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格内修斯身上,有着他们事业最大的冲突。

    露西亚知道,她必须尽快寻找盟友。温妮现在才找上她,说明她原以为的最大的敌人木偶女巫已经失去联系,现在更危险的是佩雷格林娜。想到那天救自己一命的时间女巫,露西亚决定放手一搏。

    她坚定地对温妮说:“我不会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次生命。”

    温妮苦笑着说:“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了,你必须放弃。这是你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决定了。”

    “不。很多人的死亡是命中注定,但我坚信,我的死亡是一场意外,否则,我就不会坐在你的面前。”

    她绝对不会忘记那位仔细斟酌字句的神使,是祂亲口告诉她,被意外杀死的人很少,她就是其中之一。

    露西亚说:“如果不是罗兰·理查德想要报复露西娅,我是不会死亡的,你们的事业也可以顺利进行。”

    温妮端茶看着她,好半天才说:“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

    露西亚挺直背,“不同的是我将一直坚持我自己。”

    没有想到她真的会硬碰硬,温妮无奈地说:“看来你也知道了,我们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但是,你也不必要把关系搞得更僵硬。”

    “我说了,我不会变的。”当年面对罗兰·理查德时她是这样,现在也会是这样。

    让她意外的是,温妮居然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如果没有结婚,我也会很喜欢你的。”

    话题再次回到伊格内修斯身上,“一开始,是想通过罗兰向你下达指令,一步步压重伊格内修斯身上的枷锁,让他记起自己不过是欲望和罪恶的承载体,他是为了宣泄魔域被困在一隅之地的愤怒而存在的。”

    “欲望是我,罪恶是佩雷格林娜。这就是罗兰·理查德编排的剧目吗?”说起来,露西亚确实不知道罗兰·理查德的行踪。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接收到她的气息和信息。

    “我就说你是个头脑灵活的孩子。你瞧,说到这方面,你的大脑就开始兴奋了。”温妮先是评价一番,才说,“本来是这么安排的,可惜后来就联系不上她了。我们倒是有向李莉丝·雪莱了解情况,不过在这事业上,她一直是个局外人,所以我们没能及时察觉到你的异常。但是,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男主人公是个魔鬼的事实,你一开始就应该远离那座滋生罪恶的海岛。”

    露西亚反驳道:“他是星星。一开始是,现在直到最后都将是。”

    温妮吃惊地说:“你了解的不比我们少。”

    露西亚点点头,大方承认,她就是知道伊格内修斯是颗星星。

    ”但是啊,一直是星星这个论断是错误的。如果你知道他是怎么出生的的话。“温妮·坎贝尔公爵夫人的眼神飘忽,陷入久远的回忆。

    露西亚并不打算打破这一沉默。

    温妮又开始用她讲述长篇叙述诗般的语调说:“一切都要从克伦威尔说起。那时他和伊格内修斯的年龄差不多大。”

    森都尼亚集会的地点是森都尼亚堡,在坎贝尔公爵领土的最南边,神话记载中,它是抵挡魔物的前哨站。

    在很早以前,除了那些出生在世家里的孩子,许多魔法师都不清楚自己是魔法师,只知道自己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能力,从而,他们中的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发挥天赋,在各自的泥淖中度过一生后稀里糊涂地死去。森都尼亚集会组建的目的便是统计管理以及教育魔法师们。

    由于历代坎贝尔公爵都是魔法师,且都具有完美的领导能力,嫌麻烦的魔法师们就一直默认森都尼亚集会为坎贝尔家世代领导。

    到魏尔德·坎贝尔这代也是如此。他膝下有两子,一个是魔法师,一个是普通人——至少,在七岁以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有与元素共鸣的能力。正因如此,魏尔德把培养的重心全都放在弟弟身上。

    露西亚抿抿嘴。她几乎都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温妮继续说:“因为不是魔法师,又是长子,克伦威尔在家族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到十四岁时,他已经离开家,自己打拼去了。他去了特克洛奇,那个魔法不存在的国度。”

    在特克洛奇的工厂里,克伦威尔·坎贝尔仅仅是一个没有家族扶持的职员,比那些工人稍微好一点的就是他坐在办公室里。在工厂待了三年后,他考上潘洛斯实用科技学院——整个大陆历史最为悠久的学校,据说可以追溯到圣战两百年前后。

    在学校,他成为一名机械生物设计者。暑假去工厂打工时,他看见这辈子最难忘怀的事。

    一天晚上,他和往常一样准备去洗衣房。反常的是,那天洗衣房里空无一人,连蜡烛和煤油灯也没有点上,一踏进门就感觉到地上满是水,啪嗒啪嗒地淌着。一台熨烫折叠机正在运转,从烟囱噗噗呼出的蒸汽让整个房子都充满热浪,被热浪裹挟着的还有一股和铁锈混在一起的血腥味。

