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渊的牢狱分为两处。

    一处正是眼前位于岩浆山脉脚下,素有灭形之称的岩浆牢狱,另一处则是相距此地八千里远的极寒之地,到了那就不是现在这般仅是灭形而带来的肉/体上的痛苦,那可是个会将三魂七魄都皆数消磨得一干二净最后魂飞魄散的地方,故而是魔渊中的处决之地。

    眼前蜷缩成一团的朱色阴鹫狼狈地抬起头来看着魔渊的主人,那双赤红的双眼没有半点后悔之意,反倒在周围岩浆的映照之下仿佛下一刻便要喷出火来一般。

    阴鹫身上的发羽随着他身体的抽搐如同凋零的落叶一般,簌簌地往下掉着,才将将落地,便在瞬间化作了灰烬。

    随着发羽的脱落,他身上纵横交错地几乎要见到骨头的伤痕这才一一展现。

    可这些对已经半条腿迈进了鬼修的阴鹫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之所以他会这般狼狈,盖印受到了来自止桑修为的等级压制,以及身体中还有一半未洗涤干净的魔血天然对魔主的敬畏。

    阴鹫渴望地眼神落在那根落在止桑手中已没有了光彩的噬魂木上,他探出一只利爪想要触碰噬魂木,嘴里还时不时地念叨着:“快了,就快了。”

    随即下一秒便被一阵冷风掀翻倒地,肉/体也变成一幅魔不魔贵不贵的样子,半具身子血肉模糊,半具身子白骨森然,抖索着身体将自己缩成一团,仅露出一双不愿从噬魂木上移开半点的眼睛。

    阴鹫说的话断断续续,越往后说的话前后越不搭边,犹如一通胡乱说的胡话。

    可即使是这样,止桑还是耐心地站在原地等着他把所有的话说完才再次开口,因为她知晓阴鹫的种种迹象都在诉说着他无法吸收消化吸食过多的魂魄,甚至已经开始有了崩溃的迹象。

    就算是魔族,想要变成为鬼修也不是这般轻松就能办到的,否则鬼修也不会这般稀少了。

    止桑轻笑了一声,手中的噬魂木被她折断掉落进岩浆中,“朱长老,你真以为变成了鬼修就能迎来一线生机?”

    而目观这一切的阴鹫面目变得无比狰狞,唰地一下牵着动链绳从地面上一跃而上身后的翅膀凌空展开,他不顾身下的腿部被生生地扯断,还在继续往噬魂木的方向前进。眨眼间噬魂木便被岩浆吞噬得一干二净,他癫狂地长啸出声:“不!”

    阴鹫的口中喷发出了完全不亚于岩浆温度的火焰直直地朝止桑席卷而来,焰火在举例止桑仅有一指之隔的面前停滞了下来。

    恍惚间似乎听见了她轻叹了一声,悬空停滞下来的火焰被化为了漫天的星粒,如梦似幻般在牢房中散落开来。在缝隙之间能够窥见一只修长的手探向了摔在地上残喘着粗气的阴鹫脑袋上。

    几个呼吸后,星粒消散,地面上只剩下空荡荡的锁链,不见阴鹫的身影,唯有俯着身的止桑在缓缓站直。

    “魔主。”

    鬼影狐和苍骨鸟同时出现跪在了止桑的跟前,两人的手边的空地处扔有见着止桑像是见了鬼一般,不敢在大放厥词突然消了声的不少脑袋。

    止桑擦拭着留有阴鹫余温的指腹,牢狱中炎热的温度在她一言不发之中一点一点往下冷却了下来。

    半晌后,才见她不紧不慢地掀起眼帘扫过地上那些只剩个脑袋的老熟人们。

    “起来吧。”

    鬼影狐和苍骨鸟齐声应了声是,随即便直起了身。

    年纪较为年幼的鬼影狐耐不住气氛清冷,她伸出脚毫不客气地踢了踢离自己脚边最近的一颗脑袋,朝着止桑询问道:“魔主,我和苍骨鸟抓到的这些叛徒怎么处理?”

    没等止桑回答,她便兴奋不已地露出了耳朵,用天真的语气说道:“是把他们杀了还是剁了?还给小娃娃们炼成傀儡玩?或者交予巧巧让她今夜给您加个餐?”

