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绝了帕金森和马尔福的邀请么？”爱尔莎背起了放在车座位上的旅行书包，肩膀突如其来的压力让她差点没有站稳“很少看到你一个人包揽一整个车厢的举动，往常你不应该跟他们一起么？”
“小心一点”凯拉收起了方才和爱尔莎剑拔弩张的攻击性，她淡淡提醒道，手停在车厢门前，她踌躇了一下答案“我应该是在逃避”
“为什么？”爱尔莎歪了歪头“许是我不理解你在逃避什么，但我想这会和你的交易有关系”
凯拉回眸看了爱尔莎一眼，这直觉未免过于的准了，准到她的心脏都随之颤动了一下“这是你的直觉吗？”她有些好奇
爱尔莎笑着摇了摇头，看起来像是在无奈地笑着，说话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黑魔法仪式，凯拉·格林你的交易真是很有趣”
“别埋怨我，爱尔莎”凯拉打趣道，她拉开了车厢门，外面还有些零零散散下车的人，但比刚才从磨砂玻璃前走过的形形色色的身影好过太多了“这是我儿时的错误”
“我不赞同这算是错误”爱尔莎跟着凯拉下了火车，站台吵吵嚷嚷，学生们三五成群的，面上洋溢着笑容，爱尔莎的声音覆盖在火车的笛声中，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清晰“追溯到根本，什么选择是错误，什么选择是正确，早就模糊不清了”
“那是我七岁之前的事情了，要真说起来……”凯拉的话止住了，刚才萌生出‘七岁之前关于艾比尔的事情’的想法被疼痛浇灭了，她的手死死地抓着宽大的，几乎快把她整个人裹住的巫师袍，这似乎是在转移疼痛
爱尔莎的目光挪到了凯拉的手上，她发现了凯拉的不适，几步上前拉过凯拉的手，体温温暖着凯拉冰冷的手，一时间，她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她挤出了一句话
凯拉低着头，她彻底将乱成一团的思绪赶出脑子里，掀起眼眸瞧了一眼被爱尔莎拉着的手，她的皮肤本就是同大理石一样，透着几丝病态的白色，手上的筋络清晰可见“没什么，想到了一点事情”
她想，自己应该把重心放在莱斯的那块怀表上了，或者是放在莱斯上
“那么，告诉我吧，你在逃避什么？”爱尔莎是看了凯拉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的，她一般是直来直去的，如果对方坚定自己没事，她自然也不会提出什么关于休息的话
凯拉不再往七岁前丢失的记忆想去，刚才她心里的的确确表达出了强烈的回忆想法，这也是许久来第一次，她本以为自己应该忘记的，毕竟艾比尔都复活了，她只需要追究现在
但事实上，这些记忆留下了忧愁的痕迹，就连纯洁的雨都无法擦去，她不会忘记的，也不可能会忘记
凯拉的手放回了巫师袍的口袋里，柔顺的布料像是母亲的手，安了安她的神“我不知道，但我心里就是想逃避”
‘逃避’对于她来说其实是一个崭新的用词
“人总会恐惧那些他们战胜不了的事情，他们会害怕，会逃避”爱尔莎用着娓娓道来的语调，仿佛要讲什么故事，她的语气毫无征兆地转变了“然而你也一样”
“人会逃避？”凯拉重复了一遍，在她浅薄的认知里，自己还不算能理解人类的感情，以及，她算不上人类
“是的，可能你没法理解这其中的情感”爱尔莎倒不在意凯拉是否可以明白这些感情，空乏的感情总不是短短十几年可以弥补的
凯拉是不幸的，她需要比常人花费更长，更多的时间去获得感情，她甚至可能耗尽所有的年华都没法体会到世间各种各样的感情，尽管她是个天生的共鸣者，不懂感情的人有可以感受世间一切情绪的能力
这亦是不幸
树上的鸟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什么，音色婉转动人，日光落下，落在雪刚融了的地面上，柔和的不像话，踩在带着些水渍的地板上，微风吹拂起发丝，叫人打了一个寒颤，凉意从头贯彻到脚
事实上，爱尔莎不同情这样的凯拉，她神色浅淡
“但我曾听过一位智者说，你迟早会将这些感情存于心底的，这些情感炙热，会融化你，你将会变为灰烬，再在灰烬中重塑”
“尽管重塑后你或许会归为空白”爱尔莎满不在乎地说道，她这样的态度显得这样的结果好像很不值一提
“所以请不要害怕，有些时候空白会是最好的解释”
这句话凯拉曾在何处听过，当时她还稚嫩，无法理解话语中的意思，更不知道为何现在，她面对着自己的友人，可以再一次听见这句话“希望如此”
“本就如此”爱尔莎回答道，她似乎很笃定，凯拉可以寻觅到属于自己的阳光“我相信你，只要你还是你”
这句话让凯拉脚步放慢了些，她长睫轻颤，白皙的皮肤衬的那双深蓝的眼睛亮了一点，她侧过身子，面向着爱尔莎，等待着爱尔莎接下来的话
“始终的，我希望你的所有选择都可以握住阳光”爱尔莎面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她的脸上有些发红，和她穿着的拉文克劳校服有几分反差，让她的脸看起来像一颗饱满的红苹果，如果这个时候是春天，她站在田野间，这会是油画样子的景象“作为猫头鹰，你也可以期待黎明”
她重新戴上了眼镜，一双眼在眼镜下炯炯有神，像鹰的眼睛一样锐利“另外，谨慎对待那个与你交易的人”
“我会记住你的忠告的”凯拉别过脸，语调寻常
她不知，在以后的某个春日里，花田正盛，风吹过，少女站在摇曳的花丛当中，她穿着寡淡，有几分田野间的朴素气息，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书，透着知识无穷的魅力，深色的头发被挽起，简单干练，与她的性格相似，她嫣然一笑，亭亭玉立，笑声宛如银铃同花的香气扑面而来，她朝凯拉伸出了手，这一切组织成了她忘不却的记忆
