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月28（三合一）
异象一出，三界人心惶惶。
天上那颗巨眼在第七日时终于消失。
可那挺拔矗立的山窟却没有半点不见，至今依旧无人前去一探究竟，人们终于体会到度日如年这一词。
就连以往繁华的城池，街道上都空无一人，唯有呜呜的冷风与永无天光的黑夜作伴。
即使是凡人，都敏锐地察觉出了外头的危险，若是有修真者在，便能看出这外头吹的哪是什么冷风，明明就是到处乱窜还未开智的魔气。
伴随着异象诞生的魔神这十日没闲着。
横空出世的十八魔窟之所以没有魔物从里头跑出来作乱，盖因有她在。
连着十日的时间止桑才将伴随着魔窟出现而诞生的魔物解决。
无他，魔窟中的魔物们并未开智。
他们野蛮，强大，拥有最纯粹的魔血，是骁勇善战的野兽。
花了十日的时间终于驯服清扫完十八座魔窟后，止桑这才有时间想起魔渊的众魔。
踏出第十八座魔窟之时，她才恍然发觉自己引起的异象如今还未消散。
她虽成了魔神，但并没有毁灭天地的意向，也没有要率领魔族成为这一方天地的统治族群。
她不过是想与天背道而行，苍天越不容不下什么，她就偏要以这个的身份问天。
万物众生皆为平等，皆有活着的资格。
这便是她在漫长的千年时间里才顿悟出的道。
如今道已成，她还有幸活着，自然不会威胁其他万物的性命。
只见她站在山巅，剑指苍穹。
空中悬着的那只巨眼，感受到召唤，随着眨动卷起了周围云，一齐化作漩涡，最后注入雕刻着龙纹的剑柄上，成为了上面一颗镶嵌的宝石，也成为了那只飞龙的眼。
以止桑为中心的山巅，周围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这道剑气，明明充满了戾气，但所过之处就连一片叶子都并未掉落而下。
伴随着魔眼的消失，黑漆漆的云层终于有了散开的迹象。
那轮挂着的黑日渐渐也露出了点点光亮。
等止桑找到魔渊活下来的众魔，并将他们各自安排好前往的魔窟，并展开魔窟之主的选拔，天地终于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甚至还能依稀看见一弯横跨了三界的七彩霞光。
所有人都还活着，除了谢封离。
他并未听取宗主的话。
这人不过在床榻上修养了几日，趁着某日屋中的少了大部分修为高的弟子们之际，他以要歇下为借口，让人放下窗幔，从符修弟子那顺来的传送符跑了出来。
传送符将他送到了一处荒郊野岭。
不过这倒难不倒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的剑修，唯一的麻烦是他时好时坏的双眸。
再加上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尽黑夜，他赶路回归云宗的速度慢了不少。
等他回到归云宗时，眼前已是一片废墟，哪还有半点曾经第一门派的恢弘气派。
谢封离强行御剑飞行，凭借着惊人的毅力与记忆，来到当日与魔族大战时，最后一次见到傀儡止桑的地方。
此时主宰了数十日的黑夜，迎来了第一缕晨曦。
许久未见光亮，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被这晨曦刺伤。
一个不注意，竟连人带剑一块甩下。
好在他没直接砸在地板上，不然好不容易用灵药养好的身体又要坏了。
谢封离砸在了一个软物身上。
他爬下随后站好，朝身下被自己砸进了坑中的东西说了声抱歉。
“他奶奶的，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拉爷爷我当垫背！”
好巧不巧，他遇到了化作魔物形态的顾天瑞。
夺妻之仇在加上剥骨之恨，注定两人有一场大战。
才刚恢复了些修为的谢封离哪里会是将剑骨炼化成自己法器的顾天瑞的对手。
他被打倒，站起，又被打到，又站了起来，即使被打得面目全非，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却还是微微颤颤地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顾天瑞被他这般不休不止的纠缠搞得很是烦躁。
按理来说，他修为大涨，甚至已经到达了那只魔龙的修为，这个不过才看看金丹期的小子，早就该死上千百回了。
最终他忍无可忍。
用新炼化的法器一招直击剑骨原本主人心脏所在的左胸膛。
充满魔气的法器贯穿谢封离整个身躯，那桀桀怪叫着的魔气，似乎要将他的身体撕碎吞之入腹。
顾天瑞毫不留情地将法器抽出，鲜血喷溅他一脸。
他不觉得恶心，反而整个人颤栗里起来。
太久了。
太久了。
顾天瑞吮吸着法器上沾满的血液，一副沉醉之态。
他已经太久没有喝过修士的血了，尤其还是灵气这般充足的血。
没想到一个小小金丹，竟然这般可口。
顾天瑞烦躁的心情一扫而空，脑中已经畅想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将人吃了才能保证最佳的口感。
要是死了，那灵气可就白费了。
就算魔神又如何！
顾天瑞眼中迸发住精光，只要他吃光所有修士，将他们的修为转为己有，照样能够与之一战。
想到日后自己成了世间的主宰，顾天瑞便止不住的兴奋。
也便大意地被谢封离刺了一剑。
不过这对他来说本该不痛不痒的一剑，却让他感受到了魔气。
“你身上怎么会有魔气？”
顾天瑞将人拎起，一双铜铃般的兽眼紧盯着面前如同蝼蚁般的剑修。
“咳。”
谢封离呛出了一口血，他死死盯着眼前蛇头人身的魔物，他的声音如同破败的风箱一般：“你把她怎么了？”
“谁？”
顾天瑞被问的莫名。
难得他心情好，在享用一餐前，大发善心的多了几分耐心。
“爷爷杀过的人多了去了，你在问哪一个？”
谢封离没和他兜圈子，“当日那一战，你绑走的女剑修。”
顾天瑞回想了下，随后发起一阵大笑。
“你说那头魔龙？”
“哈哈哈哈，她啊，她被我杀了！”
“什么魔主，呸！才不过一招，她就死了，真不知她凭什么成为魔主。魔渊那群蠢货，”顾天瑞恢复了人样，满是不屑，“都是一群蠢货！”
他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不满，说累了停下来，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对。”
“你是修士，怎么会这般关心那头魔龙。”
“她是你什么人？”
谢封离还在消化从他口中听到的消息，一时未来得及回答。
直到顾天瑞将人差点晃没了，谢封离的声音才断断续续响起。
“她——”
“她是我——”
“她是我心仪——”
“她是我心仪之人。”
“哈？”顾天瑞听到后，又重新将人拎到了自己跟前，上下仔细打量着这坨血肉模糊半死不活的东西。
片刻后，他的笑声回荡在四周，“哈哈哈哈，你竟然爱上一个魔头！”
“哈哈哈哈，修真界的天之骄子竟然爱上一个魔头！！！”
“可笑，实在太过可笑！”
顾天瑞觉着晦气，顿时没有吃下谢封离的谷欠望。
他将人如同丢垃圾一般，一把朝着一块尖锐的碎石上扔去。
以他的力道同角度来看，谢封离的脑袋将会准确地砸在尖端上，然后一命呜呼。
谢封离彼时心如死灰，他闭上双眼，自嘲笑笑，但已经没有了五官之人已经看不出什么。
没想到重来一世，他还是失败了。
不过也好，终于不再是留他一人在这事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带着冷意的手圈主了他。
伴随着一声淡淡的叹息，熟悉的声音响起。
“怎么将自己弄成这般狼狈模样。”
......
