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光被厚重的深蓝色窗帘挡在外面,窝在软椅上的少女动了动长长的睫毛,撑开搭在椅背上的手,无意识地打了个哈欠。

    雪刚从精神世界回归,又把精神能量折腾没了十之六七,一时头晕目眩、脚下发虚,靠在椅子上注视着天花板的星空,恍恍惚惚地发起呆来。

    参悟法则,真的好难。

    缓了缓,她还是从软椅上爬起来,实在是喉舌焦渴缺水,躺不住了。

    厨房里没有开灯,此时正值初晨,天蒙蒙亮,玻璃窗映进些许光亮,微冷,幽静。

    雪翻开冰箱,去摸冰镇的肥宅快乐水。

    ……怎么一瓶都没有了?

    这会头脑真是迷糊,差点忘了,前段时间小南来她房间转悠,把一冰箱的碳酸饮料和垃圾零食都收走了,又给补充上了一堆绿色健康食品。

    嘤。

    以前都是跟着姐姐住,前两年姐姐觉得小孩大了要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商量之后就搬出去单独住了,但姐姐还是不太放心,隔三差五过来看看。

    哪个无法无天的国际通缉犯,回家还要被姐姐管啊?

    呜呜呜只有我。

    拧开一瓶冰水,雪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喉咙顿时舒服多了。

    懒得叫基地的餐厅送饭,她拿了块三明治正要离开,目光突然停在餐具柜的角落,那个精美的白瓷酒瓶上。

    是前几个月举行祭典时用的清酒,瓶身包装还挺漂亮,巫女说是增酿造酒,有种浓而甜的气味,她就随手拿了一瓶。

    她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酒呢,小南总说未成年人不能饮酒。

    未成年人都当恐怖分子了,一杯酒而已,还不能喝吗?

    雪突然想叛逆一下。

    ——

    叮铃、叮铃、叮铃铃。

    挂着空陈牌子的门前,佝偻丑陋的大叔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精致俊美的红发少年。

    他面容苍白,唇色薄淡,裹着一件火云袍,赶了这么久的路也不见丝毫疲惫,领口规整地竖起,遮住纤长流畅的脖颈,空无得不带一丝人气。

    时节已至初秋,风声萧瑟,吹得黑风衣鼓胀起来,愈发显得腰线极细,空空荡荡。

    他声音很轻很淡,轻易便被清脆而有节奏的门铃声覆盖。

    “你真的……超不乖。”

    这朵娉婷的花,原本长在雨露充沛的枝上,春花秋月,夏蝉冬雪,皆与他无关。

    本与他无关的。

    然而寒风乍起,就是那么不经意的,也狡猾的,闯进他的世界,吹落他的怀中,在心口印染一点朱砂。

    现在却要被别的男人摘走吗?

    晚了。

    算算时间,雪应该已经回来了,这会窗帘是拉上的,她一定在屋里,蝎很清楚她的生活习惯,出门之前会把窗帘拉开。

    所以,为什么还不来开门呢?

    在蝎为数不多的耐心即将告罄之前,屋子里传来一点细微的动静。

    他的身体与常人不同,是靠声音收集装置来获取信息,比人耳更灵敏,能捕捉到周围非常微小的声音。

    那像是,有类似玻璃或者陶瓷材质的东西碎裂,而后液体流淌而出的声音。

    以及一声几不可闻的、断断续续的轻声喃呢。

    “嘶……谁啊?”

    蝎想都没想,立刻从内侧口袋里掏出钥匙,拧进了锁芯。

    吱呀——

    红发少年快步穿过长廊、玄关、客厅,半掩的房门被一只瓷白的手推开,他踏入这间极具少女风格的卧室。

    地面铺满了奶油色的长毛地毯,窗帘密不透光,水晶灯也没开,只有装饰成星空银河的天花板上,镶嵌的蓝宝石散发一点微光;

    门口正对着梳妆台,散了几条颜色鲜艳的发带,内嵌的银镜前,掐丝珐琅首饰盒敞开,间或闪出细碎的亮点,云朵形状的软椅上搭着一件火云袍;

