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阴暗潮湿,李锦时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口渴。

    他已经昏睡很久了,具体有多久李锦时也不知晓。只知道这地牢里只关押了他一个犯人。

    嗬,想不到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想不到楚棱儿如此看重自己,居然为自己留了个单间。

    李锦时苦笑,他的眼前模糊。晕过去之前李锦时隐约记得楚棱儿给他塞了个赤红丹丸入口。他试探气海,如今内里空空如也。那丹丸看来是压制他法力的。虽说不知道会作用多久,不过这丹丸的副作用却这么快就显现出来了。

    他现在眼前只有大片光影,看东西模模糊糊。抬头瞧,天窗很高,投进些许阳光。窗外的树上鸟儿鸣叫,看起来今天是个好天气。

    他慢吞吞抬起一只胳膊来,他的身上仅剩雪白亵衣。于是阳光就穿透那薄薄一层亵衣,透出他隐隐约约的手臂来。

    手臂的线条极美,他本就是个极美的人。无论脸,还是身条儿。

    他的手脚被儿臂粗细的铁锁链锁住,上加持法力。而身下是冰冷的一张铁床。李锦时动了动脚,立刻便有哗啦啦的锁链声响起。如今他赤着脚,那粗壮的锁链越发显得他脚踝纤细,盈盈一握。

    “还真是狼狈。”李锦时苦笑。而此时脚步声由远及近,李锦时眯起眼,见楚棱儿穿着一身淡青色罗裙。一挥手,牢门大开。她微笑着款款走进。

    “李先生睡得可好?”

    “很好。”

    “身体可好些了?”

    “左肩还有些痛,你倒不吝啬力气。”李锦时温温柔柔说话。他就像正接待一位老友,一张俊秀的脸上除了温柔,看不出一丝一毫别的情绪。

    楚棱儿深吸口气,仔仔细细打量他。眼前这个人近年来在三界六道传得神乎其神,听说他有着千年难遇的仙根,也听说他就要成仙,可几日前与他交手,明明自己感受到他蓬勃的妖力。

    楚棱儿眯起眼,难道眼前这位少侠,是妖?

    “楚姑娘在想什么?”李锦时笑得温柔。

    “在想你。”

    “哦。”

    “你不觉得奇怪?我为何在想你?”

    “楚姑娘一定在想李某为何体内有妖力。”

    “本王就喜欢与聪明人交谈。”

    “嗯,”李锦时抿唇,“李某也喜欢与聪明人谈条件。”

    “哦?”这次换楚棱儿惊讶。后者便微微勾唇,“李某修仙途,这身妖力本就对李某有百害而无一利。楚姑娘若是想要,李某愿赠予。”

    楚棱儿心狂跳,“你说真的?”

    “自然。”

    “你的条件?”

    “李某新得一物,是块玉佩。”李锦时顿住,目光在自己那仅剩亵衣的身上游走,他自嘲,“李某这副样子,相信楚姑娘早已知道李某那块玉佩来自何处。”

    楚棱儿心再次狂跳,她当然识得自己那酒鬼父王的玉佩,那可是他从不离身的宝贝,只是既然玉佩到了李锦时手里,那死酒鬼却人影不见,恐怕……想到此楚棱儿竟然觉得神清气爽,“这么说我应该谢谢李先生。”

    她本是揶揄,谁知李锦时居然点了点头,“不必客气,分内之事而已。”当了真。楚棱儿气结,李锦时便又道,“李某苦于参不透那玉佩使用方法。楚姑娘若是愿意相授,李某便将这一身妖力赠予姑娘。”

    “开阵?你是说你准备打开七杀水牢?”

    “正是。”

    “你与孙毋什么关系?”

    “没关系。”

    “你觉得我会相信?”

    “李某与那孙王的确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李某下山之前之后,夜夜梦到那孙王。想来李某与他有前缘,既然他魂魄入梦,这因果李某自该做个了断。”

    “教你玉佩开阵倒不难,只是你这妖力相赠要怎么赠?”楚棱儿耐心听完李锦时的话,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她只是弯下.腰来,凑近李锦时。李锦时眼前模糊,只感觉香气扑鼻的一团青色。

    “我今天穿的淡青色罗裙,本王觉得李先生超凡出尘,必然喜欢这脱俗之色。”楚棱儿转移了话题。

    李锦时尴尬笑笑,没搭茬。

    “这身罗裙用了上好的云锦织就,薄如蝉翼,穿在身上如若无物。若是在阳光下,可透肤。”楚棱儿离李锦时实在太近,近得她吐气如兰,李锦时都感受得到。

    他身子不由后撤了点,却被楚棱儿突然伸手,一把捏住了他下颚。将他细细白白的脸托起,楚棱儿的心居然再度狂跳。

    “倒的确是个妙人。两百年修行你元.阳.未.泄,若你肯与我双.修,我倒是可以考虑帮你开阵。”

