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京城郊外一处普通民宅内。
产妇的痛叫声高高低低地回荡在昏暗的小农家院子内，产房外，上了年纪的老伯在院子的井台边磕着烟灰，压下心中烦躁抬眼怒瞪儿子，“你溜什么呢！老实待着！”
那位在窗户前转悠的壮士农家汉子被训之后，怏怏的在院子里的木头板凳上坐下，但坐了不一会儿，房间内发出一声尖叫，他猛地站起身扑到窗子边，“娘子！娘子！！！你没事吧？！”
这个壮实的农家汉子红着眼眶，抓着窗台，身体前倾，整个人恨不得从窗子里钻进去。
屋内传来女子充满痛苦的低低□□声，无人搭理他。
屋内，这家的全部油灯都在床边点着，南清玉刚刚探完产妇身下，双手鲜血，她额头上全是汗水，厚重的刘海被汗水黏在额头上，又因为碍事被主人拨到一边，她一双水润的大眼睛露出来，里面全是严肃和坚定。
“孩子转过来一点了，” 南清玉匆忙交代着，在一边的热水盆里洗净了双手，又在盛满烈酒的小盆里面消毒，她很快的擦干净手，走到床边捻起银针接着昏黄的灯火瞄准穴道扎了下去。
产妇的痛叫声音明显小了下来，疼痛减缓，她睁开眼睛看向身下，声音沙哑，“孩子，我的孩子......”
南清玉年纪虽然小，但此时神情严肃，语气淡定，影响着产妇也淡定了下来，“孩子没事，接下来我让你用力你就用力，努力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产妇连忙答了一声好，说完之后眼神惊慌的在屋内寻找着熟悉的面孔，她看见了站在南清玉后面的人，叫道，“娘——”
南清玉身后的老妇人连忙扬起一个笑，她上前攥住产妇伸出的手，“好孩子，没事的，生孩子都是这样，有的人生的快，有的人生的慢，你就是慢了点，咱们已经请了大夫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产妇得到了婆婆的安抚，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南清玉的神情却没有一点放松。
今日她本来是照常带着连翘在外行医，只是很偶然的跟随一个年轻人到京郊的村子里收一些便宜药材，却遇见了这位难产的产妇。
这位产妇难产是因为遇见了难得一见的横胎，孩子的胎位不正，横在产妇肚子里，自然怎么生也生不下来。
南清玉被请来救治，但她毕竟只是个未曾出嫁的小姑娘，产妇生产之事并非长项，关于横胎更是只在书上见过。
但身为医者，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南清玉只能硬着头皮上，曾经有过那种只用针灸就能将横胎转正的针法，可惜她不懂，只能施针护住产妇生机并减轻疼痛，然后徒手将胎儿正过来，她经验不足，不敢下重手，只能一点点的调整。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已经深了，南清玉的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她的手上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甚至还在微微颤抖着，连翘接替她往下揉着产妇的肚子。
屋内屋外等的都十分焦急，终于在夜上中天的时候，屋内随着产妇的一声痛叫，一声略显微弱的婴儿叫声响起，孩子终于生出来了！
屋外抽烟的老伯动作一顿，站了起来看向屋内，那个壮实的农家汉子更是激动的扑到了门上，“生了吗？娘子，你怎么样？孩子是男孩女孩啊？”
南清玉确认孩子没事，连忙回到产妇身边，帮她施针，止住气血流逝。
这孩子生的实在艰难，产妇很可能在生产之后出问题，此时还远远不是放松的时候。
产妇满头汗水，身上更是完全沾湿，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听到孩子啼哭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确认孩子没事的之后直接晕了过去。
老妇人确认产妇没事之后赶紧清洗孩子，穿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包好襁褓，满脸喜色的推开门把怀中的孩子给两人看，“母子平安，是个大胖小子！”
那壮实农家汉子连忙扑了过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现在却已经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这孩子长的真的好像我啊！”
老妇人笑着，“那当然了，你儿子不像你像谁？”
那农家老伯也快步凑上前来，仔仔细细的把那孩子看了一遍，还解开被子确认一下男女，然后嘿嘿的乐了起来，吩咐道，“老婆子，一会儿把咱家的鸡杀一只给儿媳妇炖汤喝.....”