    再往里走,蓝莲轻纱幔帐下,是一张摆满蓬松枕头和软绒玩偶的大床,蚕丝被卷在床尾,看上去有些凌乱。

    刻绘神圣纹路的陶瓷酒瓶打碎在地,小半瓶清澈酒液洇湿了地毯的一块,连裂纹都显得澄明。

    碎瓷片上没有血迹,应该没伤到手。

    但也没看到人。

    拉开厚重深蓝色的天鹅绒窗帘,阳光顷刻瀑洒进来,蝎的目光在房间内搜索,而后准确无误地定格在靠墙的浅色雕花衣柜上。

    他红发白肤,又有一副美人相,稍稍抬首,琥珀色的眼珠沉淀着暗红,折射出奇异而瑰丽的色彩,像是落日坠落的那一抹金光,偏偏眼尾藏了几分薄凉。

    似乎万物都不能在他眼中停留。

    此刻这双眼瞳装进了一副堪称糜艳的画面。

    少女歪着身子坐在柜顶,一副慵慵懒懒的姿态,正午温暖的阳光仿佛眷恋般,盘落在□□摇晃的双足上,膝盖往上的身体却没入阴影,明暗分明。

    许是因醉酒而有些发热,月白的丝绸睡裙也被她拽下一角,锁骨和肩颈线条在凌乱垂落的长发间若隐若现,白发比丝绸还要精致亮丽。

    她一手支着额头,白皙的脸颊晕染开甜美的红潮,睫羽沾着细碎的泪光,柔缓扑闪着,氤氲了朦胧迷离的雾气。

    这情态天真而诱惑。

    为了保持战斗能力,即使将身体改造为傀儡,蝎仍然最大限度地保留了五感,此时他闻到满室浓郁酒气,料想她怕是喝醉了。

    那双琥珀般的漂亮眸子完全倒映出女孩盈着醉意的面容,却没有显露任何情绪波澜,犹如深夜月光映照的沙漠。

    他一步步走到衣柜前,整个人有一种寂静的苍白,身后洒落金灿灿的日光,仿佛笼罩着一片美到虚幻的光芒。

    雪歪着头打量他,擦了擦溢漫的生理性泪光,抹去遮挡视线的雾气,好像确认到什么,恍然大悟似的咯咯笑起来。

    “……是蝎啊。”

    然后她半眯着眼向下伸出手,阳光在染蓝的指甲上浮动,闪烁出璀璨的色泽,用一种含糊不清的气音发出邀请。

    “要过来一起坐吗?”

    见对方没有反应,她往柜子左边挪了一点,腰际显出窈窕纤细的弧度,收回手拍了拍空出来的地方。

    “下来。”

    蝎嗓音清寒,平淡的口吻中潜伏着极度压抑的危险,随时等待着火线引燃。

    雪迟疑了一下,又坚定拒绝:“不,我热,上面凉快。”

    还是这个毛病,一不高兴或者哪里不舒服,从来不在正经地方休息,不是躲到高处就是钻进箱柜。

    蝎踢了踢地上的酒瓶碎片,显出一丝不悦。

    “你喝酒了?喝了多少?”

    “一口、两口、四口、五口……嗯?五口怎么是四根手指呢?”

    雪掰着手指头算给他听,迷迷糊糊地摇头,几缕长发宛如小蛇,曲曲在颈侧蜿蜒。

    四五口酒就醉成这样了?

    看来以后得盯着点,不能让她随便喝酒。

    蝎抬起手,数道查克拉线自指尖延伸,往女孩的四肢关节袭卷而去。

    雪不太高兴地皱起眉,手指微微勾动。

    在半空中极速拉长的查克拉线,撞上相同性质的丝线,刚一相接便紧紧缠绕在一起,谁也没有用力拉扯,于是就这样僵持下来,屋子里亮起蓝盈盈的微光。

    蝎明白过来,雪对查克拉线的应用,早已不输与他,只是平时不反抗被操控,但现在她喝醉了,本能反应不再抑制,便做不到了。

    “下来。”

    他率先散去了查克拉线,还是同样的话,语气稍稍和缓。

    指尖紧绷的丝线陡然一松,雪仍然掰着手指头,不满地嘟嘟囔囔。

    “你今天怎么冷冰冰的啊?都不抱我,我才不下去。”

    蝎挑了挑眉,神色带着微妙的自嘲,又似是讥诮。

    瞧瞧,这就是他一手惯出来的小祖宗,他的一切定义和规则都在她面前失效,无论做了什么事,永远理直气壮,有恃无恐。

    “这几天你不是玩得很高兴吗,还用得着我?”

    “玩了什么——”

    雪这会头脑混混沌沌,没发现这是个送命题,顺着他的话慢慢回想,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神态很是无辜,眸光却极潋滟。

    “杀人、炸岛、还有亲亲……是挺高兴呢!”

