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来时慢慢,去时匆匆,学生们含泪跨入校门。

    高二就这这样来了。

    “穆穆穆穆,我去一下厕所,你帮我掏一下化学册子,再帮我跟体委说声,憋不住憋不住……”郜白捂着肚子着急忙慌道。

    “一二楼女厕维修,得去三四楼。”

    “知道!”

    “懒驴上磨屎尿多。”苟盛朝着郜白的匆忙的背影喊道。

    “你闭嘴!”

    穆瑾笑笑,将自己的的化学练习册和郜白的一起,拿给了课代表项启宁,又走到正在够着脑袋和英语课代表燕然尬聊的体委杨莽跟前,说了声郜白体育课晚点来。

    说完后,穆瑾刚出教学楼,就见原本阴沉的天空闪过一道闪电,紧接着豆大的雨珠便在地上开了花,雷声滚滚而来。

    “操!老子的体育课又泡汤了。”

    “还真是,真泡汤。”

    ……

    积极自觉排好队准备去操场上体育课的众人抱怨着,脚却是不愿挪动半步。

    “愣着干嘛?还准备去操场吗?麻溜回教室!”杨莽站在教学楼大厅门口,拔高音量喊道。

    众人这才肯定希望破灭,不情不愿地走回了教室。

    “别丧着个脸,老马开会去了,就算不下雨体育课也上不了,让我给你们放个电影,说吧,看啥?”杨莽站在讲台上,环顾一周后又望向了窗外,天色越发昏暗阴沉,雨拍打在玻璃上,又急又猛。

    眉峰轻挑,杨莽看向同桌燕然,缓缓道:“要不,咱一起看个鬼片?”

    回到座位上的穆瑾,视线顺着杨莽的目光探去,看见燕然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抬头瞪了讲台上的人一眼。

    被瞪的人轻笑了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呢。

    穆瑾又懂了。

    “好呀好呀。”

    “雨大风狂,天昏地暗,来点鬼片,惬意惬意。”

    “看看看!”

    “放放放,只要不在体育课上写作业,干啥都行……”

    一呼百应。

    杨莽转身就打开了网页,“行行行,哥给你们看个刺激的。”

    穆瑾掏出语文练习册,准备边看电影边写几道选择。册子刚放到桌上,就见郜白低着脑袋,步伐沉重地走回了座位。

    “你咋了?去了趟厕所把自己去抑郁了?”穆瑾拍了拍旁边低气压的郜白,无意间往郜白的耳朵上瞥了一眼,“咦?怎么耳朵也红红的?”

    郜白面色凝重地抱住脑袋,沉默了半晌,放下胳膊,生无可恋地仰头盯着教室天花板,“唉,我的一世英名啊。”

    “到底怎么了?”

    郜白又叹了一口气,然后一副豁出去了样子转身对穆瑾说道:“我说了,你不许笑话我。”

    “啊?”穆瑾怔了一下后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一圈,同学们都沉浸在电影剧情里,教室里荡着电影的配乐声,便小声问道“你拉裤子上了?”

    “什么呀?”郜白着急忙慌低语道,“不是,我跑错厕所了,从男厕进去了。”

    穆瑾没来得及惊诧,前排靠在她俩课桌偷听的苟盛先笑了出来。

    “噗嗤——哈哈哈哈……”

    穆瑾和郜白这才发觉,她俩的“悄悄话”被听了去。

    苟盛的笑声有种不加任何掩饰的猖狂,引来了半个班认真观影的同学的观望。

    “苟盛,看不出,这么重口?看鬼片把你给看乐了?”

    挤在燕然旁边的杨莽,向苟盛投来了打量的目光。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看你们看,我的错我的错。”苟盛连忙止住笑声,看着班里同学收回目光后,转过身子悄声对郜白说,“你是瞎了吗?”

    郜白一听这话,羞愤交加,语文伦次地回道:“我特么怎么知道三楼男女生厕所和一二楼的位置是反着的。”

    “那你就没发现有啥不同?”苟盛接着问。

    “进去太着急光顾着找坑了没留意,出来的时候肚子舒畅了摸着肚子低头走路的没看到。”郜白咬着牙,语速极快道。

    话落,穆瑾和苟盛双双举起了大拇指,只听郜白接着说,“我出厕所后,一抬头,就看见17班的好些同学扭头透过窗户玻璃盯着我看,有些还笑。我才隐隐约约感到不对劲,然后转过身,看见了……一个巨显眼男厕标识。我一秒都没迟疑拔腿就跑。”

    “你进去的时候就没看见其他男生出来时也没碰到吗?”穆瑾忍着笑意问道。

    郜白摇摇头,“进去没看到,出来的时候上课预备铃都打了。”顿了顿后,郜白接着道,“幸好当时17班老师还没来,不然哪……”

