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28
时间倒流回早些时候。
五条悟确实通过自己的渠道得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非常随意地让学生们在校内自由活动后就光明正大地离开了学校去了情报里提到的有“异常”的地点。
盘踞在此的不算是多强的咒灵，却拥有着非常有意思的术式。发现自己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中时的五条悟第一反应就是抬手准备来一发【苍】试试手感。仿佛是感知到了他的想法，周围黑暗如潮水般迅速消退。重新展现在他眼前的是类似仓库的空旷房间。
他略微四处查看了一下，发现这里似乎对他的咒力明显的压制作用。
出乎意料的情况，五条悟有些新奇地体会身体里的咒力以一种比平时慢上不少的速度流动的感觉。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
被限制的五条悟丝毫不慌，实际上这点限制于他而言也确实算不上什么，手中咒力再次凝聚，五条悟打算直接轰开一个口子直接出去。
这样的反应显然不合常理，灯光急促地闪烁仿佛人疯狂的尖叫。本来光滑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一道缝隙，然后缓缓向两边扩张变成一个仅供一人出入的门。
“嗯？怎么回事，逆卡巴拉计数器又减少了？上一个混蛋都干了些什么……”
门外的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走进了进来。从脸到声音到穿着打扮，全都是陌生的。
而五条悟也没能从他身上发觉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是误入的普通人?还是咒灵的小把戏?
五条悟取下了脸上的墨镜，
六眼给出了更有趣的结论。
——这家伙不是人，甚至不是具有生命的什么东西。但又和曾经见过的由术式构筑的幻觉不一样，这个“人”又确确实实可以被六眼“看见”。
眼前的陌生“人”抬眼看他，一边观察一边在手里拿着的文件夹上写写画画。
“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差别，要是突破收容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啊可以的话想变成龙试试看~”
“嗯嗯，嗯?！”
意识到究竟是谁在搭话的陌生人猛地抬头迅速向后退。
“吓到你了?抱歉抱歉。”
五条悟倒是对对方这种“避如蛇蝎”的态度接受良好，不算诚恳地道了歉，正大光明地欣赏起他脸上的慌张无措。
“……”
五条悟看见对方做了几个深呼吸，把动摇全部压了下去。虽然还是能看出恐惧，但至少脸上的表情算是勉强镇定了下来。
“呃，你，你好.....”
“你好你好~”
五条悟对着陌生人抬手挥了挥，却没把凝聚起来的咒力散掉。
不过似乎仅仅只是简单地回应都让眼前人有些受不了。在得到五条悟堪称平常甚至是友善的回复后，陌生人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呜，总感觉好诡异。
“好失礼的表情啊。”
“呃啊，我向你道歉.....”
发觉五条悟能够交流之后对方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不只是开始观察，甚至开始主动地搭话，但内容却有些出乎意料的平淡，
例如“心情如何？”“喜欢的东西？”“想要做的事？”.....诸如此类仿佛是交朋友的时候聊天会使用的句式。
五条悟颇有耐心地回答，但注意力早就放到了别处，这个空间为什么能够削弱咒力的原因未知，面前的这个到底是什么要做什么也是未知。
最快的办法是武力直接轰个干净。
但五条悟没有选择这样做。要问原因.....
