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你从何而来，该回何处吗？
你的母亲曾怎么拥抱你？在你最深处的记忆里，那似乎是柔软的，温暖的臂膀，你快陷入了她的怀抱，母亲的爱意，或许是永恒又长久的，你无法摆脱你的母亲
深渊黏稠的物质捂住了凯拉的口鼻，盖住了她的新生，她安稳的在死亡与啼哭中睡去，长久的宁静，深渊似乎是无尽的，吞噬了一切，包括生命，人类源源不断的欲望来源于此
她被藏匿于某一处黑暗，直到‘深渊’发现了她，诞生的过于巧妙，她大抵不存在于此处，她不该在这儿
直到某天光亮指引她醒来，她睁眼，已经摆脱了深渊，她不认得眼前是什么，只记得母亲的告诫
——“记住你从何处来，该回何处去”
于是，现在她回来了
怀表摆动着，一下又一下，她好像回到了母亲带她离开的时候，她们漂过了一条长河，河水缓缓，延伸向了一个地方
她问母亲，为什么那儿要叫做一个地方，可母亲刻薄的让她别问太多
她伸出手，划过冰冷的河水，河水在她的手周围泛起了涟漪，四周被黑暗笼罩，死气沉沉的气息裹挟着黑暗的物质隐于阴影
她是幸运的孩子，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飘去了一个称作新生的地方
凯拉在河水中看到了一个孩子，年幼的孩子，她正与凯拉擦肩而过，沉溺河水深处，她的尸骨被掩埋在深渊，凯拉伸手拉住了她，水没过了她的半只手臂
“别碰她”母亲警告，凯拉缩回了船里，她问母亲为什么
“你杀死了她的灵魂”母亲的语调平平，道出了这一残忍的事实，祂好像从未有过情绪“你迎接新生的代价，是杀死了一个姑娘”
凯拉没法听懂母亲的意思，但她觉得这句话让她有些不舒服，母亲的话一直以来都晦涩难懂，对于她来说是这样“我不想这样，母亲”
深渊的物种骚动了起来，那些东西都想走向新生，至于杀死谁，它们当然无所谓，河水变得急湍
“你也可以放弃，作为神明一样的角色”母亲的目光定格在凯拉的身上，一字一顿地说“给予她生的权利”
水中的女孩回过头，眼睛明彻，像森林里的小鹿，就那么在深渊里盯着凯拉，她是一缕崭新的灵魂，模样在河的另一边变得模糊不清
“她不属于这里，母亲”凯拉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她坐在空荡荡的小船上，一切静止了，小船停滞在河面上，河水凝固了，母亲在让她作出选择
“你也不属于这里”母亲的声音回荡在凯拉的耳边“但你是我的孩子”
那应该是一段要花上许久才可以明白的记忆，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失去在了脑海里，再记起，只能从别人的口中获得答案
站在还残留着烟花的办公室里，凯拉的灵魂呼唤着那块缺失的部分，她微笑地闭上了眼睛，顺从地接受了怀表对她的控制，接受了母亲牵起她轻如薄衣的灵魂
“亲爱的女士，我可以帮助你”凯拉不受控制地说道，深蓝色瞳眸像是无尽的深渊，向着眼前的女士慷慨地伸手，黑气韵绕在她的身旁，让她的声音多了几分慑人感“只要……一点无足轻重的代价，你可以在霍格沃滋中坐稳的”
恍然间，她赤脚踩在了河水上，褪去了沉重的躯壳，她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小船在河水深处飘荡，径直穿过了河面上她的倒影
窸窸窣窣的声音密集地在她身边的阴影处响起，深渊中的不可名状物讨论着凯拉的来临，融化的双手握住了凯拉的脚裸，想方设法的将她往下扯去
凯拉费力地抽出脚，她的灵魂在发出雀跃的欢呼，似乎是在庆祝她找到了归宿，她听到深渊里有什么东西在对她说话，那道声音不急不缓
“你记起了来时的路吗？”
凯拉分辨不出那道声音的年龄，她垂下眼睫“来时的路太长，我已经忘却了”
“但你记得你来自这儿”那声音没有温度地说“你变得几乎没有刚开始的样子了，你丰满起来了，灵魂看起来不再是纯粹的了”
