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太乾殿的小内侍将上过色的芍药图送了过来。凉秋展轴一观,陈准的画工的确是好,怪不得名扬江南并得到皇帝青眼,这技艺比当年自己在仪王府时请的画师高超许多。但当年那幅画工技巧平平的秋日赏芍图画,才是她最在意的。

    正沉浸在回忆中,宫外报陛下驾到。傅焰之好久没到后宫来,可能是完成春试,也拔擢了许多进士,心中不免得意,表情难得的放松。

    “来儿,朕给你选的这新科郎君,画工可满意啊?”傅焰之脸上攒着笑。

    “多谢陛下。”祁凉秋淡淡谢礼,只是脸上看不到一丝欣喜之色。

    傅焰之知她对上次成嫔用昆仑仙芽陷害她之事仍旧不快,但他无意解释,佯装不在意,继续笑道:“朕也有一幅美图要送你,是朕亲自为你画的。”

    移星送上一幅卷轴,咏梅将它递到凉秋手中,凉秋微有狐疑,徐徐展开一看,脸上多少变了颜色,一丝丝的僵硬。

    画中的人,是自己。

    不对,不是自己,是失忆前的祁凉秋。

    这幅画和去年宋遣找到自己的时候所拿那幅的一模一样。原来当年寻她的画像,竟然是傅焰之亲手所绘,刘束找人誊了许多,分发下去寻人。

    画中之人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噙着笑意,眼神明亮清冷。和自己有很大不同。但是面容,是一样的。当然是一样的,她们是同一个人。

    “来儿,不要疑朕。朕对你的心一直未变过。”

    画中的人明明是清冷如月的人,可是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是面对喜爱之人才会有的吧。以前的祁凉秋,爱的是傅焰之。

    可惜,她不在了。

    见凉秋还在发愣没有回应自己,傅焰之以为她还在不快,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像是拿着一张很有把握的底牌一样,跟移星点了下头。移星马上知意,退了出去。

    “来儿,朕还有一件礼物要送你。”

    凉秋将卷轴细细卷好,漫不经心的问道,“陛下送了这么珍贵的画作,祁来已经担当不起,还请陛下莫要偏爱了。”

    傅焰之一笑,转头示意凉秋看向门口。

    凉秋顺着傅焰之的眼神向门口望去。

    一个身影跟着移星走了进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凉秋的身体战栗了一下,喊了起来,但却没发出声音,咏梅觉得不对劲搀住了她。

    “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拜见小姐。”

    凉秋已经从咏梅的臂弯里冲了出去,哭着抱住了在地上跪伏的那个姑娘。

    是木棉。

    凉秋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平时她平日尽量表现的云淡风轻,守礼自持,好像对谁都不在意的样子。可是这是木棉啊,是她的姐妹、心结,牵挂,让她如何再控制情绪呢?

    凉秋扶起木棉的脸,左看右看,生怕她身上少了一丝头发,转而又抱住她哭了起来。

    “木棉,你没事,你没事!”

    木棉也泪流满面,在皇帝面前她不敢放声大哭,只是低声抽泣,“小姐,我没事,莫要哭了。”

    傅焰之难得一副慈爱的表情在旁边看着,心中十分得意。朕就知道,凉秋一定喜欢这个礼物。

    咏梅见主子和一个陌生女子跪坐着互相大哭,心里极为疑惑,也只能跪在旁边默默看着。

    “这是你主子待嫁时的贴身丫头,在扬州失散了,如今寻回来了。”

    咏梅想起来了,除夕夜的时候,娘娘提过的。如今找回来的这个姐姐,就是那个让她牵挂的大丫头了,怪不得娘娘这么激动。

    祁凉秋执着木棉的手,主仆俩一会哭一会笑,凉秋向傅焰之道,“谢谢。”

    这不同于以往她敷衍而不失礼节的感谢,傅焰之看出来,这次她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他嘴角一笑,俯下身子用手温柔的拭去她的眼泪,“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呢?”