-
挂在礼堂黑天鹅绒的顶棚上的蜡烛宛如夜空中点点繁星，闪烁着橙红色的火光，散发着点点光晕，温柔地包裹住了礼堂
“凯拉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在看到凯拉没有和德拉科一起后，潘西的眸中带着些惊讶，齐肩的黑发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垂在脸侧
德拉科的目光在四周环视了一圈，他缓缓地坐了下来“我以为她和你一起”
“当然不是了，她回绝了我的邀请！”潘西不高兴地说道，她的眼睛倒映着烛光，倒是为她增添了几分亲和力
德拉科灰蓝色的眼睛有错愕，但只存在了一时，忽然间，他又回到了圣诞那天的记忆
贝拉在餐桌上松散地转着餐刀，在阿兹卡班的日子让她精致的容颜散去大半，她的笑中带着兴奋，同娜西莎聊着
“我讨厌格林家的姑娘，哦……多大的屈辱啊，格林是个叛徒，她多么的该死……”
贝拉的话现在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德拉科甚至能回忆起那个女人暗沉的眸子中显露出的凶狠，以及对艾比尔背叛的愤恨
但母亲不想让他知晓这些事情，几乎是贝拉还没发泄完心中的满腔怨念，娜西莎就止住了这个话题“贝拉，餐桌上，这些不适合讲下去”
贝拉的眼睛转了一圈，落在了德拉科的身上，她撇撇嘴，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潘西亲切的声音唤回了德拉科的神智“德拉科？你还好吗？”
周围的热闹气氛仿佛像是画外音，德拉科抽了抽嘴角，他没法将这些不美好的记忆驱逐出去，他只能接受记忆的存在“谢谢，潘西，我还好”
“晚上好”凯拉朝二人挥了挥手，勾了勾唇角，她坐在了德拉科身旁，她属实是没法想出什么有趣的开场白了
潘西扬了一下眉，她拉长了语调，不太满意地抱怨“亲爱的，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半天，我在火车上有多无聊！”
“下次我会和你一起坐的”凯拉笑道，德拉科小心翼翼的将手放了过来，凯拉垂下眼帘，骨节分明的手勾起了德拉科的手指，携着冬日的冰凉，最后像是在安定对方心神似的，捏了捏德拉科的指尖
这个晚餐吃的不太舒心，凯拉和德拉科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潘西发现了这点异常，只能开了些玩笑，试图缓解僵硬的气氛
一直到长桌上的点心消失，高尔和克拉布狼吞虎咽地吃起怀里拿来的小蛋糕，凯拉才感觉到了一点解脱，她的心放松了一点，向下滑落了些
她慢吞吞地站起身，刚想与德拉科谈谈，手就被绅士地牵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想拿开手，但看到是那金发的少年，她卸了力，默默地跟着他的步子走着
有人比她还需要谈谈，德拉科不是个能耐的住性子的人
直到发现德拉科带着自己脱离了回公共休息室的队伍，凯拉划破了二人无言的氛围“我们要去哪儿？”
德拉科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带着她走着，她也不反抗。走出城堡，踩在松软的草地上，潮湿的泥土香气，为后来的春日作着铺垫，凯拉突然觉得，这么走着也挺好的
冬日的风难免无情无义，它毫不留情地掀起了发丝，在安静的黑湖湖面上泛起了淡淡涟漪，黑湖暗沉，难免让凯拉的手感到了些许冷意，月光从云中透了出来，洒落在湖面上，好似星星掉了下来，悬在了湖里
德拉科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侧过身，面向着凯拉，那头金发被风吹有点凌乱，却让他灰蓝色的眼睛更加的具有吸引力，他微微低下头，好像什么受了委屈的小狗“我不在意这些”
德拉科抬起了灰蓝色的眼，眼中似盛满星空，似有好多好多，如这湖面闪着的银光般的话想说，他应该是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最能带走凯拉心中的不安
“嘘”凯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修长的食指抵在德拉科的唇间，她的声音极不可思议“不要说话，德拉科”
沉默有时候会是最好的解释，也是最让人受不了的折磨，但是总归的，这犹如藤蔓在你的心脏间缠绕的东西，可以使你冷静很多
德拉科就那么地注视着凯拉，他听话的没有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
凯拉微微眯上了眼睛，深蓝色的眼睛没有一丝情绪的波澜，她共鸣着，仿佛在用指尖触碰着德拉科的灵魂，感受着这份灵魂经历了什么
夜是静谧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二人的眼睛也只剩下彼此，胸腔的心脏激烈地跳动的，输送往全身的血液都是沸腾的
玫瑰的清香伴随着冷风灌入了鼻腔，同清冷的声音传入了耳畔
“我不需要安慰”凯拉说
一切梦境的色彩破裂开来，睁眼即是黑湖旁，继续发展的现实
德拉科牵着凯拉的手紧了紧“我知道”
“我只是想说，那个交易的事情”德拉科看着凯拉，问出了他的疑问“你需要利用里德尔做什么？”
他不是一个愚钝的人，他的灵魂也不迂腐，他在有限的消息里，尽可能的问出了一个很有用的问题
