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京都风起1
一路上走的并不快，等到京城已经是九月，京城正在准备重阳节的祭祀事宜。
从城门回来一路都可见百姓们洒扫屋前屋后，插茱萸挂菽粟，庆祝丰收。顾府几个洒扫的仆妇也在主人家回来之前已准备完毕，静待主人家归来。常满一回来就摆着管家的架子满屋子巡视起来，倒是顾凛和李慕青简单梳洗后便在卧房里休息。
“你今日不用去宫里复命吗？”
“不去了，在路上时我传过信，明日下了早朝再去，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朝廷派去的官员已经查实，孙志乃是被多年前逃遁的水匪所杀，孙志阖府抵抗终与匪徒同归于尽，皇上感念孙家付出，特派人去湖州安抚孙尚书，并给留在京城做小官的孙尚书长子擢升一级，以示皇恩。既然这些事明面已过，顾凛的禀报便并不着急。
卸下千里奔波的疲惫，二人乐的轻松自在，一番亲密情事，仿佛昨日还在江州，今日便回了京城。
第二日，顾凛从宫里回来。
“后日皇上要携后妃和众子女去护国寺举行重阳节祭祀活动，京畿卫按例护卫，我也要去几日，忆兰公主想邀你进宫陪她几日。”天子出行，冥楼自然要派人暗中守卫，顾凛决定亲自去，以免再出现去年泰山祭天的情况。
“忆兰公主？皇上知道吗？”李慕青原想着回京陪顾凛一段时日就去洛州给祖父侍疾，只怕又要耽搁。
“知道，这些都在明面上，”知道李慕青的顾虑，顾凛解释，“忆兰公主对外是已死之人，这次护国寺之行不便出面，大皇子挂记皇妹孤苦去皇上面前求了恩典，皇上都知道。”
李慕青点点头：“我不过是与她有一面之缘，这样会友的机会她竟想邀我前去，后宫果真孤苦。”
“也是想与你做朋友吧，不要紧，你随心即可。”
李慕青复又点头，“大约要去几日？宫里规矩多，待的人心烦。”
顾凛笑起来：“放心，定不让你多待，等我从护国寺回来，就去接你，不过三五日。”
“那就好。”
过了两日，顾凛随京畿卫往护国寺而去，李慕青也简单收拾了一些包裹去了深宫陪忆兰。
忆兰在之前的事后，搬到了后宫最西角的深宫，门头上牌匾都无，周围也无其他妃嫔居住，与冷宫无异。好在有李信的照拂，日子还算过得去，之前为忆兰洒扫的小丫头病好后又跟到这深宫陪着忆兰。小院子里种了花草，秋日枝叶落了满地，忆兰也不让打扫，日日走在这落叶上，也别有一番风景。
李慕青来的时候，忆兰正与小丫头搬了几摞书到院子晒，就地将书摆在了落叶上，李慕青也看出了些落拓潇洒之意。宫女将李慕青带到了院门口就施礼离去，听到声音，忆兰抬首看过去，佳人莹莹而立，迎着秋日暖阳，温润人心。
“小小，快去烧茶，我们有贵客来啦！”笑着跨过书籍便迎了过去，比起李慕青初见她时大方开朗了许多。
两人的会面比李慕青想象的要温暖许多，忆兰自然的提起当初随冥风去将军府见她的事，言语间都是出宫的开心，并无太多尴尬。待了一下午，忆兰无话不谈，李慕青也卸下了原本的疏离与防备，给忆兰讲了很多宫外的见闻。
“慕青，你能来陪我，我特别开心，”两人在院里坐着喝茶，好不自在，“我没经过你的同意便招你进宫，希望你不要怪我，我只是太向往外面的世界了，听闻你从小便随华神医天南地北，要说这偌大的京城，我最想见的便是你了，”犹豫片刻，声音越来越小，“也只有你了……”
“公主，您不必如此，能来陪您讲讲那些幼时的见闻我也很开心。”
“那你别叫我公主了，叫我忆兰就可以了，兰儿也行，风哥哥说可以和你做朋友。”说着脸颊红起来，有些害羞。
李慕青也笑起来，本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事，忆兰公主会满心怨愤凄苦，如今看来却比原来更加开朗了。冥风带给她的永远不是痛苦，而是满足和希望。
两人正聊的起劲，小院里又来了客人，来人穿着一身束腰红衣，从院墙翻越而进，脚尖点点落叶就到了桌边。
“小寒，你又翻墙啦！”忆兰惊喜的招呼小寒坐下，给两人介绍。“你没和皇兄一起去护国寺吗？往日不是常想着出宫。”
“李信不让我去，他说我这几日乖乖在宫里，就送我一个大礼物。”