自发现止桑出现后，顾天瑞神情很是古怪。
他完全没想到本该死去之人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明明前不久还是他亲手将人杀的，甚至看着人在自己眼前断气，甚至手中的微凉的体温都还历历在目。
顾天瑞望着两人，脑浆乱作一团。
随着止桑将人抱起，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竟无法看破这人身上的修为。
他口中干燥无比，嗓音喑哑，“你，怎么，还活着！”
止桑这才正脸看向了他。
瞥见他手中的法器，忽而轻笑一声。
原是剑骨被他人剥去炼作了邪气。
她收回目光，慢悠悠答道：“怎么，这位魔尊连魔族一脉的傀儡术都认不出了？”
傀儡术？！
竟是傀儡术！
顾天瑞脑中混乱的记忆搅成一团，好不容易翻出那段记忆。
是了。
当时他只顾着那个傀儡身上有魔龙的气息，却忘记分辨那点奇异感。
一个魔主，怎么可能就那点修为。
就算自己修为涨了不少，也不可能就这般轻易近身，如同拎鸡仔一般将人给抓到。
顾天瑞脸上表情变换的很是精彩。
他盯着止桑，视线落在她抱着的人身上，咧嘴嘲讽道：“倒是不知你竟喜欢这口。”
“魔主何不早说，不就是年轻貌美的男修士，老夫定竭尽全力寻遍修真界，将这些可人儿送到你寝殿中。”
顾天瑞回想起当初剑尊的话，他邪笑一声，目光来回在止桑同谢封离两人之间来回扫荡，“这极品灵根的剑修尝起来味道如何？”
谢封离早就陷入了昏迷，他自然听不到两人之间的交谈。
“管你屁事！”
匆匆赶来的魅影狐站在最前头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顾天瑞呸了一声。
“你这老不死的有那么多闲心不如多管管自己！”
“主子。”
后来苍骨鸟就没她那般激动。
他看向止桑怀里的男子，察觉到此人只剩一口魔气吊着，身上毫无半点修为，自然也就不知他是名修士，权当作了普通人。
“这位是？”
止桑将人递给了苍骨鸟，随后吩咐他先将人带回去养着。
前头的魅影狐动了动自己的狐狸耳朵，转过身来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随即很是嫌弃道：“咦，这丑八怪是谁？”
止桑并未回答她，而是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她的脑门。
“把人带回去疗伤。”
魅影狐不满地努了努嘴，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苍骨鸟折返魔窟。
嘴上小声念叨着：“主子那般匆忙离开还以为是出了何事，原来是为了救人。”
“这人身上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竟然还被主子抱在怀中，啧，真是不爽。”
止桑将她的话一清二楚地听在了耳中，而后一愣，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对谢封离的不同。
很快，她便平复了这点波澜。
谢封离与她有恩，又是气运又是助她修为突破瓶颈，报恩保他一命也是应当的。
说服自己后，止桑便看向了那把有些邪性的法器。
她声音冷了不少，“我们之间也该做个了断了。”
顾天瑞听后哈哈大笑，“求之不得！”
随后他双目变得赤红，面容扭曲，体内的魔气疯狂涌动，爆发出惊人的威力，将周围的一切摧毁，朝着止桑主动发起了攻击，招招阴狠，不留余地。
两人打斗的动静实在太大，就连在百里开外洞府中幸存的千来号人都能听到。
年轻的弟子耐不住好奇，偷偷溜了出来，随后急忙跑回，“打起来了！”
“归云宗那处又有人打起来了！”
听到归云宗三字的宗主，带着一众长老与弟子夺门而出，他紧张地问道：“你说什么？”
那名弟子指了指归云宗的方向，云端之处正有如同闪电般的两道身影。
“有人还活着！”
缺失了一只手臂的叶芙眼中迸射出了光亮。
“归云宗还有人！”
她看向宗主，前段时间的低迷一扫而空，“宗主！”
宗主转过身看着身后满含期待的弟子们，他们几乎都负了重伤，已经看不见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一个个披头散发面色惨白。
嗓子眼不知怎地堵的很。
他抬起头盯了会儿空中的两道身影。
随后闭上眼，深呼一口气，喊上几个修为较高的长老，然后朝身后的弟子们吩咐道：“我与长老们前去一探究竟，尔等好好在这养伤。”
“若是我未回来，”宗主看向弟子们，狠心道：“你们往后便跟着成周长老！”
成周长老便是洞府的主人，也是鸿蒙山一脉存活下来的修为最高的长老。
宗主不顾身后弟子们的呼唤，带着几个长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一段时间不见，魔主修为倒是精进了不少。”
顾天瑞单膝跪在地上，擦去嘴边的血，眼神狠厉。
心中更是波涛骇浪。
若不是新得的法器替他挡一击，现下碎开的可就不是法器那般简单。
他垂下脑袋，一副示弱失态以此想让止桑放松警惕，却在对方朝自己走来是，念动咒语。
地面上突然涌起铺天盖地的冰刺，直刺止桑。随后手掌一翻，口中念念有词，凝聚起全身的魔力，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
做完这些，他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在地。
顾天瑞深呼一口气，眼下顾不得这么多，没有了法器的加持他必须另寻他路，否则注定一死。
只见他强行稳住自己的身形，化作一道黑影逃离此处。
顾天瑞为自己争得的片刻时间，为的便是找到之前的手下败将，他要让其作为自己的进补的食物。
却未曾想才刚将人找到，那头止桑就有了重围的迹象。
顾天瑞眼见大事不妙，也不管这人究竟还剩多少灵力在身上，化作蛇头，张嘴朝着奄奄一息的剑尊的脑袋咬去。
刚赶来的归云宗宗主等人，一来便见着他将人生生撕扯吞之入腹之景。
几人站在百米开外，面色发青地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
其中一位长老冷笑一声，“因果有轮回，这都是他自个儿造的孽。”
在场之人没有人同情剑尊。
“那人是谁？”
一位眼尖的长老看见了从远处走来的一道身影。
他皱起眉，“怎么无法感知此人身上的修为？”
将人啃得七七八八的顾天瑞似乎也察觉到有人正朝着自己走来。
他加快进度，双手化为利爪，精准地掏出了剑尊体内的内丹，融入自己的魔丹之中，紧接着凌空画符，一道符咒迅速向袭去。
这下宗主坐不住了，他惊道：“这个魔头怎会我归云宗的法术！”
若说每个修士有自己的灵根作为修炼天赋，那么每个魔渊诞生的魔物也有自己的天赋。
顾天瑞的天赋便是据为己有。
他前不久同谢封离交手，从他身上吸走了他的灵根，便会了那招冰刺，而如今吃下了剑尊，又融了他的内丹，便能将剑尊的所会的法术如同呼吸一般简单使出。
“原来是你夺走了他的灵根。”
止桑毫发无伤地出现在顾天瑞面前。
先前她还有些疑惑，为何气运之子身上一点气运也无，她当初并未将所以气运拿走，原是丢了剑骨又丢了灵根。
没有了这两样，他便同凡人一般。
还能让他体内留有自己的一缕神识，同意用魔气将人吊着，已是天道的偏爱。
顾天瑞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他急忙用尽全身力气，甚至不惜拿出自己的魔丹，形成一道坚固的防御罩，挡下那几乎让自己喘不过气的一招。
轰地一声，黑色的魔丹突然爆炸。
周围的一切也因此震碎成了粉末。
就连百米开外的几人都被波及，硬生生被打飞。
才一招！
甚至还撑不过一息的时间！自己的魔丹就被轻易震碎。
顾天瑞捂着空洞的胸口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止桑，面容惊恐，“你！你!”