“我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在长久之后，我大抵是明白，需要脱离棋盘不容易”凯拉回答了他，她的话语有点拐弯抹角“他很有用，无论对谁来说”
事实上，一开始将里德尔带回来是因为黑魔法仪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给予里德尔源源不断的生命力的同时，她可以感觉自己的灵魂充盈着
那是关于她灵魂的问题，也是关于艾比尔究竟在过去，对她做了什么
瞧，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在艾比尔与过去
可偏偏，世间的所有都在阻拦着她回忆过去，她无法得到真相
“我在过去和你提过了”凯拉转着手腕，她的语调没有起伏，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性质都是一样的，但是……”
“我会让他成为一个独立的人吗？”她挑眉一笑
“凯拉”德拉科轻唤着眼前姑娘的名字，他凝视着凯拉“可他真的没有察觉到吗？”
有时候，人总会把自己想的太过于厉害，往往会忽略那些偏离剧本的细节，这会导致日后他们从高处摔下来的时候，会成为一滩肉泥
“当然，他会察觉到的，并会为此付诸行动”凯拉拨开了挡在德拉科眼前的碎发，她温声说道，仿佛在说什么睡前故事，可她的言语却不近人情“我们从来没有站在盟友的位置做交易”
“那个女人……”德拉科欲言又止，凯拉大抵是明白他在说谁，他用了‘那个女人’来描述贝拉特里克斯“觉得你……会很有用，你对谁来说，也同样都很有用”
天生的共鸣者，从来不是一种恩赐
报纸上贝拉特里克斯的脸庞在她的记忆里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凯拉拨弄着胸前的紫水晶项链，期待着体内的灵魂可以给予什么回应“你好像不喜欢她”
但灵魂不想与她玩闹，寂静的宛如死了一般
德拉科叹了一口气“应该没有人会接纳她，我的母亲对她有距离感”
“那个女人，是站在神秘人的角度么？”凯拉询问道，在艾比尔那副情绪丰富的神态中，她认为贝拉特里克斯估计是一个神秘人的狂热信徒，在看到德拉科点头后，这种猜测被瞬间的证实了
她毫不在乎地说道“神秘人也是这么想的”
德拉科的面部表情凝滞了一瞬，仅仅一个瞬间，他没有想到，凯拉能这么平静地接受这一切“你的立场对谁都有利，这会是只有你能掌权的选择题”
德拉科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凯拉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的目光越过了德拉科那张潇洒的面庞上，而是看向了更深的地方，拨开了他内心间的柔软处，她找到了答案
她朝德拉科露出了一抹笑容，她笑眯眯地说“你在长大了，德拉科”
可德拉科感觉他无法从凯拉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欣喜，他捧起了凯拉的脸，想在对方的脸上察觉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凯拉不应该就这么平淡地接受这些
德拉科是这么想的，可他忽略了凯拉是从何时开始知道自己是枚有利的棋子的
不是突然知道，也不是突然成为
是自她空白地诞生在这浑浊的世界上时，她就是可以置身于任何一人，不论圣人还是罪人，不论是对是错的棋盘的一枚棋子了
德拉科终于是在凯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放弃了，他的眼睛即便是在冬日的夜里都是那么的夺目，叫人忍不住想伸手触摸他的眼尾，吻上他的唇瓣
他将头埋在了凯拉的颈间，灿烂的金发蹭得凯拉有些痒，他像个没有糖吃就生气了的小孩，闷闷道“那为什么，我并不高兴”
凯拉默了默“我不知道”
她抬手抚摸着德拉科的头发，像是在安抚“迟早会知道答案的，德拉科”
腰间被揽住，她近乎整个人都被包揽在了眼前的少年怀中，少年的体温让她感觉这是场盛大的梦境，她接受了这个温情脉脉的拥抱，尽管心里因为这不是一个吻，感到了些许不满足
她慢慢地陷进去，陷进这龙舌兰的香气里，沉溺下去，多么想从此在这个怀抱中一蹶不振
‘哦——天啊’
声音携带着尖锐，听起来像是生锈了的铁门，几乎是靠着那马上快断掉的铁片，粘连在门框上，风吹过，发出了细微的惨叫声
凯拉警惕地睁开了眼睛，她像是被吵醒的巨龙，懒散中带着些戾气，安静的夜里，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就像那深不可测的深渊，藏匿着摸不着，但却在隐隐骚动的东西
赤脚踩在草地上的声音本不是很明显，可窸窸窣窣的声音终归还是能被捕捉到
“往后退退，德拉科”凯拉从袍子的口袋抽出了魔杖，树后的黑影被惊吓到了一般，脑子空白一片，忘了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它仓皇地跑开
咒语击中了那个瘦小的黑影
夜又重新归为了宁静，谁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甚至应该没有人会在意
‘哦……哦……’
那个东西在心中□□着，听起来像是濒死的野兽，带着血腥的喉咙里细微的悲鸣
“那是什么？”德拉科松开了凯拉