    苟盛忍着抽搐的嘴角,宽慰道:“没事没事,你溜得那么快,肯定没人看清你。”

    “对对对,没事没事,怪厕所的位置。”穆瑾笑着拍拍高郜白的脑袋,“看电影看电影吧。”

    “真的吗?”郜白生无可恋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容光,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放映的影片,此时画面中的女鬼拖着血躯正在往楼梯上爬,班级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郜白淡淡道,“哟,看过,我写化学册子了。”

    穆瑾和苟盛看了眼郜白,相视一笑,各干其事去了。因为他俩都知道,只有沉浸在化学中,郜白才能暂忘刚才糗事。

    在狂风骤雨中,4班教室回荡着一声更比一声高的惊叫声。然而,比鬼片更让人闹心的,是体育课后,天放晴了。

    大课间。

    “老天爷真真是不懂高中生的心哪。”武杰转头对着聂云天一脸怅然地说,“你摸摸,碎碎的。”

    话落,聂云天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捶。

    “嘶——聂云天你……”

    “嗯,这下碎了。”聂云天从沈听雪笔袋里抽出一根红笔,若无其事地应道,仿佛刚才那一下不是他捶的。

    沈听雪笑着看着俩人,像是到发现了什么似的,视线在两人的头发上来回转:“你俩,剪了头发?”

    武杰捂着胸口,目光转向了沈听雪,道:“终于发现了,帅吧?”

    沈听雪还未来得及评价,就看见有人从班级前门急忙冲了进来,并大喊道:“大事不好了,兄弟们,检查仪容仪表啦!”

    话未落,4班的男生进入了一级警戒状态.

    “卧槽卧槽卧槽!你再说一遍?”武杰看向站在门口的苟盛。

    “年级主任刚才在数学组老师的办公室,喊2班的数学老师,也就是年级副主任,说是大课间结束后一上自习课就检查。”

    “哪个班先开始啊?”平日里安静沉默的项启宁问出关键一问。

    “不知道呀。”苟盛摆摆手。

    班级了立马响起哀嚎声、商量对策声、胡言乱语声。

    “操,老子头发最近刚长了。”

    “我们翻墙跑吧,反正也不高。”

    “去厕所,要不待操场上不回来?”

    ……

    穆瑾和郜白讨论小说内容的声止了,抱臂看着班里男生发愁样。

    “咋说呢,嗯……就,心情一下变好了。”郜白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

    穆瑾和隔着一个过道的沈听雪相视一笑,皆抱着看戏心理。

    一中队仪容仪表严抓,生怕学生因为把心思花在打扮上而忽略学习。不光禁止乱改校服、裤腿外翻,还对男女生的头发要求有明确要求。

    男生的头发长度不得超过3厘米,标准发型是寸头、小平头。

    超过后有2号宿管的“极致电推”为其贴心服务。

    对女生头发的要求是长度过肩后必须扎起来。

    染烫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在鬼哭狼嚎中,小自习悠然而至。

    “穆瑾,李老师喊你去语文组办公室。”祝歆抱着一摞语文报,站在讲台上朝穆瑾道,“现在就去哦。对了,拿上你第三次月考的答题卡。”

    穆瑾点头:“好。”然后带着不解,从桌框抽出答题卡,看了一眼郜白后走出了教室。

    此时已上自习课,走廊里空无一人。

    穆瑾边走边垂眼看着手中的答题卡,犯着嘀咕:我这答题卡哪里有问题吗?我作文也没跑题啊……

    注意力都在答题卡上,低着的头未曾抬起,就这样,穆瑾稳稳地撞到了迎面而来的男生怀里。

    “抱歉——穆瑾?”

    又被熟悉的气息包围,再抬眸,落入眼底的是于杨清透的目光。

    这目光里有歉意也有慌乱。

    穆瑾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怕自己把来人给撞倒,所以刚刚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被撞的人,因而此刻于杨的一只手还揽在穆瑾的腰上,另一只则搭在她的肩上。

    觉察到自己此时手的位置不妥当,于杨赶忙放下,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刚才跑的时候光顾着看后面了,没看到你。没撞疼吧,穆瑾?”

    忘记眼睛怎么眨的穆瑾这才回过神来,“没有没有。我也没看路,不好意思。”见他神色依旧匆慌,接着问道,“你有什么急事吗?”

    于杨的脸上竿见地出现了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你赶紧去忙吧。”穆瑾看出了他的迟疑,便不再追问。

    于杨刚想说话,后颈被一只胳膊揽住了。

    “快跑快跑,再不跑厕所人满了。”李泽向身后看着,“老凌到二楼了,马上就是咱班了。”

    “你们要去上厕所啊,那快去。”穆瑾看你这二人,真诚道。

    李泽听到穆瑾声音后,转身后来,“咦?穆瑾,自习课你怎么跑出来了?”

