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爷气鼓鼓的掉头,经过她身边时,咬着后槽牙问了句,“你他妈又抽哪门子疯?”

    程歌满脑子都是电费,根本没什么耐心,“让你去就去。”

    张大爷哼哼哧哧上了两级台阶,越想越不对,索性高声嚎起来,“吴建华,小沈,把宿舍空调关了。”

    他趴在楼梯扶手往上看,“听到没?”

    声音在楼道震荡,活动室的人捂住了耳朵。

    半晌,沈星宇才应了声,“已经关了。”

    “吴建华...”张大爷连续喊了好几声也没应答,火气一涌,骂骂咧咧往楼上去了。

    很快,二楼传来吵架声。

    人前极其注重形象的程歌破天荒没管楼上动静,见沈星宇下来,安排活,“待会你跟张大爷去外面挑些泥回来砌两个灶。”

    这事已经说过两三回了,沈星宇知道避不开,“好。”

    “你会砌灶吗?”

    “张大爷应该会吧。”

    程歌想了几秒,看向不远处的盛北,“盛工,你会砌灶吗?”

    盛北:“不会。”

    “我会呀。”沙发上坐着的黄元泰正愁没有机会表现呢,积极举手表态,“我会,我家的灶就是我砌的,烧了几十年了。”

    程歌狐疑,“几十年?”

    几十年前农村砌灶用泥巴,条件好些后,用红砖,表面贴层瓷砖,好清洗瞧着又干净。

    “对啊。”黄元泰说,“我家一直烧土灶。”

    程歌说,“行,沈医生跟张大爷给你打下手。”

    楼上的吵骂在张大爷震耳欲聋的谩骂声里结束,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下楼,向程歌告状,“吴建华一直开着空调的,我让她关了,她骂你烂屁股黑心肝,一辈子都没人要。”

    虽然他赢了,但他心里的火没撒完呢。

    吴建华骂他墙头草两边倒,还骂他是程歌养的狗。

    “妈的!”张大爷踹翻脚边的垃圾桶,“她要不关门,老子非揍她不可。”

    吴建华面相有些刻薄,远没有吴建英好说话,看他胸口起伏得厉害,吴建英忙过去扶正垃圾桶,替他顺胸口。

    “她没读过书,不会说漂亮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张大爷冷笑,“跟她一般见识又如何?老子这么大年纪,难不成还得迁就她?”

    吴建英没了话说。

    程歌没心情听他骂人,甩手,“行了,跟沈医生挑泥去。”

    “还有堆衣服没洗呢。”

    “交给淑芬阿姨她们。”

    李淑芬没有推辞,衣服已经放进洗衣机里了,洗完拿出来晾干就行,因此,她说,“是啊,你忙你的,洗衣服交给我们了。”

    张大爷搂过沈星宇,“走吧。”

    田野里到处是泥,程歌去仓库拿了两把锄头出来。

    张大爷跟沈星宇各自挑着两个桶就走了。

    程歌给他们开后门,张大爷自然的说道,“砌土灶的话得添点稻秆,园长,你去柴篷抱些稻秆出来啊。”

    盛北待在活动室没有出来,程歌便不刻意压低声,“够了啊,要什么自己弄。”

    “......”张大爷朝活动室瞅了眼,盛北坐在沙发上,肩背直,气质优越。

    他问程歌,“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程歌:“关你屁事。”

    张大爷:“这么帅的人,如果是单身,肯定是离过婚的。”

    程歌踹他,“滚。”

    “你自己心里有个数,不要到时怨这怨那。”张大爷表态,“你也老大不小了,找个对象也好。”

    最差的情况就是盛北结过婚,若这样程歌都不介意,他自然支持。

    走出去两步,又嘀咕,“小盛长得帅,追他的人肯定多,你得抓紧了。”

    有了男朋友,重心就不会放在他们身上了,张大爷乐见其成。

    程歌嘲笑他,“管好你自个儿吧。”

    一大把年纪,动不动就发火,心脏肯定有问题。

    “回来后叫我。”程歌摔上门,回了活动室。

    刚刚还在茶几边坐着的人不见了,活动室空荡荡的,倒是隔壁楼里有哐哐哐的麻将声传来。

    她拿了个玻璃杯,泡了杯绿茶放茶几上。

    一会儿后,门口响起雀跃的脚步声,还有李淑芬刻意捏出来的声,“年轻就是好啊,你不知道,前几天我们就想把麻将桌搬下来了...”

    程歌扭头,盛北扛着麻将桌,冷峻的脸透着几分礼貌,“放哪儿?”