凯拉向前走去，她没什么好怕的，无论那是什么东西，偷听别人的约会倒是个缺乏礼仪的行为“我不知道，为什么不上前看看？”
‘格林小姐！哦！’
声音惊叫着，妄图让凯拉听到这声凄惨的呼唤
凯拉的石化咒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会变成坚硬的石块，相反，你只会变成脆弱的石像，稍微一个不慎，身为艺术品的你，将会四分五裂，疼痛贯彻心间，可你发不出惨叫的声音，你只能哑着嗓子，痛在心间
眼前瘦瘦巴巴的小精灵身上还套着精美的裙子，看起来是这几天新换的，她倒在那儿，像是被抛弃的婴儿，孤苦伶仃的。她摔得不深，她应该感谢这片草地
凯拉认出了这个说不上精美的石像，她抬手解开了咒语，俯视着眼前这个打搅她兴致的罪魁祸首“你来做什么？”
艾玛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它抖了抖尖耳朵，这个耳朵应该让它听到了许多不该听到的东西“格林小姐！这是袭击！”它大大的眼睛看向了德拉科“天啊——竟然是你！”
德拉科在看到眼前的小精灵缺了一只手后，生理性抗拒地后退了一步
凯拉挡在了德拉科的身前，一如既往地保护着属于自己的宝物，她环着手，深蓝色的眼球透着审视“说吧，谁让你来的”
“是主人！”艾玛有些亢奋，看起来它不会因为复活自己的主人而断了一只手的事情后悔“你知道的，亲爱的格林小姐，来霍格沃滋找您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不过事实上！我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哦……只是有点惊讶而已，你知道主人那时的事情吗？她和父亲闹得很不愉快，不过在我看来……”
见眼前的小精灵越说越激动，凯拉打断了它的长篇大论“我不想听这些琐屑”
“但是格林小姐……我是说，我们应该会很想聊起你的祖父”艾玛装作为难的说，谁都知道它为什么换了一套语气，它丢出了吸引人的‘诱饵’，一个关于【艾比尔】和【过去】两个关键词的事情，论谁能不心动呢？
凯拉顺着它的话，她捡起了地上的诱饵，就像是帮它捡起了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纸张，重新递回了给它“我们对过去都有不错的印象，对吗？”
“是啊，是啊，你去见过他吗？差点忘记了，你从未见过，或是认识他，他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人”艾玛卷着裙子的边角“可他是吉米一辈子跨不去坎”
“你的父亲，或许会将对他的记忆，对他的愧疚带入坟墓里，同他的尸体一起，一起发烂发臭，你可以想象吗？他不是个能控制情绪的人，这不是一个好事，我们都深知这一点，真是太可怕了，不是吗……”
它忽然停下了絮絮叨叨的声音，再开口，俨然换了一个语气“与怀表融为一体，你将圆满，别抗拒任何一个变化”
“什么意思？”凯拉一向解不出来谜语，这些错杂的话拼凑出的答案通常在她的意料之外
艾玛失神地望着凯拉，咯咯地笑了起来，它的眼眶深凹，似乎在此之前没有睡过好觉，加上它那尖长的鼻子，笑起来的时候竟有几分像吓唬小孩的故事中的小恶魔
“格林小姐，希望神会保佑你，你将圆满，你将见到那个人”它打了一个响指，消逝在了这个夜晚，但它的话还存在着“务必告诉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她该去往当年不幸的根源”
凯拉踢了踢草地，草地上还留着第三者存在的痕迹，什么事情都会留下痕迹的，只是雨后难以显现罢了“你知道它在说什么吗？”
“传达某种意思，但太隐晦了”德拉科咂了咂舌，想到小精灵缺失的手，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我想我今晚可能会做噩梦了”
“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噩梦”凯拉揉了揉眉心，将魔杖收了起来，魔杖顶端蓝色的光芒渐渐消逝，看得出来，刚刚凯拉对这一异样有很大的戒备
德拉科整理了一下思绪，他刚刚的注意力几乎没有集中在艾玛的话上，也许，他觉得一个家养小精灵的话没什么重要的，但有时候，家养小精灵的作用是很可观的“它的主人是谁？”
“艾比尔”凯拉不再避讳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看起来这个圣诞带给她思想的影响很大，她似乎也明白了艾比尔的存在会给她带来什么影响了
她不能太过于贪心了，即享受在学校普通的身份，可以短暂地逃避艾比尔的掌控，又可以在家的港湾，变成对抗艾比尔的小狼崽，这是不被允许的。所以，事态给了她惩罚，告诉了她，如果她再不付出行动，再逃避这一切，那么她的家族会在棋盘上被吞噬，消逝的一干二净，甚至拨开尘土后，都找不到建筑存在的痕迹，她普通人的身份也会被撕开，她将没有遮蔽的东西，她的本质会纳入每个人探究的眼神中
那别提什么幸福了，她连幸福的边缘都触及不到。她的爱人不会在意这样的她，甚至慷慨地接纳了卑劣的她，她或许以为自己会因为这样贞洁的爱情得到救赎，便一直这么贪心下去，那么，下一次受到牵连的可能就是她的爱人了
事态的惩罚，是警告，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的，却无力阻拦的警告，它许是被安排好的，又或者是自然发生的，唯一不变的是，你无法让这个惩罚停下来
“小心一点”凯拉收起了方才和爱尔莎剑拔弩张的攻击性，她淡淡提醒道，手停在车厢门前，她踌躇了一下答案“我应该是在逃避”