这是李慕青第一次见到传说中“魅惑皇子”“被大皇子从宫外带回的妖精”，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歪着头看着你，无端就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但那浑身的学武之人的凌冽之意又让你不敢亲近。
李慕青主动示好，她却并不接话，只是好奇的看着李慕青和忆兰聊天，隔了好一会儿才从怀里拿出两颗饴糖，一颗给了忆兰，一颗念念不舍的问李慕青要不要吃。
“小寒，皇兄每日只让你吃两颗，现在你给了我们，你就没有啦。”忆兰犹豫着接过饴糖。
李慕青才知道这两颗饴糖的重量，推脱着不愿意接，小寒却直接往她面前一放，噘着嘴轻哼一声，余光看见李慕青拿起饴糖拆开放进嘴里，才又开心的转过来。
“这还差不多，看你讲的那些事很好玩才给你的。”说完又拉着李慕青继续讲。
李慕青看着两人渴望的眼神不禁失笑，外面把这位大皇子身边唯一的侍妾传的妖言惑众，今日一接触却是如此稚子一般的心性。
李慕青又讲了好些故事，才堪堪停下喝几口水。
“小寒，今日就让慕青休息吧，明日你再来听，慕青要在这里住几日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明日我还来。”小寒开心的笑起来，“你讲的那些可真有趣，我从泰山下来，还没玩几个地方呢就被李信关在这宫里，可一点都不好玩。”
“我怎么不知道皇兄关着你了？”忆兰揶揄着看着小寒。
“额……嘿嘿也对哦，那也没办法，他可是我拜过堂的夫君，我肯定要跟着他一起的。”小寒并不害臊，骄傲的说着，“要不是为了他我才不呆在这宫里，这里的护卫没有一个打得过我！”
“拜过堂的……夫君？”李慕青有些惊讶，大皇子与王氏女定亲几月前便已传遍京城，难道她竟不知吗。
“对啊，”小寒露出手腕上的红线，“这是我们在泰山拜堂时系的，他也有，可他总不愿意戴，气死我了。”
李慕青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说，李信分明连纳侧妃的礼都未给小寒，那泰山上拜过的堂只有小寒一个人当真了。李慕青疑惑地看了眼忆兰，忆兰久居深宫也并不清楚宫外的事，依然天真的看着李慕青。
李慕青回想小寒刚进来时带起的微风，分明有些麝香的气味，只是树下花草香浓掩盖了那微微的麝香味。
“小寒，你这衣服上是什么熏香，还挺好闻的。”
“有吗？”小寒闻闻自己的衣袖，想了想脸红了，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忆兰也凑过去闻了闻，这些日子她从书里找到了些制香的法子，正对各种香感兴趣，“还真有些，很淡，不是宫里惯用的香。你原来都不熏香的，怎么半月不见还熏香了。”
“是……是李信熏的……半月前才熏……原来不熏……”小寒磕磕绊绊说着，有些闺中秘事并不好跟别人讲。
忆兰并不懂那些，只皱着鼻子说：“这香味极淡，仔细闻又不好闻，改日我给你制些别的香带回去熏，肯定比你这个好闻，我跟你说，上月我在书里学到些制香的法子，近日正打算做些看看……”
忆兰细细的说着自己近日看书所得，李慕青看着懵懂的两人却陷入了沉思。麝香有避孕滑胎之效，这是宫里的禁香，李信作为皇子不会不知道这些。按照小寒所说不难猜到，原来李信和小寒在泰山拜堂应未行周公之礼，半月前才在一起，偏又违例在房中燃起禁香，分明是不愿小寒有孕。
小寒和忆兰又不知说起了什么，开开心心的打闹着，李慕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小寒说，听她的意思，定是十分喜欢大皇子，那大皇子对这位泰山来的孤女又有多少爱意呢。深宫诡谲算计，小寒向往外面的世界，却自愿为李信留在了这里，李信却处处防备。
李慕青犹豫着终是什么都没说。
小寒在忆兰的院子里一起用过晚饭才依依不舍的回了皇子府，白日聊了太多李慕青也累了，早早便歇息了。
第二日，小寒果然又来了，三人在小院里讲讲故事制制香，一天也是开开心心。吃晚饭时，忆兰邀请小寒次日再来制香，小寒却拒绝了。
“忆兰，我有些想李信了，我要出宫去找他。”
“皇兄不是不让你出宫吗？”
“唔……可是我想他了，我就偷偷去不让他发现。”小寒笑的灿烂，决定好明日一早便去，“若晚间丫鬟来找，你便说我在你这儿歇下了。”
忆兰无奈只好答应，“你也别在外待太久，尽快回来。”