因为，很有趣吧？
哎呀开玩笑开玩笑，其实是因为在这里发现了特别的东西。虽然咒力都是对同一力量体系的称呼，但实际上每个人的咒力都是有不同性质和差别的。也因此才能从所谓的“咒力余秽”找到特定的目标。
虽然很浅淡，但“六眼”的确能够看到，在这个空间内流动的咒力里，能看到属于那位“伊芙”小姐的气息。
如果直接冲过去它大概会立刻跑掉。所以这样慢慢来或许也不错。
当然，这个也确实很好玩啦~~
不知道被装在哪里的信号灯突然开始闪烁，房间内的灯光开始变成绿色，以和呼吸一样的频率开始一亮一暗。
而在他面前不断提问的人也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一样松了口气露出一副“终于结束了的表情”收起文件夹步履匆忙地离开了房间。
原本明亮的灯光随着他的离开也暗了下来。
五条悟非常自然地跟在后面想要一起出去，不出所料被关上的门挡住。尝试着用咒力轰开，但没有成功。
.....哇哦。
五条悟加上了一成力。房间内响起警报声，有微弱的红色光芒在偏暗的房间里闪烁。
再来一次应该就能出去了。
五条悟心中升起莫名的预感。指尖轻轻一抬，压缩的咒力在指尖凝聚成一点。
在五条悟把咒力推出去之前，门主动打开了。
“这么快就熔毁了？人手不够有点麻烦啊。”
这次进来的“人”和上一次不一样，但在“六眼”眼中却是同样的性质。
不同于上一个人慌里慌张的表现，这次的人看上去游刃有余。
他甚至往这里搬了椅子和零食摆在五条悟面前。
“上次来工作的小子记录里是这么写的，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提。”
此后五条悟先生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基本上提出的要求都会被满足，只是不能离开房间。
也曾试过用咒力轰开门，但在外面走廊上逛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伊芙”的线索，能活动的范围只有几条走廊和大的中控室，其他地方都被黑雾笼罩着只有一片虚无。也没有看到有什么误入的人或者咒灵。倒是有些穿着西装制服的人在看到他的时候举起了武器试图攻击他，但说实话相当弱，不过是普通人的水平。
血液溅出的时候连五条悟都愣住了，无下限完美的保护着主人没让他沾上一点血，但该有的震撼分毫不少。
只是想着打晕就好，身经百战的他力道也控制得很完美才对。但仅仅是轻轻一碰，那些人就碎成几块掉在地上变成一堆看不出形状的肉。
周围有目睹其死亡的人开始尖叫狂奔，有人拿着武器冲过来，在碰到无下限的那一刻像膨胀的水球一样爆开，五颜六色的□□四溅开来，红白的皮肉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而有的则在崩溃后颤抖着把枪口对准自己扣下扳机。顷刻间这些“人”用自己为材料把整个走廊铺满。
......这不对。
即便“六眼”告诉五条悟这些都不是真实的“人类”，没有任何一条生命在这里逝去。
可这不对。
五条悟见识过许多的死亡，连他自己都曾无比接近过死神的衣角。在与咒灵对抗的战斗里所有人都站在死亡的阴霾里。
“......主，管，”
尚且还未死去的模糊人形发出近乎呢喃的气音，他的下本身不翼而飞只留下骇人的脏器裸露在外拖着长长的一条，而他尚不愿死去，挣扎着伸手去摸从身上掉下的通讯器。
“请....救.....主管......”
他最后的声音消弭，走廊上陷入真正的死寂。
五条悟站在这里，
只有他一人站在这里。
“这可真是......”
之后他大概摸清了规律，这里的人似乎完全不能承受他的咒力，仿佛是被加上了“本能”、“法则”一般完全无法触碰。了解到这点之后他就开始避开那些穿着制服自称是“文职”的员工。之前的那条走廊已经变得洁净如新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他也曾就这个问题隐晦地询问过前来和他聊天的人，得到了对方有些意外的表情，“你居然好奇那些人？”
“唔呃，确实让人有点毛骨悚然啊。”
对方停下记录的笔，神色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好像人类，太恶心了。”
五条悟神色平静，倒是对方像是反应过来自己的用语不当，冷汗直流地反过来转移话题，
“啊，他们，都去了该去的地方，为公司的发展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太扯淡了。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暗骂，
自从成为老师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学生时期的五条悟把“老子天下第一”写在了脸上，招摇过市锋芒毕露。而成为教师之后他依旧没有什么“谦逊”的想法，仅仅只是明白有些时候不用武力才能够得到更好的结果。
但“最强”还是“最强”。
一直如此，从来都是。
没耐心了全解决了吧。
跑了就再找到抓回来就行。
仰躺在送来的沙发里，五条悟这样想。
想知道的消息完全没有头绪，这样和咒灵玩下去只是浪费时间啊。
啊，但是点心味道很不错（虽然也没有饱腹感）
有趣的消息就是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听到的。
“有人见到主管了！！”
“？？？？？”
“公司里有说不能随意去打扰主管吧？什么时候？在哪见到的？”
“伊芙那里有主管的照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芙前辈啊，也难怪，毕竟是那么厉害的五级员工.....”
本来是冲着“伊芙”的名字想着也许能得知它的踪迹，但却意外得到了更令人惊讶的信息。
被称作“主管”的人，有着一张和泽诺一模一样的脸。
“........”