“为什么？”爱尔莎歪了歪头“许是我不理解你在逃避什么，但我想这会和你的交易有关系”
凯拉回眸看了爱尔莎一眼，这直觉未免过于的准了，准到她的心脏都随之颤动了一下“这是你的直觉吗？”她有些好奇
爱尔莎笑着摇了摇头，看起来像是在无奈地笑着，说话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黑魔法仪式，凯拉·格林你的交易真是很有趣”
“别埋怨我，爱尔莎”凯拉打趣道，她拉开了车厢门，外面还有些零零散散下车的人，但比刚才从磨砂玻璃前走过的形形色色的身影好过太多了“这是我儿时的错误”
“我不赞同这算是错误”爱尔莎跟着凯拉下了火车，站台吵吵嚷嚷，学生们三五成群的，面上洋溢着笑容，爱尔莎的声音覆盖在火车的笛声中，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清晰“追溯到根本，什么选择是错误，什么选择是正确，早就模糊不清了”
“那是我七岁之前的事情了，要真说起来……”凯拉的话止住了，刚才萌生出‘七岁之前关于艾比尔的事情’的想法被疼痛浇灭了，她的手死死地抓着宽大的，几乎快把她整个人裹住的巫师袍，这似乎是在转移疼痛
爱尔莎的目光挪到了凯拉的手上，她发现了凯拉的不适，几步上前拉过凯拉的手，体温温暖着凯拉冰冷的手，一时间，她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她挤出了一句话
凯拉低着头，她彻底将乱成一团的思绪赶出脑子里，掀起眼眸瞧了一眼被爱尔莎拉着的手，她的皮肤本就是同大理石一样，透着几丝病态的白色，手上的筋络清晰可见“没什么，想到了一点事情”
她想，自己应该把重心放在莱斯的那块怀表上了，或者是放在莱斯上
“那么，告诉我吧，你在逃避什么？”爱尔莎是看了凯拉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的，她一般是直来直去的，如果对方坚定自己没事，她自然也不会提出什么关于休息的话
凯拉不再往七岁前丢失的记忆想去，刚才她心里的的确确表达出了强烈的回忆想法，这也是许久来第一次，她本以为自己应该忘记的，毕竟艾比尔都复活了，她只需要追究现在
但事实上，这些记忆留下了忧愁的痕迹，就连纯洁的雨都无法擦去，她不会忘记的，也不可能会忘记
凯拉的手放回了巫师袍的口袋里，柔顺的布料像是母亲的手，安了安她的神“我不知道，但我心里就是想逃避”
‘逃避’对于她来说其实是一个崭新的用词
“人总会恐惧那些他们战胜不了的事情，他们会害怕，会逃避”爱尔莎用着娓娓道来的语调，仿佛要讲什么故事，她的语气毫无征兆地转变了“然而你也一样”
“人会逃避？”凯拉重复了一遍，在她浅薄的认知里，自己还不算能理解人类的感情，以及，她算不上人类
“是的，可能你没法理解这其中的情感”爱尔莎倒不在意凯拉是否可以明白这些感情，空乏的感情总不是短短十几年可以弥补的
凯拉是不幸的，她需要比常人花费更长，更多的时间去获得感情，她甚至可能耗尽所有的年华都没法体会到世间各种各样的感情，尽管她是个天生的共鸣者，不懂感情的人有可以感受世间一切情绪的能力
这亦是不幸
树上的鸟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什么，音色婉转动人，日光落下，落在雪刚融了的地面上，柔和的不像话，踩在带着些水渍的地板上，微风吹拂起发丝，叫人打了一个寒颤，凉意从头贯彻到脚
事实上，爱尔莎不同情这样的凯拉，她神色浅淡
“但我曾听过一位智者说，你迟早会将这些感情存于心底的，这些情感炙热，会融化你，你将会变为灰烬，再在灰烬中重塑”
“尽管重塑后你或许会归为空白”爱尔莎满不在乎地说道，她这样的态度显得这样的结果好像很不值一提
“所以请不要害怕，有些时候空白会是最好的解释”
这句话凯拉曾在何处听过，当时她还稚嫩，无法理解话语中的意思，更不知道为何现在，她面对着自己的友人，可以再一次听见这句话“希望如此”
“本就如此”爱尔莎回答道，她似乎很笃定，凯拉可以寻觅到属于自己的阳光“我相信你，只要你还是你”
这句话让凯拉脚步放慢了些，她长睫轻颤，白皙的皮肤衬的那双深蓝的眼睛亮了一点，她侧过身子，面向着爱尔莎，等待着爱尔莎接下来的话
“始终的，我希望你的所有选择都可以握住阳光”爱尔莎面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她的脸上有些发红，和她穿着的拉文克劳校服有几分反差，让她的脸看起来像一颗饱满的红苹果，如果这个时候是春天，她站在田野间，这会是油画样子的景象“作为猫头鹰，你也可以期待黎明”
她重新戴上了眼镜，一双眼在眼镜下炯炯有神，像鹰的眼睛一样锐利“另外，谨慎对待那个与你交易的人”
“我会记住你的忠告的”凯拉别过脸，语调寻常
她不知，在以后的某个春日里，花田正盛，风吹过，少女站在摇曳的花丛当中，她穿着寡淡，有几分田野间的朴素气息，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书，透着知识无穷的魅力，深色的头发被挽起，简单干练，与她的性格相似，她嫣然一笑，亭亭玉立，笑声宛如银铃同花的香气扑面而来，她朝凯拉伸出了手，这一切组织成了她忘不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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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礼堂黑天鹅绒的顶棚上的蜡烛宛如夜空中点点繁星，闪烁着橙红色的火光，散发着点点光晕，温柔地包裹住了礼堂