“知道啦。”
一路上走的并不快，等到京城已经是九月，京城正在准备重阳节的祭祀事宜。
从城门回来一路都可见百姓们洒扫屋前屋后，插茱萸挂菽粟，庆祝丰收。顾府几个洒扫的仆妇也在主人家回来之前已准备完毕，静待主人家归来。常满一回来就摆着管家的架子满屋子巡视起来，倒是顾凛和李慕青简单梳洗后便在卧房里休息。
“你今日不用去宫里复命吗？”
“不去了，在路上时我传过信，明日下了早朝再去，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朝廷派去的官员已经查实，孙志乃是被多年前逃遁的水匪所杀，孙志阖府抵抗终与匪徒同归于尽，皇上感念孙家付出，特派人去湖州安抚孙尚书，并给留在京城做小官的孙尚书长子擢升一级，以示皇恩。既然这些事明面已过，顾凛的禀报便并不着急。
卸下千里奔波的疲惫，二人乐的轻松自在，一番亲密情事，仿佛昨日还在江州，今日便回了京城。
第二日，顾凛从宫里回来。
“后日皇上要携后妃和众子女去护国寺举行重阳节祭祀活动，京畿卫按例护卫，我也要去几日，忆兰公主想邀你进宫陪她几日。”天子出行，冥楼自然要派人暗中守卫，顾凛决定亲自去，以免再出现去年泰山祭天的情况。
“忆兰公主？皇上知道吗？”李慕青原想着回京陪顾凛一段时日就去洛州给祖父侍疾，只怕又要耽搁。
“知道，这些都在明面上，”知道李慕青的顾虑，顾凛解释，“忆兰公主对外是已死之人，这次护国寺之行不便出面，大皇子挂记皇妹孤苦去皇上面前求了恩典，皇上都知道。”
李慕青点点头：“我不过是与她有一面之缘，这样会友的机会她竟想邀我前去，后宫果真孤苦。”
“也是想与你做朋友吧，不要紧，你随心即可。”
李慕青复又点头，“大约要去几日？宫里规矩多，待的人心烦。”
顾凛笑起来：“放心，定不让你多待，等我从护国寺回来，就去接你，不过三五日。”
“那就好。”
过了两日，顾凛随京畿卫往护国寺而去，李慕青也简单收拾了一些包裹去了深宫陪忆兰。
忆兰在之前的事后，搬到了后宫最西角的深宫，门头上牌匾都无，周围也无其他妃嫔居住，与冷宫无异。好在有李信的照拂，日子还算过得去，之前为忆兰洒扫的小丫头病好后又跟到这深宫陪着忆兰。小院子里种了花草，秋日枝叶落了满地，忆兰也不让打扫，日日走在这落叶上，也别有一番风景。
李慕青来的时候，忆兰正与小丫头搬了几摞书到院子晒，就地将书摆在了落叶上，李慕青也看出了些落拓潇洒之意。宫女将李慕青带到了院门口就施礼离去，听到声音，忆兰抬首看过去，佳人莹莹而立，迎着秋日暖阳，温润人心。
“小小，快去烧茶，我们有贵客来啦！”笑着跨过书籍便迎了过去，比起李慕青初见她时大方开朗了许多。
两人的会面比李慕青想象的要温暖许多，忆兰自然的提起当初随冥风去将军府见她的事，言语间都是出宫的开心，并无太多尴尬。待了一下午，忆兰无话不谈，李慕青也卸下了原本的疏离与防备，给忆兰讲了很多宫外的见闻。
“慕青，你能来陪我，我特别开心，”两人在院里坐着喝茶，好不自在，“我没经过你的同意便招你进宫，希望你不要怪我，我只是太向往外面的世界了，听闻你从小便随华神医天南地北，要说这偌大的京城，我最想见的便是你了，”犹豫片刻，声音越来越小，“也只有你了……”
“公主，您不必如此，能来陪您讲讲那些幼时的见闻我也很开心。”
“那你别叫我公主了，叫我忆兰就可以了，兰儿也行，风哥哥说可以和你做朋友。”说着脸颊红起来，有些害羞。
李慕青也笑起来，本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事，忆兰公主会满心怨愤凄苦，如今看来却比原来更加开朗了。冥风带给她的永远不是痛苦，而是满足和希望。
两人正聊的起劲，小院里又来了客人，来人穿着一身束腰红衣，从院墙翻越而进，脚尖点点落叶就到了桌边。
“小寒，你又翻墙啦！”忆兰惊喜的招呼小寒坐下，给两人介绍。“你没和皇兄一起去护国寺吗？往日不是常想着出宫。”
“李信不让我去，他说我这几日乖乖在宫里，就送我一个大礼物。”
这是李慕青第一次见到传说中“魅惑皇子”“被大皇子从宫外带回的妖精”，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歪着头看着你，无端就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但那浑身的学武之人的凌冽之意又让你不敢亲近。