“好了，好了，”老妇人躲开两人的手，把孩子抱回屋子去，“孩子小，怕受风，明天再看吧！”
老妇人又回了屋子，跟南清玉和连翘一起把产妇身下的东西换成干净的，屋里的狼藉都收拾干净。
南清玉不放心产妇的安全，在一旁守了一夜。
第二日上午，南清玉和连翘吃了早饭，拎着鸡蛋，在这家人的千恩万谢之下带着谢礼离开。
连翘现在困得不行，她微微撅嘴问南清玉，“小姐，我们今天还行医吗？”
南清玉转头看了一眼连翘的表情，她噘着嘴，虽然口中在征求南清玉的意见，其实满脸满心都是不情愿。
连翘跟她一起守了一夜，最后靠着墙不断打瞌睡。
南清玉摸摸她的头，“今天我们先回去休息，改天再出来吧。”
这话一出，连翘瞬间就开心起来，整个人眉飞色舞起来，疲惫一扫而空，甚至边走边哼起歌儿来。
昌平侯府此时乱成一团，老侯爷都惊动了，找人的人已经遍布京城。
南清玉带着连翘进了京城不久，就被昌平侯府的人找到了。
一个一身青布衣裳的小厮跑的满脸是汗，忽然出现在南清玉跟前，脸上带着找到人的喜色，“南姑娘！是不是南姑娘！”
南清玉吓了一跳，连翘连忙挡在小姐身前“你要干什么？！”
那小厮陪着笑，“小的能干什么？只是老侯爷在找您呢！”
“老侯爷找我？”南清玉微微皱眉，想了想，明白过来，必然是昌平侯府的老侯爷找她，只是找她又有何事呢？
一个答案忽然出现在脑海之中。
她还能跟昌平侯府有什么关系？无非是前辈定下的婚约而已。
“老侯爷找我……有什么事？”
南清玉试探着问道，想要确认一下。
这小厮一笑，“主子的事情，小的怎么会知道？总之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了！”
一听这话，连翘悄悄拉了一下南清玉的袖子，两人对上视线，连翘眼中有暗藏的惊喜，他声音压的小小的，生怕被小厮听见，“小姐......是不是婚约？”
南清玉微微低头没有说话，她心中不知道什么感觉，似乎是应该欣喜，也确实有一点欣喜，她一开始来到京城就是冲着这桩婚事来的，如今好像能够成功履行婚约，确实应该欣喜。
但更多的，是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绪。
南清玉低头微抚心口，将那种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心绪压了下去。
小厮这时候已经招呼过来了马车，殷切的扶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直奔昌平侯府，到了门口，小厮跳下车，一脸喜色的说道，“南清玉南小姐已经找回来了！”
门房脸上也蔓延上喜色，匆忙的开了门，迎进了马车。
马车直接进了大门，往内院驶去。
连翘悄悄揭开帘子往外看看，见果然进了府内，连翘拽了拽南清玉的手，“小姐！我觉得这次说的肯定是您的婚事！以前我们那里有这个待遇啊！”
马车内只点了一个微亮的蜡烛，随着马车的晃动微微摇晃着。
南清玉的脸庞在厚重的刘海和昏暗的灯火之下看不清楚。
连翘小心凑上前，小声道，“小姐，怎么了？”
南清玉微微摇摇头，好一会儿才说，“我之前并不清楚京城侯府到底代表什么，但如今......嫁入侯府对我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连翘年纪比南清玉还小一点，又从未想过婚事，她有点不太理解，但小姐忧愁，她难免也跟着忧愁起来，“那怎么办啊？”
南清玉也不知道怎么办，她微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扶松院内。
忠贤一脸喜色的小跑进了门，“少爷！少爷！南姑娘找到了！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呢！”
李则渝立刻放下手中书转头，“找到了？”
忠贤连连点头。
李则渝放下书立刻往老侯爷的院子走去，“之前南姑娘去哪了？”
同一时刻，老侯爷的院子中，老侯爷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他问道，“之前她去哪了？”
进来禀报的小厮并不敢抬头，低头恭敬地禀报，“南姑娘之前.......在外行医，昨日见南郊有一难产妇人，于是守了一夜成功救了那妇人母子二人的平安，那家人十分感谢，南姑娘就回来晚了.......”