“凯拉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在看到凯拉没有和德拉科一起后，潘西的眸中带着些惊讶，齐肩的黑发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垂在脸侧
德拉科的目光在四周环视了一圈，他缓缓地坐了下来“我以为她和你一起”
“当然不是了，她回绝了我的邀请！”潘西不高兴地说道，她的眼睛倒映着烛光，倒是为她增添了几分亲和力
德拉科灰蓝色的眼睛有错愕，但只存在了一时，忽然间，他又回到了圣诞那天的记忆
贝拉在餐桌上松散地转着餐刀，在阿兹卡班的日子让她精致的容颜散去大半，她的笑中带着兴奋，同娜西莎聊着
“我讨厌格林家的姑娘，哦……多大的屈辱啊，格林是个叛徒，她多么的该死……”
贝拉的话现在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德拉科甚至能回忆起那个女人暗沉的眸子中显露出的凶狠，以及对艾比尔背叛的愤恨
但母亲不想让他知晓这些事情，几乎是贝拉还没发泄完心中的满腔怨念，娜西莎就止住了这个话题“贝拉，餐桌上，这些不适合讲下去”
贝拉的眼睛转了一圈，落在了德拉科的身上，她撇撇嘴，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潘西亲切的声音唤回了德拉科的神智“德拉科？你还好吗？”
周围的热闹气氛仿佛像是画外音，德拉科抽了抽嘴角，他没法将这些不美好的记忆驱逐出去，他只能接受记忆的存在“谢谢，潘西，我还好”
“晚上好”凯拉朝二人挥了挥手，勾了勾唇角，她坐在了德拉科身旁，她属实是没法想出什么有趣的开场白了
潘西扬了一下眉，她拉长了语调，不太满意地抱怨“亲爱的，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半天，我在火车上有多无聊！”
“下次我会和你一起坐的”凯拉笑道，德拉科小心翼翼的将手放了过来，凯拉垂下眼帘，骨节分明的手勾起了德拉科的手指，携着冬日的冰凉，最后像是在安定对方心神似的，捏了捏德拉科的指尖
这个晚餐吃的不太舒心，凯拉和德拉科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潘西发现了这点异常，只能开了些玩笑，试图缓解僵硬的气氛
一直到长桌上的点心消失，高尔和克拉布狼吞虎咽地吃起怀里拿来的小蛋糕，凯拉才感觉到了一点解脱，她的心放松了一点，向下滑落了些
她慢吞吞地站起身，刚想与德拉科谈谈，手就被绅士地牵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想拿开手，但看到是那金发的少年，她卸了力，默默地跟着他的步子走着
有人比她还需要谈谈，德拉科不是个能耐的住性子的人
直到发现德拉科带着自己脱离了回公共休息室的队伍，凯拉划破了二人无言的氛围“我们要去哪儿？”
德拉科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带着她走着，她也不反抗。走出城堡，踩在松软的草地上，潮湿的泥土香气，为后来的春日作着铺垫，凯拉突然觉得，这么走着也挺好的
冬日的风难免无情无义，它毫不留情地掀起了发丝，在安静的黑湖湖面上泛起了淡淡涟漪，黑湖暗沉，难免让凯拉的手感到了些许冷意，月光从云中透了出来，洒落在湖面上，好似星星掉了下来，悬在了湖里
德拉科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侧过身，面向着凯拉，那头金发被风吹有点凌乱，却让他灰蓝色的眼睛更加的具有吸引力，他微微低下头，好像什么受了委屈的小狗“我不在意这些”
德拉科抬起了灰蓝色的眼，眼中似盛满星空，似有好多好多，如这湖面闪着的银光般的话想说，他应该是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最能带走凯拉心中的不安
“嘘”凯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修长的食指抵在德拉科的唇间，她的声音极不可思议“不要说话，德拉科”
沉默有时候会是最好的解释，也是最让人受不了的折磨，但是总归的，这犹如藤蔓在你的心脏间缠绕的东西，可以使你冷静很多
德拉科就那么地注视着凯拉，他听话的没有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
凯拉微微眯上了眼睛，深蓝色的眼睛没有一丝情绪的波澜，她共鸣着，仿佛在用指尖触碰着德拉科的灵魂，感受着这份灵魂经历了什么
夜是静谧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二人的眼睛也只剩下彼此，胸腔的心脏激烈地跳动的，输送往全身的血液都是沸腾的
玫瑰的清香伴随着冷风灌入了鼻腔，同清冷的声音传入了耳畔
“我不需要安慰”凯拉说
一切梦境的色彩破裂开来，睁眼即是黑湖旁，继续发展的现实
德拉科牵着凯拉的手紧了紧“我知道”
“我只是想说，那个交易的事情”德拉科看着凯拉，问出了他的疑问“你需要利用里德尔做什么？”
他不是一个愚钝的人，他的灵魂也不迂腐，他在有限的消息里，尽可能的问出了一个很有用的问题
