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让竹衣守在外面,祁凉秋进院其实是带着怒气的,万万没想到,院内氛围安静如常,原来赫连剑云已经睡下了,见到祁凉秋几个进门而来,刚从梦中醒来,睡眼惺忪的还带着一丝迷茫。

    祁凉秋差点被她气笑了,虽然此时已近子时,照平时是该歇息了。但是夫君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况且还是因她而起,整个府上被惊扰的鸡飞狗跳,她自己倒睡得香甜。

    这种心理素质,世上真没几人能比得过。她像是一个还未开蒙的孩子,并不知道一个举动会带来什么,更不知道严重的结果意味着什么。也可能,她作为一个受宠的公主,从来不需要承担什么后果,以往她只需要发号施令,摆布所有不如她身份高贵的人。

    “你们做什么?”赫连剑云刚从睡眠的状态中反应过来,不耐烦的质问道。

    祁凉秋反而在屋内的正椅上坐了下来,看了她一看,说道:“搜。”这些丫鬟老妈子们便分散而去,分别向其他几个屋子去了,赫连剑云大喊道:“你们谁敢!都给我住手!”

    祁凉秋冷笑一声,“你心真是够大,青梅竹马差点被你毒死,你倒在此睡大觉。”

    赫连剑云一怔,似是想起来晚饭发生的事,听到祁凉秋态度如此不好得和她说话,气的就要光脚下地,木棉二人拉着她不动,赫连剑云一边挣着一边说道:“是你把本公主赶走的,不让我留在风哥哥身边,你们放开我!大胆,找死!”

    祁凉秋问她“你不在场,所以就不关你的事了?让你回房,你就可以睡大觉了是么?你风哥哥怎么样了,从我进屋之后,你倒问过一句没有?”说罢,给木棉木槿摆了摆手,让赫连剑云下地,“你把鞋穿上再说。”

    “祁凉秋,你想做什么?本公主的寝殿岂容你等随意闯入?在原上你们立马就会被处死!就凭你一个庶女出身的破烂王妃,根本不配站在我的房内,现在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滚!”祁凉秋见她胡口乱骂个不停,也并不生气,就那么微笑着看她骂。

    “疯狗狂吠。”祁凉秋见她骂累喘气的空档,轻飘飘吐出四个字。到现在她都没问一下傅尚风怎么样了,如果不是抢救及时,许太医施针有法,此时她青梅竹马的风哥哥早就命丧黄泉了,她却只是叫骂不休,发泄着自己作为侧妃的委屈和怨恨,而这一切本是她自愿。

    人的心真是难测。

    赫连剑云听到自己被骂做狗,气的想扑上来动手,在原上做公主,对奴婢伺候的不合意了,有时候上来就是一脚,踢人似乎成了她的习惯动作。两个丫鬟一把拉住她。这时几个老妈子已经带了纳翁嬷嬷进来,同时也交给祁凉秋一个纸包。这纸包是从纳翁的梳妆柜里找到的,边缘有粉末洒出的痕迹,应该被打开使用过。打开一看,果然装有灰白色的粉末,乍看像面粉似的。的确如许太医所说,是粉末状的东西,这东西入水即化,只有轻微的异味,类似胡椒那种微弱的辣气,但是放入酒中就可以被掩盖住,基本是无色无味很难被发觉。

    祁凉秋喃喃道,何苦…..

    让不相干的人退下,就和几个心腹人在房内审问纳翁。

    纳翁嬷嬷一开始还嘴硬,知道事情闹的极大又被抓了证物在手不得不承认。“此事与公主无干。但老奴这物绝不伤人,更不是下毒!此物是助孕之物,放入酒中吞服有助于受孕…”

    木槿打断道:“受孕药物不该女子服用么,干什么喂给我们王爷?”

    纳翁顿了顿说,“你们中原女子懂的什么。生子之事男女大成,自然是与男子也相关,在我们那,此物男女都可服用,本不算什么。”

    祁凉秋不想让纳翁再说下去,木棉木槿尚未婚配,听多了也不好意思。于是对赫连剑云道:“你们用的这种药,是房中助兴的药物,别提什么助孕的借口。这种药若是在皇宫内被发现,那是秽乱宫闱,严重了也会被处死。这种污脏东西,绝不允许出现在仪王府。你可知道他的身体能否承受住你们异域之物?况且此物目的本就是淫邪,你一直说和王爷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何如何,原来这种深重的感清就是用野马鬃来维持么?你自己不觉得羞耻么?”