老侯爷听着眉头皱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又舒展开来，“罢了，她一个孤女无父母照应，难免......去，把老二媳妇给我叫来。”
小厮恭敬应声，“是。”
等南清玉到了老侯爷的院子的时候，老侯爷，李则渝，沈氏以及叶氏全都齐聚一堂，她进来那一刻，全都齐齐的转头向他看来。
产妇的痛叫声高高低低地回荡在昏暗的小农家院子内，产房外，上了年纪的老伯在院子的井台边磕着烟灰，压下心中烦躁抬眼怒瞪儿子，“你溜什么呢！老实待着！”
那位在窗户前转悠的壮士农家汉子被训之后，怏怏的在院子里的木头板凳上坐下，但坐了不一会儿，房间内发出一声尖叫，他猛地站起身扑到窗子边，“娘子！娘子！！！你没事吧？！”
这个壮实的农家汉子红着眼眶，抓着窗台，身体前倾，整个人恨不得从窗子里钻进去。
屋内传来女子充满痛苦的低低□□声，无人搭理他。
屋内，这家的全部油灯都在床边点着，南清玉刚刚探完产妇身下，双手鲜血，她额头上全是汗水，厚重的刘海被汗水黏在额头上，又因为碍事被主人拨到一边，她一双水润的大眼睛露出来，里面全是严肃和坚定。
“孩子转过来一点了，” 南清玉匆忙交代着，在一边的热水盆里洗净了双手，又在盛满烈酒的小盆里面消毒，她很快的擦干净手，走到床边捻起银针接着昏黄的灯火瞄准穴道扎了下去。
产妇的痛叫声音明显小了下来，疼痛减缓，她睁开眼睛看向身下，声音沙哑，“孩子，我的孩子......”
南清玉年纪虽然小，但此时神情严肃，语气淡定，影响着产妇也淡定了下来，“孩子没事，接下来我让你用力你就用力，努力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产妇连忙答了一声好，说完之后眼神惊慌的在屋内寻找着熟悉的面孔，她看见了站在南清玉后面的人，叫道，“娘——”
南清玉身后的老妇人连忙扬起一个笑，她上前攥住产妇伸出的手，“好孩子，没事的，生孩子都是这样，有的人生的快，有的人生的慢，你就是慢了点，咱们已经请了大夫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产妇得到了婆婆的安抚，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南清玉的神情却没有一点放松。
今日她本来是照常带着连翘在外行医，只是很偶然的跟随一个年轻人到京郊的村子里收一些便宜药材，却遇见了这位难产的产妇。
这位产妇难产是因为遇见了难得一见的横胎，孩子的胎位不正，横在产妇肚子里，自然怎么生也生不下来。
南清玉被请来救治，但她毕竟只是个未曾出嫁的小姑娘，产妇生产之事并非长项，关于横胎更是只在书上见过。
但身为医者，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南清玉只能硬着头皮上，曾经有过那种只用针灸就能将横胎转正的针法，可惜她不懂，只能施针护住产妇生机并减轻疼痛，然后徒手将胎儿正过来，她经验不足，不敢下重手，只能一点点的调整。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已经深了，南清玉的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她的手上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甚至还在微微颤抖着，连翘接替她往下揉着产妇的肚子。
屋内屋外等的都十分焦急，终于在夜上中天的时候，屋内随着产妇的一声痛叫，一声略显微弱的婴儿叫声响起，孩子终于生出来了！
屋外抽烟的老伯动作一顿，站了起来看向屋内，那个壮实的农家汉子更是激动的扑到了门上，“生了吗？娘子，你怎么样？孩子是男孩女孩啊？”
南清玉确认孩子没事，连忙回到产妇身边，帮她施针，止住气血流逝。
这孩子生的实在艰难，产妇很可能在生产之后出问题，此时还远远不是放松的时候。
产妇满头汗水，身上更是完全沾湿，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听到孩子啼哭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确认孩子没事的之后直接晕了过去。
老妇人确认产妇没事之后赶紧清洗孩子，穿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包好襁褓，满脸喜色的推开门把怀中的孩子给两人看，“母子平安，是个大胖小子！”
那壮实农家汉子连忙扑了过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现在却已经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这孩子长的真的好像我啊！”
老妇人笑着，“那当然了，你儿子不像你像谁？”
那农家老伯也快步凑上前来，仔仔细细的把那孩子看了一遍，还解开被子确认一下男女，然后嘿嘿的乐了起来，吩咐道，“老婆子，一会儿把咱家的鸡杀一只给儿媳妇炖汤喝.....”