李慕青主动示好，她却并不接话，只是好奇的看着李慕青和忆兰聊天，隔了好一会儿才从怀里拿出两颗饴糖，一颗给了忆兰，一颗念念不舍的问李慕青要不要吃。
“小寒，皇兄每日只让你吃两颗，现在你给了我们，你就没有啦。”忆兰犹豫着接过饴糖。
李慕青才知道这两颗饴糖的重量，推脱着不愿意接，小寒却直接往她面前一放，噘着嘴轻哼一声，余光看见李慕青拿起饴糖拆开放进嘴里，才又开心的转过来。
“这还差不多，看你讲的那些事很好玩才给你的。”说完又拉着李慕青继续讲。
李慕青看着两人渴望的眼神不禁失笑，外面把这位大皇子身边唯一的侍妾传的妖言惑众，今日一接触却是如此稚子一般的心性。
李慕青又讲了好些故事，才堪堪停下喝几口水。
“小寒，今日就让慕青休息吧，明日你再来听，慕青要在这里住几日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明日我还来。”小寒开心的笑起来，“你讲的那些可真有趣，我从泰山下来，还没玩几个地方呢就被李信关在这宫里，可一点都不好玩。”
“我怎么不知道皇兄关着你了？”忆兰揶揄着看着小寒。
“额……嘿嘿也对哦，那也没办法，他可是我拜过堂的夫君，我肯定要跟着他一起的。”小寒并不害臊，骄傲的说着，“要不是为了他我才不呆在这宫里，这里的护卫没有一个打得过我！”
“拜过堂的……夫君？”李慕青有些惊讶，大皇子与王氏女定亲几月前便已传遍京城，难道她竟不知吗。
“对啊，”小寒露出手腕上的红线，“这是我们在泰山拜堂时系的，他也有，可他总不愿意戴，气死我了。”
李慕青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说，李信分明连纳侧妃的礼都未给小寒，那泰山上拜过的堂只有小寒一个人当真了。李慕青疑惑地看了眼忆兰，忆兰久居深宫也并不清楚宫外的事，依然天真的看着李慕青。
李慕青回想小寒刚进来时带起的微风，分明有些麝香的气味，只是树下花草香浓掩盖了那微微的麝香味。
“小寒，你这衣服上是什么熏香，还挺好闻的。”
“有吗？”小寒闻闻自己的衣袖，想了想脸红了，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忆兰也凑过去闻了闻，这些日子她从书里找到了些制香的法子，正对各种香感兴趣，“还真有些，很淡，不是宫里惯用的香。你原来都不熏香的，怎么半月不见还熏香了。”
“是……是李信熏的……半月前才熏……原来不熏……”小寒磕磕绊绊说着，有些闺中秘事并不好跟别人讲。
忆兰并不懂那些，只皱着鼻子说：“这香味极淡，仔细闻又不好闻，改日我给你制些别的香带回去熏，肯定比你这个好闻，我跟你说，上月我在书里学到些制香的法子，近日正打算做些看看……”
忆兰细细的说着自己近日看书所得，李慕青看着懵懂的两人却陷入了沉思。麝香有避孕滑胎之效，这是宫里的禁香，李信作为皇子不会不知道这些。按照小寒所说不难猜到，原来李信和小寒在泰山拜堂应未行周公之礼，半月前才在一起，偏又违例在房中燃起禁香，分明是不愿小寒有孕。
小寒和忆兰又不知说起了什么，开开心心的打闹着，李慕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小寒说，听她的意思，定是十分喜欢大皇子，那大皇子对这位泰山来的孤女又有多少爱意呢。深宫诡谲算计，小寒向往外面的世界，却自愿为李信留在了这里，李信却处处防备。
李慕青犹豫着终是什么都没说。
小寒在忆兰的院子里一起用过晚饭才依依不舍的回了皇子府，白日聊了太多李慕青也累了，早早便歇息了。
第二日，小寒果然又来了，三人在小院里讲讲故事制制香，一天也是开开心心。吃晚饭时，忆兰邀请小寒次日再来制香，小寒却拒绝了。
“忆兰，我有些想李信了，我要出宫去找他。”
“皇兄不是不让你出宫吗？”
“唔……可是我想他了，我就偷偷去不让他发现。”小寒笑的灿烂，决定好明日一早便去，“若晚间丫鬟来找，你便说我在你这儿歇下了。”
忆兰无奈只好答应，“你也别在外待太久，尽快回来。”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