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朝局动荡

    从洛州离开,回到京都,李信先去皇宫请安。

    皇上的身体有些抱恙,面容苍白,歪在御书房的软榻上接见李信。

    “昨日,南境来了军报,你看看。”皇帝说完,示意近侍将书桌上的奏折递给李信。

    李信接过,仔细看过,递还给近侍。

    “父皇,南诏立国一百多年,木府第一任王爷原是前朝剑南节度使,如今他们即有归顺之意,正是我大禹开疆拓土的好时机。”

    “归顺?哼,他杨家军有多少是死于木府之手,杨朔竟然在军报中为木府担保?”皇帝轻声说起,“沧州之战时南诏趁机北上,他两位兄长皆战死,你说,他杨朔真能忘记那些仇怨?”

    “儿臣揣度不出杨将军的想法,但我大禹如今国力昌盛,父皇英明神武、恩泽天下,南诏摄于大国之威,想要归顺也不无可能。”

    皇帝的脸色好了一些:“明日去长公主府拜访你姑姑,找她讨要些玩意儿,一起寄去南境吧。”

    “姑姑回来了?”

    “你婚事将近,她怎会错过,”说起胞妹,皇帝的脸色又好了一些,显现出一些笑意。

    “是,儿臣明日就去。”

    “安王府住的还习惯吗?”去年李信剿灭复周会有功,皇帝借此为李信封王赐王爷府,按祖制李信婚后就要搬出皇子府,到宫外居住。

    “还算习惯,只是不能时时在宫里侍奉父皇,儿臣寝食难安。”

    “你呀,”皇帝笑起来,“转眼你已及冠,是时候为父皇分担些朝廷重事,岂能还如小时候一样腻在朕身边。”

    “父皇千秋万代,儿臣只愿一直像小时候那样,一直陪着……”

    李信还未说完,房外近侍禀报,李湛觐见。

    皇帝点点头示意近侍将李湛迎进来,“你兄长从小在洛州受了不少苦,朕允他住在宫里陪朕几日,你不会在意吧?”

    “怎么会?”李信起身告罪,“儿臣如今长居宫外,有兄长侍奉在父皇左右,儿臣也能心安。”

    “那就好,”皇帝摆摆手,“没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

    李信往书房外走去,在门口与李湛错身而过。

    “兄长好。”

    “安王好。”

    长身玉立,左腿微跛,嘴角带笑,但笑不及眼底。

    这便是年前被皇帝秘密召回京都的庶长子李湛,说是秘密入京,实则京都世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李信收回目光往外走去,李湛的容貌与皇帝有七八分相似,是所有皇子里最像皇帝的。

    李湛回来不过一月余的时间,皇帝便多番介绍大臣给李湛认识,呵,一个没入籍的庶子,不过是用来敲打他的棋子。

    皇帝既希望他独当一面未来继承大统,又不希望他一家独大。他忌惮西域徐世雄的势力,不愿意徐皇后之子成为储君,于是在朝中为他树立威信建立势力,以抗衡徐皇后的势力。现在他要与王家联姻,羽翼渐丰,他又担心自己威望过盛威胁他的天威,其余两皇子势单力薄难成气候,他便将李湛召回,一个舅家掌控整个北境军权的庶子!

    帝王之术罢了!

    就如他一边用杨朔执掌南境军,对抗南诏,一边又用长公主母子牵制杨朔。让自己寄些长公主的玩意儿给杨朔,看似成全杨朔的相思之情,实则是敲打杨朔,不要自作主张,肆意妄为。

    李信离开皇宫后回到安王府,位于皇城东巷,此处贵族世家林立,京都王家便也在此,离安王府不远。

    晚间,李信正在书房翻阅这几日南境来的消息,暗卫流云随侍在旁。

    “王爷,年前陆风已将‘蒋峪等人身死,前朝公主现身京都’的消息传遍南诏,原来逃往南诏的复周会余党大部秘密靠近京都,您去洛州的这段时间,按照您的安排,我已命人传信给京畿卫曹锟,听说前日曹锟亲自带人剿灭了余党。”

    “嗯……送他个立功机会,”李信坐在书桌后披散着头发听流云汇报,“过些时日等他忙完这个事就会开始查送信之人,你到时候安排点破绽给他,他自会懂得。”

    流云:“是。”

    “最近南境异动,陆风那里先不要联系了。”李信端起手边的茶杯。

    流云:“是。”

    “杨朔那里你去封密信,提醒他鸟尽弓藏,南境之事后亲来京都谢罪或有一线生机……顾凛联系上了吗?”

    “没有,按时间顾将军已经进入南境,但行踪未定,也未有信件传来,”流云走上前续上热茶,“要不要让杨将军帮忙联系?”