    转而对移星说,“他们主仆二人许久未见,想必要叙旧一阵子了,咱们还是莫要叨扰了。走吧。”

    移星见主子神色轻松愉悦,也附和着笑笑,一行人离开了。

    傅焰之走了,木棉才抱住凉秋大哭起来,凉秋止住了泪哄她,又让咏梅看好殿门,不要让其他人接近。

    主仆二人这才能放心的说话。

    “小姐,您憔悴了许多。”木棉忧伤的看着她的脸。

    “我没事。木棉,你可有受伤?在扬州你是怎么过来的?可有受过委屈?”

    “小姐,您放心,我没有受伤,也没受委屈。到是担心您,听说当日您被追杀,命在旦夕,我没在您身边跟着,真是该死!”木棉悔恨的低下头。

    “不要自责!我庆幸那天你不在身边,你若是在场,必也没命。如今我们二人能再相见,全凭老天垂怜。你还好好的活着就是我最大的慰藉了。快跟我说说,这一年都发生了什么?”

    木棉揩了揩泪,“当日我挑水回来帮耿婆婆洗衣服,做了晚饭出去叫您,才知道朱青阁出了事。官府的人将现场围了不让进,听街坊说死了人,当时我快吓死了,一边在周围找您一边担心您其实就在朱青阁里面,然后我遇见了竹衣。”

    “果然是他。”

    “嗯。竹衣说当时小姐已经跑开了,他不知杀手是否还有其他同伴,只能先将我和耿婆婆紧急带走。他将我们送到耿婆婆乡下女儿家又回去找您的消息,查探到您坐上马车出了城,竹衣马上将那位马夫转移了。”

    “怪不得一直到刘束找我的时候一开始也没敢确定我就是出了城,原来是竹衣帮我抹了踪迹。那马夫如何听他的话转移,该不会?”凉秋心中一惊,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那位马夫是不是也...

    木棉看透她的担心,微露笑容,“本想给他一笔钱让那人走远些,竹衣知道那位马夫把您扔在路上还劫了行李跑了,人品不济,就让那位马夫拉他去楚州,中途露了银财,那马夫果然按捺不住再一次偷了行李。竹衣以偷盗的罪名将他关到楚州的监牢里,自然没人找得到他,也能留他一命。”

    “后来,竹衣回扬州城处理了司书和刘同的后事,担心有其他的杀手循着婴儿的线索找到你的踪迹,便让仵作对外说婴儿没有生产下来,也很快火化了遗体。当日的杀手武功不低,借他们缠斗之际扔了暗器逃了。竹衣继续寻找杀手的行踪。找到了他,杀了他和两个同伴,这才有时间回来找我。那时他浑身是伤,强撑着将我从耿婆婆女儿家带走,我们去了一处山间寺庙中躲藏,后来我才知道他还中了暗器的毒,我们就留在寺中养伤,足有三个月他才堪堪能起床。等我们可以下山去找您的行踪时,才知道陛下的人也找到了扬州。我们自是不敢再行动,怕被人跟了踪反而找到了您。就又回到寺中躲藏起来。知道您被陛下找到,竹衣十分自责,说对不起王爷。”

    凉秋眼中已经噙满了泪,合手向天,“司书,刘同,害你们的人已经死了,竹衣给你们报了仇。我对不起司书和刘同,对不起那位产婆,也对不起竹衣,让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差一点又因我害了一条人命。他不该自责,该自责的是我,我对不起大家。”

    “小姐您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为主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是我们没有及时把您找回来。。我们。。”

    凉秋拉住木棉的手,“你们的生命同样重要,若为了我的自由奉献出你们的生命,那才是万万不值当的。竹衣现在怎么样了?”

    “那毒着实厉害,毒发后瘫软如泥一般。小姐放心,如今他已全好了。我们怕人起疑,不敢和中京的人前后脚回来,特意拖了一段时间才回来的。我跟您说的这些,王爷也都知道了。”

    “他,还好吗?”凉秋问的小心翼翼。

    “嗯!王爷很好。王爷让我转告您,念青和他都好,让你不要牵念。”

    听到木棉说他还好,凉秋心里才真的舒了一口气。“他,还说什么了吗。”

    “没了。他还让我好好照顾小姐。”

    凉秋了然,这是他会跟自己说的话,他想要告诉自己的同自己想告诉他的,都是一个心意。

    好好的。

    “你怎么会进宫来呢?经此一难,你应该好好和竹衣在一起啊。”凉秋想起这个问题,皱起眉头。

    “从小我就陪着小姐,小姐在宫里孤零零的,我自然也要陪着小姐啊。”

    “你看,这神华殿这么多侍女仆人,哪就必须要用着你了,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这宫中不比外面,活下去要艰难许多。别人想跑都来不及,你还一头撞进来。竹衣你也不要了?”