    一旁的苍骨鸟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甚至还在认真附议道:“加餐就免了,这些老东西皮糙肉厚的,身上又一股子沾了人界和妖界的臭味,可别污了咱魔主的嘴。”

    “也对。”鬼影狐砸了砸嘴,她眼珠子转了转,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学着人界的女子掐着嗓子朝着止桑讨好道:“这些东西实在不堪入口!不知魔主看在这段时日的奔波上届时可否赏我一头?好让我解解馋~”

    被忽视在一旁,安静地不敢出声的脑袋们,终于有人受不了地张开了口,“不过是只走狗!小小鬼影狐竟然胆敢这般大放厥词!我呸!”

    那颗脑袋直接跳到了止桑的跟前,粗声道:“成王败寇,要杀要剐你说便是。”

    止桑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又是一位长老啊。

    她迈开步子,踩在了前面碍路的脑袋上,骨头的碎裂声连同神识被撕裂的痛苦凄厉惨叫声贯入所有人的耳中。

    一代叱咤风云另修真界闻风丧胆的金丹期魔将就此陨落。

    止桑面不改色地将那摊残渣留在身后,低垂下眸子扫过在场的所有魔头,笑道:“诸位,好久不见。”

    见金丹期的长老活生生地被踩死,只剩下脑袋的魔物们齐齐倒吸了口冷气。

    他们已经几百年没有见过魔主,甚至自从诞生起就从未亲眼见过魔主动手,故而便自顾地以为每次魔主陷入沉睡都是因为身上的魔气渡给了整个魔渊而造成的,便想当然地认为所谓的魔主不过就是只空有其表的魔龙罢了。

    他们自动忽略掉了支撑整个魔渊究竟需要多少魔气,也忽视掉了每次魔主沉睡苏醒后魔渊中的魔气总是会比上一次要更浓郁,更是忘记了祖辈以来相传的一句话。

    他们的魔主生来就具有神格,只不过生性肆意不愿被束缚,故而才选了魔。

    在重魔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就会是下一个脚下亡魂之际,止桑却是径直走过了他们。

    一缕魔气出现在止桑跟前,让她停下了脚步。

    是九幽回来了。

    见人都到齐,止桑同身后的鬼影狐和苍骨鸟吩咐道:“把人都带上。”

    随后对跪在前方的九幽说道:“一炷香钟后让魔渊里的所有魔物在婺峡集合。”

    事已至此,必须要让所有魔渊的魔物直到擅自违反规定逃离魔渊的后果,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魔渊如今的处境。

    止桑终于想通了。

    一味依靠她自己的力量来守护反哺这方天地终究不是个出路。何况脆弱渺小的人族都有无尽的欲/望与私心,更莫要说是魔了。

    在这般纵容下去,魔物就算没因魔气枯竭而亡,终有一日也会因各自心中的渴求而亡。

    有魔已经同魔渊分了心。

    止桑并不是没有想到魔渊会出现这种状况,只不过从前她总是觉着自己是魔渊之主,有责任与义务庇佑每一位生存在魔渊中的魔物。

    可如今,不知道是何缘故,她却觉着从前的自己实在太过愚笨与痴傻,明明自己是个魔却活的跟那群满嘴正道的苦行僧修真者一般。曾几何时从前过往的那个自己竟然被磨灭地不剩半点。

    眼下虽然出了岔子,但却不免是个清理魔渊的绝佳机会。

    有些齿轮从这一刻起正悄然地往另一个方向开始转动。

    ......

    在止桑清理魔渊的同时,各大修真门派正紧密锣鼓地前往人界展开十年一度的招新。

    也正因此,人界这段时间热闹非凡得很,街上的商贩将街道挤得满满当当,琳琅满目的商品同各色各样的菜肴一时间成为了刚下山年轻弟子们的心头好。

    但由于人界无法使用灵石,而门派里头没有什么银钱,弟子们只能当掉身上的一些玉石或是发簪又或是法衣与丹药换取银两。

    当然,这些只出现在小门派的弟子当中,真正的大门派不根本不需要这般折腾,这里头多的是达官贵族甚至是皇家子弟上山拜师学艺的,他们在人界的所有花销早就有人全权负责,更夸张一些的,甚至还包下了整个客栈只给十来位弟子居住。