“你究竟是何怪物！”
而后他反应过来，“先前你都是在试探我！”
见止桑并未否认，顾天瑞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似是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满是惶恐：“是你！是你！”
“你竟然成了魔神！”
随后他像疯了一般，仰天大笑，笑声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大概是扯到了伤口，他猛地吐出一口血，却还咬紧牙关，嘴角抽搐，面容扭曲而狰狞：“你竟然成了魔神。”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狂乱，蛇头和人头来回切换，声音也变得尖锐而刺耳，让人听得头痛欲裂。
“凭什么！凭什么！”
“明明很快我就能化蛟，也能化龙！”
“凭什么你先成了魔神！！！”
这千年来的筹谋就像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顾天瑞指着上天，用力咆哮道：“贼老天，你瞎了眼！！！”
没来由地他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只听“咣搭”一声，自己脑袋同身体分来。
他并没死。
没有了脑袋，剩下的躯体很快化作了蛇身。
止桑低头俯视着他，轻飘飘的话语却让人寒颤。
“放心，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近来魔医们正缺像你这般修为高，不会轻易就被弄死的药人。”
说罢，止桑顺手捡起了刮来的树枝，噗呲一声贯穿顾天瑞的瞳孔，也不管他的惨叫，将脑袋挑了起来。
之所以不管剩下的那截身子，盖因魔医们有的是法子让它重新长出来。
事情总算都解决了。
止桑心晴莫名好了许多。
待她转身离开之际，有人喊住了她。
“且慢！”
是归云宗的宗主。
他不顾形象疾速狂奔而来，粗喘着气看着眼前的女修，敬重问道：“不知阁下是？”
许是觉得有些唐突，又赶忙解释道：“这个魔头将我归云宗搅得天翻地覆实在可恨！还要多谢前辈出手。”
宗主只认得当初批张在普通不过的皮囊的止桑，自然忍不住眼前真实模样的止桑。
止桑也不打算同他有何瓜葛。
但还是回复了他，“谢封离没死，他会回来的。”
说罢，便不做任何停留，提溜着手中的树枝便消失不见。
赶来的长老们也只能匆匆看见她的一抹背影。
“宗主。”
戒律堂的长老看向他，似乎在询问着接下来该如何。
宗主收回视线，环视周围的废墟，虽然头大，但心情却没往日的沉重。
“走罢。”
他留念地看了眼这方天地，又望着那几座还尚且完好的高山，“还好那魔头不知灵脉所在。”
“待弟子们身子恢复些，我等回来重建归云宗便是。”
......
正道与魔族的战役就此落幕。
以顾天瑞为首的魔界一脉大部分魔物无人生还，仅剩当初呆在魔界中那群看门狗。
修真界损失颇大。
无数弟子们身陨此战。
其中损失最大的便是归云宗，除人员外，就连自己的宗门都被摧毁。
一代正派之首就此陨落。
想要再重新夺回原本众星拱月的位置怕是难于上青天。
战斗结束，各大门派就此分别。
归云宗众人如火如荼投身于建设门派之时，昏迷了将近三年之人终于挣睁开了眼。
谢封离身体被修复地七七八八，容貌也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就是身上再无半点修为。
依然成了一个凡人。
“你醒啦！”
守在他身边的是几个年幼的魔童。
见他醒来叽叽喳喳地将人围了起来，眼中满是好奇，但却不敢爬上冰床也不敢触碰对方。
一个魔童盯了他半天才开口道：“你便是魔主的压寨夫人吗？”
“你瞎说什么呢。”旁边的魔童敲了他脑袋一下，“魔主怎么肯能看上一个凡人。”
“他肯定是魔主的口粮！”
另一个魔童并不赞许，“才不可能！口粮哪里会有这般好的待遇！”
谢封离被他们吵得头疼，他嗓子干痒的咳嗽了一声，几个小童就静了下来。
“你不舒服吗？”
一个小女童解下自己腰间的水壶踮起脚递给他，却被她的同伴夺回，“你傻啊，他是凡人怎么能喝的了我们的魔水。”
谢封离垂眸看着这群还不到他小腿高，头上长着各异耳朵同犄角的小童，又打量着四周，片刻后才问：“几位小友，这是何处？”
“还怪有礼貌的。”说谢封离是口粮的那位小童撇了撇嘴，他吩咐其他几个小童将人看好，随后自己便跑出去通风报信。
等魅影狐来到之际，谢封离已经背对着她站在了地上。
“哟，醒了啊。”
谢封离闻声转过身来，魅影狐这才看清他的长相，顿时觉得着洞府寒酸了几分。
“倒是有几分姿色。”
魅影狐揉着朝她围来的小童们的脑袋，让他们先下去。
等只剩两人之时，她才再次开口：“竟然醒了，那就走吧。”
谢封离此时脑袋还有些昏沉，他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
从小童们口中打听到这里乃是魔渊，想必眼前的女子也是魔物。如今他修为散尽，不能莽撞。
“还请问姑要去何处？”
魅影狐停下脚步妖娆地依靠在洞口，皮笑肉不笑道：“还能去哪，自然将你送出去。”
随后她脸冷了下来，“怎么，你还想留在这？”
想到他与自己主子之间的关系，心中那股嫉妒愈演愈烈，“姑奶奶可警告你，别有其他的念头，你可配不上！”
她的话让谢封离听得云里雾里，张嘴想问她口中的主子是谁之际，洞口出现了另一个人影。
苍骨鸟对魅影狐说的话见怪不怪，他站在洞口，看了眼里头站着的谢封离。
“醒了便去见主子。”
随后看了眼魅影狐，示意她不要乱来，便站在洞口等着。
谢封离正有此意，他迈开长腿走过魅影狐时被拉住了衣袖，“干什么！干什么！”
魅影狐瞪着他，“你就这么去见主子？！”
她声音蓦然拔高了好几个度，“你可是躺了三年！三年没洗过澡！怎么可以就这么去见主子！！”
原本很是讨厌对方的魅影狐喊来几个魔仆，一通吩咐，而后又让苍骨鸟准备一套新衣，带着人来到了一处浴池。
“你就在好好洗洗，洗干净了才能出来，听见没有！”
随后拉着苍骨鸟离开，大力将门给关上，谢封离隐约还能听见门外两人的交谈声。
“洗干净了给主子当个暖床的也不是不行。”
“你刚刚不还要把人给送走？怎么变卦这般快。”
“要你管啊！走开！我先去探探主子的口风。”
......
