒道:“讲诡。”

    苏符于是把话题拉回来:“听朝暮说,你去过山海境。”

    顾徵西点头,但他不确定苏符对山海境的认知,是不是和朝暮一样,停留在表面。

    苏符:“那你或许会知道‘标记人’的事吗?”

    顾徵西眼睛立马就睁大了,苏符知道的东西显然比朝暮多的多的多。

    而标记人,正是自己离开山海境后心里最大的疑团。

    在顾臻眼里,雀世界应该人人平等才对,为什么会出现标记人事件,让怪先吃他们?

    苏符见顾徵西仿佛吃惊的瞪大眼睛,又不确定的问道:“那你或许会知道‘破天大战’吗?”

    顾徵西终于反应过来,疯狂点头道:“或许,我还知道黑气之主阮南,知道出了十八境之外的世界,知道作者曾犯过一条性命的错误。”

    朝暮倒是听不懂了,挠头:“你小子知道这么多?”

    苏符倒被顾徵西一连串的话给问住了:“很显然,你知道的比我多,那么,标记人的故事你也可以听了。”

    顾徵西:“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前辈你尽管讲,听不懂算我输。”

    苏符:“那就从,一个没有被世界定义的少年说起吧。”

    顾徵西:我似乎高估了自己,我单以为我的知识储备够听懂前辈的所有故事背景,但光听这个开头,事情绝对不简单啊,果然,你大爷还是你大爷,我显然太年轻了。

    苏符问他:“你知道,怎么逃离作者的注视吗?”

    顾徵西:“这正是我如今迫切想知道的东西,我曾经靠假死躲过一时,又靠替身躲过一境,但是一入境,还是会被作者捕捉成主视角。”

    苏符:“你是主角当然不一样,但是,视线之外的角色,拥有绝对的自由。”

    朝暮听的直打哈欠,说:“我怎么这么困呢?”

    苏符:……

    顾徵西:“要不,你睡会儿?”

    苏符目光复杂:“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惯着他。”

    顾徵西:“啊?”

    苏符掐朝暮:“不许睡,给我听,听不懂也得听,现在不比以前,我们一大堆人在前面开会总结线索,你趴在后面睡觉还磨牙,睡醒境就破了直接溜,现在只有你自己了,你得什么都知道,哪怕用不上,也得知道。”

    朝暮揉着胳膊:“你下手可真狠,当了怪之后不一样了是吧,可以随便欺负入境者了是吧?”

    苏符作势要再掐他:“是啊,现在我是怪了,可不会被你揍了。”

    朝暮那点儿睡意彻底没了,全力提防苏符暗算自己。

    苏符虚空一抓,说:“我抽走你的睡意了,你这三天内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了。”

    朝暮扑上去:“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嘛,阿符,我要跟你拼命!”

    顾徵西看着他们吵吵闹闹,心中有种欣慰氤氲而生,无论处境立场如何变化,他们还是这样啊,真好。

    但是,让顾徵西搞不懂的是,为什么见到顾臻,只觉得他是前世,而在这一境,自己的前身莫名其妙就会附体,难道是因为前身离自己很近的缘故吗?

    朝暮指着顾徵西道:“你看,像不像?他想东西的时候?”

    苏符目光抬了过去,也愣了一下,他收回了手,回到正题:“继续说故事吧,讲到哪儿了?”

    “视线之外的角色,拥有绝对的自由,”顾徵西问:“此话何解?”

    苏符举例道:“比如说,这本书的主角是张三,那么,在书开头同张三打过招呼的配角李四,他不在张三视线范围内时,便也不在读者视线范围内,那么他就是视线之外的角色。”

    “等到他很多章之后,比如在书快完结的时候,主角已经到达了一个高度层次,接触不到以前的圈层了,这时候,李四再出来同张三打招呼,你以为他还是书开头那个李四吗?”

    顾徵西摇头道:“不,不一样了。”

    苏符:“李四在视线之外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顾徵西也道:“主角张三因为光环在一路成长,贵人相助,奇遇不断,死里逃生,道具傍身,李四没有光环却也一路成长到和主角一样的层次,那这李四岂不是本身实力比主角张三更恐怖?”

    苏符:“故事开头我说了一个人,在这本书里、我们这个雀世界里,有一个被作者遗忘过的角色,他知道一切,探究了一切,他也许能给你答案,但是你现在还见不到他。”

    顾徵西这次是真的被震惊到了:“那这个人……究极进化版李四啊!”

    朝暮:“我怎么听完脑子晕晕的?”

    苏符知道他在装,把他按下去,对顾徵西道:“我只见过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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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境,前置境。

    苏符见到了境里的守护者。

    苍老的守护者眉发皆白,却无比慈祥,坐在山洞里温柔注目着他,告诉苏符:“也许我现在说的你听不懂,所以,你不需要知道我跟你讲了什么,因为,你虽然现在是主角小分队成员,看似举足轻重,可在我们反抗另外一股势力的这个故事里面,你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棋子,我们想通过你传达的事情,以后都会通过你传达到作者的耳朵里。”

    “而且,你的作用,从来都不是去反抗命运,去拯救这个世界,你的作用,是把我告诉你的这些信息,告诉给另外一个,能拯救这个世界的人。”

    “在将来的某一天,那个人会挖掘出我们留给他的全部棋子,毁掉境,挽救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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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徵西听罢苏符的转述,不敢相信的问:“这个人是我吗?”

    苏符被逗笑了:“有这种自信很好,但很可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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