“告诉我，回来的时候，你可否犹豫过？”
“若是自我剖析的话”这倒像是在同一个难得归家的孩子说话，凯拉笑着与那道声音说“是的，我犹豫过”
凯拉的面前出现了一条行驶的小船，摇摇晃晃的，似乎在等着凯拉坐上前去，凯拉察觉到身边多了什么，她踩在像冰一样的河，借力登上了船
“作为母亲的角度，我应该高兴——你变得像人类了”声音说
凯拉差不多已经明了了对方的身份，她像【母亲】记忆里的时候一样，从船上探出了头，看向了河流，也如很多次那样，伸出了手，触碰那条河流。
凯拉不想在‘和人类相似’的话题上作过多停留，看着河流中的黑影，她问“这些黑影来自哪儿？”
“来自很多地方，他们死了”【母亲】简单地描述了那些黑影，这样的东西祂早已司空见惯，死亡陪伴着每一个人，直到生命的终章，死亡从未离开，祂说“你没有真正想成为人类”
这句话过于绝对，好像此时此刻凯拉正□□地站在祂的面前，那些甚至连她自己都揣测不出的想法，现在似乎都彻底地暴露在祂的眼下。凯拉没有从河面收回目光，她看着河面“为什么这么说？”
“人类的情绪误导你做了一些自以为是的决定”【母亲】没有想认真回答这个问题，祂好像料定凯拉不会认真听祂的回答，简单地略过了这个问题“你会明白的”
“我很难明白”凯拉收回了手，灵魂应该是没有触觉的，她不觉得河面是冰冷的，在这样虚无的空间下，她淡薄的时间观念算是彻底消逝“因为我已经有人类的情绪了，不是吗？”
“像你去到河岸的记忆都会流逝”【母亲】满不在乎地说“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最后也会失去”
有东西穿过了凯拉的胸腔，带出了一道微弱的光芒，【母亲】继续说了下去，带着点恍然大悟的意思“你还尚未杀死她，慷慨地给她生的权利”
凯拉看向了那道漂浮在空中，近乎下一秒就要熄灭的光芒，她皱了皱眉“那是什么？”
“走向新生的‘门钥匙’，简而言之，是你走向新生需要支付的代价”祂回答道，声音依旧不冷不热
或者说，过去的她
凯拉在心里默默补充，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灵魂，意外地感觉自己的灵魂轻盈了许多。一只乌鸦栖息在了船上，乌鸦的爪子抓住了船的边沿，乌鸦看着凯拉“现在看起来——你要放弃新生了”
“不一定，我的【母亲】”凯拉否认了这一诱人的条件，尽管她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清楚，但是‘新生’对于她来说，是有趣的词汇，她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似乎要发表什么肺腑之言“我在世界徘徊了十年之多，这为什么不算我的‘新生’呢？”
“和一个本该死去的灵魂共生于同一个躯壳？”乌鸦不理解地歪了歪脑袋，这可不是祂所认为的新生“这个躯壳是我捏制给你的，里面是死婴的灵魂，你的代价只是吃掉这个灵魂，可你，我的孩子，却选择延长死婴的寿命”
“你拒绝了新生，你在人世间甚至不是自己”
说到这儿，那些手又从河流中伸了出来，似乎是不满凯拉的不知好歹，手指紧紧的扣着船的边沿，进一步地想拉住凯拉的手臂，她听到河流里面的东西说“拒绝恩赐的人，也是罪人！”
如此放肆的一幕，乌鸦淡漠地投来目光，手慢慢地退回了河中，河流恢复了诡异的宁静
凯拉不在乎那些手臂，她只是觉得【母亲】说到后面的时候，语气应该要恨铁不成钢一些的，自己在听到这样的话时，并不觉得惊讶，她只是有些迷茫
自己？她从未知道自己是谁
“梦境到了一个节点”【母亲】忽然说，这样跳转的话题让凯拉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走神了，她听到在自己身旁的声音问她“若是一个罪人，贪婪地寻求你的帮助，你会剥夺她什么？给予她什么？”
