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回门,不好把赫连剑云自己留在府中,况且自己的母亲是她的姑母,更况且,赫连剑云一定要跟着傅尚风出来,所以他们三人便都回了门。

    祁母见到赫连剑云一把将她揽到怀里,连连心疼,对侄女的关注都超过了自己的女儿。府里人多热闹,祁家大姐自从嫁给十七皇叔后,便一同去往封地,不是皇帝召回,轻易不可回。祁家二姐也和丈夫镇虏大将军外派到青州驻守,祁家老三如今是皇后,只有祁凉秋一个女儿回了门。

    祁小鱼又长了许多,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不像上一次见到四姐夫,围着他问来问去,现在她多了一些害羞,安静的跟在几位夫人身边。

    席间,祁凉秋拉着小妹妹的手问了好些话,赫连剑云在那面跟几个夫人坐在一起,她极为喜欢热闹,柳燕等夫人对她又非常的友好和关照,她十分受用,在那里不停的品尝递上来的美食。

    祁凉秋看到这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心里也觉得火热热的,尤其是看到父母身体都还安好,妹妹也又长大许多,心中极为安慰。

    听到男宾那一桌也在聊天,提到的却是公事。听得父亲祁文卿说道:

    “今年即举办秋闱了,陛下登基后首次科举,这次必是极为重视,老夫听闻陛下说过,必要从此次科举中选出一些能人才,授以大用。想必王爷届时也有惠选之责吧?”

    “岳父大人所言极是。前些日子皇兄就已在决选秋闱的考官名单,每个名单都细细问过,仔细遴选。”

    “老夫也有所耳闻。此事极为重要,若是选到了得心应手的人才,必为陛下器重。所以,不免有人来老夫面前说动,让老夫在陛下面前美言推选。”祁文卿摇了摇头接着道:“人才乃国之公器,怎可因老夫一言以蔽之?况陛下登基之后,雄才大略正待施展,老夫只需安心辅助便是。故而,这些求情之人,通通被老夫婉拒了。”

    “岳父大人为国殚精竭虑,忠心耿耿,也要注重身体才是。”

    祁文卿笑了笑,“而今老夫即将到耳顺之年,身体却也大不如前,如今所盼也不过是儿女幸福便了。待鱼儿长大了,也给她找一门好亲事,凉石若秋闱能考个功名,以后有个安身立命的所在,如此便可安享晚年了。”

    傅尚风听到此便道,“陛下疼爱凉石这个小国舅,不愿他去边关苦寒之地做个小小的军前行走,今年凉石必定能挣个好前程。”

    祁文卿面不改色,扶须道:“是呀,陛下疼爱凉石。他从小娇生惯养,我也不愿他去那荒芜之地。只是想着祁府就这一根独苗,也不能因此惯坏了他,去历练历练也好。如今他能安心学习,若能上个秋榜,我便要烧高香了,毕竟他不算什么好学之人。”

    “岳父大人过谦了。凉石聪慧机敏,心有大成。今秋必定有捷报。若是参加了明年春试,成为天子门生也未可知啊。”

    二人说到这便都笑了。凉石在旁边听着,倒略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顿宴席吃的尽欢而散。回去的路上,傅尚风自己在前面的马车上,祁凉秋与赫连剑云同乘一个马车,赫连剑云喝了一点酒,小脸红扑扑的,眼睛眨巴着望着空气,好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呆了一会,她突然转向祁凉秋,说道:

    “表姐?”

    她甚少叫的这样亲切,可能是和祁母说的开心了,对祁凉秋的敌意少了许多。祁凉秋应了一声,“嗯?”

    “表姐,表姐,”赫连剑云的脸凑了过来,嘴里呼着酒气,热乎乎的扑到祁凉秋的脸上。祁凉秋往后躲了躲。赫连剑云继续凑了上来:

    “你说……风哥哥是不是有病?”

    有病?祁凉秋想,你刚看出来啊。嘴里答道:“是啊,你终于看出来了?”

    “啊!”赫连剑云把小手挥舞着,身子扭了扭,很明显的激动许多,祁凉秋想,她果真是开始为当日傅尚风晕死之事后怕了,虽然晚了点,也好,以后应该会注意些。

    “他真的不能人事啊?那我怎么办,那我,,,”赫连剑云说话很明显结巴了,也不知道是喝了酒说话不好使,还是因为过于激动的缘故。

    不能人事???啥意思来着。祁凉秋把这个词在脑袋里转了一圈,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了。她赶忙说“哎,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心脏有点病,身体有点疾病。”

    赫连剑云听她如此说,继续眨巴着圆眼睛,“表姐,你的意思是,他能人事?那他为什么至今不同我圆房?我听说,他和你好像也……所以我才会这么想的。难道你们有过?”

    祁凉秋脸嗖的红了,她忙摆起双手,嘴里连说“不是不是。”心里却觉得这事不适合再往下说下去了,无论是还是不是,都挺尴尬的。

    赫连剑云却坐正了身子,“不对劲不对劲!我父王那么多妃子,每夜都有妃子侍寝的,很少自己睡。风哥哥呢!他有两个妃子,他却总是自己睡!我就说不对劲不对劲,我早就怀疑了,有问题!”