谢封离被苍骨鸟带到一座宫殿。
两人站在门口，能听见里面魅影狐的声音。
“主子，他真是那劳什么子的气运之子啊？”
里头传来的一声不错，却让谢封离一个激灵。
这个声音，错不了。
吱呀一声，紧闭着的门扉从里头打开了。
止桑懒懒地斜躺在床榻上，她身后的魅影狐正在替她梳着长发。
“主子。”苍骨鸟朝她行了个礼。
止桑这才漫不经心地望向了门外，见着谢封离精神颇好地站在门口，嘴角略微有些弧度，“你醒了啊。”
苍骨鸟同魅影狐递了个眼神，魅影狐只好不舍地下了床榻跟着苍骨鸟离开。
诺大的宫殿内只剩下两人。
气氛有些沉默。
“桑桑。”谢封离快步朝里走去，他将后面的半句你还活着便好默默吞在了肚子中。
止桑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谢封离并未见过她的真实面容，怎么会一下就将人认出。
还不等她开口，谢封离就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她才刚仰起头，唇上便落下了一吻，沉寂而温柔。
等她抬手要将人拍开之际，脸上却落下的冰凉的泪。
止桑只好改为抬起谢封离的下巴，“这是怎么还哭了？”
谢封离红着眼眶看着她，声音哽咽，“我很想你。”
止桑不知道他等了自己究竟有多久，也无法体会他的失而复得。
两人之间原本的尴尬被这么一搅，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眼神实在太过悲怆，止桑只好玩笑道：“看来小师叔是真对我动心了啊。”
谢封离看着她，不舍得眨一下眼睛，生怕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后她就不见了。
“喜欢。”
谢封离顺着自己的心意自然说出，“很喜欢。”
这下轮到轮到止桑有些无措，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谢封离的眼神太过黏稠，她便往后退了些，却不料谢封离顺势坐在边沿。
两人的呼吸相互交织。
止桑有些无奈，将人往外推了推，“我是魔。”
言下之意，两个人绝无可能。
谢封离顺势牵住了她的手，“你是桑桑。”
他从不在乎止桑的身份，即使从醒来时他便有所预感。
是人是妖是魔都无所谓，只要是她。
止桑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意思，接着又道：“我夺走了你的气运。”
“无碍。”
谢封离莞尔一笑，晃得止桑有些失神。
“你看上拿去便是。”
本以为能劝退对方，哪知对方雷打不动。
“你将元阳给了我，这才没了剑骨又没了灵根。”
谢封离很是豁然，他轻啄了一下止桑的手指，“求之不得。”
止桑有些恼怒，她连名带姓地喊了谢封离，“你可知如今已是凡人，无法再修炼。”
谢封离却是轻笑一声，“自然知晓。”
他用虔诚的姿态看着止桑，“你还在便足够了。”
止桑有时觉得他真是个疯子。
谢封离目光专注而真挚，仿若整个世界都凝聚在这一刻，声音低沉而温柔，“你呢？”
“什么？”止桑被问的一头雾水。
谢封离微微倾身，注视着她的眼眸，眼底闪烁着渴望的光芒，终于将两世的夙愿说出。
“你可心悦我？”
“哪怕一点点也好。”
谢封离也不催促，手指轻轻地拂过止桑的发丝，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双眼愈发幽深，像是无尽的黑谷一般。仿佛又飘荡着层层言语，显得一片朦朦胧胧。
他的心魔一直都在。
没有了修为，心魔更嚣张跋扈。
谢封离尽力想要忽略心魔那扰人的声音，可不知觉间，自己却着了道。
止桑被他的问题问住，有些神游。
没想到回过神来，眼前之人就一副入魔之态。
她扶额，有种被麻烦的狗皮膏药黏上了的错觉。
看着谢封离那双充满了固执的暗红双眸，止桑回答了他。
“应该，有一些的吧。”
不然当初也不会和他在秘境中厮混那般久。
虽然龙性本yin，但她可是有操守的好龙，就算是失去了记忆，同Z061在小世界中，也从不乱来。
先前止桑在渡天劫之时，Z061本以本体镜子现身之助她一臂之力后，他便恢复了那些缺失的记忆。
在听到答案后，谢封离嘴角咧开，像是个孩童一般无比开心。
沾染上了魔气后，他变得邪肆了许多，行为自然也变得大胆。
他贴在止桑耳边道：“那我可以吻你吗？”
止桑瞥一眼他，此时才发现谢封离目光已是迷离，双手似是软绵无力一般搭在她的肩头，一副予取予求之态。
止桑看着恍若艳鬼之人，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待她被缓过神来之后，发现窗幔依然落下。
嘴角边有细细碎碎的吻，谢封离的五指探进了她的发丝里，不疾不徐地梳理着，昏昏然的光线里只剩下他偶尔按捺不住而发出的细碎声响。
止桑顿时清醒过来，将人反按在下方，有些失态道：“你这是选了什么魔道？！”
谢封离长睫微微颤动着，白皙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红粉，双唇娇艳欲滴，狭长的眼眸此刻流露着水润的光，明明妖媚惑人却一副无知的模样。
“我也不知。”
“只觉着很想吻你。”
止桑将人踹下床，心想，还好她会清心咒，差点就着了这男妖精的道。
被踹下来的谢封离也不恼怒，反而笑了起来。
他从未见过止桑这般鲜活的模样。
两世的夙愿在此刻已然圆满。
他想着，如今这般已是两人最好的结果。
成仙成魔都无所谓，只要在她身边便好。
曾经的那些已经不值一提，着眼当下才是。
谢封离身上残留着的最后一抹残魂离开了身体，回归到了九重天之上。
一个雪发黑衣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他身形修长，长睫在摇曳的烛火中投下淡淡的阴影，整个人透着一股冰雪似的空静。
随着他的醒来九重天上出现一番祥瑞的异象，漫天彩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醒了！神君终于醒了！”
天上那颗巨眼在第七日时终于消失。
可那挺拔矗立的山窟却没有半点不见，至今依旧无人前去一探究竟，人们终于体会到度日如年这一词。
就连以往繁华的城池，街道上都空无一人，唯有呜呜的冷风与永无天光的黑夜作伴。
即使是凡人，都敏锐地察觉出了外头的危险，若是有修真者在，便能看出这外头吹的哪是什么冷风，明明就是到处乱窜还未开智的魔气。
伴随着异象诞生的魔神这十日没闲着。
横空出世的十八魔窟之所以没有魔物从里头跑出来作乱，盖因有她在。
连着十日的时间止桑才将伴随着魔窟出现而诞生的魔物解决。
无他，魔窟中的魔物们并未开智。
他们野蛮，强大，拥有最纯粹的魔血，是骁勇善战的野兽。