    木棉咬了咬嘴唇,“让小姐一个人在宫里受苦,我在外面享福,木棉做不到。王爷想成全您的心愿为我和竹衣办婚事,可是我不依。我苦求了王爷,他这才让凉石少爷把我送进宫来。”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的心意我都懂。可是你放弃自己的幸福非要进宫来受罪,让我于心何忍?”凉秋气的重重拍她的手。

    “跟着小姐,我心安。”木棉甜甜一笑。

    凉秋无奈叹气,不管怎么样,木棉无事,安然无恙的回到自己身边,总归是幸事。想到此处,这才跟着舒心的笑了,不管怎样,木棉还活着。

    “小姐,这宫里可能并不安全,有想害您的人。”

    “你在外面是怎么知道的?”

    “当日在朱青阁刺杀您的人,是,”木棉犹疑,略有羞涩才说出口,“是净了身的。”

    “难道是宫里的内侍?”

    木棉点了点头。

    “竹衣在他的藏身处结果了他。还发现了两幅您的画像,一幅是您的半身像,素衣淡妆,身披帷帽但没有覆面。另一幅被那人撕碎吞了,竹衣从他喉中扯出勉强拼凑了一部分出来,看画中的装扮神态,像是小姐未出阁的时候,而且那纸用的是极好,俗称箔锦纸,这种纸必是极为尊贵之人才能拥有。只是文绘物品恐怕被误认为是和宫外勾连之物,我又是初次入宫多少要谨慎些,无法拿来给小姐亲自过目。”

    “戴着帷帽,和未出阁的画像,这。。。”凉秋在脑中快速思索这其中的关联。

    “那幅半身像画的栩栩如生,而且头上插着的木簪,正是巧手黄婆给您做的那个。所以,应是在扬州之时被人所画。”

    木簪、帷帽、画像栩栩如生....木簪是从中京逃离时所戴,一直未离身,帷帽只有当日去清阳寺后山赏芍戴过,那日人流涌动,一定有许多人见过她。可是,画像栩栩如生。。。

    “... 停笔之前小可专门为姑娘作了一幅画,没想到前几日被同学们强拿去,如今竟无所踪...”脑海中突然浮起遇刺那日陈准说过的话。

    原来如此。

    陈准从清阳寺归来后画了自己的画像,被同窗们发现拿去逗趣,这些书生向来喜欢在街边茶肆和凉亭聚会,最大的可能是在这过程中被人发现拿走了画像,落入了杀手的手中。画者必是见过自己,所以杀手循着画像的线索找到陈准,最后找到了自己。

    “时也,命也。”凉秋喃喃道。原来将这一切牵连起来的,竟然是只有两面之缘的陈准,可如今时过境迁,再是怨悔也是无用,况且什么样的因缘际会,最终不免都要归于自己的选择。

    凉秋起身将傅焰之送来的那幅画像给木棉打开,问“那幅被撕碎的画像,可是与这幅相同?”

    木棉面有惊异之色,“小姐,您怎会有同样的画像?”

    “这是为寻我时陛下亲自所画,九督司应该拥有不少摹本。”

    “内容的确是一样的,但我见到的那幅笔法粗糙许多,唯有面部临摹的稍微细致些,其他的细节像是匆匆补上的。”

    木棉从小跟着祁凉秋,对琴棋书画还是略通一二的,况且失忆前的祁凉秋最爱收藏画作,这两幅画那么明显的区别,她自然看得出。

    以傅焰之的重视程度,刘束的细致,应不至于将临摹的版本画的如此粗糙。而且自己见过宋遣手上的那一幅,画的非常精致,和母本几乎一般无二。刘束生怕寻不到人,又怎么会在画像上出一点疏漏?

