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鹊山的天像海,麻雀儿蔫蔫的落到枝叶多的树上,偶尔叫几声,给寂静的气氛添声响,树叶随着风的到来,发出“哗哗”的声响,为它们打着拍子。

    “啪嗒啪嗒”几颗水珠顺着脸颊滴进了干燥的土地里,可还没等它画出潮湿的模样,土地就恢复了它原本的干燥,没留下过一丝痕迹。姜元眯着眼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皱了一下眉头,用袖子擦去满头的汗水,低下头,接着照料手下的草药。

    微风卷着热浪打在姜元的脸上,热乎乎的给了她一巴掌,扇的姜元眼球都有点发烫。伸出食指碰了碰仙草的叶,蔫在地上的叶子随着手指的触碰,微微抬起来一点,叶子的尖尖上泛着黄,看样子,活不长了。

    姜元用指甲掐掉了叶尖上的一抹黄,叹了口气。扭头去看剩下的草药,一连几天,太阳恋恋不舍的告别月亮后,又急不可耐的冲向黑夜。阳光无私的在大地上播种,不愿放过一丝角落,连地底都能反出热气来。这天,热得人心浮气躁,连着草药也提不起精神,懒懒的趴在地上。

    “啪”的一声,天震了一下,她发着懵,没缓过神来,“啪”的又是一下,头皮连着骨,力度猛地向下钻,顺着嘴喊了出来“啊!”姜元眼前黑了一瞬,手下意识去捂脑袋,小口小口的喘气。

    “妈的,废人一个,连个草园都照料不好,你他妈的还有什么用!”

    赵大挥着随身的酒葫芦,敦实矮小的身子随着手里葫芦一摇一摆的,原本就不多的头发松松散散的扎着,稍短一些的发丝,张牙舞爪的炸开来,他带着通红的眼圈,白眼球里还泛着黄,掺杂着一条条红血丝,直勾勾的盯着姜元。

    姜元用指甲尖死死的掐住了掌心的肉,她垂下眼皮,盯着鼻尖,柔声说道,“管事好。”

    赵大两只瞪的圆滚滚的眼睛,慢慢斜了下来,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

    “鼻子里插大葱,你装什么象,一天到晚,巴掌大的草园都照料不好,我他娘能好吗。我要是你啊,顺着山坡就滚下去了。这此丹库里发下来的丹药,作为惩戒,没收了。”

    不等答话,就晃着闹钟一样的身子,一摇一摆着走了。姜元用耳朵听着,那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彻底远去了,才抬起头来,左手擦去掌心里的血迹,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草药,它还是那个样子,蔫蔫的呆在地上,懒得向世间展露一丝生机,人来人往,与它何干?

    姜元试图用手扶起草药,可没了手的支撑,又“啪”的掉在地上,姜元叹了一口气,起身拎起水桶,“啪”一颗土块在姜元的背上开出了褐色的花,从背后那一大片的污迹可以晓得,这块已经不是“先锋军”了,几个男孩在不远的大石头后面“嗝嗝”的笑,捂着肚子,前仰后乐,其中一个,小手怯生生的拽着衣角,不住的揉搓,看样子,这是新来的。

    为首的小男孩,仰着头,像只得了胜的大公鸡,挺着鼓鼓的胸脯,对着那怯懦的小孩得意的说:“胆小鬼,怕什么,那就是个木头人,她不会说话也不会笑,更不会还手,给你,你来打”

    说完拉着那个被称作胆小鬼的男孩,往他手里塞了几颗形状各异的土块。

    男孩看着自己的手没有说话,学着领头的样子,眼睛盯着“靶子”,一只手高高的举起。“啪”土块停在了离姜元几步远的位置,滚了一圈儿,完好无损。肉嘟嘟的小脸肉眼可见的涨红,两只圆圆的大眼睛直往地上瞅。

    “张清清,你名字像女人,怎么力气也像女人,娇滴滴的羞不羞”

    张清清的脸愈发的红了,明晃晃的阳光下,简直像一只熟透的虾。颤巍巍的举起他那只小手,嘴里念的是先生新教授的口诀,也不知道是天赋异禀还是形势所迫,竟真让他试成了。小小的土块“砰”的一下,精准的击中了后背,或许是附着法术的缘故,饶是经历惯了这样待遇的姜元来说,也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平地惊雷一声响,欢呼声很快盖过了痛苦的喊叫,围绕在张清清的周围。张清清的头高高的昂着,竟隐约有那么几分头头的样子,周围的小伙伴却也不甘示弱,纷纷施法比试。嘻嘻哈哈,孩童的笑闹声一时间回荡在天地之间,热闹的气氛将周围的空气都吵热了几分。