“我将不剥夺，也不给予”凯拉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她默了默，认真地回答了【母亲】“我会放逐她，从无到有，从有到无”
罪人是什么？
罪人的定义是什么？
“【母亲】，请给我一个答案”凯拉深吸了一口气，她抬起了眸子，对着黑色羽毛的乌鸦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我究竟是谁？”
她相信【母亲】可以回答出一个旁人无法给她的答案，这是仅此一份的答案
乌鸦发出了尖锐的叫声，祂扇起了翅膀，小船摇晃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翻过去，乌鸦的喙狠狠地啄在了凯拉的手背，留下了一道不浅的痕迹
凯拉吃痛地抬起了手，她惊愕的发现，一团团黑气正在她的伤口上靠拢，聚集成黑雾，黑雾中是野兽的嘶鸣声，伤口在渐渐愈合，她被吵的有些头痛，伸手挥开了雾气
“你是我的孩子”乌鸦落在了凯拉的身后，凯拉看不清它在哪儿，或许消失了，或许就踩在她的肩上，乌鸦在喉咙里发出了几声怪叫“是欲望的造物”
黑雾上升，名为痛苦的情绪暴烈地亲吻着凯拉的嘴唇，似乎要将凯拉灰飞烟灭，把憎恨全部发泄在了凯拉的灵魂上，各种声音像被揉碎在一起的蟒蛇，钻进了凯拉的耳朵，围绕住了她的脑子，凯拉有些站不住脚，差点从船上摔下去。她抓住了那团黑雾，全部按压在了自己的伤口里，黑雾消失了，准确来说，是被吸收了，抱怨声，哭泣声，咒骂声全部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一瞬间，她什么也没感觉到
“你真的从未发现吗？”声音高高在上地问道
我真的从未发现吗？凯拉又问了自己一遍，很遗憾，她早已有了人的特性，她没法理智地想到这句话的问题，于是，回答声音的只有沉默
“去吃掉那些东西”可是声音理解了凯拉的意思，祂似乎无所不知，凯拉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法看穿一个人，她的呼吸有些不均“你会想起来时的路”
“【母亲】，你会无私地为我奉献一切吗？”凯拉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容，带着惯常的贵族风范，她的表情管理依旧不错，她眯起了眼睛，像是在保护自己，又像是在看穿【母亲】
“只要你是我的孩子”【母亲】的声音平静，凯拉期待着那个她想要的答案，但事与愿违，她不能听到了“你便可以自己争取到你想要的”
“你像给那个死婴生命一样，给任何人他们想要的东西，并从中索取代价”乌鸦眨着眼睛，摆弄着自己的翅膀“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
“你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奉献，你已是他们想要奉献的本身”乌鸦蔑视着凡人们，上位者的轻蔑，凯拉不明白对方的话，她对自己的本质并未清楚到这个地步
凯拉依旧没有放弃【母亲】会为她奉献的想法，她可怜地说道“我还没有找到我的‘新生’，我不完整，【母亲】”
祂从乌鸦身上拿下了一根羽毛，乌鸦的喙里衔着羽毛，飞到了凯拉的面前“拿着我的羽毛，去寻找你的‘新生’吧”
凯拉接过了那根羽毛，她反复在手中端详着，发出了一声轻笑，慢悠悠地吞下了那根羽毛，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口齿间，她大概是得到了完满的灵魂
“你会发现这是无用的”祂也笑了，似乎并不为凯拉一定要在祂这里索取什么而愤怒，祂只是这么说着，乌鸦飞了起来
小船翻了过去，像碗似的扣在了河面上，凯拉沉入河中，她没有感到窒息，河水灌入了她的灵魂，她的灵魂沉重，她抬不起身子，她顺着河流飘荡，不属于河这边，也不属于河那边