“好了，好了，”老妇人躲开两人的手，把孩子抱回屋子去，“孩子小，怕受风，明天再看吧！”
老妇人又回了屋子，跟南清玉和连翘一起把产妇身下的东西换成干净的，屋里的狼藉都收拾干净。
南清玉不放心产妇的安全，在一旁守了一夜。
第二日上午，南清玉和连翘吃了早饭，拎着鸡蛋，在这家人的千恩万谢之下带着谢礼离开。
连翘现在困得不行，她微微撅嘴问南清玉，“小姐，我们今天还行医吗？”
南清玉转头看了一眼连翘的表情，她噘着嘴，虽然口中在征求南清玉的意见，其实满脸满心都是不情愿。
连翘跟她一起守了一夜，最后靠着墙不断打瞌睡。
南清玉摸摸她的头，“今天我们先回去休息，改天再出来吧。”
这话一出，连翘瞬间就开心起来，整个人眉飞色舞起来，疲惫一扫而空，甚至边走边哼起歌儿来。
昌平侯府此时乱成一团，老侯爷都惊动了，找人的人已经遍布京城。
南清玉带着连翘进了京城不久，就被昌平侯府的人找到了。
一个一身青布衣裳的小厮跑的满脸是汗，忽然出现在南清玉跟前，脸上带着找到人的喜色，“南姑娘！是不是南姑娘！”
南清玉吓了一跳，连翘连忙挡在小姐身前“你要干什么？！”
那小厮陪着笑，“小的能干什么？只是老侯爷在找您呢！”
“老侯爷找我？”南清玉微微皱眉，想了想，明白过来，必然是昌平侯府的老侯爷找她，只是找她又有何事呢？
一个答案忽然出现在脑海之中。
她还能跟昌平侯府有什么关系？无非是前辈定下的婚约而已。
“老侯爷找我……有什么事？”
南清玉试探着问道，想要确认一下。
这小厮一笑，“主子的事情，小的怎么会知道？总之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了！”
一听这话，连翘悄悄拉了一下南清玉的袖子，两人对上视线，连翘眼中有暗藏的惊喜，他声音压的小小的，生怕被小厮听见，“小姐......是不是婚约？”
南清玉微微低头没有说话，她心中不知道什么感觉，似乎是应该欣喜，也确实有一点欣喜，她一开始来到京城就是冲着这桩婚事来的，如今好像能够成功履行婚约，确实应该欣喜。
但更多的，是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绪。
南清玉低头微抚心口，将那种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心绪压了下去。
小厮这时候已经招呼过来了马车，殷切的扶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直奔昌平侯府，到了门口，小厮跳下车，一脸喜色的说道，“南清玉南小姐已经找回来了！”
门房脸上也蔓延上喜色，匆忙的开了门，迎进了马车。
马车直接进了大门，往内院驶去。
连翘悄悄揭开帘子往外看看，见果然进了府内，连翘拽了拽南清玉的手，“小姐！我觉得这次说的肯定是您的婚事！以前我们那里有这个待遇啊！”
马车内只点了一个微亮的蜡烛，随着马车的晃动微微摇晃着。
南清玉的脸庞在厚重的刘海和昏暗的灯火之下看不清楚。
连翘小心凑上前，小声道，“小姐，怎么了？”
南清玉微微摇摇头，好一会儿才说，“我之前并不清楚京城侯府到底代表什么，但如今......嫁入侯府对我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连翘年纪比南清玉还小一点，又从未想过婚事，她有点不太理解，但小姐忧愁，她难免也跟着忧愁起来，“那怎么办啊？”
南清玉也不知道怎么办，她微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扶松院内。
忠贤一脸喜色的小跑进了门，“少爷！少爷！南姑娘找到了！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呢！”
李则渝立刻放下手中书转头，“找到了？”
忠贤连连点头。
李则渝放下书立刻往老侯爷的院子走去，“之前南姑娘去哪了？”
同一时刻，老侯爷的院子中，老侯爷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他问道，“之前她去哪了？”
进来禀报的小厮并不敢抬头，低头恭敬地禀报，“南姑娘之前.......在外行医，昨日见南郊有一难产妇人，于是守了一夜成功救了那妇人母子二人的平安，那家人十分感谢，南姑娘就回来晚了.......”
老侯爷听着眉头皱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又舒展开来，“罢了，她一个孤女无父母照应，难免......去，把老二媳妇给我叫来。”
小厮恭敬应声，“是。”
等南清玉到了老侯爷的院子的时候，老侯爷，李则渝，沈氏以及叶氏全都齐聚一堂，她进来那一刻，全都齐齐的转头向他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