“我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在长久之后，我大抵是明白，需要脱离棋盘不容易”凯拉回答了他，她的话语有点拐弯抹角“他很有用，无论对谁来说”
事实上，一开始将里德尔带回来是因为黑魔法仪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给予里德尔源源不断的生命力的同时，她可以感觉自己的灵魂充盈着
那是关于她灵魂的问题，也是关于艾比尔究竟在过去，对她做了什么
瞧，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在艾比尔与过去
可偏偏，世间的所有都在阻拦着她回忆过去，她无法得到真相
“我在过去和你提过了”凯拉转着手腕，她的语调没有起伏，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性质都是一样的，但是……”
“我会让他成为一个独立的人吗？”她挑眉一笑
“凯拉”德拉科轻唤着眼前姑娘的名字，他凝视着凯拉“可他真的没有察觉到吗？”
有时候，人总会把自己想的太过于厉害，往往会忽略那些偏离剧本的细节，这会导致日后他们从高处摔下来的时候，会成为一滩肉泥
“当然，他会察觉到的，并会为此付诸行动”凯拉拨开了挡在德拉科眼前的碎发，她温声说道，仿佛在说什么睡前故事，可她的言语却不近人情“我们从来没有站在盟友的位置做交易”
“那个女人……”德拉科欲言又止，凯拉大抵是明白他在说谁，他用了‘那个女人’来描述贝拉特里克斯“觉得你……会很有用，你对谁来说，也同样都很有用”
天生的共鸣者，从来不是一种恩赐
报纸上贝拉特里克斯的脸庞在她的记忆里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凯拉拨弄着胸前的紫水晶项链，期待着体内的灵魂可以给予什么回应“你好像不喜欢她”
但灵魂不想与她玩闹，寂静的宛如死了一般
德拉科叹了一口气“应该没有人会接纳她，我的母亲对她有距离感”
“那个女人，是站在神秘人的角度么？”凯拉询问道，在艾比尔那副情绪丰富的神态中，她认为贝拉特里克斯估计是一个神秘人的狂热信徒，在看到德拉科点头后，这种猜测被瞬间的证实了
她毫不在乎地说道“神秘人也是这么想的”
德拉科的面部表情凝滞了一瞬，仅仅一个瞬间，他没有想到，凯拉能这么平静地接受这一切“你的立场对谁都有利，这会是只有你能掌权的选择题”
德拉科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凯拉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的目光越过了德拉科那张潇洒的面庞上，而是看向了更深的地方，拨开了他内心间的柔软处，她找到了答案
她朝德拉科露出了一抹笑容，她笑眯眯地说“你在长大了，德拉科”
可德拉科感觉他无法从凯拉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欣喜，他捧起了凯拉的脸，想在对方的脸上察觉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凯拉不应该就这么平淡地接受这些
德拉科是这么想的，可他忽略了凯拉是从何时开始知道自己是枚有利的棋子的
不是突然知道，也不是突然成为
是自她空白地诞生在这浑浊的世界上时，她就是可以置身于任何一人，不论圣人还是罪人，不论是对是错的棋盘的一枚棋子了
德拉科终于是在凯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放弃了，他的眼睛即便是在冬日的夜里都是那么的夺目，叫人忍不住想伸手触摸他的眼尾，吻上他的唇瓣
他将头埋在了凯拉的颈间，灿烂的金发蹭得凯拉有些痒，他像个没有糖吃就生气了的小孩，闷闷道“那为什么，我并不高兴”
凯拉默了默“我不知道”
她抬手抚摸着德拉科的头发，像是在安抚“迟早会知道答案的，德拉科”
腰间被揽住，她近乎整个人都被包揽在了眼前的少年怀中，少年的体温让她感觉这是场盛大的梦境，她接受了这个温情脉脉的拥抱，尽管心里因为这不是一个吻，感到了些许不满足
她慢慢地陷进去，陷进这龙舌兰的香气里，沉溺下去，多么想从此在这个怀抱中一蹶不振
‘哦——天啊’
声音携带着尖锐，听起来像是生锈了的铁门，几乎是靠着那马上快断掉的铁片，粘连在门框上，风吹过，发出了细微的惨叫声
凯拉警惕地睁开了眼睛，她像是被吵醒的巨龙，懒散中带着些戾气，安静的夜里，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就像那深不可测的深渊，藏匿着摸不着，但却在隐隐骚动的东西
赤脚踩在草地上的声音本不是很明显，可窸窸窣窣的声音终归还是能被捕捉到
“往后退退，德拉科”凯拉从袍子的口袋抽出了魔杖，树后的黑影被惊吓到了一般，脑子空白一片，忘了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它仓皇地跑开
咒语击中了那个瘦小的黑影
夜又重新归为了宁静，谁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甚至应该没有人会在意
‘哦……哦……’
那个东西在心中□□着，听起来像是濒死的野兽，带着血腥的喉咙里细微的悲鸣
“那是什么？”德拉科松开了凯拉
凯拉向前走去，她没什么好怕的，无论那是什么东西，偷听别人的约会倒是个缺乏礼仪的行为“我不知道，为什么不上前看看？”