你的母亲曾怎么拥抱你？在你最深处的记忆里，那似乎是柔软的，温暖的臂膀，你快陷入了她的怀抱，母亲的爱意，或许是永恒又长久的，你无法摆脱你的母亲
深渊黏稠的物质捂住了凯拉的口鼻，盖住了她的新生，她安稳的在死亡与啼哭中睡去，长久的宁静，深渊似乎是无尽的，吞噬了一切，包括生命，人类源源不断的欲望来源于此
她被藏匿于某一处黑暗，直到‘深渊’发现了她，诞生的过于巧妙，她大抵不存在于此处，她不该在这儿
直到某天光亮指引她醒来，她睁眼，已经摆脱了深渊，她不认得眼前是什么，只记得母亲的告诫
——“记住你从何处来，该回何处去”
于是，现在她回来了
怀表摆动着，一下又一下，她好像回到了母亲带她离开的时候，她们漂过了一条长河，河水缓缓，延伸向了一个地方
她问母亲，为什么那儿要叫做一个地方，可母亲刻薄的让她别问太多
她伸出手，划过冰冷的河水，河水在她的手周围泛起了涟漪，四周被黑暗笼罩，死气沉沉的气息裹挟着黑暗的物质隐于阴影
她是幸运的孩子，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飘去了一个称作新生的地方
凯拉在河水中看到了一个孩子，年幼的孩子，她正与凯拉擦肩而过，沉溺河水深处，她的尸骨被掩埋在深渊，凯拉伸手拉住了她，水没过了她的半只手臂
“别碰她”母亲警告，凯拉缩回了船里，她问母亲为什么
“你杀死了她的灵魂”母亲的语调平平，道出了这一残忍的事实，祂好像从未有过情绪“你迎接新生的代价，是杀死了一个姑娘”
凯拉没法听懂母亲的意思，但她觉得这句话让她有些不舒服，母亲的话一直以来都晦涩难懂，对于她来说是这样“我不想这样，母亲”
深渊的物种骚动了起来，那些东西都想走向新生，至于杀死谁，它们当然无所谓，河水变得急湍
“你也可以放弃，作为神明一样的角色”母亲的目光定格在凯拉的身上，一字一顿地说“给予她生的权利”
水中的女孩回过头，眼睛明彻，像森林里的小鹿，就那么在深渊里盯着凯拉，她是一缕崭新的灵魂，模样在河的另一边变得模糊不清
“她不属于这里，母亲”凯拉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她坐在空荡荡的小船上，一切静止了，小船停滞在河面上，河水凝固了，母亲在让她作出选择
“你也不属于这里”母亲的声音回荡在凯拉的耳边“但你是我的孩子”
那应该是一段要花上许久才可以明白的记忆，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失去在了脑海里，再记起，只能从别人的口中获得答案
站在还残留着烟花的办公室里，凯拉的灵魂呼唤着那块缺失的部分，她微笑地闭上了眼睛，顺从地接受了怀表对她的控制，接受了母亲牵起她轻如薄衣的灵魂
“亲爱的女士，我可以帮助你”凯拉不受控制地说道，深蓝色瞳眸像是无尽的深渊，向着眼前的女士慷慨地伸手，黑气韵绕在她的身旁，让她的声音多了几分慑人感“只要……一点无足轻重的代价，你可以在霍格沃滋中坐稳的”
恍然间，她赤脚踩在了河水上，褪去了沉重的躯壳，她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小船在河水深处飘荡，径直穿过了河面上她的倒影
窸窸窣窣的声音密集地在她身边的阴影处响起，深渊中的不可名状物讨论着凯拉的来临，融化的双手握住了凯拉的脚裸，想方设法的将她往下扯去
凯拉费力地抽出脚，她的灵魂在发出雀跃的欢呼，似乎是在庆祝她找到了归宿，她听到深渊里有什么东西在对她说话，那道声音不急不缓
“你记起了来时的路吗？”
凯拉分辨不出那道声音的年龄，她垂下眼睫“来时的路太长，我已经忘却了”
“但你记得你来自这儿”那声音没有温度地说“你变得几乎没有刚开始的样子了，你丰满起来了，灵魂看起来不再是纯粹的了”
“告诉我，回来的时候，你可否犹豫过？”
“若是自我剖析的话”这倒像是在同一个难得归家的孩子说话，凯拉笑着与那道声音说“是的，我犹豫过”