有点意外，但仔细想想似乎又有迹可循。
“一但和你们沾上关系，就感觉什么事都会变得复杂了呢。”
捏着那张照片轻轻地摇晃，五条悟装模作样地叹气。
“我不觉得这些是咒灵随意编造哦，为什么这里会有你的存在，为什么能够构建出如此真实合乎人类常理的场景，”
“再坦诚一点我们才能更好地达成双方的目的吧？”
提问者眼眸弯起，“六眼”静静注视着面前的真实的人类。
“所以你是谁呢？”
泽诺从发现这里是哪之后就意识到会面对这样的问题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遇见五条悟，甚至还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这里是，我以前工作的地方......”只是因为以前有认知过滤网，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
五条悟对于泽诺这么快回答有些惊讶，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对于此类问题泽诺通常都不愿意开口，宁愿充傻装愣也避而不谈。
毕竟于他而言，暴露过去，就等同于将伊芙的一部分痕迹公开。有时候连五条悟都对泽诺那种极端到近乎执念的“保护”手段咋舌。
本来都准备好多打几拳来“物理说服”的欸。
五条悟有些可惜地放下蠢蠢欲动的拳头，转而又去拿桌子上的蛋挞。
“嗯，所以你之前也算是个小BOSS。”
“工作内容具体是什么？”
“.......”
泽诺沉默片刻，
“收集能量。”
“咒力？”
“.......不太一样，但可以这么理解。”
回答的泽诺眼神微动，脑海中闪过的想法再一次显现且更加清晰。
咒力，本质上也是一种能量.......
“那，你们要做什么呢？”
.......
要做什么？
泽诺一时有些失语。
————————
【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你说，人类存在的证明是肉/体,还是灵魂呢？”
科技的飞速发展会治愈人们身体上的伤痛，那，精神上的呢？
【C】：“我是为了让大家能够找到失去的那些希望和爱，才决定开启这个实验的。”
【C】：“如果要修补土地上的裂缝，就要用同样的泥土；如果要治愈灵魂，那就需要与灵魂同等概念的东西。”
【****】：？*****?不，等等，*****！！！！
【C】:.......我很抱歉，
【*****】：你快去死啊！
【C】：......我也希望啊......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你知道如何拥有那些足够强烈美好的品质吗？
用苦难和绝望一次又一次地碾压着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神经，再伸手把他们从崩溃痛苦中解救出来，于是你就成为了足够优秀的人。
【A】：我要完成她的愿望。
所以有了这家公司，所以有了不同于其他碎片的你。
****
“.........”
泽诺没有回答五条悟的问题。被推进来之前塞到手里的文件夹上写着之前来工作的员工总结的管理条例。
【该异想体拥有类人的外表，具有较强的沟通能力和过人的智慧性，在交谈过程中一度难以辨别其与人类的差异.....】
【该异想体并未对进行工作的员工表现出敌意，大多数时间提问都能得到其正向反馈。但请注意不要试图与他进行肢体上的任何接触。】
【该异想体对于含糖量极高的食物（人类食物）表现出极强的偏好性.....】
【当该异想体逆卡巴拉计数器归零后，该异想体会突破收容。】
【工作结果为优时，逆卡巴拉计数器有一定概率在倒计时结束后减少。】
【工作结果为差时，逆卡巴拉计数器有极大概率在倒计时结束后减少。】
........
嗯，是相当难管理的类型。
泽诺再一次确认哪怕是放在公司里这家伙也绝对是相当难搞的那种。
“你一脸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东西的表情啊。”
“不，没有怎么会。”
迅速地三连式否认，泽诺把文件夹关上，淡定的在五条悟的视线里把它揣进了外套的口袋里。抽出手时却不小心带着原本放在口袋里的纸条一并掉了出来。
“您想问的问题我清楚了，”
泽诺弯腰捡起那张纸条，
“我只能向您保证——”
在把纸条重新放回去之前，泽诺随意地展开扫了一眼其上的内容，未说完的话突兀地消失，连同脸上的神情一起变得空白。
他像一台出了故障的机器可笑地卡在原地一动不动。
“喂喂，在吗在吗？摩西摩西——”
五条悟夸张地弯腰凑过去想看清纸条上的字却被泽诺抢先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
“......”
