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落日十分,余晖便透过玻璃窗洒了半个客厅。江丞的眉眼便在这余晖的光影里忽然显得温柔起来。

    她从来都知道他长得好,但眉眼总是偏冷漠,有时候即便扯了嘴角眼里也无半点笑意,但真的温柔起来,也总是先从眼睛开始,如春日暖阳。

    程安安闻着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淡淡的似是栀子香,又夹着空气中沉香的味道,便如中了蛊般,在他的注视下,失了神。

    直到躺倒在沙发上,江丞的手扯开她羽绒服的拉链,那“嗤啦”一声响,才换回她的神智。

    他已经伏在她身上,两人近到鼻息相闻。

    “加个期限。”程安安嗓音透着颤抖。

    “什么期限?”江丞满眼都是她耳后的那处白皙,轻声反问。

    “交易的期限,三个月,或者你有……女朋友了,交易终止。”

    江丞似是完全没有听她在说什么,低头看了眼她羽绒服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这么怕冷?”

    他仅穿一件白衬衫,胳膊上的肱二头肌喷张,呼出的气息拂在程安安耳侧,暖融融的。

    程安安僵硬得如同一块木板,笔直而僵硬地躺在他身下,一双眼眸又黑又亮地瞅着他,带着潮意。

    然后她感觉有只手顺着毛衣的下摆缓慢伸了进去,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抚摸着她的腰。

    程安安只觉得耳边轰鸣,一颗心像要跳出胸口,隔着毛衣一把抓住腰侧欲进一步的手,气息不稳道:“行不行?”

    江丞没有回她,只微用力,便轻而易举地摆脱了她的桎梏,将毛衣一把掀到腰处,果然里面还有件紧身的黑色秋衣,下摆牢牢地塞在牛仔裤里。

    他忽然就扬了嘴角,凑近她耳边,“你到底穿了几件?”

    程安安虽是脑子一团浆糊,但知道他肯定不是对自己穿了几件感兴趣,便闭口不答。

    “里面还有没有?”

    他嗓音透着丝暗哑,鼻尖碰着她的鼻尖。

    程安安气息不稳,还未开口,就只觉得腰间一冷,他已经一把将她的秋衣下摆抽了出来,顺带着手伸了进去,紧贴着她的腰侧。

    他的手带着凉意,程安安不禁哆嗦了下。

    她却不敢动,只盯着天花板上那一盏花形吊灯,应该是一种很常见的花,玫瑰或者百合,但却一时怎么都想不起来叫什么,所有的感官都被身上的那双手调动着。

    江丞的指尖终于被她的体温染上了暖意,如火种般,一路从她的腰际到后背,又从后背到前胸。

    程安安身上起了一层战栗,一把按住江丞覆在她胸上的手。

    “顾廷云的事,到底行不行?”她开口,睫毛都在微微颤抖,却始终都没忘这是场交易,而江丞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江丞头一侧,贴近她的耳后,嘴唇轻轻点点地一路滑到颈窝处。

    程安安的身体如同漂浮在海面上,胸口不断起伏。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徒劳地在虚空中抓了抓,最终攥紧了羽绒服的下摆。

    江丞轻笑了声,声音闷闷的,“在一个男人的身下提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律师都玩得这么花?”

    他伸手抚她的脸,然后捏住了她的下巴。

    “听说他可是涉嫌贩□毒,这我可没办法能保证把他弄出来。”

    “不,他肯定是无辜的。”

    江丞捏着她下巴的手收紧,脸上带着嘲讽,“你怎么从来都不会这么信我呢?”说完,又觉得没多大意思,径直起了身。

    程安安愣了下,直到裸露在外的皮肤传来细微的冷意,她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拉下堆在胸口的衣服,坐了起来。

    片刻后,卫生间传来水声,然后是开门关门声。

    程安安想起韩东离开时提醒江丞晚上有饭局,她看了眼手机,离七点还有一刻钟。

    黄浦江的灯光早已亮了,恍如白昼。她站在落地窗前看了半天,那五光十色的灯彰显得天地都一片喜气,不知道谁买了其中一栋大厦的LED显示屏,满屏闪烁着“HX,做我女朋友吧”。

    程安安笑,所有故事的开头都是这样极具浪漫。

    后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后,迷茫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还在酒店的沙发上,又觉得腹内空空。

    她没有房卡不敢下楼,便电话叫了餐,顺便打开了电视。

    正放着苦情韩剧,她其实小时候就看过,老掉牙的戏码,男主女重逢,女主好不容易恢复记忆,却又不幸出了车祸,狗血又无聊。

    程安安盘腿坐在沙发上,却硬是看完了一整集。人生的狗血程度,有时候并不亚于电视剧。

    关掉电视的那一刻,房间内重又恢复安静。

    程安安便在安静的房间内呆坐着,对着窗外繁华的夜景,其实什么都没想,又有什么好想的呢。

    等窗外五光十色的灯光终于灭掉,她的一颗心也像归于黑暗。她起身去洗了澡,在衣橱里随意找了件白色T恤穿上,在沙发和床之间犹豫了会,还是掀开被子一角,躺了上去。

    或许是床垫过于柔软,又或许是屋内的沉香确有助眠的功效,她这一觉,睡得极沉却又极不安稳。

    她梦见爸爸妈妈,还是年轻时的样子,笑盈盈捧着奶油蛋糕,祝她生日快乐。下一秒却传来尖锐的刹车声,巨大的碰撞声,再一看已是在医院,外婆怀中抱着黑色木盒,步履蹒跚地走向她。

    再然后,又是外婆拉着她的手,眼里满是疼惜,却往后一倒跌下了悬崖。她尖叫着,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跟着往前跳,失重感让她心跳加速。

    程安安在半睡半醒间极力挣扎着,好不容易醒过来,身上却传来真真切切的压迫感。

    她下意识地想尖叫,刚张开嘴,就被身上的人一把捂住了。

    屋内没开灯,只有窗外隐隐的光亮。

    江丞低头吻了下她眼角的潮湿,轻声安抚,“怎么了?做恶梦了?”

    程安安眼里的惶恐逐渐褪去,她忽然又有些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别怕,梦都是假的。”

    他低头去找她的唇,不轻不重地吻着。

    他洗过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有冰凉的水珠沿着他的脖颈滴到她身上。

    程安安忽然就醒了过来,“江丞?”她轻声唤他,尾音上扬。

    “嗯。”江丞轻声应着。

    窗帘没有拉好,窗外的光洒了一柱进来,从地毯一直延伸到程安安颊边的枕头上,那光影忽明忽暗,程安安的一颗心,便忽上忽下。

    她颤巍巍地搂上他的脖颈,手背碰上他的头发,潮湿而冰凉的触感。

    “程安安。”他轻声唤她,声音带着丝缱绻。

    “嗯。”她学他,应他,低低的一声。

    她等着他开口,然而良久后,等来的却是他愈加浓烈的吻,在寂静的夜色里,密密麻麻,从额头一路蜿蜒向下。

    她受不住的时候,屈了膝,指甲扣着他的肩,喊他的名字,“江丞。”

    他离开她的胸前,低头看她,那柱月光落在她的脸侧,柔和得不像话。

    两人四目相对,程安安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如同受到了魅惑般伸出手指细细描绘着,然后仰头去吻她的唇,一瞬间,眼角的潮意便滑落了下来。

    那天是大寒,二十四个节气中的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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