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安静了下来,只留有我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小浣熊为救我落入山崖,生死不明,我怎么对得起它如此对我?

    第一次在它手里脱险,第二次是它用生命救了我。我之前暗暗发誓一定要增强它的灵气让它能够自保,可如今我什么都还没做,它却已经为我付出了生命!

    我不相信这里会是它的葬身之地。

    待肌肉稍稍恢复了力气之后,我站起身查看悬崖以寻找下崖的路径,崖口是蜿蜒的南北走势,能隐隐约约看到对面的崖岸,这应该是山体断裂而形成的。然而这崖面已经不能用陡峭来形容了,完全垂直延伸着向下。

    要想从这里下崖是绝无可能的,除非有工具可用。可我身上并没有任何可用的工具,这十几天以来连一幢房子都没见着。

    难道我什么都做不了了吗?我开始不安地来回踱步,脑子里没有任何思绪。

    “活要见熊,死要见尸。”我擦干泪水沿着悬崖边缘的一方一直走,我坚信着只要我一直走总能找到崖底的路口。如果小浣熊还活着肯定很需要我,我会拿最好的药材去喂养它,只要它能好起来。

    沿着崖岸我连续走了三天,可仍然没有找到任何下崖的方法和入口。

    我进入森林,打算备一些水果,找一些木藤以做我下崖的准备。

    没有了小浣熊我有话无处说,才发现森林里面原来这么地安静,静得出奇。

    想来也奇怪,这里不算是森林的极外围,按理说像那天的大型妖怪也不少才对,而这三天竟一只也没遇到,不知是我命大还是本应该我的命让小浣熊替我承担了。

    我的鼻子又开始酸涩,但我并没有让眼泪轻易地落下,小浣熊没找到之前我决不能脆弱,不然对不起小浣熊给我的命!我仰着头,捏了捏鼻子,大呼了一口气,一股腐臭味窜入鼻腔,呛得我直打喷嚏。

    这指定是什么大型妖怪的尸体,不然腐臭味不可能从上空而来,但四周目之所及处没有任何异象。

    顺着腐臭味的方向,我来到了一片空地,这里的树木有的被折断,有的被连根拔起,还有两只已经被吃了一半的大妖怪,一只是大貅傀,另一只是......是先前遇见过的灰狸!

    这里已经臭气熏天,只剩几只小妖怪和飞禽还在啃食它们已经腐坏的□□。

    本来想着也许能拿妖怪的骨头磨制成刀具,眼下已是不能久留,过多吸入腐肉的臭气让我胸闷难耐,这气可能有毒!

    我捂住口鼻准备沿路返回,转身之际一道银光闪过,我敏锐地锁定了光源处,是在灰狸的手掌中内。

    忍着臭气,我来到灰狸的手臂前,它的头部已经溃烂的不堪入目,它的手掌已经只剩白骨连着几丝皮肉。

    一只白羽银箭立在地上,箭头锋利无比,箭尾白羽生辉,整体如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可如果只欣赏它的艺术性必然会吃尽苦头,就是这样一只箭穿过两大妖怪的躯体,留下了可透视见光的大洞!很难想象拥有毁山移岛能力的大貅傀尽然就死在了这一只箭下,而射出这只箭的人又得是何等高人!我环顾四周没有任何收获。

    我拔起箭,迅速离开了这里。

    我忽然想开,大概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周围活动的妖怪减少了许多,遇见的都是些小妖怪,透露着与自身灵气不相符的胆子。

    我是很想见这个人的,虽然不能判定对方一定是好人,但产生的效果确实是对我有利的,减少了我被大妖怪袭击的机率。

    所以,即使明知道对方很强的前提下,我也没打算躲起来。

    傍晚,森林里已经难以辨别方向,脚下的路已经走得很是艰难、缓慢。我一如既往选定一颗大树,爬到树枝上休息,我用树皮捆住自己的一只脚,吊在树上,以免睡梦中摔死。

    我已经很久没有安心地睡过觉了,睡意很快就传到了眼皮,一耷拉就睡了过去。

    今夜无月,森林上空也是漆黑一片,只有天空还有一处灰亮的地方,应该就是那片云吸收了月亮的光辉,留给了大地黑暗。

    我的身体飘然而起,直达上空,一个黑色的身影伫立在面前,清瘦佝偻,像是一位老者。

    “您是?”