凯拉的面前出现了一条行驶的小船，摇摇晃晃的，似乎在等着凯拉坐上前去，凯拉察觉到身边多了什么，她踩在像冰一样的河，借力登上了船
“作为母亲的角度，我应该高兴——你变得像人类了”声音说
凯拉差不多已经明了了对方的身份，她像【母亲】记忆里的时候一样，从船上探出了头，看向了河流，也如很多次那样，伸出了手，触碰那条河流。
凯拉不想在‘和人类相似’的话题上作过多停留，看着河流中的黑影，她问“这些黑影来自哪儿？”
“来自很多地方，他们死了”【母亲】简单地描述了那些黑影，这样的东西祂早已司空见惯，死亡陪伴着每一个人，直到生命的终章，死亡从未离开，祂说“你没有真正想成为人类”
这句话过于绝对，好像此时此刻凯拉正□□地站在祂的面前，那些甚至连她自己都揣测不出的想法，现在似乎都彻底地暴露在祂的眼下。凯拉没有从河面收回目光，她看着河面“为什么这么说？”
“人类的情绪误导你做了一些自以为是的决定”【母亲】没有想认真回答这个问题，祂好像料定凯拉不会认真听祂的回答，简单地略过了这个问题“你会明白的”
“我很难明白”凯拉收回了手，灵魂应该是没有触觉的，她不觉得河面是冰冷的，在这样虚无的空间下，她淡薄的时间观念算是彻底消逝“因为我已经有人类的情绪了，不是吗？”
“像你去到河岸的记忆都会流逝”【母亲】满不在乎地说“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最后也会失去”
有东西穿过了凯拉的胸腔，带出了一道微弱的光芒，【母亲】继续说了下去，带着点恍然大悟的意思“你还尚未杀死她，慷慨地给她生的权利”
凯拉看向了那道漂浮在空中，近乎下一秒就要熄灭的光芒，她皱了皱眉“那是什么？”
“走向新生的‘门钥匙’，简而言之，是你走向新生需要支付的代价”祂回答道，声音依旧不冷不热
或者说，过去的她
凯拉在心里默默补充，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灵魂，意外地感觉自己的灵魂轻盈了许多。一只乌鸦栖息在了船上，乌鸦的爪子抓住了船的边沿，乌鸦看着凯拉“现在看起来——你要放弃新生了”
“不一定，我的【母亲】”凯拉否认了这一诱人的条件，尽管她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清楚，但是‘新生’对于她来说，是有趣的词汇，她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似乎要发表什么肺腑之言“我在世界徘徊了十年之多，这为什么不算我的‘新生’呢？”
“和一个本该死去的灵魂共生于同一个躯壳？”乌鸦不理解地歪了歪脑袋，这可不是祂所认为的新生“这个躯壳是我捏制给你的，里面是死婴的灵魂，你的代价只是吃掉这个灵魂，可你，我的孩子，却选择延长死婴的寿命”
“你拒绝了新生，你在人世间甚至不是自己”
说到这儿，那些手又从河流中伸了出来，似乎是不满凯拉的不知好歹，手指紧紧的扣着船的边沿，进一步地想拉住凯拉的手臂，她听到河流里面的东西说“拒绝恩赐的人，也是罪人！”
如此放肆的一幕，乌鸦淡漠地投来目光，手慢慢地退回了河中，河流恢复了诡异的宁静
凯拉不在乎那些手臂，她只是觉得【母亲】说到后面的时候，语气应该要恨铁不成钢一些的，自己在听到这样的话时，并不觉得惊讶，她只是有些迷茫
自己？她从未知道自己是谁
“梦境到了一个节点”【母亲】忽然说，这样跳转的话题让凯拉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走神了，她听到在自己身旁的声音问她“若是一个罪人，贪婪地寻求你的帮助，你会剥夺她什么？给予她什么？”
“我将不剥夺，也不给予”凯拉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她默了默，认真地回答了【母亲】“我会放逐她，从无到有，从有到无”