    他没敢进洗衣房,又退出来。第二天,调查员来了。

    死在洗衣房的是四个女人,他们都是被卷进熨烫折叠机里死去的,死法无非是有一个人被皮带缠住,拖进了机器,为了救她,其余的人有的去触发保险杠,有的去拖拽她,最后全都被卷进机器里。诡异的是,熨烫折叠机里吐出的熨好的布料连同尸块全都消失不见。

    在被围得满满当当的洗衣房外,克伦威尔看到一个穿着暗红色礼服,头上戴了一朵红白相间的玫瑰花的女人。他跟着她到墓地里。在不知谁人的墓碑上,坐着一个黑色礼服的女子,她的胸前也戴着一朵红白相间的玫瑰花。

    她叠着腿,把玩胸前的玫瑰花,对红衣女子说:“你这家伙,虽然杀戮方式很难看,但意外地在服装设计上很有天赋呢。”

    “我在创造艺术,哪像你整天无所事事。”

    “谁说只有你的艺术才叫艺术的!”黑衣女子优雅地落在地上,“把莎拉吃掉后,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有艺术细胞了?”

    “和你这种没有目标的人不同,我最开始成为女巫,就是为了当一个设计师。”红衣女子拿出一根长条面包,分给对方,“喏。说起来,这里是我的天堂,对于你而言,恐怕不那么习惯吧。”

    “吵死了,不过,我的好姐妹在这里,我总要看看她吧。女巫保护协会四分五裂之后,阿芙乐尔去了小岛叫都叫不回;罗兰沉浸在剧院里无法自拔;宁芙一门心思想着调出全天下最好的香水;你呢,到了我最不喜欢的地方。你们全都走了,丢下我一个阴郁的子夜。”

    “你也可以去找点乐子。喏,那不就有一个?”

    她们的目光落在克伦威尔身上。不等她们请,他举起双手说:“我只是个被二位小姐吸引的过客。我知道二位小姐是不死的女巫,所以才在此逗留,希望得到你们的青睐。”

    “我叫佩雷格林娜·巴托里,暗夜女巫。她是蒂芙尼·格雷,金属女巫。”

    “幸会。我是克伦威尔·坎贝尔,来自科迪亚斯。”

    佩雷格林娜凑上来,“坎贝尔?是我想的那个非常非常出名的坎贝尔吗?”

    “如果小姐您说的是森都尼亚集会的那个的话。”

    “魔法师家的儿子找我们真是少见,你不怕你父亲打你屁股吗?”蒂芙尼冷脸说。

    ”事实上,我不是他们中的一员,正因如此,我想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蒂芙尼说:”叛徒。你想要什么?“

    ”笨蛋,当然是魔法的能力啊。“

    ”还有权力。“

    ”谁知道你掌握森都尼亚大会后会不会猎杀我们。“

    ”那我就不会找到你们交易了。“

    佩雷格林娜于是说:“我可以给你魔法的天赋,并且让你迅速成为优秀的魔法师,但是,我要你的第一个孩子。”

    露西亚端坐着,不敢说一句话,以免打断温妮的叙述节奏,现在,她终于说:“看起来,在你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温妮的思绪被拉回来,淡淡地说:“这些还不足以致你于死地呢。”

    “你知道,被你称作星星的男孩是怎么诞生的吗?”

    “愿闻其详。”

    “克伦威尔继承领土后,佩雷格林娜和其他三位女巫在安息乡建立了倒影神塔,一个秘密的、邪恶的宗教组织。信众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她自愿献出自己的身体作为温床。”

    她笑得很诡异,让露西亚脊背发凉。

    “但是似乎献祭的方式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当然,和我想象的也不一样。她们让我张.开.双.腿躺在床上,用一根长针取出我的卵子,把它和精.子放在一个盛有不明液.体的瓶子里,然后灌进那个女孩的身体里。”

    “你不记得她的名字了吗?”露西亚强撑着问。

    温妮疑问道:“为什么要问她的名字?”

    她的脸上有着一种天真的困惑,露西亚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没什么。”

    温妮继续说:“她被架在木架上,不断乞求我们行行好,她不想要继续了,但仪式已经完成。过了十二个月以后,她的肚子肿得非常大,而且非常恶心。”

    露西亚已经面色苍白,温妮自己也不想回忆那情形,只说:“佩雷格林娜亲自剖开那女孩的肚子,那女孩肠子流了一地,不停地尖叫,剪断脐带后,佩雷格林娜才顺手杀死她。这一切就在科特利克岛的米塞斯维特庄园进行,我想你应该看过那个房间,就在楼梯下面。”

    露西亚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躬身把经过耳朵传入身体的话全部吐出。温妮笑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背,装模作样地叫人来清理。

    “他就是这样诞生的。 ”

    露西亚扭头看她,虚弱地问:“那你的第二个孩子呢?”

    温妮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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