    清风拂山岗,艳阳高空照,草木生泉边,总角戏池旁,真可谓是一番美景。

    姜元抱着头蹲在地上,牙齿死死的咬住下嘴唇,以免自己发出声来,她缩着身子,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一颗,两颗,三颗,她一个一个的数着掉落在地上的土块,她专注极了,不敢有丝毫松懈的盯着土块,她数的极慢,极认真,它们的数量在此刻是比天还大的事。

    待到第83颗的时候,攻击停止了。这群参加“盛宴”的孩童,渐渐觉得自己挑选的“饭菜”太过平淡,完全不合口味,扫兴的撇撇嘴,摇摇头,最后竟相互埋怨起来,和谐的气氛一扫而空,为首的将右手的袖子捋到胳膊上面,左手正捋了一半。

    “当”一声清脆响亮的钟声从山中传来,震得的人心头一颤,几个男童愣愣的呆了一瞬,紧接着脸色一变,顾不上未整好的衣裳,嘴里喊着快跑,腿却比嘴更快一步,“跑”字还在空中飘着,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姜元的脸被太阳烤的红嘟嘟的,衬着阳光,花一样的艳,两片嘴唇却是白的吓人,隐隐透着灰,红肿的背部上密密麻麻出了一身的汗,细密的汗珠分散在姜元嘴角鼻间,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去,有几颗滴进土里,几颗进了眼睛里,火辣辣的疼,让人闭了眼就睁不开。她“嘶嘶”的抽着气,用干净一点的手心揉了揉眼,没什么用,背部的胀痛让她难以行动,一步一步,挪着步子,移到了附近的溪流。溪水流动,清澈见底,哗哗的声音带着凉气直往姜元心窝子里钻,“啪”的一声,溪水流过了姜元的身体,不带一丝犹豫,奔着前方冲去,远处,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20**年,中国,X市

    姜元依依不舍的告别了舍友,踏上了追梦的远方,一幕幕的绿色从列车的窗前放映,可她却没有了往日欣赏的心情,离别的不舍,难过,未知的恐惧,兴奋,在脑海里交错缠绕,争论不休,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下一站是鹊山站,下车的旅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鹊山?从没听过的一座山,景点吗?姜元忽然来了兴致,犹豫的种子还没种下,步子已经踏出了列车,将身边的行李寄出去后,搭上路过的面包车,一摇一晃的进入了鹊山。

    一进山姜元便被其雄伟占据了视线,绿植蔓延在山间,郁郁葱葱的让人移不开眼,沿着山路一路开到不能开的位置,姜元付了钱,告别了司机师傅,山上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这却半分没有影响姜元游玩的兴致,沿着山路接着往上走,山间的小路好像被特意修葺过的,石头做的道路走起来却不算费力,踏过一块块的石板,经过一片竹林,一座不大的寺庙兀的出现在眼前,灰瓦白墙的寺庙,在竹林山野的映衬下,更添雅致。姜元十分惊喜这场意外的相遇,兴致勃勃的前去参看,可惜,来的太晚,庙门早关了。

    看着紧闭的庙门,姜元深为可惜,摇了摇头,发了一声笑,安慰自己,缘分至此,不必强求。

    终于来到山顶,木头做的小亭就那样直直的立在那里,专门等待着游人与它相遇。坐在亭中,山川河流,村野人家尽收眼底,近处的茶园配着眼下的红亭,竟和谐的犹如一幅风景画。

    不经意间抬头一撇,一道彩虹赫然显于人前,原来这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雨后彩虹,山川美景,这一切太美好,美好到姜元开始怀疑,怀疑自己是否误入了陶渊明的桃花源地,自然将它铸造的艺术品展于凡人眼前,浑然自成的美景不禁让人自卑自叹,留恋其间。

    等姜元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冲突已经发生了,灾民正一股脑的朝着她的方向冲过来,求生本能将一瞬间拉慢,在镰刀扔过来的一刹那,就地往旁边一扑,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万幸,她只是扭伤了脚。

    起初她只是奇怪为何这里的本地人,这样凶悍,甚至不顾及法律也要伤人,但当手机没有信号,四处荒野狼藉时,第一次,她有些慌了。

    她拖着受伤的腿,一路走,一路看。之前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早已不见了踪影,乌鸦落在光秃秃的枝条上,“嘎嘎”叫了两声,飞走了。黄土被风卷起,打了个旋,又归于平静。除此之外,再不剩别的什么了。

    这样的荒凉让人心惊,更让人怕。姜元一头雾水的站定在原地,迷茫的环视四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这土,这树,一度让她怀疑自己是否进了无人区。

    “铛铛铛”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姜元一跳。姜元循声前去,手臂大的乌鸦盘踞一方,这样大的乌鸦姜元从来没见过,竟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一阵风拂过脸颊,咕噜咕噜,白色的头骨上带着暗红色的肉渣,白色的蛆虫蠕动着探头。纷纷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啊!!!!!!!!!!!”

    尖叫的声音,穿透秃木,划入天空,鸟群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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