心脏在短暂的停摆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跳动，耳边似乎能听到全身血液倒流的声音。
“......今天是，第52天........”
“......?什么？”
五条悟没听懂泽诺的自言自语。
事实上连泽诺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承认这一点，但脑海中响起的声音一遍一遍反复提醒他让他相信事实的确如此。
如果这的确是【光之种】发射后发生的事，那为什么公司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还会有员工工作，Sephirahs们是否正常休眠了?安吉拉.........
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过度向内寻求合理解释让他的大脑隐隐作痛。
“.......五条悟，”
第一次，泽诺没有选择敬称，说话的口吻近乎于命令。
“你能出去对吧。”
五条悟挑眉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却并不怎么生气。
“可以是可以....”
“走。”
泽诺主动走上前去，地上堆积的零食和卡带被他毫不客气地踢开，他伸手一把拽住五条悟的衣领，桌上开罐了的汽水被撞洒撒了一地。
他全然不管只直直看着对方的眼睛，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我要做什么吗？”
他拽着五条悟衣领的手用力到几乎快把指甲拗断。
“跟我走，”
“然后你就能亲眼见证答案。”
肺部尽职尽责地把泵入的氧气输送到身体各处，超负荷地运转让喉管开始泛起微微类似烧灼的刺痛。舌尖弥漫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提醒着主人已然到了极限。
但泽诺没有停下奔跑的脚步，他带着五条悟踏过“一片狼藉”的走廊，无视脚边的残肢断臂继续往前。
五条悟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出手轰飞挡在前面的怪物异想体。
“注意脚下，别接近前方地面。”
“拉开距离，用术式。”
五条悟不疑有他，迅速解决后饶有兴味地看向面色如常的泽诺。
“你挺了解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碰巧而已。”
五条悟笑着没说信不信，泽诺也不在乎，自顾自继续往前。
他们穿过一条又一条走廊，寻找着还能使用的电梯不断下行。
最后一扇门打开，他们在变成一片废墟的最下层见到了最初的，也是最后的结果。
我们把一切事物最初的状态成为“种子”，它往往代表着一种可能性，无论未来会成长为多么强大多么不可思议的存在，都要从种子开始。
因为有种子，才会有无限的可能。
“......你说这东西是‘种子’？”
五条悟伸出手曲起食指和中指比在脑袋两侧模拟引号，
“不像吗？”
泽诺仰头透过破了个大洞的天花板看着冲天而起的光束。他的声音很平静，看上去和往常无异。
没有眼泪，没有笑声，没有歇斯底里的悲鸣。
他只是执着地看着，沉默着把止不住颤抖地手悄悄放进口袋里。
“我也是，第一次这样看到它。”
奇怪的说法。
五条悟准备开口询问。
“……A?”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坍塌的残垣断壁中，她摇摇晃晃地站起，一向冷漠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那样夸张的表情。
——像人类一样的表情。
“……Angela。”
蓝发ai脸上的震惊表情瞬间凝滞，那些情绪像脱落的墙皮一样从她的脸上慢慢消失，她一步一步从废墟里走出来，最后仪态端庄地站在了泽诺面前。
她看着泽诺，脸上挂着一贯的弧度，
“你不是A，”
“他从来没有正视过我。”
泽诺没有说话，察觉到什么的五条悟也少见地没有说话抱臂看着事件的走向。
Angela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她早已习惯他的冷漠和无视。
我对任何关系的期待都是禁止的，
我可以为他独自忍受数百万年，
可到最后只有那群铁罐头可以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迎来终局。
……
—— “……为什么?”
像是终于忍受不了这样死寂的沉默，Angela终于开口，
“为什么我只能和黑暗相伴？”
“为什么在最后的最后，我的声音没能传达给你......”
“甚至在结局到来之时，我也不被允许站在您的身边...”
“我将被排除在外...被那些将与你一同面对光之树的人排除在外.…….”