    德州城外十里,有一家客栈名为红尘客栈。

    客栈最好的两间上房里新近入住了三个人,一男两女。都很年轻,可各个脸上愁云惨雾。每天早出晚归也不知在忙什么。

    有好事的曾趴墙角偷听,只只言片语的什么救人,劫狱,破城——

    那扒墙角的吓到不行,有心报官又怕被这几位悍.匪.事.后报复。于是胆子小的便都收拾行囊提前退了房。本熙熙攘攘的红尘客栈很快就只剩下这两间上房住着的一男两女。

    李锦时被囚.禁的第五天。是个大早上。

    阿端看着刚从外面风尘仆仆回来的柳絮,柳絮便摇头,“死白展英也不知道飞到哪去了。找不到,也没消息。”

    “我这里也没有消息,再这样下去,恐怕大师兄孩子都要生出来了。”赵锦玉唉声叹气,他已想办法联系无妄山,可好巧不巧的正赶上无妄山每一百年一次的开启剑网。那剑网只要开启,整个无妄山便与外界彻底隔绝。别说一只鸟,就是一片树叶,都刮不进无妄山。

    清风道人说过,无妄山乃万年仙山,当年神魔大战损毁严重。所以每一百年需要剑网封顶大修一次。如今这架势,恐怕等到无妄山撤开剑网,大师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你说什么呢?”柳絮见阿端垂头丧气一脸的伤心。不由捶了赵锦玉一拳。后者便委屈,“我也没说错啊。楚棱儿想娶大师兄——话说干嘛不是嫁是娶啊?哎呀不管了反正没区别。总之我们要是再想不到办法,什么都晚了。”

    “你还胡说。”柳絮又捶他。赵锦玉委屈地缩脖子,小小声嘟囔,“其实现在都过去了这么久,恐怕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他抬眼看阿端,阿端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赵锦玉方发现自己又浑说伤人,忙尴尬地改口,“其实也没啥,男人么,头几次不熟。那个,有人帮你调.教不是挺好的——哎呀。”重重的一拳来自柳絮,柳絮愤怒拖住他胳膊就往外走,“我突然想起个绝妙的好办法,咱们出去说。”

    “喂喂,你弄疼我了。我错了错了,我就是实话实说——不过也说不准,我们无妄山虽然修行分清浊,但是大师兄是清修,这一把年纪元.阳.未.泄。元.阳啊很重要的,大师兄说不定打死不从呢。哎呀,你怎么又打我。”

    俩人已走到门口,柳絮一脚踹开门,先将赵锦玉踹了出去。接着体贴地关上了门,闩好。门外响起赵锦玉聒噪地敲门声,很快那声音停止,接着就是脚步声逐渐远去。

    柳絮折身回来,坐在阿端对面。看着她的脸,心疼得不行,“阿端,别听他胡说八道。”

    阿端抬头,勉励朝她挤出个笑来,只是那笑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柳絮,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啊?怎么会?”柳絮拍拍她肩头。

    阿端垂下眼,“我只是肉身凡胎,李大哥虽然也是肉身凡胎,可他修行两百年迟早白日飞升。而我只是个拖后腿的废物。我不会法力,还连累李大哥被抓。若是坏了他修行令他不能飞升,阿端百死难辞其咎。”

    “阿端。”柳絮有点哽咽,“你一点都不怪他?即便他与你说那般决绝的话?”

    阿端摇头,“不怪。他从没要求阿端喜欢他,也从未作出任何逾越之事,甚至连半句不合规矩的话都没说过。一切不过是阿端一厢情愿而已。阿端欢喜李大哥,不求他回应,只愿他事事顺遂。”

    “可是阿端,他若对你无意怎会为了你杀.人?”

    “那种情况任何有血性的男子,恐怕都会出手相助。”阿端擦了擦脸上的泪,“阿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恨自己帮不了李大哥。”

    “这不怪你,动情也不是你的错。是人皆有情,这又不是能控制的事。”柳絮心都快碎了,她把阿端揽住,安慰她,“就像我欢喜赵锦玉,也无法控制一样。”

    这一日房里的两个姑娘千言万语万语千言,皆因一个情字。只是那令她们情起之人,却不给她们破解之法。

    太阳落山的时候柳絮打开了紧锁的房门,立刻吓了一跳。赵锦玉歪靠在门外盘膝坐地上居然睡着了。门开了他人一晃差点没摔倒,一眼见到柳絮就像见到了鬼一样,豁然起身。拍拍屁股就跑,还不忘留下话来,“天,天色不早了。你,你们一定饿了。我这就去弄点吃的。”

    他一溜烟地逃跑,留下柳絮原地发呆。这货吃错了什么药?等等,他在门外多久了?不会一直都未离开吧?那自己说的话他岂不是都听到了?

    柳絮恨恨地跺脚,“笨蛋,大笨蛋。”

    入夜的时候红尘客栈来了个新客人,那人面色苍白却难掩清秀俊逸,他的身上穿着一件一尘不染的雪白袍子,内里长衫却是烈烈红色。

    正端着饭菜往上房去的赵锦玉,甫一见这人差点没惊讶得扔了盘子。他杀猪般惊呼,“大师兄回来了!”接着便一个高窜过去,一把抱住了李锦时。

    李锦时身子看起来很虚弱。他脸色苍白,被赵锦玉大力抱住便晃了晃,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去。

    “大师兄你还好吧?你没事?你你,那妖女这么快就腻烦你了?”赵锦玉激动地胡说八道。而李锦时勉励将下巴垫在他肩头上,闭着眼轻轻呼出口气,“给我准备热酒,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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