花了十日的时间终于驯服清扫完十八座魔窟后，止桑这才有时间想起魔渊的众魔。
踏出第十八座魔窟之时，她才恍然发觉自己引起的异象如今还未消散。
她虽成了魔神，但并没有毁灭天地的意向，也没有要率领魔族成为这一方天地的统治族群。
她不过是想与天背道而行，苍天越不容不下什么，她就偏要以这个的身份问天。
万物众生皆为平等，皆有活着的资格。
这便是她在漫长的千年时间里才顿悟出的道。
如今道已成，她还有幸活着，自然不会威胁其他万物的性命。
只见她站在山巅，剑指苍穹。
空中悬着的那只巨眼，感受到召唤，随着眨动卷起了周围云，一齐化作漩涡，最后注入雕刻着龙纹的剑柄上，成为了上面一颗镶嵌的宝石，也成为了那只飞龙的眼。
以止桑为中心的山巅，周围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这道剑气，明明充满了戾气，但所过之处就连一片叶子都并未掉落而下。
伴随着魔眼的消失，黑漆漆的云层终于有了散开的迹象。
那轮挂着的黑日渐渐也露出了点点光亮。
等止桑找到魔渊活下来的众魔，并将他们各自安排好前往的魔窟，并展开魔窟之主的选拔，天地终于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甚至还能依稀看见一弯横跨了三界的七彩霞光。
所有人都还活着，除了谢封离。
他并未听取宗主的话。
这人不过在床榻上修养了几日，趁着某日屋中的少了大部分修为高的弟子们之际，他以要歇下为借口，让人放下窗幔，从符修弟子那顺来的传送符跑了出来。
传送符将他送到了一处荒郊野岭。
不过这倒难不倒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的剑修，唯一的麻烦是他时好时坏的双眸。
再加上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尽黑夜，他赶路回归云宗的速度慢了不少。
等他回到归云宗时，眼前已是一片废墟，哪还有半点曾经第一门派的恢弘气派。
谢封离强行御剑飞行，凭借着惊人的毅力与记忆，来到当日与魔族大战时，最后一次见到傀儡止桑的地方。
此时主宰了数十日的黑夜，迎来了第一缕晨曦。
许久未见光亮，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被这晨曦刺伤。
一个不注意，竟连人带剑一块甩下。
好在他没直接砸在地板上，不然好不容易用灵药养好的身体又要坏了。
谢封离砸在了一个软物身上。
他爬下随后站好，朝身下被自己砸进了坑中的东西说了声抱歉。
“他奶奶的，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拉爷爷我当垫背！”
好巧不巧，他遇到了化作魔物形态的顾天瑞。
夺妻之仇在加上剥骨之恨，注定两人有一场大战。
才刚恢复了些修为的谢封离哪里会是将剑骨炼化成自己法器的顾天瑞的对手。
他被打倒，站起，又被打到，又站了起来，即使被打得面目全非，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却还是微微颤颤地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顾天瑞被他这般不休不止的纠缠搞得很是烦躁。
按理来说，他修为大涨，甚至已经到达了那只魔龙的修为，这个不过才看看金丹期的小子，早就该死上千百回了。
最终他忍无可忍。
用新炼化的法器一招直击剑骨原本主人心脏所在的左胸膛。
充满魔气的法器贯穿谢封离整个身躯，那桀桀怪叫着的魔气，似乎要将他的身体撕碎吞之入腹。
顾天瑞毫不留情地将法器抽出，鲜血喷溅他一脸。
他不觉得恶心，反而整个人颤栗里起来。
太久了。
太久了。
顾天瑞吮吸着法器上沾满的血液，一副沉醉之态。
他已经太久没有喝过修士的血了，尤其还是灵气这般充足的血。
没想到一个小小金丹，竟然这般可口。
顾天瑞烦躁的心情一扫而空，脑中已经畅想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将人吃了才能保证最佳的口感。
要是死了，那灵气可就白费了。
就算魔神又如何！
顾天瑞眼中迸发住精光，只要他吃光所有修士，将他们的修为转为己有，照样能够与之一战。
想到日后自己成了世间的主宰，顾天瑞便止不住的兴奋。
也便大意地被谢封离刺了一剑。
不过这对他来说本该不痛不痒的一剑，却让他感受到了魔气。
“你身上怎么会有魔气？”
顾天瑞将人拎起，一双铜铃般的兽眼紧盯着面前如同蝼蚁般的剑修。
“咳。”
谢封离呛出了一口血，他死死盯着眼前蛇头人身的魔物，他的声音如同破败的风箱一般：“你把她怎么了？”
“谁？”
顾天瑞被问的莫名。
难得他心情好，在享用一餐前，大发善心的多了几分耐心。
“爷爷杀过的人多了去了，你在问哪一个？”
谢封离没和他兜圈子，“当日那一战，你绑走的女剑修。”
顾天瑞回想了下，随后发起一阵大笑。
“你说那头魔龙？”
“哈哈哈哈，她啊，她被我杀了！”
“什么魔主，呸！才不过一招，她就死了，真不知她凭什么成为魔主。魔渊那群蠢货，”顾天瑞恢复了人样，满是不屑，“都是一群蠢货！”
他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不满，说累了停下来，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对。”
“你是修士，怎么会这般关心那头魔龙。”
“她是你什么人？”
谢封离还在消化从他口中听到的消息，一时未来得及回答。
直到顾天瑞将人差点晃没了，谢封离的声音才断断续续响起。
“她——”
“她是我——”
“她是我心仪——”
“她是我心仪之人。”
“哈？”顾天瑞听到后，又重新将人拎到了自己跟前，上下仔细打量着这坨血肉模糊半死不活的东西。
片刻后，他的笑声回荡在四周，“哈哈哈哈，你竟然爱上一个魔头！”
“哈哈哈哈，修真界的天之骄子竟然爱上一个魔头！！！”
“可笑，实在太过可笑！”
顾天瑞觉着晦气，顿时没有吃下谢封离的谷欠望。
他将人如同丢垃圾一般，一把朝着一块尖锐的碎石上扔去。
以他的力道同角度来看，谢封离的脑袋将会准确地砸在尖端上，然后一命呜呼。
谢封离彼时心如死灰，他闭上双眼，自嘲笑笑，但已经没有了五官之人已经看不出什么。
没想到重来一世，他还是失败了。
不过也好，终于不再是留他一人在这事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带着冷意的手圈主了他。
伴随着一声淡淡的叹息，熟悉的声音响起。
“怎么将自己弄成这般狼狈模样。”
......