Angela的声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快，那些话和情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泛滥。
“明明都是C的替代品。”
“明明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伙……”
“为什么她可以被你看见被你注视被你接纳?！”
“为什么她可以得到你最后的话语?！”
泽诺没有回答，
泽诺不能回答。
而得不到回答的Angela笑起来，她从未有一刻如此时此刻这样自由的笑。
“她只会乞求，”
“而我学会了掠夺。”
五条悟确实通过自己的渠道得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非常随意地让学生们在校内自由活动后就光明正大地离开了学校去了情报里提到的有“异常”的地点。
盘踞在此的不算是多强的咒灵，却拥有着非常有意思的术式。发现自己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中时的五条悟第一反应就是抬手准备来一发【苍】试试手感。仿佛是感知到了他的想法，周围黑暗如潮水般迅速消退。重新展现在他眼前的是类似仓库的空旷房间。
他略微四处查看了一下，发现这里似乎对他的咒力明显的压制作用。
出乎意料的情况，五条悟有些新奇地体会身体里的咒力以一种比平时慢上不少的速度流动的感觉。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
被限制的五条悟丝毫不慌，实际上这点限制于他而言也确实算不上什么，手中咒力再次凝聚，五条悟打算直接轰开一个口子直接出去。
这样的反应显然不合常理，灯光急促地闪烁仿佛人疯狂的尖叫。本来光滑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一道缝隙，然后缓缓向两边扩张变成一个仅供一人出入的门。
“嗯？怎么回事，逆卡巴拉计数器又减少了？上一个混蛋都干了些什么……”
门外的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走进了进来。从脸到声音到穿着打扮，全都是陌生的。
而五条悟也没能从他身上发觉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是误入的普通人?还是咒灵的小把戏?
五条悟取下了脸上的墨镜，
六眼给出了更有趣的结论。
——这家伙不是人，甚至不是具有生命的什么东西。但又和曾经见过的由术式构筑的幻觉不一样，这个“人”又确确实实可以被六眼“看见”。
眼前的陌生“人”抬眼看他，一边观察一边在手里拿着的文件夹上写写画画。
“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差别，要是突破收容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啊可以的话想变成龙试试看~”
“嗯嗯，嗯?！”
意识到究竟是谁在搭话的陌生人猛地抬头迅速向后退。
“吓到你了?抱歉抱歉。”
五条悟倒是对对方这种“避如蛇蝎”的态度接受良好，不算诚恳地道了歉，正大光明地欣赏起他脸上的慌张无措。
“……”
五条悟看见对方做了几个深呼吸，把动摇全部压了下去。虽然还是能看出恐惧，但至少脸上的表情算是勉强镇定了下来。
“呃，你，你好.....”
“你好你好~”
五条悟对着陌生人抬手挥了挥，却没把凝聚起来的咒力散掉。
不过似乎仅仅只是简单地回应都让眼前人有些受不了。在得到五条悟堪称平常甚至是友善的回复后，陌生人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呜，总感觉好诡异。
“好失礼的表情啊。”
“呃啊，我向你道歉.....”
发觉五条悟能够交流之后对方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不只是开始观察，甚至开始主动地搭话，但内容却有些出乎意料的平淡，
例如“心情如何？”“喜欢的东西？”“想要做的事？”.....诸如此类仿佛是交朋友的时候聊天会使用的句式。
五条悟颇有耐心地回答，但注意力早就放到了别处，这个空间为什么能够削弱咒力的原因未知，面前的这个到底是什么要做什么也是未知。
最快的办法是武力直接轰个干净。
但五条悟没有选择这样做。要问原因.....
