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拾来了飞路粉,凯拉似乎又看到粘稠的影子在阴影中走出来,缓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抽出魔杖。

    “德拉科,你看到了吗?”她平静的声音传来。

    德拉科顺着凯拉的目光向她的前方看去,他如实地回答“什么也没有,怎么了?”

    【但你并非‘人类’,你或许可以将它完全收入眼中】

    那……会是‘回影’吗?

    泥水滴在了凯拉的脸上,凯拉伸手想抓住它,它却化为了一滩水,融于地毯。

    “我许是喝醉啦。”凯拉露出了一抹笑容,在德拉科的脸上吻了吻,可她的体温证实她的猜想是假的,冰冷的像是夏季河边的鹅卵石。

    德拉科捡起了那袋飞路粉,递给了凯拉“如果可以,返程的火车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黑猫蹭了蹭她的腿‘去翻倒巷。’

    “好。”凯拉答应了这个邀请,她走进了壁炉,抓起了一把袋子中的粉末,向下扔去“翻倒巷。”

    黑猫蹿进了壁炉,绿色的火光燃起,带走了一切,整个休息室安静的可怕,连壁炉里滋滋燃烧的木头也已经被燃烧殆尽,只剩一片尘灰。

    比起飞路粉这种不太优雅的赶路方式,凯拉还是更愿意利用移形换影,满身灰从不知道何处的炉子里滚出来,这简直是太糟糕了。

    一双手拉住了她,替她拂去外袍的灰尘,艾比尔笑着“瞧,你并不喜欢这样的赶路方式。”

    凯拉抽出了手,从口袋里拿出了魔杖,她擦了擦脸上的烟灰,跟着艾比尔愉悦的步伐“是啊,麻烦你下次出个好主意。”

    “我会在暑假教你怎么使用移形换影的,当然啦,前提是丽莎肯为你申请一个资格。”艾比尔满不在乎地答道,推开了一间小店的门“瞧瞧我给各位带来了什么?”

    这是凯拉在神秘人复活以后,与神秘人第二次的会面,青灰色的皮肤让他的确像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凯拉抬眸,正视他的眼睛,一言不发,等待着这位握着棋盘的人对棋子下达命令。

    那条巨大的蟒蛇游移着,盘踞在凯拉的脚边,似是将她当成了猎物,试探、缠绕、紧接着是绞死。

    那条蛇吐着蛇信,肌肉贴附在凯拉的腿上,鳞片的摩擦声荡在凯拉的耳边,腿部被一点一点地收紧。

    ‘你让我想到了一个人。’隔着薄薄的一层肚皮,凯拉感受着那条蛇肺部的收缩和扩张,她看着那条蛇。

    现在,他们两个都是备受瞩目的棋子啦。

    蛇好奇地停下了‘杀戮’的行为‘是你的爱人吗?’

    ‘不,严格来说,她不能算作‘人类’,但那又怎样?’凯拉共鸣着那条蛇,试图将它的思想全听取过去,但留给她的是一种交织着的矛盾情绪‘人类也只不过是一种称呼。’

    ‘哦!’它拉长了音调,显然对这样的开场白十分感兴趣。

    ‘十分高兴可以被你作为猎物所对待’凯拉蹲下身,没有急着拉扯开它,反而与它平视,这不是一个好的抉择,使她的处境更加贴合为猎物‘因为那个人起初对我根本是蔑视。’

    蛇在心里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听起来像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它歪了歪脑袋,缠住凯拉的力道更紧了一点。

    凯拉很快在这条蛇的身上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一种,单属于人类才会有的感情。

    没等凯拉彻底探入它的内心深处,打开那尘封在蛇躯体里的记忆,蛇便无趣地离开了她的腿,向着它的主人爬去。

    直到那位神秘人冷漠地叫了一声凯拉的名字,让她过来,凯拉才抬起头来,她明白‘兔子’的身份适合于里德尔,在她无法凌驾于他之上前,‘兔子’的身份卡对她永远有益。

    “钻心剜骨。”

    魔杖散发出绿光,凯拉没有躲开,接下了这道咒语,阵痛从身躯蔓延开来,附在了每一条神经上,组成这具身躯的肌肉在微微抽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四分五裂,心脏的跳动声在颅骨里作响,数着时间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

    这种痛苦或许在羽毛的作用下变得没那么致命,凯拉想,她现在大可以从地面上爬起来,忍着身体上的痛苦,恶狠狠地给眼前的人一道恶咒。

    她躺在地上,盯着神秘人垂下来的黑袍一角,抓着胸口处,仿佛要将心脏硬生生地从那儿抓出来,她想象着,要是她的心脏真的跳出来了,怎么办呢?