‘格林小姐！哦！’
声音惊叫着，妄图让凯拉听到这声凄惨的呼唤
凯拉的石化咒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会变成坚硬的石块，相反，你只会变成脆弱的石像，稍微一个不慎，身为艺术品的你，将会四分五裂，疼痛贯彻心间，可你发不出惨叫的声音，你只能哑着嗓子，痛在心间
眼前瘦瘦巴巴的小精灵身上还套着精美的裙子，看起来是这几天新换的，她倒在那儿，像是被抛弃的婴儿，孤苦伶仃的。她摔得不深，她应该感谢这片草地
凯拉认出了这个说不上精美的石像，她抬手解开了咒语，俯视着眼前这个打搅她兴致的罪魁祸首“你来做什么？”
艾玛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它抖了抖尖耳朵，这个耳朵应该让它听到了许多不该听到的东西“格林小姐！这是袭击！”它大大的眼睛看向了德拉科“天啊——竟然是你！”
德拉科在看到眼前的小精灵缺了一只手后，生理性抗拒地后退了一步
凯拉挡在了德拉科的身前，一如既往地保护着属于自己的宝物，她环着手，深蓝色的眼球透着审视“说吧，谁让你来的”
“是主人！”艾玛有些亢奋，看起来它不会因为复活自己的主人而断了一只手的事情后悔“你知道的，亲爱的格林小姐，来霍格沃滋找您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不过事实上！我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哦……只是有点惊讶而已，你知道主人那时的事情吗？她和父亲闹得很不愉快，不过在我看来……”
见眼前的小精灵越说越激动，凯拉打断了它的长篇大论“我不想听这些琐屑”
“但是格林小姐……我是说，我们应该会很想聊起你的祖父”艾玛装作为难的说，谁都知道它为什么换了一套语气，它丢出了吸引人的‘诱饵’，一个关于【艾比尔】和【过去】两个关键词的事情，论谁能不心动呢？
凯拉顺着它的话，她捡起了地上的诱饵，就像是帮它捡起了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纸张，重新递回了给它“我们对过去都有不错的印象，对吗？”
“是啊，是啊，你去见过他吗？差点忘记了，你从未见过，或是认识他，他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人”艾玛卷着裙子的边角“可他是吉米一辈子跨不去坎”
“你的父亲，或许会将对他的记忆，对他的愧疚带入坟墓里，同他的尸体一起，一起发烂发臭，你可以想象吗？他不是个能控制情绪的人，这不是一个好事，我们都深知这一点，真是太可怕了，不是吗……”
它忽然停下了絮絮叨叨的声音，再开口，俨然换了一个语气“与怀表融为一体，你将圆满，别抗拒任何一个变化”
“什么意思？”凯拉一向解不出来谜语，这些错杂的话拼凑出的答案通常在她的意料之外
艾玛失神地望着凯拉，咯咯地笑了起来，它的眼眶深凹，似乎在此之前没有睡过好觉，加上它那尖长的鼻子，笑起来的时候竟有几分像吓唬小孩的故事中的小恶魔
“格林小姐，希望神会保佑你，你将圆满，你将见到那个人”它打了一个响指，消逝在了这个夜晚，但它的话还存在着“务必告诉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她该去往当年不幸的根源”
凯拉踢了踢草地，草地上还留着第三者存在的痕迹，什么事情都会留下痕迹的，只是雨后难以显现罢了“你知道它在说什么吗？”
“传达某种意思，但太隐晦了”德拉科咂了咂舌，想到小精灵缺失的手，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我想我今晚可能会做噩梦了”
“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噩梦”凯拉揉了揉眉心，将魔杖收了起来，魔杖顶端蓝色的光芒渐渐消逝，看得出来，刚刚凯拉对这一异样有很大的戒备
德拉科整理了一下思绪，他刚刚的注意力几乎没有集中在艾玛的话上，也许，他觉得一个家养小精灵的话没什么重要的，但有时候，家养小精灵的作用是很可观的“它的主人是谁？”
“艾比尔”凯拉不再避讳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看起来这个圣诞带给她思想的影响很大，她似乎也明白了艾比尔的存在会给她带来什么影响了
她不能太过于贪心了，即享受在学校普通的身份，可以短暂地逃避艾比尔的掌控，又可以在家的港湾，变成对抗艾比尔的小狼崽，这是不被允许的。所以，事态给了她惩罚，告诉了她，如果她再不付出行动，再逃避这一切，那么她的家族会在棋盘上被吞噬，消逝的一干二净，甚至拨开尘土后，都找不到建筑存在的痕迹，她普通人的身份也会被撕开，她将没有遮蔽的东西，她的本质会纳入每个人探究的眼神中
那别提什么幸福了，她连幸福的边缘都触及不到。她的爱人不会在意这样的她，甚至慷慨地接纳了卑劣的她，她或许以为自己会因为这样贞洁的爱情得到救赎，便一直这么贪心下去，那么，下一次受到牵连的可能就是她的爱人了
事态的惩罚，是警告，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的，却无力阻拦的警告，它许是被安排好的，又或者是自然发生的，唯一不变的是，你无法让这个惩罚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