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琬愔早上醒来时就一直趴在桌子上盯着昨夜容奕送的那花灯入了神。

    “我瞧着郡主方才就一直盯着它,眼下也没什么其他东西,便买了这送与你吧!”

    记忆中容奕面带笑意,将手中的花灯塞到她手里。

    不知道容奕何故送她东西,再看那花灯心里有些烦躁,抽出花灯竹节随后揉成一团随意丢到角落。

    如今和太后关系缓和,她寿辰过后叶琬愔被她送去国学司,她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想到容奕有可能也在,心下有些不对味。

    国学司是皇家所创办,进入国学司的人除了京中的士族以及贵族子弟外,还有一些朝中大臣的子女,只能说能进入国学司都是些非富即贵之人。

    马车停在国学司门口,叶琬愔下车入园,正巧远远瞧见容奕与一众人,就这样和他打了个照面。

    既说过当不认识,叶琬愔在对方看她时转过头,匆匆离去。

    先生教学的地方在天一阁,几年未来路已经不大熟悉,她顺着人流走,才不至于迷了路。

    她是新入学,太后已经打点妥当,找到了位置就坐下。旁边书桌的人瞧她眼生,从未见过,时不时盯着她看。

    叶琬愔被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她回看了一眼,觉着有些眼熟,“这位小姐,有事吗?”

    见她似乎有些羞怯,那人尴尬笑笑,“无事。”

    叶琬愔转回头不再看她,对方又再次与她搭话:“我爹是太子太傅,我叫闻人曦,你呢?”

    闻人曦?叶琬愔转头看向她带着善意的面孔,怪不着眼熟,这不是闻人雨的胞妹嘛!

    要是她知道旁边坐着的人是她姐姐不待见的人,会如何作想?

    叶琬愔轻微点头,回道:“我叫叶琬愔。”

    闻人曦思索,京中姓叶的大家只有六部尚书令家,她以为是同叶嫣然有关系,再次询问:“可也是那叶尚书家的千金?”

    叶琬愔听完沉下脸,幽幽开口:“是已故的骠骑大将军叶昭的千金。”

    闻人曦缄口,赧然一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

    叶琬愔看她颇有些难为情,说了声无事。

    她心底却在自嘲,以她如今这尴尬的身份,哪里算得上什么千金,不过是一个沾了已故母亲的光才封了的这郡主,没了往日的荣光算不上什么。

    闻人曦还想说什么,教书先生就从门外走进来,没在做声。

    来人是国学司山长,此人是朝中已经退官的太师,最为严厉,为官时直言不讳,谏言批判了不少当朝同僚,如今在国学司教学已有几年。

    他一坐下就眼尖的看见坐在后方角落的叶琬愔,眼里带着鄙夷,语气也是冷淡:“觅阳郡主怎么坐那里去了?”

    后方都是些喜欢混日子功课不怎么样的学生,叶琬愔特意被安排在这里,他此举明知故问。

    而众人一听山长唤她觅阳郡主,其他众人纷纷朝她方向望去,眼中带着几分轻视。

    而叶琬愔不慌不忙站起来,朝那人鞠躬行礼,“学生见这里木牌挂着学生的名字,想是学堂安排的,便在此坐下。”

    山长抚着胡子,点头过后让她坐下,让学堂他人安静下来,不再理她翻开书本授课。

    讲了许久,他见叶琬愔再后方写写画画,以为她心思不知到哪里去了,口中停了下来,朝叶琬愔问道:“觅阳郡主此前都学过什么?”

    突被叫住,叶琬愔面露诧异地停住手中的笔,站起来回道:“此前在府中先生都随着学生年龄教过一些,与先生所说的不差。”

    山长听闻不以为意,提问道:“那是觉着没什么可学的了么在那无所事事?”

    叶琬愔疑惑,不知她怎么就惹到了这位山长,她放下手中的笔朝他作揖礼,“先生在台上授课时学生将先生所讲都做了标记,如此这样若是在先生眼中算无所事事,那学生不知如何做才算正事了。”

    山长有些不信,他起身走下台去,看她书旁一个本子上写满字,生了窘态。

    原以为她也如其他人一样不过是仗着身份随便来这里混日子,学完出去因着是国学司的学生而有些脸面,不想她还是认真有在听讲,也不再刁难。

    到了酉时,下了学后,叶琬愔收拾好东西走出学堂,闻人曦连忙跟上她,叶琬愔侧目相看不知她这是何意。

    “山长严厉,平日里我们没少挨了他训,今日看他吃瘪的样子还是头一回见。”闻人曦爽朗的大笑,手不自觉地攀上叶琬愔肩膀。

    叶琬愔倒没觉着有什么,不过看闻人曦这样子好似他们平时没少挨山长戒尺打手心。

    肩膀忽的沉重,她温声说:“你与我走在一起,不怕他人说吗?”

    闻人曦觉着纳闷儿,后来知道她意有所指她爹娘的事,更是丝毫不在意说:“我爹从小就教我看人不能听别人说他什么,要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叶琬愔挑眉,想果然还得是太子太傅,教的李瓒如此,闻人曦也是如此。

    她和闻人曦一道走出国学司,太后派来的马车早已侯在那里,与闻人曦告别时身后出现了一道声音。

    “愔愔,果然是你,早晨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你也到国学司来了,怎么,是长公主府里的先生教的不好吗?”