    赫连剑云自不做声。纳翁急着插嘴道:“我们公主绝无害人之心!这东西在我们那连药物都算不上的玩意儿,不过是个助….”

    “闭嘴,让你插话没有?”祁凉秋淡淡的说。

    纳翁再混不吝,此时也感觉到傅尚风的情况不佳,这件事的后果超出了她的预料,此时的气氛让她感受到了一些危险。她转而放缓了语气,不那么凶横了,而是跪伏在地上说道:

    “娘娘饶恕奴婢,请奴婢说完。此事是奴婢一手干预,实与侧妃无关。只因侧妃入府后至今,王爷并未与我家公主圆房。我家公主千里迢迢,从原上奔嫁而来,实是倾慕王爷之故,绝无害人之心。奴婢心疼公主,自作主张的放了一点,就一点点,并未告知侧妃,此事侧妃实不知情。奴婢也是爱主心切,绝无伤害王爷之意啊,求娘娘饶恕奴婢这次吧,奴婢绝不再犯,绝不再犯!”

    祁凉秋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又看向赫连剑云,赫连剑云正望着纳翁嬷嬷,眼里却是心疼和不忿。显然,赫连剑云并不认可纳翁如今对祁凉秋的示弱。

    祁凉秋继续对赫连剑云说道:

    “你贵为公主,入府后总觉屈就。我本不想与你计较,但你动辄用公主的身份欺辱下人,纵容你身边的嬷嬷对本妃不敬,将好好的王府搅的乌烟瘴气。你总嚷嚷要比身份,那就比。我父是大原三朝元老,当朝宰相,我母是前朝公主,我夫是大原仪王,皇上即是我大伯亦是我姐夫,皇后即是我姐姐又是我大嫂。你是公主没错,你却不是我大原的公主。你到了大原,拿什么比?即便这些况且不论,但凭我是先皇钦定的仪王府正妃,而你既愿做妾妃,在这府里,我就能管你。”

    “今日傅尚风实实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稍有不慎,现在你我都成了未亡人。即使现在,他也刚刚醒转还在病床上。你来之前,母亲就嘱咐与我,要关照你这个远嫁的妹妹,怕你难捱思乡之苦,一来你是我表妹远嫁而来,二是你与傅尚风有幼年情谊,所以你做的那些混不吝的事情,我没有深究,跟你是一个小国的公主身份没多大关系。你未来请安,我并未强求,甚至在你二人新婚之时,我远离你,远离傅尚风,就为了给你二人相处的空间,但这些本不是我该做的,也不是我欠了你的。更不是一味的惯着你,更不是怕了你!你既主动求嫁而来,没有人求你过来欺辱,便别再拿公主的名头动辄欺负仆从,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以后,用理说话,不许用脚。记得了?”

    看了看赫连剑云,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眼角的泪不知道是被祁凉秋气的还是被傅尚风的病情吓的。

    “把纳翁先关到柴房,待王爷病情缓和,把她发回原上。侧妃禁足百天,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几个老妈子进来把纳翁拽了出去,老婆子没了往日的跋扈劲,任由被扯了去。赫连公主在后面叫着纳翁的名字,见没人理她,又在后面骂道,“祁凉秋,你算什么东西,我父亲才是大原真正的皇上,是他们傅家抢了赫连氏的江山!我是公主殿下,我是公主!你们都算什么东西,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冒犯与我!”

    这种话让傅焰之听到会不会判她谋逆?祁凉秋不知道。

    她只知道,刚才的话或许都白说了。

    依据这公主以往的做派,下药这种需要用心思算谋的事情并不太像她的作风,而纳翁绝对是在公主身边扮演着不好的角色。此时即便纳翁磕破了头,她也不愿再留她了。

    至于赫连剑云,她本不想再跟她说话,可是,她想到自己的母亲也是一国的公主,嫁给父亲做了二夫人,想必当年也是经过了一番心里建设的。想到自己的母亲柳燕,她的心软了一软。走之前说道:

    “对你说了这么多,你这段时间便仔细的想一想。你是来过日子的,不是来教训人的。好好做你的侧妃,该有的尊贵仍然有。如果你自己被所谓的名分束缚了,就别怪别人也用名分来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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