    还有什么?

    可真有本事。

    “和谁?”

    美少年薄瓷的唇微微勾起,这笑是极冷的艳,如同漠漠黄沙下,掩埋那一条流淌的血河,砂土都染成赤色。

    颠倒鬼魅的艳丽寒凉。

    顶级颜控被这个笑容惊艳到,处于一个有问必答的状态,她舔了舔唇,笑得露出尖尖的小犬齿。

    “鼬啊,我好喜欢他的。”

    咔嚓、咔嚓——

    蝎踩在白瓷上,把本就碎裂的瓷片碾得更碎,深琥珀色的双眸眯起,危险地盯着她,如同记录一具尸体和墓碑,森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喜欢?”

    “唔……你生气啦?”

    雪被他看得头皮一紧,本能生出些危机感,立即转了话风,可人还是迷糊的,疑惑俯视着他。

    “为什么啊?”

    她是真的不理解,于是低下头,仔仔细细观察起来,蝎的反应好像和鬼鲛大哥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差别很大啊!

    更像是……吃醋?

    不会吧?

    在蝎的视野里,女孩子困惑垂眸,碎发凌乱,脸颊晕着绯红,嘴唇也红嘟嘟的,眼里却住着一汪清澈的湖水,那睫毛就是层层密密的幽邃森林,眸光不染纤尘,没有一丝恋爱的羞涩。

    她似乎一无所觉。

    不甘心和占有欲在如同心脏的再生核里发酵着,逐渐蚕食他的理智领域。

    他忽然很想打碎她,把她每一寸皮骨细细收藏,拼凑成一个听话的、温顺的、只会对他笑的女孩子。

    可那就不是她了。

    他如果只想要这具身体,早就应该动手了,又怎么会一直拖到现在呢?

    他总是找了一个又一个理由,告诉自己等等,再等等。

    明明他最不耐烦的就是等待。

    一开始想着太小了,等她长大一些再收获,可为什么要把从不外传的傀儡术倾囊相授,连可以控制自己部下的忍术都一并告诉她呢?

    对一个预定目标做这些事,不是太多余了吗?

    后来她渐渐长大,他制定了许多方案,又一一被自己推翻,他想,失败率太高了,那双轮回眼一直注视着她,而且她也并不是柔弱可欺的猎物,难以捕捉。

    其实不难的,因为她信任着他。

    可他无法去利用这份信任,他甚至去想,能不能说服她也转变为傀儡之身,那她就能永远陪着他了。

    永远。

    这个词只在唇齿间转过一圈,都让人深觉缱绻。

    而现在,蝎只觉得讽刺。

    她亲口告诉他,她喜欢上别人了,还问他为什么生气。

    蝎没有回答。

    还要他说什么呢?

    他早就知道这个道理,时间衍生无穷变数,满怀期待都会落空。

    所以他追求永恒不变的事物,将感情尽数收敛,寄托于可以修补重塑的傀儡。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她生出任何期待。

    雪只是喝醉了,并不是傻了,在这种沉寂又危险的气氛里,她逐渐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俯身朝他伸出手。

    “蝎,是喜欢我吗?我是说……男女之情的那种爱慕?”

    她这会如坐针毡,有点想下去了,虽然完全可以直接往下跳,但她被娇纵惯了,下意识想要去试探蝎到底有多生气,还会不会心软拉她一把。

    被喜欢是一件很容易察觉到的事,无论是相处的细节,还是对方看她的眼神,她知道鼬喜欢她,只是顾虑太多不敢承认,所以她直接A上去,鼬根本拒绝不了。

    但蝎,她以前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毕竟他都把身体改造成傀儡了,肯定是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啊!

    难道他追求的是柏拉图式精神恋爱?

    真让人震惊。

    雪的直球攻击让赤砂之蝎愣住了,如同一支利箭,直直射穿他的心脏。

    喜欢,爱,都是蛊惑人心的字眼,他甚至不愿去碰,怕再次粉身碎骨。

    曾经他爱着的父母一去不回、奶奶谎言欺骗,寄托于活人的感情都是虚幻又不长久的,会坏掉,会腐朽,再也修补不了。

    但是、但是……

    他沉浸在一种奇妙复杂的情绪里,去拉她的手,却不抬头看她。

    “你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才能在和鼬谈恋爱以后,又来问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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