    “我是谁不重要,你也不会知道,不用探究我,我出现的目的只是帮助你回家。”

    “什么意思,你是当时的那两个人?你是谁?你为什么会认识我?你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我是来帮你回家的,你只要按照我的提示去做,我就能帮你回家,回到你的世界。”

    “我的世界......,你到底是谁?”我急切地伸手去抓,却扑了空。

    “去崖底。”

    他的影子在最后一句话后化成了一缕灰烟,消散在了空中,留下我孤影一只。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到底想要我干什么,我要回家!”我几乎哭了出来。

    泪水浸湿了我的眼睛,带着抽泣声我慢慢睁开了眼,现在还是半夜,天空却已改头换面,闪动不歇的星星布满天际,满月挂在其中,清冷又明亮。

    我又做梦了......

    天微微亮,整个森林还在沉睡当中我却已踏上了路程。我反复回想昨夜的那个梦,那绝不仅仅是个梦。我隐隐觉得是那个梦引我来到这里的,而梦里的那个人一定与我回家的方法有关。

    他像一个老人,声音却很清透年轻,仅仅观摩他的背影所得到的信息实在太少,眼下无法做更多的判断。

    从清晨走到了下午,崖口的雾气渐渐散了一些,能看清比起往日两倍长的崖下距离。一个若隐若现的石头凸起逐渐露出真面目,是一处石阶!

    石阶距离崖岸至少有三十米,徒手下去还是会摔个粉身碎骨。我把从木藤上扒下来的几段藤皮接在一起,一端捆在近崖的树干上,一端系在腰上,作助我下崖的藤绳。

    虽然抓藤皮的手勒得生疼,但比起之前,我已经有更好的体能和忍受疼痛的更好耐力。

    下崖的路并不轻松,每踩一脚都有可能落空,滑落的碎石提醒着我是用命在拼。只要一个不幸就可能成为崖谷的女尸亡魂,永远在这谷底飘荡,回不了家。

    好在藤皮足够结实,即使四肢滑落也在近石阶处拉住了我。

    “还真是好运!”藤皮的长度刚好足够我抵达石阶,我不由得有些窃喜。

    我蹲在石阶上趴着检查整个石阶,这里周围没有大树可再给我借力。但石阶倒是不大,用树皮缠住整个石阶也是可行的方法,这也是我不敢站立的原因。

    我拿起崖上的藤皮打算再结长一些,以便我能将带下来的藤皮套在石阶上。手刚一碰到崖壁,一阵碎石滚落的声音传出,接着崖壁也开始落石,一个不小的洞口出现在我眼前。

    里面光线昏暗,只能看清眼前的几步台阶,上面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碎石。

    如此情况,我已满是惊喜,迫不及待想一探究竟,或许能找到通往崖底的方法。

    洞内阴寒,只有些许微光投射进来,双眼适应后能勉强辨别方向。洞内逐渐干燥起来,有两条道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

    我此刻并不知道该选择那条道,只是靠右一直走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空洞,整个洞道充盈着淡蓝色的雾气,一些黄色的亮光飞舞着,若隐若现,让我想起了萤火虫,这在城市里几乎已经是见不到的生物,若在乡间也许有机会目睹。

    这里已然是绝路,前方没有可踏之地,难道我走错了吗?

    本着直觉,这肯定是在故弄玄虚!

    没路可能就是有路!

    我试探着走入了蓝色雾气当中,果然不出我所料,这里能走!

    驱赶着雾气,亮光在我身边环绕,一直跟随着我。每踏一步虽心有余悸,但也没让我失望。此刻我已经笼罩在蓝色雾气当中,伸手不见五指,雾气有淡淡的香味,让人气定神闲下来,若是在午睡必有安神的效用。

    这时在我周围飞舞的黄色光亮逐渐融合成了一个光团,它射出的光线虽没有照亮周围,但似乎在给我引路。追随着它的光亮,我朝着一个不知名的方向缓慢前进,一路走得磕磕绊绊,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但我来不及查看,因为我更害怕跟丢。

    但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我一脚踩空整个人顺势跌落了下去,我仍然处在蓝色雾气当中,上空留下了我滑落的轨迹,但渐渐又被周围的雾气所充满,淹没掉了我的痕迹。

    渐渐我耳旁的风有所减弱,也就是说我下落的速度在减慢,这时候我才发现身体周围又围绕起了黄色光亮。

    应该是它们在帮助我!