自发现止桑出现后，顾天瑞神情很是古怪。
他完全没想到本该死去之人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明明前不久还是他亲手将人杀的，甚至看着人在自己眼前断气，甚至手中的微凉的体温都还历历在目。
顾天瑞望着两人，脑浆乱作一团。
随着止桑将人抱起，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竟无法看破这人身上的修为。
他口中干燥无比，嗓音喑哑，“你，怎么，还活着！”
止桑这才正脸看向了他。
瞥见他手中的法器，忽而轻笑一声。
原是剑骨被他人剥去炼作了邪气。
她收回目光，慢悠悠答道：“怎么，这位魔尊连魔族一脉的傀儡术都认不出了？”
傀儡术？！
竟是傀儡术！
顾天瑞脑中混乱的记忆搅成一团，好不容易翻出那段记忆。
是了。
当时他只顾着那个傀儡身上有魔龙的气息，却忘记分辨那点奇异感。
一个魔主，怎么可能就那点修为。
就算自己修为涨了不少，也不可能就这般轻易近身，如同拎鸡仔一般将人给抓到。
顾天瑞脸上表情变换的很是精彩。
他盯着止桑，视线落在她抱着的人身上，咧嘴嘲讽道：“倒是不知你竟喜欢这口。”
“魔主何不早说，不就是年轻貌美的男修士，老夫定竭尽全力寻遍修真界，将这些可人儿送到你寝殿中。”
顾天瑞回想起当初剑尊的话，他邪笑一声，目光来回在止桑同谢封离两人之间来回扫荡，“这极品灵根的剑修尝起来味道如何？”
谢封离早就陷入了昏迷，他自然听不到两人之间的交谈。
“管你屁事！”
匆匆赶来的魅影狐站在最前头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顾天瑞呸了一声。
“你这老不死的有那么多闲心不如多管管自己！”
“主子。”
后来苍骨鸟就没她那般激动。
他看向止桑怀里的男子，察觉到此人只剩一口魔气吊着，身上毫无半点修为，自然也就不知他是名修士，权当作了普通人。
“这位是？”
止桑将人递给了苍骨鸟，随后吩咐他先将人带回去养着。
前头的魅影狐动了动自己的狐狸耳朵，转过身来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随即很是嫌弃道：“咦，这丑八怪是谁？”
止桑并未回答她，而是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她的脑门。
“把人带回去疗伤。”
魅影狐不满地努了努嘴，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苍骨鸟折返魔窟。
嘴上小声念叨着：“主子那般匆忙离开还以为是出了何事，原来是为了救人。”
“这人身上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竟然还被主子抱在怀中，啧，真是不爽。”
止桑将她的话一清二楚地听在了耳中，而后一愣，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对谢封离的不同。
很快，她便平复了这点波澜。
谢封离与她有恩，又是气运又是助她修为突破瓶颈，报恩保他一命也是应当的。
说服自己后，止桑便看向了那把有些邪性的法器。
她声音冷了不少，“我们之间也该做个了断了。”
顾天瑞听后哈哈大笑，“求之不得！”
随后他双目变得赤红，面容扭曲，体内的魔气疯狂涌动，爆发出惊人的威力，将周围的一切摧毁，朝着止桑主动发起了攻击，招招阴狠，不留余地。
两人打斗的动静实在太大，就连在百里开外洞府中幸存的千来号人都能听到。
年轻的弟子耐不住好奇，偷偷溜了出来，随后急忙跑回，“打起来了！”
“归云宗那处又有人打起来了！”
听到归云宗三字的宗主，带着一众长老与弟子夺门而出，他紧张地问道：“你说什么？”
那名弟子指了指归云宗的方向，云端之处正有如同闪电般的两道身影。
“有人还活着！”
缺失了一只手臂的叶芙眼中迸射出了光亮。
“归云宗还有人！”
她看向宗主，前段时间的低迷一扫而空，“宗主！”
宗主转过身看着身后满含期待的弟子们，他们几乎都负了重伤，已经看不见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一个个披头散发面色惨白。
嗓子眼不知怎地堵的很。
他抬起头盯了会儿空中的两道身影。
随后闭上眼，深呼一口气，喊上几个修为较高的长老，然后朝身后的弟子们吩咐道：“我与长老们前去一探究竟，尔等好好在这养伤。”
“若是我未回来，”宗主看向弟子们，狠心道：“你们往后便跟着成周长老！”
成周长老便是洞府的主人，也是鸿蒙山一脉存活下来的修为最高的长老。
宗主不顾身后弟子们的呼唤，带着几个长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一段时间不见，魔主修为倒是精进了不少。”
顾天瑞单膝跪在地上，擦去嘴边的血，眼神狠厉。
心中更是波涛骇浪。
若不是新得的法器替他挡一击，现下碎开的可就不是法器那般简单。
他垂下脑袋，一副示弱失态以此想让止桑放松警惕，却在对方朝自己走来是，念动咒语。
地面上突然涌起铺天盖地的冰刺，直刺止桑。随后手掌一翻，口中念念有词，凝聚起全身的魔力，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
做完这些，他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在地。
顾天瑞深呼一口气，眼下顾不得这么多，没有了法器的加持他必须另寻他路，否则注定一死。
只见他强行稳住自己的身形，化作一道黑影逃离此处。
顾天瑞为自己争得的片刻时间，为的便是找到之前的手下败将，他要让其作为自己的进补的食物。
却未曾想才刚将人找到，那头止桑就有了重围的迹象。
顾天瑞眼见大事不妙，也不管这人究竟还剩多少灵力在身上，化作蛇头，张嘴朝着奄奄一息的剑尊的脑袋咬去。
刚赶来的归云宗宗主等人，一来便见着他将人生生撕扯吞之入腹之景。
几人站在百米开外，面色发青地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
其中一位长老冷笑一声，“因果有轮回，这都是他自个儿造的孽。”
在场之人没有人同情剑尊。
“那人是谁？”
一位眼尖的长老看见了从远处走来的一道身影。
他皱起眉，“怎么无法感知此人身上的修为？”
将人啃得七七八八的顾天瑞似乎也察觉到有人正朝着自己走来。
他加快进度，双手化为利爪，精准地掏出了剑尊体内的内丹，融入自己的魔丹之中，紧接着凌空画符，一道符咒迅速向袭去。
这下宗主坐不住了，他惊道：“这个魔头怎会我归云宗的法术！”
若说每个修士有自己的灵根作为修炼天赋，那么每个魔渊诞生的魔物也有自己的天赋。
顾天瑞的天赋便是据为己有。
他前不久同谢封离交手，从他身上吸走了他的灵根，便会了那招冰刺，而如今吃下了剑尊，又融了他的内丹，便能将剑尊的所会的法术如同呼吸一般简单使出。
“原来是你夺走了他的灵根。”
止桑毫发无伤地出现在顾天瑞面前。
先前她还有些疑惑，为何气运之子身上一点气运也无，她当初并未将所以气运拿走，原是丢了剑骨又丢了灵根。
没有了这两样，他便同凡人一般。
还能让他体内留有自己的一缕神识，同意用魔气将人吊着，已是天道的偏爱。
顾天瑞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他急忙用尽全身力气，甚至不惜拿出自己的魔丹，形成一道坚固的防御罩，挡下那几乎让自己喘不过气的一招。
轰地一声，黑色的魔丹突然爆炸。
周围的一切也因此震碎成了粉末。
就连百米开外的几人都被波及，硬生生被打飞。
才一招！
甚至还撑不过一息的时间！自己的魔丹就被轻易震碎。
顾天瑞捂着空洞的胸口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止桑，面容惊恐，“你！你!”