    她能握住跳出来的心脏吗?像握住树上的一只小鸟,擒住一条蛇一样。

    神秘人似乎不打算停止,他欣赏着造物身上本不存在的痛苦,看将死之人的眼神,试图将痛苦和恐惧刻在凯拉的骨头里。

    恐惧是他操纵人的一贯手段,那是人类都会产生的情绪,他靠着这种方式走上了属于他的道路,留下了他的痕迹。

    但是时间总会冲刷走一切,使这些情绪留在了过去,也使他留在了‘遗忘’当中,他的生命和他的痕迹一同流向那条名为深渊的河流,不复存在。

    他想要永生,他要除掉波特,那个曾杀死他一次的男孩。

    你也会恐惧吗?

    凡人。

    ‘兔子’的戏码让神秘人极其的受用,他轻描淡写地原谅了凯拉,收回了那道咒语,仿佛天赐的一道救赎,留给了她一线生机,他大抵也是想杀了那些叛徒的,没想到被横叉一脚,尽管不满,但结果对他的损害很小,所以他可以理所当然地作出属于主人的大方。

    他让凯拉起来。

    凯拉看清了神秘人身后聚拢的东西,在那团黑雾当中,她花了好大劲才找到了那段与【过去】的联系,那段在各种各样的丝线中近乎微不足道的联系。

    他的欲望是腐朽的味道,和他的灵魂一样,从肉身分裂出去,已经和濒死挣扎的野兽没有什么区别。

    凯拉敛下了笑意,她在心中明白了下一步该怎么走了,这是棋子第一次真正踩上棋盘。

    神秘人对这颗棋子下了一个命令,声音里带着蛇的嘶嘶声:让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在明日去往魔法部的神秘司。

    他并非想让这颗棋子暴露于大众视野,但却又急于使用这颗棋子,迫使它走出第一步,这样弯弯绕绕的想法怕是不如意又会是一道恶咒,甚至可能是比恶咒更难忍的东西。

    凯拉应下了这个命令,她跟着艾比尔退出了那间屋子,临走前,她注意到神秘人身后的那个女人,和报纸上的图片比起来,她脸上的美丽衰败的更加明显,却又为这张脸庞增加了一种堕落的魅力。

    她带着敌意地打量着凯拉。

    夜风拂过了面庞,将燥热一并带走,凯拉平静地说“莱斯特兰奇女士似乎并不想要我的加入”

    “你不像是一个刚受过钻心剜骨的人”艾比尔看着她,似乎想看到她假装镇定的线索。

    凯拉没有在这句话上做过多的停留“你早就想到了吧。”

    “想到什么?”艾比尔显然并未理解这句突如其来的问句。但说是问句,近乎是以陈述的语气说出口的。

    凯拉解释着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在那道咒语的羊皮纸上,你曾写下了一个‘超越’。”

    “嗯哼,只要超越他作为魂器的本质便是了,或许这也会是一个不错的摧毁魂器的方法。”艾比尔露出了一抹笑容,她揉了揉凯拉的头“作出交易和承诺前,你应该付诸行动的,你在幸福里昏了头,不然你早该想到的。”

    凯拉闻到了她身上的薄荷香味,清凉的味道总能带着人们从梦境脱离出来“你不会懂这其中的感受。”

    “我当然懂,我也因为过这些所迟疑过,选择了一个不太好的道路。”艾比尔漫不经心地说“你应该从中脱离出来。如果不是我,他已经想好该去往何处了。”

    凯拉回答她“我察觉得到他的耐心在被耗尽。”

    “你准想好了你的立场。”艾比尔向前面一阶石阶跳去,她谈论的仿佛不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棋子的第一步是要完成一件什么样的事情才算惊人呢?”

    “艾比尔”凯拉叫住了艾比尔马上要走到拐角的身影,她扬了一下眉毛“你知道‘回影’吗?”

    艾比尔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兴奋的光芒,但很快消逝在她的瞳眸之中“一种人影似的物质,若是在雾天,我会被吓坏的”

    “我该去哪里找到它?”凯拉听出了她后半句是开玩笑的意思,但她没有活跃气氛的心情,只是紧接着问了下去。

    “你的能力可以揭开所有人藏在脑子里的秘密,自然也看得到他们的执念和欲望,你是掺在‘回影’游戏里的外来者,唯一可以与他们相处的‘人’。”

    “我在本质上……”

    “你会是的”艾比尔转过身,凑近了凯拉,她难得地收起了懒散的语调,眼睛中倒映着凯拉的脸,她的呼吸打在凯拉的面孔上,告诫着凯拉这并非是一厢情愿所幻想的梦境“‘人’只是一个称呼,比起我们的‘主人’,你明显更像是人类。”

    她的回答不带犹豫,几乎是迅速地肯定着凯拉的疑问。

    “但是,凯拉·格林,试图染指于界限之外的人,若是失败,必将招致灾祸。”她的长睫轻颤,凯拉竟在这张脸庞下感受到了关心。

    凯拉忽然也觉得艾比尔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了,不管是出于她哄人的言语,还是顺从着凯拉的回答,她竟第一次对艾比尔产生了仅限于人类对人类之间的情感。

    黑猫绕在腿边,月光将它的影子拉长,看着地面上的四个影子。凯拉与艾比尔对视,嗓音淡漠“但我不会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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