    杀手持有傅焰之画像的誊本,而且是一位净过身的男人,种种迹象,都显示与这皇宫有所关联。

    “此事蹊跷,但我如今在宫中没有倚靠,人情复杂,很多事一时看不清楚。你在这也务必小心谨慎,此事需要慢慢观察,如能找到幕后指使之人,我一定为冤死之人报仇。”凉秋心里实际上最为怀疑的就是成嫔徐碧光,她为人嚣张跋扈,对自己敌意甚大,最大的嫌疑就是她。可是没有证据,这个念头只能暂压心底罢了。

    后宫消息传的很快,陛下送给元妃一幅亲笔肖像画,并且为元妃寻来走失的侍女,无不显示对元妃独特的用心。

    今日神脊殿的请安,就略微有了一丝嫉妒的火药味。

    “听闻陛下着人把姐姐走丢的侍女寻回来,我还当是什么绝妙的丫头,今日看来,不过尔尔。”成嫔的语气还是那么咄咄逼人。

    凉秋回头看了木棉,冲她微微一笑,意思是不用理会。

    杜如微见气氛有些尴尬, “元妃姐姐这丫头是圆脸,福相,嫔妾看着就欢喜。”

    “哼,拍马屁。”成嫔甩了甩绢子,拿起茶随意的喝了口。

    “元妃姐姐位份在我等之上,对她尊敬是应该的。反而有的人,自己无礼。不懂尊卑礼数,让人好生瞧不起。”说话的是新晋的宝林周似岫,她长相貌美,如今正得圣宠,说话自然也是比较有底气。

    “你!你也不过是个小小宝林,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嫔妾自知只是个小小宝林,所以嫔妾谨小慎微,对各位姐姐都尊礼相待。不像成嫔姐姐,虽然位份高,但是目中无人,但没的带坏了我们这些小小宝林。”

    “你!”徐碧光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她倒不是怕了她,而是进宫以来,几乎没人这样跟她说话,她一时接受不了。

    “似岫妹妹倒是牙尖嘴利的。我们这些姐姐可不敢比了。”说话的是张玄君。

    “妹妹不过心直口快罢了。各位姐姐莫要误会。”周似岫起身行了个礼,礼数倒是周全。

    大家心里都暗笑,周宝林也是不让人的性格,敢跟成嫔硬碰硬,也是,她如今正得宠爱,若是诞下皇子,也封了嫔位,与徐碧光平起平坐不过是眼前的事。

    以后有的好戏看了。

    “姐姐,陛下还送您一幅画像?可否给我等欣赏一下,真是羡慕姐姐,这份恩宠可是独一份。 ”祝积秀一脸八卦的小表情,此时倒不像一个后宫嫔妃,反而像一个活泼少女,凉秋便也不好拒她,“妹妹想看随时来看就是。”

    “哼。”徐碧光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那可不,想见识好东西呀,只能去姐姐宫里,谁不知道这宫中最好的东西都放在神华殿?”杜玄君轻笑,语意似是奉承。

    “言过了。绝对不敢。妹妹觉得我殿里都哪些是最好的东西,不如我拿出来跟大家分了。”

    杜玄君语塞,反是坐在对面的慧妃,觉得元妃怼的有趣,莞尔一笑。凉秋甚少见她笑的这样明媚,便也回她一笑。二人目光交汇间,互致笑容,心里各觉得友好。

    皇后来了,大家各自安静了下来。

    “听到各位姐妹逗趣聊天,各宫和谐,本宫听着欣慰。”转而看向周似岫,“周宝林已有孕两月了,你们做姐姐的,要爱让她。自从成嫔产下皇子,周宝林亦随之有孕,喜事接连而来,本宫高兴。”

    一听说新受宠的周宝林也有孕了,其他几位宝林心中不免吃味。进宫都有两三年了,可是除了成嫔,其他人都未曾有孕,如今连一个受宠几个月的宝林都有了身孕,他们的心里不免更难受。

    皇后也看得懂众人的表情,“求子也需机缘,有的人晚得子,有的人早得子,终究都会有的。本宫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众妃起身称是,行礼谢恩。唯有凉秋,只是跟着站起身来,待她们行礼完毕,才一同坐下。