    叶嫣然穿着一身白衣,缓行而至她跟前,一脸笑意。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叶琬愔一看到她就莫名有些心烦,怏然说道:“我长公主府里的先生教得好与不好和你有关吗?”

    叶嫣然顿住,没了来时的笑意,看到她身旁的闻人曦,表现得有些许委屈:“我只是关心一问。”

    惺惺作态,叶琬愔心里翻了个白眼。

    “我有的是人关心,什么时候需要你一个外人在这虚情假意?”

    叶嫣然干笑着,心中生气,不知再和她说什么话,索性离开。

    闻人曦看叶嫣然落荒而逃的样子则觉得有些好笑,而后郑重的对叶琬愔说:“叶嫣然此人,你最好离她远些,表里不一,空有其表。”

    温婉,和厚?都是假的,不过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罢了。

    “你知道些什么?”叶琬愔听到她这样说,也是有些好奇问到。

    “她是天字甲班的,有一次画作堂上和她同班的一人画作得了先生夸奖,而她的就被先生拿来比较,先生顺道提了一嘴说没有生气,后来你猜怎么着?”闻人曦神秘兮兮,凑近叶琬愔跟前,“我在国学司后山亲眼看到她偷偷把那人的画作撕了,那面目可憎的样子哟~我现在都还记得。”

    说着按记忆朝叶琬愔做了个鬼脸表情,“就是这样。”

    “哈哈。”叶琬愔被她逗得笑盈盈,她竟不知她那堂姐还有这样一面。

    因是傍晚,余晖照射在叶琬愔身上,衬得她这不经意的一笑比往日要好看,闻人曦看得呆了,下意识说:“你笑得真好看,应该多笑笑的。”

    叶琬愔听完放在鼻前的手一顿,见她说得真挚,笑容渐渐收住,“谢谢……”

    说起来她自前世到重生以来,已经很少笑了,日子过得太苦,都差点忘记要怎么笑了。

    “我的马车来了,我也要走了,到时候再见。”闻人曦见府里的马车过来,忙和叶琬愔道别,叶琬愔点头目送她离开后也上了马车。

    远处闻人曦上了自家马车后看到里头坐着人,她欣喜叫了一声:“二姐,你怎么来了?”

    “今日有空,特意来接你。”闻人雨笑着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联想到方才所见,她问到:“你怎么和叶琬愔走到一块儿了?”

    “二姐认得她?”闻人曦知道此事更为欢喜,她本还想回府就和二姐说今天遇到了她呢!

    “你离她远些。”闻人雨严肃道,“她刁蛮跋扈,小心把你欺负了去。”

    她这小妹性子率真,想到叶琬愔以往刁难她的样子就不大高兴,如今又是同班,就怕她会为难自家小妹。

    闻人曦努努嘴,“可是今日所见她并没有说我什么呀,山长问了我问题还是有她帮忙我才答得上来的,不然我可又要挨打了。”

    她往日没少挨山长训,手心都被戒尺打红过好几回,山长不会觉着她是个女的就轻点,反而下了狠手,还以为今日又要被打一回,好在还是叶琬愔暗中提醒她才躲过一劫。

    以往刁蛮无礼的人如今改了许多,闻人雨有些不信,“果真?”

    闻人曦猛地点头,“我可不敢对你撒谎。”

    闻人雨应了她一声,低头沉思,上一次太后寿辰见她对自己也是有些客气,她猜想莫非是因为三年前生了那场变故才让她转了性子?

    父母皆亡,没了依仗,学会收敛也是应当的。

    闻人雨心中想着,没再说她什么,只询问闻人曦今日在学堂表现如何,夫子布置的课业有无完成。

    太后在自己宫中收拾出一间偏殿供叶琬愔居住,因她每每接叶琬愔进宫,她都要在宫门下钥前赶回去,话都没说上几句就要走,想着不如让她住上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回去也是可以的。

    到了永和殿已经酉末,太后早已准备好晚膳,叶琬愔还未下学时就已经饿了,此时刚好可以赶上用膳时间。

    叶琬愔吃得有些快,太后见状忙笑着说:“慢点,没人和你抢,都是你一人的。”

    “皇外祖母,太好吃了……”叶琬愔将嘴里塞得满满的,往日里总要端着模样吃饭,还不能吃得太饱,到这里她才不用管那么多,也不会有人说她没个郡主相。

    太后笑着用手点了下她的脑袋,“这孩子,定是饿坏了!慢点吃……”

    叶琬愔将口中食物咽下去,朝她笑着点头,“好,愔愔知道了。”

    最后叶琬愔吃好,用桌上丝巾一脸笑着抹了嘴,看来很是满意。

    夜深,叶琬愔沐浴洗漱过后回到房里躺在床上,最近应该是比以往放松不少,不一会儿就睡得深沉。

    太后悄悄进来看了一眼,见她说着梦话她走到床边坐下安抚着。

    “母亲……”叶琬愔嘟囔着。

    听清楚说的话,太后低眉怜惜看着她,随后轻拍她的背,让她安心的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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