    李淑芬指向角落,“那边,那边有插座。”

    盛北看了看,大步过去,完全不像扛着几百斤重物的人。

    李淑芬和李春梅合力抬着袋子,兴高采烈的跟上,“小盛,麻烦你了啊。”

    “不碍事。”

    盛北屈膝,缓缓将桌子放下,待桌子的四只脚落地后,他才蹲低,从桌下钻出。

    刚迈脚,一只手落在了他肩头。

    手在他衣服上轻轻拍了拍,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头顶灌下,“盛工,你这么乐于助人吗?”

    她站在他跟前,微微俯着身,盛北抬眸,撞向她澄澈晶亮的眼,眉峰皱了一下。

    程歌的手移向他后背,“衣服脏了。”

    “没事。”

    盛北站起身,拍了拍胳膊上的灰,“养老院有大型冰柜?”

    老人心思浅,藏不住话,得知电表长得快,便主动说起养老院的耗电设备。

    前几天没有找到活动室空调的遥控,一直没开过空调,夜里没电,宿舍空调亦是关了的,白天光线不好,活动室的灯常亮着,然后就是仓库的几个冰柜,以及一日三餐煮饭...

    程歌没有否认,“冰柜耗电很大?”

    冰柜不能长时间断电,不管耗电大与小,插头不能拔。

    盛北看她不在意这点,跳过了这个话题,“阿姨说之前每月用电量在几百上千度...”

    “......”程歌表情僵掉,“是吗?”

    见她脸色不好,说这话的李淑芬忐忑不已,找补道,“现在肯定用不了那么多。”

    之所以知道养老院的用电量,还是老园长自己说的,养老院收费不便宜,好多人来参观后都嫌费用有点高,老园长就给他们说养老院的基础开销有多少,养老院的租金,电费,运动器械的保养费,房屋的维护等等...

    听多了,自然而然就记住了。

    盛北说,“电表上的度数应该就是...”

    就是养老院到桐城后的用电度数。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程歌条件反射的否认,“不是,肯定不是。”

    离月底还有两周,现在就用了近百度电,到月底不得破两百啊,程歌说,“阿姨肯定记错了。”

    李淑芬急忙拍脑袋,“对对对,肯定是我记错了,小盛啊,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如果说了啥,你别当真啊。”

    盛北不奇怪李淑芬改口,“没关系的。”

    他不会咄咄逼人,“程园长,能找到电表以前的电量记录吗?”

    事已至此,程歌只能硬着头皮说,“不好说,我带你去接待室看看吧。”

    养老院有接待室,在隔壁矮楼的最左角,也是养老院的前台。

    好多天没来过,门一打开,呛鼻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程歌捏着鼻,按开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盛北站在门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程歌松了口气,“我找找啊...”

    众所周知,不用盖章的记录是能造假的,程歌走进去,瞧瞧瞄外面的盛北,“盛工,外面冷,要不你去活动室等着?”

    盛北望着凋零的花园,声音淡然,“没事,我到处看看。”

    程歌坐去电脑后,扒扒笔筒,翻翻桌上的文件,装模作样的找了会儿,然后拉开抽屉,拿了黄色封皮的账本出来,做鬼心虚的写起来。

    已知电表的度数是90,以前度数越高越有利。

    她从末世二十五年开始写。

    先是一个月一个月的记,慢慢变成两个月,最后变成半年。

    二十多年才用85度电,可见好多月份都没用电,记载太详细反倒不真实。

    写字时,她时不时要偷看盛北一眼,防止他突然进来逮她个现行。

    盛北身长玉立,站在门前没有动过。

    渐渐地,她放下心来。

    殊不知,盛北不经意回过好几次头。

    接待室不大,最里面是一墙书架,正中堆着各式各样的书,两侧则是玻璃门,门里是蓝色的文件篮。

    他的目光定格在右侧落锁的玻璃门上。

    政府查税查得严,各类发票,缴税凭据都需保存,方便税务局查账。

    他猜测,养老院的缴税凭据应该在里面。

    而程歌的小动作,他看在眼里,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税才是大头。

    电脑后,程歌终于写完了,拿起吹了吹,又故意把纸弄褶皱,以示逼真,还用铅笔在上面涂抹了些乱七八糟的印迹擦去。

    确认满意后,才甜甜的歪头,“盛工,你看这个是不是。”

    她没有标明是电表,但逐渐上涨的数字除了电费,不可能是其他。

    盛北走进去,拿过看了看,“应该是了,我先记下。”

    他往后翻,程歌给他递笔。

    都说字如其人,他的字苍劲有力,力量感十足。

    程歌贴过去看,“你以前练过字?”

    “没有。”盛北在85的右上角添上小圆圈表示度数,随即把笔还给她,“我能把这页撕下来吗?”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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