因为，很有趣吧？
哎呀开玩笑开玩笑，其实是因为在这里发现了特别的东西。虽然咒力都是对同一力量体系的称呼，但实际上每个人的咒力都是有不同性质和差别的。也因此才能从所谓的“咒力余秽”找到特定的目标。
虽然很浅淡，但“六眼”的确能够看到，在这个空间内流动的咒力里，能看到属于那位“伊芙”小姐的气息。
如果直接冲过去它大概会立刻跑掉。所以这样慢慢来或许也不错。
当然，这个也确实很好玩啦~~
不知道被装在哪里的信号灯突然开始闪烁，房间内的灯光开始变成绿色，以和呼吸一样的频率开始一亮一暗。
而在他面前不断提问的人也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一样松了口气露出一副“终于结束了的表情”收起文件夹步履匆忙地离开了房间。
原本明亮的灯光随着他的离开也暗了下来。
五条悟非常自然地跟在后面想要一起出去，不出所料被关上的门挡住。尝试着用咒力轰开，但没有成功。
.....哇哦。
五条悟加上了一成力。房间内响起警报声，有微弱的红色光芒在偏暗的房间里闪烁。
再来一次应该就能出去了。
五条悟心中升起莫名的预感。指尖轻轻一抬，压缩的咒力在指尖凝聚成一点。
在五条悟把咒力推出去之前，门主动打开了。
“这么快就熔毁了？人手不够有点麻烦啊。”
这次进来的“人”和上一次不一样，但在“六眼”眼中却是同样的性质。
不同于上一个人慌里慌张的表现，这次的人看上去游刃有余。
他甚至往这里搬了椅子和零食摆在五条悟面前。
“上次来工作的小子记录里是这么写的，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提。”
此后五条悟先生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基本上提出的要求都会被满足，只是不能离开房间。
也曾试过用咒力轰开门，但在外面走廊上逛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伊芙”的线索，能活动的范围只有几条走廊和大的中控室，其他地方都被黑雾笼罩着只有一片虚无。也没有看到有什么误入的人或者咒灵。倒是有些穿着西装制服的人在看到他的时候举起了武器试图攻击他，但说实话相当弱，不过是普通人的水平。
血液溅出的时候连五条悟都愣住了，无下限完美的保护着主人没让他沾上一点血，但该有的震撼分毫不少。
只是想着打晕就好，身经百战的他力道也控制得很完美才对。但仅仅是轻轻一碰，那些人就碎成几块掉在地上变成一堆看不出形状的肉。
周围有目睹其死亡的人开始尖叫狂奔，有人拿着武器冲过来，在碰到无下限的那一刻像膨胀的水球一样爆开，五颜六色的□□四溅开来，红白的皮肉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而有的则在崩溃后颤抖着把枪口对准自己扣下扳机。顷刻间这些“人”用自己为材料把整个走廊铺满。
......这不对。
即便“六眼”告诉五条悟这些都不是真实的“人类”，没有任何一条生命在这里逝去。
可这不对。
五条悟见识过许多的死亡，连他自己都曾无比接近过死神的衣角。在与咒灵对抗的战斗里所有人都站在死亡的阴霾里。
“......主，管，”
尚且还未死去的模糊人形发出近乎呢喃的气音，他的下本身不翼而飞只留下骇人的脏器裸露在外拖着长长的一条，而他尚不愿死去，挣扎着伸手去摸从身上掉下的通讯器。
“请....救.....主管......”
他最后的声音消弭，走廊上陷入真正的死寂。
五条悟站在这里，
只有他一人站在这里。
“这可真是......”
之后他大概摸清了规律，这里的人似乎完全不能承受他的咒力，仿佛是被加上了“本能”、“法则”一般完全无法触碰。了解到这点之后他就开始避开那些穿着制服自称是“文职”的员工。之前的那条走廊已经变得洁净如新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他也曾就这个问题隐晦地询问过前来和他聊天的人，得到了对方有些意外的表情，“你居然好奇那些人？”
“唔呃，确实让人有点毛骨悚然啊。”
对方停下记录的笔，神色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好像人类，太恶心了。”
五条悟神色平静，倒是对方像是反应过来自己的用语不当，冷汗直流地反过来转移话题，
“啊，他们，都去了该去的地方，为公司的发展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太扯淡了。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暗骂，
自从成为老师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学生时期的五条悟把“老子天下第一”写在了脸上，招摇过市锋芒毕露。而成为教师之后他依旧没有什么“谦逊”的想法，仅仅只是明白有些时候不用武力才能够得到更好的结果。
但“最强”还是“最强”。
一直如此，从来都是。
没耐心了全解决了吧。
跑了就再找到抓回来就行。
仰躺在送来的沙发里，五条悟这样想。
想知道的消息完全没有头绪，这样和咒灵玩下去只是浪费时间啊。
啊，但是点心味道很不错（虽然也没有饱腹感）
有趣的消息就是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听到的。
“有人见到主管了！！”
“？？？？？”
“公司里有说不能随意去打扰主管吧？什么时候？在哪见到的？”
“伊芙那里有主管的照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芙前辈啊，也难怪，毕竟是那么厉害的五级员工.....”
本来是冲着“伊芙”的名字想着也许能得知它的踪迹，但却意外得到了更令人惊讶的信息。
被称作“主管”的人，有着一张和泽诺一模一样的脸。
“........”