“你究竟是何怪物！”
而后他反应过来，“先前你都是在试探我！”
见止桑并未否认，顾天瑞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似是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满是惶恐：“是你！是你！”
“你竟然成了魔神！”
随后他像疯了一般，仰天大笑，笑声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大概是扯到了伤口，他猛地吐出一口血，却还咬紧牙关，嘴角抽搐，面容扭曲而狰狞：“你竟然成了魔神。”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狂乱，蛇头和人头来回切换，声音也变得尖锐而刺耳，让人听得头痛欲裂。
“凭什么！凭什么！”
“明明很快我就能化蛟，也能化龙！”
“凭什么你先成了魔神！！！”
这千年来的筹谋就像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顾天瑞指着上天，用力咆哮道：“贼老天，你瞎了眼！！！”
没来由地他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只听“咣搭”一声，自己脑袋同身体分来。
他并没死。
没有了脑袋，剩下的躯体很快化作了蛇身。
止桑低头俯视着他，轻飘飘的话语却让人寒颤。
“放心，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近来魔医们正缺像你这般修为高，不会轻易就被弄死的药人。”
说罢，止桑顺手捡起了刮来的树枝，噗呲一声贯穿顾天瑞的瞳孔，也不管他的惨叫，将脑袋挑了起来。
之所以不管剩下的那截身子，盖因魔医们有的是法子让它重新长出来。
事情总算都解决了。
止桑心晴莫名好了许多。
待她转身离开之际，有人喊住了她。
“且慢！”
是归云宗的宗主。
他不顾形象疾速狂奔而来，粗喘着气看着眼前的女修，敬重问道：“不知阁下是？”
许是觉得有些唐突，又赶忙解释道：“这个魔头将我归云宗搅得天翻地覆实在可恨！还要多谢前辈出手。”
宗主只认得当初批张在普通不过的皮囊的止桑，自然忍不住眼前真实模样的止桑。
止桑也不打算同他有何瓜葛。
但还是回复了他，“谢封离没死，他会回来的。”
说罢，便不做任何停留，提溜着手中的树枝便消失不见。
赶来的长老们也只能匆匆看见她的一抹背影。
“宗主。”
戒律堂的长老看向他，似乎在询问着接下来该如何。
宗主收回视线，环视周围的废墟，虽然头大，但心情却没往日的沉重。
“走罢。”
他留念地看了眼这方天地，又望着那几座还尚且完好的高山，“还好那魔头不知灵脉所在。”
“待弟子们身子恢复些，我等回来重建归云宗便是。”
......
正道与魔族的战役就此落幕。
以顾天瑞为首的魔界一脉大部分魔物无人生还，仅剩当初呆在魔界中那群看门狗。
修真界损失颇大。
无数弟子们身陨此战。
其中损失最大的便是归云宗，除人员外，就连自己的宗门都被摧毁。
一代正派之首就此陨落。
想要再重新夺回原本众星拱月的位置怕是难于上青天。
战斗结束，各大门派就此分别。
归云宗众人如火如荼投身于建设门派之时，昏迷了将近三年之人终于挣睁开了眼。
谢封离身体被修复地七七八八，容貌也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就是身上再无半点修为。
依然成了一个凡人。
“你醒啦！”
守在他身边的是几个年幼的魔童。
见他醒来叽叽喳喳地将人围了起来，眼中满是好奇，但却不敢爬上冰床也不敢触碰对方。
一个魔童盯了他半天才开口道：“你便是魔主的压寨夫人吗？”
“你瞎说什么呢。”旁边的魔童敲了他脑袋一下，“魔主怎么肯能看上一个凡人。”
“他肯定是魔主的口粮！”
另一个魔童并不赞许，“才不可能！口粮哪里会有这般好的待遇！”
谢封离被他们吵得头疼，他嗓子干痒的咳嗽了一声，几个小童就静了下来。
“你不舒服吗？”
一个小女童解下自己腰间的水壶踮起脚递给他，却被她的同伴夺回，“你傻啊，他是凡人怎么能喝的了我们的魔水。”
谢封离垂眸看着这群还不到他小腿高，头上长着各异耳朵同犄角的小童，又打量着四周，片刻后才问：“几位小友，这是何处？”
“还怪有礼貌的。”说谢封离是口粮的那位小童撇了撇嘴，他吩咐其他几个小童将人看好，随后自己便跑出去通风报信。
等魅影狐来到之际，谢封离已经背对着她站在了地上。
“哟，醒了啊。”
谢封离闻声转过身来，魅影狐这才看清他的长相，顿时觉得着洞府寒酸了几分。
“倒是有几分姿色。”
魅影狐揉着朝她围来的小童们的脑袋，让他们先下去。
等只剩两人之时，她才再次开口：“竟然醒了，那就走吧。”
谢封离此时脑袋还有些昏沉，他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
从小童们口中打听到这里乃是魔渊，想必眼前的女子也是魔物。如今他修为散尽，不能莽撞。
“还请问姑要去何处？”
魅影狐停下脚步妖娆地依靠在洞口，皮笑肉不笑道：“还能去哪，自然将你送出去。”
随后她脸冷了下来，“怎么，你还想留在这？”
想到他与自己主子之间的关系，心中那股嫉妒愈演愈烈，“姑奶奶可警告你，别有其他的念头，你可配不上！”
她的话让谢封离听得云里雾里，张嘴想问她口中的主子是谁之际，洞口出现了另一个人影。
苍骨鸟对魅影狐说的话见怪不怪，他站在洞口，看了眼里头站着的谢封离。
“醒了便去见主子。”
随后看了眼魅影狐，示意她不要乱来，便站在洞口等着。
谢封离正有此意，他迈开长腿走过魅影狐时被拉住了衣袖，“干什么！干什么！”
魅影狐瞪着他，“你就这么去见主子？！”
她声音蓦然拔高了好几个度，“你可是躺了三年！三年没洗过澡！怎么可以就这么去见主子！！”
原本很是讨厌对方的魅影狐喊来几个魔仆，一通吩咐，而后又让苍骨鸟准备一套新衣，带着人来到了一处浴池。
“你就在好好洗洗，洗干净了才能出来，听见没有！”
随后拉着苍骨鸟离开，大力将门给关上，谢封离隐约还能听见门外两人的交谈声。
“洗干净了给主子当个暖床的也不是不行。”
“你刚刚不还要把人给送走？怎么变卦这般快。”
“要你管啊！走开！我先去探探主子的口风。”
......