    正也因如此,每十年一次的招新会也成了大门派中那些在人界颇有资本的弟子们回家探望的机会,掌门不只是不知,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谁让负责招新的弟子都是些还没辟谷需要吃喝拉撒的练气期呢。

    修真界中的宗门派别五花八门,但能够被称之为大门派的有且仅有两个。

    一个便是穿云山,另一个则是作为群龙之首般存在的归云宗。

    此次招新,在其他门派还在城中物色弟子之时,归云宗则选择了反其道而行之,偏要从偏远的村落中开始。

    原因无他,在下山招新之前,归云宗内有善于卜卦的宗主夜观星象有异,连忙算了一挂。随后批卦西南方向有一子身怀百年难得一见的奇骨,将会是修炼奇才。这才让归云宗掌门改变了决定。

    这日,两位衣着打扮截然不同的年轻弟子来到了溪原村,本该在田地中劳作的村民们也顾不上收庄稼了,赶忙收拾麻利往家中跑,生怕错过十年一次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

    在家中厨房里踩着木凳磨炼厨艺的谢封离自是听到了,他依旧沉稳切着砧板上的一块豆腐,然后将其放在装有水的木盆中,原本看起来并无任何特别模样的豆腐,在没入水底后随着微微晃荡的水波优雅地舒展着自己的身姿,一朵洁白无瑕的层叠花朵绽放在其中。

    见状谢封离才开始收拾起了厨房,末了在围在腰间系着的布上擦净双手,这才下了凳子。

    也就是此时,门口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谢封离才走到一半,本就没锁的大门就被从外头撞开了。

    叶芙不受控制地摔在了地上,哎哟了几声,接着便龇着牙自行爬了起来。

    见着穿着单薄上头还打着补丁衣裳的谢封离时,小姑娘一下便忘记了疼痛,单脚跳了过来,头上的发髻随着一蹦一蹦的。

    “谢封离,你怎么还穿着单衣?”

    “算了,这不重要。”

    叶芙蹦到了院中的石桌旁,坐在最矮的那个石凳上,边揉着自己有些崴了的脚踝,倒吸着冷气,边用欢快的语气说道:“你快点收拾收拾!招募弟子的仙人来了!”

    “我偷听到他们和我爷爷的谈话了!未时一到,他们便会在村里宗祠里开始!”

    见谢封离没有任何反应,叶芙瘪了瘪嘴,朝他做了个鬼脸,“要不是你之前替我成为祭品,本姑娘才懒得搭理你呢!”

    说罢,她便下了石凳,扭了扭脚尖发现并无异样后,又像一阵风一样跑回了家中。

    等她走后,谢封离的指尖凝聚成一股常人看不见的灵力,朝着大门打去,吱呀一声大门便自行的关上了。

    然后便见他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屋,脸上并无半点欣喜之情,眉宇间似乎凝聚着一股淡淡的忧愁。

    来溪原村招新的门派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当还是归云宗。只不过这个时间却出现了变化,明明应当发生在两月后的事情却提前了,这与他先前的计划并不一样。

    谢封离并没有更换自己身上的衣物,而是站在本就空荡没什么东西的屋里将藏起来的金块取了出来,捧在手掌中望着窗外。

    日光倾斜在他的身上,显得清冷又疏远,长睫微微扫下呈现出一种与身上气质相反的乖张锋锐之感。

    未时啊。

    看来明日他便会离开这里了。

    谢封离将手中的金块收在了身上,然后便离开了房屋,从堆着柴火堆的杂物屋中抱出一些柴火走向了厨房。

    如今他还没有辟谷,在招新开始之前可得把自己肚子填饱了,否则怕是要等到半夜才能回来。

    多亏他的道侣一直以来都未选择辟谷,这才让他如今一个人也不会因这点小事给难住。

    不过离开人界后,恐怕是要将厨艺落下了。

    谢封离边忙活着手中的事,边琢磨着要同叶芙借点银两,等随归云宗的弟子到了城中时可要买些菜谱,毕竟从前他的道侣对能够做出一桌好菜的小师弟可是多有关照。

    想至此,谢封离掰断柴火的力气又更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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