有点意外，但仔细想想似乎又有迹可循。
“一但和你们沾上关系，就感觉什么事都会变得复杂了呢。”
捏着那张照片轻轻地摇晃，五条悟装模作样地叹气。
“我不觉得这些是咒灵随意编造哦，为什么这里会有你的存在，为什么能够构建出如此真实合乎人类常理的场景，”
“再坦诚一点我们才能更好地达成双方的目的吧？”
提问者眼眸弯起，“六眼”静静注视着面前的真实的人类。
“所以你是谁呢？”
泽诺从发现这里是哪之后就意识到会面对这样的问题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遇见五条悟，甚至还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这里是，我以前工作的地方......”只是因为以前有认知过滤网，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
五条悟对于泽诺这么快回答有些惊讶，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对于此类问题泽诺通常都不愿意开口，宁愿充傻装愣也避而不谈。
毕竟于他而言，暴露过去，就等同于将伊芙的一部分痕迹公开。有时候连五条悟都对泽诺那种极端到近乎执念的“保护”手段咋舌。
本来都准备好多打几拳来“物理说服”的欸。
五条悟有些可惜地放下蠢蠢欲动的拳头，转而又去拿桌子上的蛋挞。
“嗯，所以你之前也算是个小BOSS。”
“工作内容具体是什么？”
“.......”
泽诺沉默片刻，
“收集能量。”
“咒力？”
“.......不太一样，但可以这么理解。”
回答的泽诺眼神微动，脑海中闪过的想法再一次显现且更加清晰。
咒力，本质上也是一种能量.......
“那，你们要做什么呢？”
.......
要做什么？
泽诺一时有些失语。
————————
【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你说，人类存在的证明是肉/体,还是灵魂呢？”
科技的飞速发展会治愈人们身体上的伤痛，那，精神上的呢？
【C】：“我是为了让大家能够找到失去的那些希望和爱，才决定开启这个实验的。”
【C】：“如果要修补土地上的裂缝，就要用同样的泥土；如果要治愈灵魂，那就需要与灵魂同等概念的东西。”
【****】：？*****?不，等等，*****！！！！
【C】:.......我很抱歉，
【*****】：你快去死啊！
【C】：......我也希望啊......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你知道如何拥有那些足够强烈美好的品质吗？
用苦难和绝望一次又一次地碾压着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神经，再伸手把他们从崩溃痛苦中解救出来，于是你就成为了足够优秀的人。
【A】：我要完成她的愿望。
所以有了这家公司，所以有了不同于其他碎片的你。
****
“.........”
泽诺没有回答五条悟的问题。被推进来之前塞到手里的文件夹上写着之前来工作的员工总结的管理条例。
【该异想体拥有类人的外表，具有较强的沟通能力和过人的智慧性，在交谈过程中一度难以辨别其与人类的差异.....】
【该异想体并未对进行工作的员工表现出敌意，大多数时间提问都能得到其正向反馈。但请注意不要试图与他进行肢体上的任何接触。】
【该异想体对于含糖量极高的食物（人类食物）表现出极强的偏好性.....】
【当该异想体逆卡巴拉计数器归零后，该异想体会突破收容。】
【工作结果为优时，逆卡巴拉计数器有一定概率在倒计时结束后减少。】
【工作结果为差时，逆卡巴拉计数器有极大概率在倒计时结束后减少。】
........
嗯，是相当难管理的类型。
泽诺再一次确认哪怕是放在公司里这家伙也绝对是相当难搞的那种。
“你一脸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东西的表情啊。”
“不，没有怎么会。”
迅速地三连式否认，泽诺把文件夹关上，淡定的在五条悟的视线里把它揣进了外套的口袋里。抽出手时却不小心带着原本放在口袋里的纸条一并掉了出来。
“您想问的问题我清楚了，”
泽诺弯腰捡起那张纸条，
“我只能向您保证——”
在把纸条重新放回去之前，泽诺随意地展开扫了一眼其上的内容，未说完的话突兀地消失，连同脸上的神情一起变得空白。
他像一台出了故障的机器可笑地卡在原地一动不动。
“喂喂，在吗在吗？摩西摩西——”
五条悟夸张地弯腰凑过去想看清纸条上的字却被泽诺抢先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
“......”