    “那你怎么也跑出来了?”穆瑾反问。

    “嗐,还不是因为老凌抽风,非要自习课检查发型。我和于杨这几天还没来得及剪。”李泽放下揽着于杨的胳膊接着道,“我俩可不想去2号楼宿管那报道。”

    穆瑾哑然失笑:“所以你俩选择了厕所?”

    “可不是嘛,一中还算有人性,自习课上厕所倒是被允许的。”

    “我刚才也是顾着看楼梯口有没有主任下来才没看路的。”于杨迎着李泽说完,向穆瑾解释了一句,只是并未言明撞倒穆瑾的事。

    “哦——”穆瑾本想接着揶揄两人几句的,结果看到了他俩身后从楼梯间走出的凌煜鹏,便立马侧身,小声提醒道,“快跑,年级主任出来啦。”

    二人闻言,拔腿就溜。

    穆瑾只觉身旁一阵风掠过。

    凌煜鹏转头看了看,瞧见了呆立在2、3班走廊处的穆瑾。

    “上自习了,这位同学你不知道吗?”

    走廊此时很安静,年级主任的声音不大,却也清清楚楚地传到了穆瑾的耳中。

    穆瑾赶忙往前跑了几步,想解释。

    “我让她拿着答题卡去办公室,给她分析卷面情况的。估计这会儿是准备去找我。”身后的李恣晟道。

    “这样,那没事。”凌煜鹏抬脚走进了1班。

    李恣晟看向几步之外的穆瑾,道:“你先回班里去吧,我这儿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穆瑾点点头,拿着答题卡回了班级。

    回到教室,发现班里三分之一的男生不知所踪,穆瑾轻笑。

    晚上回到宿舍,洗脚的时候,穆瑾告诉舍友下午在走廊经历的事,只是把和于杨相撞改成了碰到于杨。

    “没想到啊,于大男神也怕检查发型。”王梓初擦着脚,嘴里叼着根棒棒糖道。

    “不得不说,一中的校规真特么的变态。”丁夏点着下巴道。

    在上床奋笔疾书的李希满忽然抬头,诚恳道:“于杨那张脸,啥发型应该都丑不起来吧。”

    下床搓袜子的沈听雪回了一句:“这是实话。”

    你一言我一语,穆瑾的思绪又回到了下午。

    在李泽说到他和于杨都没来得及剪头发的时候,穆瑾不由地向于杨看了一眼。

    于杨的头发看起来确实长了些许,额前的碎发有些快要挡道眉梢,为他周正立体的五官,润了一丝柔和。

    确实很帅。

    许是暑假刚过,“爱美之心”依旧强盛的男高中生们,都大不愿意放弃他们的暑假定制款发型。

    穆瑾想,于杨亦是如此吧。

    没有参与讨论的杜佳走向了公共桌,掰下一根香蕉后走到了王梓初的床边,伸手递给了她。

    刚把脚擦干净,准备穿拖鞋的王梓初脚脚停在了空中,“拿着呀,怎么还等着我给你剥?”杜佳催促。

    王梓初冲着杜佳眨着眼睛,半晌才回道:“那你愿意吗?”

    “边去。”杜佳把香蕉仍在王梓初的床上,又走回了自己的床边。

    穆瑾和沈听雪相视一笑。

    正在喝水的张曦也弯了弯嘴角。

    “我怎么没有呢?”郜白双手在胸前划了两圈后叉腰质问。

    上床的丁夏也立马接道:“王梓初喜欢吃香蕉,我也喜欢啊,怎么不见你给姐掰一根的?”

    李希满也坐不住了,在床上直起身子朝杜佳喊道:“你雨露不均沾!哼!”

    本来想给舍友一人掰一根香蕉的杜佳,闻言,便爬回了床。

    “想吃自己拿去,惯的毛病!”杜佳捧起她的“史”扬着嘴角读了起来。

    “你好无情,我好喜欢。”丁夏爬下床梯,不客气地给自己掰了一根。

    郜白跑到杜佳床下,手指着杜佳:“嘤嘤嘤,你好冷漠,仿佛从未爱过。”

    蹲在地上洗袜子的王梓初听到郜白这话,立马抬起头,呲着白亮的大牙,灿烂一笑:“杜佳爱我!”

    郜白嘟着嘴,掰了一根香蕉,收到李希满的眼神示意后,也递给了她一根,然后爬上杜佳的床,非要和杜佳共读一本书。

    “你又在看什么好东西……”

    穆瑾环顾宿舍一周,笑着望向窗外。

    吵吵闹闹,温馨如常。

    夜很长,星空依旧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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