谢封离被苍骨鸟带到一座宫殿。
两人站在门口，能听见里面魅影狐的声音。
“主子，他真是那劳什么子的气运之子啊？”
里头传来的一声不错，却让谢封离一个激灵。
这个声音，错不了。
吱呀一声，紧闭着的门扉从里头打开了。
止桑懒懒地斜躺在床榻上，她身后的魅影狐正在替她梳着长发。
“主子。”苍骨鸟朝她行了个礼。
止桑这才漫不经心地望向了门外，见着谢封离精神颇好地站在门口，嘴角略微有些弧度，“你醒了啊。”
苍骨鸟同魅影狐递了个眼神，魅影狐只好不舍地下了床榻跟着苍骨鸟离开。
诺大的宫殿内只剩下两人。
气氛有些沉默。
“桑桑。”谢封离快步朝里走去，他将后面的半句你还活着便好默默吞在了肚子中。
止桑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谢封离并未见过她的真实面容，怎么会一下就将人认出。
还不等她开口，谢封离就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她才刚仰起头，唇上便落下了一吻，沉寂而温柔。
等她抬手要将人拍开之际，脸上却落下的冰凉的泪。
止桑只好改为抬起谢封离的下巴，“这是怎么还哭了？”
谢封离红着眼眶看着她，声音哽咽，“我很想你。”
止桑不知道他等了自己究竟有多久，也无法体会他的失而复得。
两人之间原本的尴尬被这么一搅，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眼神实在太过悲怆，止桑只好玩笑道：“看来小师叔是真对我动心了啊。”
谢封离看着她，不舍得眨一下眼睛，生怕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后她就不见了。
“喜欢。”
谢封离顺着自己的心意自然说出，“很喜欢。”
这下轮到轮到止桑有些无措，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谢封离的眼神太过黏稠，她便往后退了些，却不料谢封离顺势坐在边沿。
两人的呼吸相互交织。
止桑有些无奈，将人往外推了推，“我是魔。”
言下之意，两个人绝无可能。
谢封离顺势牵住了她的手，“你是桑桑。”
他从不在乎止桑的身份，即使从醒来时他便有所预感。
是人是妖是魔都无所谓，只要是她。
止桑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意思，接着又道：“我夺走了你的气运。”
“无碍。”
谢封离莞尔一笑，晃得止桑有些失神。
“你看上拿去便是。”
本以为能劝退对方，哪知对方雷打不动。
“你将元阳给了我，这才没了剑骨又没了灵根。”
谢封离很是豁然，他轻啄了一下止桑的手指，“求之不得。”
止桑有些恼怒，她连名带姓地喊了谢封离，“你可知如今已是凡人，无法再修炼。”
谢封离却是轻笑一声，“自然知晓。”
他用虔诚的姿态看着止桑，“你还在便足够了。”
止桑有时觉得他真是个疯子。
谢封离目光专注而真挚，仿若整个世界都凝聚在这一刻，声音低沉而温柔，“你呢？”
“什么？”止桑被问的一头雾水。
谢封离微微倾身，注视着她的眼眸，眼底闪烁着渴望的光芒，终于将两世的夙愿说出。
“你可心悦我？”
“哪怕一点点也好。”
谢封离也不催促，手指轻轻地拂过止桑的发丝，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双眼愈发幽深，像是无尽的黑谷一般。仿佛又飘荡着层层言语，显得一片朦朦胧胧。
他的心魔一直都在。
没有了修为，心魔更嚣张跋扈。
谢封离尽力想要忽略心魔那扰人的声音，可不知觉间，自己却着了道。
止桑被他的问题问住，有些神游。
没想到回过神来，眼前之人就一副入魔之态。
她扶额，有种被麻烦的狗皮膏药黏上了的错觉。
看着谢封离那双充满了固执的暗红双眸，止桑回答了他。
“应该，有一些的吧。”
不然当初也不会和他在秘境中厮混那般久。
虽然龙性本yin，但她可是有操守的好龙，就算是失去了记忆，同Z061在小世界中，也从不乱来。
先前止桑在渡天劫之时，Z061本以本体镜子现身之助她一臂之力后，他便恢复了那些缺失的记忆。
在听到答案后，谢封离嘴角咧开，像是个孩童一般无比开心。
沾染上了魔气后，他变得邪肆了许多，行为自然也变得大胆。
他贴在止桑耳边道：“那我可以吻你吗？”
止桑瞥一眼他，此时才发现谢封离目光已是迷离，双手似是软绵无力一般搭在她的肩头，一副予取予求之态。
止桑看着恍若艳鬼之人，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待她被缓过神来之后，发现窗幔依然落下。
嘴角边有细细碎碎的吻，谢封离的五指探进了她的发丝里，不疾不徐地梳理着，昏昏然的光线里只剩下他偶尔按捺不住而发出的细碎声响。
止桑顿时清醒过来，将人反按在下方，有些失态道：“你这是选了什么魔道？！”
谢封离长睫微微颤动着，白皙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红粉，双唇娇艳欲滴，狭长的眼眸此刻流露着水润的光，明明妖媚惑人却一副无知的模样。
“我也不知。”
“只觉着很想吻你。”
止桑将人踹下床，心想，还好她会清心咒，差点就着了这男妖精的道。
被踹下来的谢封离也不恼怒，反而笑了起来。
他从未见过止桑这般鲜活的模样。
两世的夙愿在此刻已然圆满。
他想着，如今这般已是两人最好的结果。
成仙成魔都无所谓，只要在她身边便好。
曾经的那些已经不值一提，着眼当下才是。
谢封离身上残留着的最后一抹残魂离开了身体，回归到了九重天之上。
一个雪发黑衣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他身形修长，长睫在摇曳的烛火中投下淡淡的阴影，整个人透着一股冰雪似的空静。
随着他的醒来九重天上出现一番祥瑞的异象，漫天彩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醒了！神君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