    我以躺着的姿态像乘电梯一样向着洞底而去,快速向上移动的蓝色雾气令我头昏眼花,待我醒来时已经平躺在一块水晶台上。

    这是一个只有一个洞口的山洞,我是如何躺在这里的我竟毫无印象。我知道这不是我该纠结的点,我起身走向了洞口,洞外意外地长满了各式各样的低矮植物,有的是草,有的是花,有的呈含苞待放之势,有的呈绚烂怒放之态,整一片生机盎然!

    一只兔子模样的妖怪跑到了跟前,嗅了嗅我的脚,随后朝着一个方向溜走了。我跟着它溜走的方向前进,一路穿过巨型的草丛,其中我所能看见的只是脚下的泥土和每株草的基部。小妖怪似乎是在等我,跑几步停一会,直到我跟紧了它才继续向前跑。

    巨型草丛已经落在身后,替而代之是低矮的苔藓植物,但并非匍匐在地上,而是有我膝盖的高度。我一路踩倒了不少苔藓,每次落脚都险些摔倒,实在是太过湿滑。

    此时小妖怪停了下来,自顾自地舔舐毛发,看着十分乖巧可爱的样子。

    我继续走进它,此刻一种不适的感觉在心间升起,脚下的泥土逐渐松软起来,最终我还是一脚踏进了淤泥里面。

    没错,我掉进了沼泽!

    挣扎之际我发现刚才还温顺刷着毛发的小妖已经膨胀成原先几十倍大的白色大妖,它再也不是兔子的模样,而是长着白色獠牙,五官狰狞,面露凶色。

    它看着我大笑起来,像是在欣赏一件终于完成的作品,一件它从引诱到捕获都完美成功的作品。

    我非常地后悔,我太过相信直觉,在面对弱小时退却了警惕,我太敢赌,不料此刻阴沟里翻了船,即将要成为一只小白兔的口中亡魂。

    我观察着四周,能判断我跌落之前和大妖所站的位置一定就是结实的地表,但此刻,任何一处都距离我都有些远,我周围还都长着一些像三叶草一样的草本,覆盖住了沼泽的表面无法判断哪里可以让我借力爬出。

    我只能依靠智救了。

    崖壁上长着许多藤条,想毕,这就是生存之道了。

    猎物落入沼泽,猎人应该不会徒手就下沼泽收获猎物,不然不就等于自找死路么,小白兔可聪明着呢。它可能是在等着我晕厥或者死去再借助崖壁上的藤条将我拔出沼泽,最后享受我这一餐美味。

    我要如何能让它马上就把我拉出去呢?盯着它凸出的獠牙,联想着它见我时的第一个行为,一个想法在我脑子里形成。

    我的指甲已经许久没剪,大拇指甲的硬度是够用的,顺着手臂的位置我划开了一个血口,鲜血流出,滴落在沼泥里。我仰着手臂示意大白妖,它顿时糟心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

    我继续挥动手臂,肆意让血飞溅而出,大白妖终于按捺不住,抓着藤条跳到我的头顶抓住了我的这只血手,一把将我拽了出来。

    待我脚抽离沼泽时我立马抽出背上的银箭刺向了大白妖的喉咙,一连不断地刺了五下,鲜血喷涌而出,它脖颈处的白色毛发浸染成鲜红色,飞溅的血珠洒在我的身体和脸上,血腥的场面让我下意识地一震。

    终于它在痛苦与愤怒的狂吼中失去了力气,重重摔进了沼泽。

    顺势我挣脱它的束缚翻越到它的背上,踩着它的躯体跳到了它原先洋洋得意的高地,看着它挣扎着没入沼泥之中,一股成功的喜悦油然而生。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自身,是你教我的,死我手里不亏!”话音在崖底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自此,我死里逃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往后,即使再大的困难都难不倒我,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想办法解决!

    我继续沿着来时的方向前进,这也是通向小浣熊坠崖的方向,我知道它一定在某个位置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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