    李信想了想,摇摇头:“算了,他是奉皇上密信去南境监视杨朔,自有他的顾虑。目前还是京都的事要紧,这段时间李湛有什么动作?”

    “陆续拜访了刑部和兵部的几位侍郎,还有监察御史,只是御史台的几位御史都避而未见。”

    李信:“做做样子罢了,御史台若真不待见他早参的奏章满天飞了,不过是得了皇上的授意做出点中立的样子。”

    流云不敢接话,继续说:“几乎每隔两日都会拜访一位官员,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大多是寒暄之语,喝几杯茶就走,但有两日晚间行踪异常。”

    李信喝茶的手顿了下,并未出声,流云继续说下去。

    “一次是刚到京都的第三晚,天刚黑他便出城去了城郊别院,宵禁前就回宫了。第二次便是前晚,他又去了那个城郊别院,不过一直待到早晨才走。两次都很小心,没带侍卫,几经周转才去。第一次虽然跟到了地方但被他发现了行踪,第二次他有了防备我们的人从城里就跟丢了,探查的兄弟想到第一次的别院,便去哪儿守了一夜,果然看见他出来。”

    李信疑惑:“他会武艺?”

    流云摇摇头:“不像有拳脚,但应该是修习了些心法和奇门遁甲之术,耳聪目明,心思敏捷,步伐特殊,几次进退间就让我们的人跟丢了。而且那别院里也用了奇门遁甲之术,我们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在外围探查。”

    “那别院是谁人名下?”

    “主家姓崔。”

    “崔?”李信想了许久,“清河崔氏?”

    流云点点头:“应该是,但是还没查到详细情况,清河离这儿较远,要派人去清河查吗?”

    李信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难道真的是她?京都和清河崔氏有关系的只有她了。

    “你去查查王嫣最近在何处。”

    “王嫣?未来王妃?”

    “嗯这京都能在京郊置办别院的人并不多,王嫣母亲正是出自清河崔氏。”

    流云听懂了李信的意思,要着重探查王嫣这两次的动向,“是。”

    流云走后,李信一直在想这其中的牵扯,李湛回京怎么会独独去了王家的别院。王冕是兵部尚书,位高权重,王家亦是根基深厚,已与自己联姻便是压在了自己身上,又怎会与李湛勾结?李湛身份尴尬,世家大族避之不及,就算有皇帝的引荐也不过是与朝中几位四品以下的官员来往。

    若李湛去别院不是为了见王冕,难道是王嫣?

    定亲之后李信曾派流云去打听过王嫣的事情,王嫣的母亲出自清河崔氏,王嫣的小舅舅久居洛州,舅舅家中没有女儿,经常派人来接王嫣去洛州一住便是大半年。直到及笄,王嫣才留在京都王家。

    她舅舅家的院子在洛州朱雀街,李家的院子也在朱雀街,会是因为这个认识的吗?

    李湛的事还没有头绪,第二日早朝就发生了一件大事,江州发生了瘟疫!此事其实在京都已经传了几日,只是一直未有官方定论,今日一早,官驿送来了江州的奏折,请求京都支援。

    太医院紧急集结了一支队伍出发,可是安排带队官员时却陷入了困境。皇帝病容苍白,大发雷霆。江州的瘟疫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无人知晓,一时间朝臣们都不敢出面带队,唯恐有去无回。

    焦灼之下,李信欲站出来。此事虽是烫手山芋,但若做得好,储君之位再无人置喙。正准备站出来,殿外有内侍传话,李湛求见。

    文武百官开始窃窃私语,“他怎么来了?无名无分不合礼制吧?”“一个不在籍的私生子怎么敢来这大殿之上,简直有失体统!”“这是要为这位在野的皇子正名吗?”

    众说纷纭中,李湛走进了大殿,身着黑色暗纹锦袍,低调又不失奢华,是蜀州上供给宫里的衣料。

    “陛下,听闻江州瘟疫,儿臣愿往,为父皇分忧解劳。”不卑不亢,声音清亮。

    对于李湛自称“儿臣”,皇帝也未表现出不虞,相反露出久违的笑容朝李湛点点头。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比我儿勇敢!尔等皆该以死谢罪!”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满朝官员惶恐,赶紧跪下谢罪。

    “好了,”皇帝摆手,“既然湛儿有心为朕分忧,那朕就封你为太医院协作监事,负责此次江州之行,待他日事毕回朝,朕亲自为你接风洗尘。”

    “是,儿臣领命。”

    “另外,行人司速派人去君子山请华神医一同前往。”

    行人司官员出列:“是,下官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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