    祁凉秋忙起身捂住她的嘴:“小姑奶奶,你小点儿声,别大声嚷嚷。”

    赫连剑云被捂住嘴,拧了拧身子,用眼神表示自己听懂了她的话,祁凉秋才把手放下。

    她继续小声的说:表姐,那我们怎么办?

    祁凉秋笑了,说道:反正我不在意。你呢?

    赫连剑云沉默了,可以看到她的犹豫,她想了想说道:我想有自己的小孩。嫁过来的时候,母妃说让我生好多个小孩儿,她到时候会送好多好多小马过来给孩子们玩,还要做好多好多小衣服送过来。

    祁凉秋沉默了。谁不愿和所爱之人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呢。赫连剑云千里而来,带着那么深的期待。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她决定给她一点信息和希望:

    “剑云,想和喜欢的男子生儿育女是正常的。我理解你的心理。你嫁过来的时间毕竟还不算长,才半年,很多事情你还不了解。既然嫁给了他,就要有耐心,慢慢的去了解他,熟悉他。以后的转机谁又说得上呢?但是你千万不要同别人再讲这样的话了,在没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前,自己不要妄下决定,这关系到别人的声名。尤其是傅尚风的。要知道,祸从口出。”

    赫连剑云此时倒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见她态度尚可,祁凉秋便多说几句:“你喜欢一个人,到底能接受此人到何等程度,这个要心里有数。所爱之人,是否亦爱自己?要知道,感情的事不是单方面的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的。譬如你是金枝玉叶,在原上想必也有不少王孙公侯喜爱你,但于你而言,无论多少人爱慕你,你也只会倾心一人。况且,如若所爱之人不爱自己,又怎么办?你嫁过来的心思,必是认为仪王一定也像你喜欢他一般的喜欢你。如果,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而有些东西就是得不到。那是选择安心顺命,还是拼命夺取?”

    赫连剑云若有所思,反问道:如果是你,你如何做?

    祁凉秋笑了笑,“我也不是很能确定我未来的行为。但无论如何,我不愿伤害我所喜爱之人,即使他不喜爱于我。”

    “表姐,恐怕你太过谦了吧!除夕夜我虽先睡了,也迷糊中听到你们二人说笑,好不热闹。风哥哥跟我却从没如此过!”赫连剑云心直口快,说到此也想起除夕的情景,对祁凉秋又充满了愤懑,生气的偏过头去。

    祁凉秋见她如此,也没必要接话,更没必要跟她解释什么,马车内便安静下来。

    正月十五,是皇帝的生诞。傅尚风的生日,却是正月十六。二人虽是双胞胎,哥哥是出生在当夜,弟弟却是第二日才出生。一大早,太后便着人送来寿饼寿桃,她虽在病中,却也牵挂着儿子。

    傅尚风收拾妥当也入宫去看望太后,直到服侍太后吃过午饭才回来。赫连剑云从一上午就巴巴的等着傅尚风,急的快要跺脚,她在自己屋中准备了一桌好菜,想等着傅尚风一起庆祝,结果一直饿着肚子,待傅尚风回府,她差点眼泪都流出来,委屈巴巴的瞅着他,傅尚风不免心软,又陪着她吃了一顿午饭,赫连剑云酒量很好,酒足饭饱之后,到底有些喝多,不免要睡个午觉,傅尚风这才回到自己院中。

    他静静的在书房坐了一会,神情有忧愁之色。

    荷衣端过一盏茶来,小心的说道:“头午西苑的木棉姑娘来过,想是王妃娘娘惦记着您是否回来。”

    傅尚风接过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说道:“我这便去看她。”想了想又说道,“一会儿吧。你先退下。”

    母后的病情着实让他忧心,太后宫中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即便傅尚风这样经常接触草药的,也觉得这味道有些突兀,可见母后的病逝更加沉重了许多。

    即便如此,母亲仍强撑着身子,握住二儿子的手不愿放开,太后的脸上瘦削了许多,说话声音都比较孱弱,她遣退众人,单独跟傅尚风叙话,不过是注意身体这些老母亲对孩子的叮咛之语。

    少时她从枕后拿出一个小锦匣递给傅尚风:“风儿,我若走了,你和焰儿一定要记得你们父皇的嘱托,兄弟互助,齐心守国。你的女人,咳咳,本应将她处死,才能一了百了。唉,这女子到底有何魔力,竟让我两个儿子都倾心于她,这不是红颜祸水么?”太后话说多了,有点喘着粗气,她平复了下呼吸,继续说道:“你父皇心疼焰儿,留她不死;到了我这儿,我心疼你,我的儿,咳咳,她又救过你的命,几经犹豫,不得决断。如今我便要去你父皇那儿了,此事仍不能让我安心。”

    “你父皇已把祁凉秋赐婚与你,母后未处置她,便是也留她与你。我儿好不容易有了心上人,母后,咳咳,无论如何也要成全。记得,若母后不在了,你也该马上上奏自请去封地,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吧。焰儿的性子我也知道,这皇宫的美人不少,也没见得哪个宠爱长久的。等一切都成定局,他年纪再大些,心思也便淡了。我的风儿最是懂事的,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主意,你一直在两难之中,母后都知道。但母后要劝你一句,即便你八面玲珑,所做之事仍不能让所有人满意,不如从心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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