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就这样留在了任府,但是偶尔他会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待在任府有时会让他想起曾经的悠闲时光,这也是为什么毕方会选择留下。但是任菘蓝太聒噪了,简直不像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她的嘴就像漏勺一样藏不得一点东西,什么事都噼里啪啦地往外泄。在外任菘蓝还会装一装小姐矜持,但是回到家,特别是对他,就像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什么都要告诉毕方,毕方的耳朵都要听出老茧了,奈何它现在是一只鸟,根本无法反抗。

    通过任菘蓝这段日子的倾诉,毕方大致了解了任家的背景。任菘蓝的父亲来自钟鸣鼎食之家,任家的第一代家长是当年和高祖打江山的开国功臣,任菘蓝的祖父便是现在的定远候,任家在京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但是任父并非长子,未能袭爵,不过他靠着自己的努力在朝中谋得了职位。任菘蓝的母亲则是宫中太医的女儿,虽不算什么高门大户,但任母的家族世代为医,在民间有很高的威望。

    当朝民风开放,相比前朝没有那么讲究深闺小姐那一套,任菘蓝从小跟随母亲学医并外出行医。任菘蓝虽然在京中出生,但由于常年跟着母亲往外面跑,身上并无那些世家小姐的矜持。任父未纳妾,任母身体也不太好,生任菘蓝的时候差点死在产床上,任父任母也不敢再要孩子,所以他们这一房只有任菘蓝一个孩子,也算是集宠爱为一身。

    但由于任菘蓝待在京城的日子不多,甚少与京中小姐交往,导致她在京中几乎没有朋友,就一个贴身丫鬟翠竹和她关系不错。估计是任菘蓝平日里需维持任家小姐的架子,又没什么朋友,在府里怪寂寞的,任父任母也忙,都没个人听她倾诉,所以私下里需找个东西释放本性,才总是缠着毕方说着说那。

    今日任菘蓝照常在给毕方检查伤势,翠竹也在一旁帮忙。

    翠竹道:“多亏了小姐的精心照料,碧松的伤势好多了。”

    碧松是任菘蓝给毕方取的名字,她经常来照看毕方。任菘蓝问过任父知不知道她捡鸟是什么,但是任父看了半天也去查了很多资料,就是找不到。只能在一本古籍中找到了一只名叫“毕方”的神兽,外形与它类似。不过那终究是传说,不能当真,所以最后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只能先喊它“鸟”,但相处久了,任菘蓝觉得也不能总是直接喊它鸟,所以干脆给它取了个名字。它的伤势比刚捡回来的时候要好多了,这当然不是任菘蓝给他涂药的功劳。寻常的生灵可以用这种草药医治,但是毕方的伤势特殊,非寻常药物可治。毕方也不好让每天照顾他的小姑娘伤心,于是日日催动法力让伤势愈合。

    “等到它好的时候,我们也许就要说再见了。”任菘蓝道,“到时候就没人,呃,不对,没鸟听我说话了。”

    翠竹见任菘蓝有点沮丧,安慰道:“小姐,说不定碧松舍不得咱们小姐啊,而且就算它走了,翠竹也可以听小姐说话。”

    任菘蓝笑了笑,不语。毕方知道这小丫头心里想什么,这丫头虽表面看着文文静静,但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使他明白这姑娘狂野得很,毕竟行医要去到的地方很多,什么东西她多少都见过,估计是觉得毕方是只鸟,也听不懂,私下里对毕方什么都敢说,特别是吐槽起来,那丫头噼里啪啦就是一大串,还特别爱八卦。翠竹为人老实文静,是一个非常单纯的小丫头,有些东西任菘蓝可不敢和翠竹吐槽,怕腌臜了这姑娘的耳朵。

    这时院子门口突然传出了聊天的声音,毕方往那里一看,是两个比任菘蓝年级稍微大点的女孩。任菘蓝瞧见之后,叫翠竹去泡两杯茶,准备一些点心,上前对两位女孩道:“文梅姐姐,文菊姐姐,有什么事吗?”