    走出宫门,都在讨论周似岫有孕之事,几个宝林嘴里唠叨着也该再寻些新的药方了。成嫔好大的不痛快,周似岫生子之后,岂不是也要封嫔,入住祈罗宫,与她平起平坐。其他妃子也会加快脚步,嫔位虽多,也就共六个,只能早得子早晋封,抢占先机。

    想来想去,心中如此郁闷还是因为自己不能得封为妃之故,对凉秋的恨意只多不少。但之前用昆仑仙芽之事也未撼动她半分,皇帝反而对她愈发补偿,若不是有极大的把握,她没必要再次出手。

    凉秋捕捉到李珘出殿时难得露出一丝失落的神情,转瞬即逝。毕竟同为皇帝的妃子,能生下一儿半女是共同的心愿,可陛下与她若即若离,并不如何宠爱她,若是没有孩子,只能孤老宫中。

    皇后娘娘说得对,一切要看机缘。

    于是走到李珘身前,“妹妹若是无事,陪我驭远湖边走走可好,那片荷花池如今开的正好呢。”

    李珘含笑点头。

    凉秋一直觉得驭远湖还算是这宫中畅快所在,无宫墙高柳,唯有碧波无言和诸多的花草树木,让人有喘息之机。荷花在微风的安抚下微微浮动,阳光给花瓣描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金边,如同稚嫩婴儿的肌肤,吹弹可破。荷叶泛起一波一波微弱的浮浪,盯得久,人的思绪也放空。

    “元妃姐姐在宫中甚少交际,倒是似乎很爱来驭远湖。”

    “我喜欢这的清静。”凉秋看着湖面的荷花,神情平和宁静。

    “我也喜欢。姐姐知道为何这么清静吗?”

    凉秋转头看她,“为何?”

    李珘一笑,“因为人少。这儿只能宝林以上的妃子踏足,若是美人才人他们,除非是陪皇上或其他高位嫔妃,自己是不允许踏足游赏的。所以,,,”

    怪不得,傅焰之有名有姓的妃子至少有二三十个,而自己来驭远湖的时候几乎从未见过她们,原来不是她们不爱出来,而是不允许出来。

    “唉。”凉秋除了叹气,还能说什么呢。

    “陛下千里迢迢从扬州把您的陪侍丫鬟找回来,真是有心了。”

    “是木棉命大,遇到了救命恩人。自己从扬州一直寻到这儿来。”

    很明显,凉秋否认了李珘话里皇帝的用心。李珘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毕竟是您的陪侍丫头,从小跟在您身边,陛下能允许她继续入宫侍奉,也是开恩了。陛下当时那样的寻你,不找到不会罢休。能有这样待遇的,唯有姐姐一人。”

    “慧妃妹妹,你在入宫前有没有见过我?”凉秋未再接话,而是问了这个问题。

    李珘微笑着摇了摇头。

    “妹妹久居中京,从未去过扬州,怎会见过姐姐?”

    凉秋未继续追问她这个话题,而是问道,“陛下前日送我的那幅画像,妹妹可有见过?”

    “妹妹知道那幅画像,可是我并未见过。陛下居住的寝宫太乾殿我很少去过,处理公务的宣政殿更是不会冒昧去打扰。”

    凉秋看着李珘的眼睛,她今日才仔细的观察她的容貌。她的脸轮廓并不柔和,五官清秀,眉毛浓而黑,尤其是眉骨微突,加上黑亮的双眸,神色坚毅,似乎有些女生男相。凉秋觉得,这样的脸长得很好看,很清爽。

    她选择相信她。

    “妹妹认得九督司少卿刘束吗?就是他找到了我。”

    “认得,小时候见过的。但从未说过什么话。”李珘的回答平静如水,似乎真的与他不相熟。“姐姐似乎是想知道什么。”

    “是。我想知道后宫都有谁见过那幅画,都有谁和九督司的人相熟。”

    “入了后宫如同入了深海一般,又能于外界有什么牵扯呢,况且九督司各人只听命与刘束,刘束听命与陛下,其他任何人是绝不可能插手的。刘束是陛下的心腹,对陛下忠心耿耿,唯有陛下和他相熟。

    至于后宫谁见过那幅画,自然是与陛下亲近之人,能入得太乾殿与宣政殿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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