罪人是什么？
罪人的定义是什么？
“【母亲】，请给我一个答案”凯拉深吸了一口气，她抬起了眸子，对着黑色羽毛的乌鸦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我究竟是谁？”
她相信【母亲】可以回答出一个旁人无法给她的答案，这是仅此一份的答案
乌鸦发出了尖锐的叫声，祂扇起了翅膀，小船摇晃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翻过去，乌鸦的喙狠狠地啄在了凯拉的手背，留下了一道不浅的痕迹
凯拉吃痛地抬起了手，她惊愕的发现，一团团黑气正在她的伤口上靠拢，聚集成黑雾，黑雾中是野兽的嘶鸣声，伤口在渐渐愈合，她被吵的有些头痛，伸手挥开了雾气
“你是我的孩子”乌鸦落在了凯拉的身后，凯拉看不清它在哪儿，或许消失了，或许就踩在她的肩上，乌鸦在喉咙里发出了几声怪叫“是欲望的造物”
黑雾上升，名为痛苦的情绪暴烈地亲吻着凯拉的嘴唇，似乎要将凯拉灰飞烟灭，把憎恨全部发泄在了凯拉的灵魂上，各种声音像被揉碎在一起的蟒蛇，钻进了凯拉的耳朵，围绕住了她的脑子，凯拉有些站不住脚，差点从船上摔下去。她抓住了那团黑雾，全部按压在了自己的伤口里，黑雾消失了，准确来说，是被吸收了，抱怨声，哭泣声，咒骂声全部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一瞬间，她什么也没感觉到
“你真的从未发现吗？”声音高高在上地问道
我真的从未发现吗？凯拉又问了自己一遍，很遗憾，她早已有了人的特性，她没法理智地想到这句话的问题，于是，回答声音的只有沉默
“去吃掉那些东西”可是声音理解了凯拉的意思，祂似乎无所不知，凯拉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法看穿一个人，她的呼吸有些不均“你会想起来时的路”
“【母亲】，你会无私地为我奉献一切吗？”凯拉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容，带着惯常的贵族风范，她的表情管理依旧不错，她眯起了眼睛，像是在保护自己，又像是在看穿【母亲】
“只要你是我的孩子”【母亲】的声音平静，凯拉期待着那个她想要的答案，但事与愿违，她不能听到了“你便可以自己争取到你想要的”
“你像给那个死婴生命一样，给任何人他们想要的东西，并从中索取代价”乌鸦眨着眼睛，摆弄着自己的翅膀“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
“你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奉献，你已是他们想要奉献的本身”乌鸦蔑视着凡人们，上位者的轻蔑，凯拉不明白对方的话，她对自己的本质并未清楚到这个地步
凯拉依旧没有放弃【母亲】会为她奉献的想法，她可怜地说道“我还没有找到我的‘新生’，我不完整，【母亲】”
祂从乌鸦身上拿下了一根羽毛，乌鸦的喙里衔着羽毛，飞到了凯拉的面前“拿着我的羽毛，去寻找你的‘新生’吧”
凯拉接过了那根羽毛，她反复在手中端详着，发出了一声轻笑，慢悠悠地吞下了那根羽毛，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口齿间，她大概是得到了完满的灵魂
“你会发现这是无用的”祂也笑了，似乎并不为凯拉一定要在祂这里索取什么而愤怒，祂只是这么说着，乌鸦飞了起来
小船翻了过去，像碗似的扣在了河面上，凯拉沉入河中，她没有感到窒息，河水灌入了她的灵魂，她的灵魂沉重，她抬不起身子，她顺着河流飘荡，不属于河这边，也不属于河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