心脏在短暂的停摆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跳动，耳边似乎能听到全身血液倒流的声音。
“......今天是，第52天........”
“......?什么？”
五条悟没听懂泽诺的自言自语。
事实上连泽诺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承认这一点，但脑海中响起的声音一遍一遍反复提醒他让他相信事实的确如此。
如果这的确是【光之种】发射后发生的事，那为什么公司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还会有员工工作，Sephirahs们是否正常休眠了?安吉拉.........
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过度向内寻求合理解释让他的大脑隐隐作痛。
“.......五条悟，”
第一次，泽诺没有选择敬称，说话的口吻近乎于命令。
“你能出去对吧。”
五条悟挑眉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却并不怎么生气。
“可以是可以....”
“走。”
泽诺主动走上前去，地上堆积的零食和卡带被他毫不客气地踢开，他伸手一把拽住五条悟的衣领，桌上开罐了的汽水被撞洒撒了一地。
他全然不管只直直看着对方的眼睛，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我要做什么吗？”
他拽着五条悟衣领的手用力到几乎快把指甲拗断。
“跟我走，”
“然后你就能亲眼见证答案。”
肺部尽职尽责地把泵入的氧气输送到身体各处，超负荷地运转让喉管开始泛起微微类似烧灼的刺痛。舌尖弥漫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提醒着主人已然到了极限。
但泽诺没有停下奔跑的脚步，他带着五条悟踏过“一片狼藉”的走廊，无视脚边的残肢断臂继续往前。
五条悟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出手轰飞挡在前面的怪物异想体。
“注意脚下，别接近前方地面。”
“拉开距离，用术式。”
五条悟不疑有他，迅速解决后饶有兴味地看向面色如常的泽诺。
“你挺了解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碰巧而已。”
五条悟笑着没说信不信，泽诺也不在乎，自顾自继续往前。
他们穿过一条又一条走廊，寻找着还能使用的电梯不断下行。
最后一扇门打开，他们在变成一片废墟的最下层见到了最初的，也是最后的结果。
我们把一切事物最初的状态成为“种子”，它往往代表着一种可能性，无论未来会成长为多么强大多么不可思议的存在，都要从种子开始。
因为有种子，才会有无限的可能。
“......你说这东西是‘种子’？”
五条悟伸出手曲起食指和中指比在脑袋两侧模拟引号，
“不像吗？”
泽诺仰头透过破了个大洞的天花板看着冲天而起的光束。他的声音很平静，看上去和往常无异。
没有眼泪，没有笑声，没有歇斯底里的悲鸣。
他只是执着地看着，沉默着把止不住颤抖地手悄悄放进口袋里。
“我也是，第一次这样看到它。”
奇怪的说法。
五条悟准备开口询问。
“……A?”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坍塌的残垣断壁中，她摇摇晃晃地站起，一向冷漠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那样夸张的表情。
——像人类一样的表情。
“……Angela。”
蓝发ai脸上的震惊表情瞬间凝滞，那些情绪像脱落的墙皮一样从她的脸上慢慢消失，她一步一步从废墟里走出来，最后仪态端庄地站在了泽诺面前。
她看着泽诺，脸上挂着一贯的弧度，
“你不是A，”
“他从来没有正视过我。”
泽诺没有说话，察觉到什么的五条悟也少见地没有说话抱臂看着事件的走向。
Angela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她早已习惯他的冷漠和无视。
我对任何关系的期待都是禁止的，
我可以为他独自忍受数百万年，
可到最后只有那群铁罐头可以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迎来终局。
……
—— “……为什么?”
像是终于忍受不了这样死寂的沉默，Angela终于开口，
“为什么我只能和黑暗相伴？”
“为什么在最后的最后，我的声音没能传达给你......”
“甚至在结局到来之时，我也不被允许站在您的身边...”
“我将被排除在外...被那些将与你一同面对光之树的人排除在外.…….”
Angela的声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快，那些话和情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泛滥。
“明明都是C的替代品。”
“明明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伙……”
“为什么她可以被你看见被你注视被你接纳?！”
“为什么她可以得到你最后的话语?！”
泽诺没有回答，
泽诺不能回答。
而得不到回答的Angela笑起来，她从未有一刻如此时此刻这样自由的笑。
“她只会乞求，”
“而我学会了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