    毕方想起任菘蓝平时告诉他的事,文梅是任家大房的姑娘,文菊是二房家的,大房是长子,总有一天会袭爵,势力自然是府中最强的,二房文不成武不就,没什么本事,常年靠巴结大房过活,两家关系最好。

    任菘蓝是三房的孩子,任父无爵可袭,任家凭武艺获得今天的地位,所以任家上下崇武,而任父不擅习武,更擅长文书,并且当年在娶妻的事情上和任老太爷有些矛盾,所以不怎么讨任老太爷喜欢。任父靠着自己的努力在朝廷谋职,平时很忙,与二位兄长关系也不是不好,就是不怎么来往。连带着任菘蓝同大房二房的同辈也不太熟,加上任菘蓝平时就喜欢跟着母亲,幼时也很少与他们玩在一起。平时她们基本是不会来院子找任菘蓝的,来了通常都是有事邀请。

    文梅道:“过几日京城有个宴会,祖父叫我们我们来告诉你一声。”

    任菘蓝有点疑惑,问:“宴会?一般不都是父亲去参加吗,告诉我干嘛?”

    文菊向任菘蓝解释:“不一样的,你知道前几日陛下下江南遇到了一个奇女子吗?张先生此女乃是神仙下界历劫,需妥善安置,陛下回京之后就给她赏了个宅子,还封了官,注意,不是封妃,是封官。”

    张先生是如今皇帝跟前的方士,前段日子在方士的撺掇下皇帝去了趟南方,说是要搞什么祭祀,方士还特意带着皇帝在南方游玩,但据说这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是要寻找一样重要的东西,怕就是指这位女子了。

    任菘蓝明白了,道:“这宴会是她办的吗?”

    文梅道:“没错。不管是封官还是封妃,她现在在京城是正当红的人。如今她要办宴,想必是座无虚席。祖父特意交代我们任府的姑娘都得去,我估摸着你可能不会赴宴,特意和你说一声,若是不去,小心祖父拿你是问。”

    小辈之中,任老太爷最在乎的就是他那长孙,都快而立之年了,还跟个宝贝似的在任老太爷的膝头,任老太爷对其他的孩子多是不管不问,所以任菘蓝对任老太爷的态度也是能敷衍就敷衍。一般这种宴会她都懒得参加,多是任父去走个过场,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女子邀约,自然女眷才是最能与主人接触的,任老太爷就算再把他那孙子当个宝,那孙子在这场合也没有用。所以他现在只怕是想发动全家女眷,好好抓住这个与神女接触的机会。

    任菘蓝道:“我明白了,多谢二位姐姐提醒。”

    任菘蓝想起之前好像确实收到过类似的请柬,但她不爱赴宴,已经打算找借口推掉,现在文梅文菊特意跑一趟,她就知道这次恐怕是非去不可了。

    傍晚时分任父难得归家,三人也难得吃了口团圆饭,饭后任菘蓝陪父母饮茶,突然想起了白天的事,问父亲:“我听说陛下前几日带了个女子回京,还封了她为官。”

    任父听了女儿的话,顿了顿,问:“你怎么知道的?”

    任菘蓝回答:“京城谁不知道,今天白天文梅文菊来我院子告诉我,还说那位女子近日要办宴,让我一定要去。”

    “我也想和你们说这件事,你祖父今日特意叮嘱我要你们去。”任父叹了一口气,“菘蓝,你觉得陛下怎么样?”

    任菘蓝不知为何父亲突然扯到了皇帝,她回答:“陛下登基数十载,如今四海升平,自然是一位好皇帝。”

    任父道:“如果我告诉你,皇帝近年来开始求神问道了呢?”

    任菘蓝自然明白父亲想说的话,求神问道,皇帝是想长生。

    任父继续道:“这几年,皇帝私下豢养了许多方士,前几日下江南也是那些方士的主意。方士告诉他,江南有一奇女子,神仙转世,可助陛下永生。当时跟在皇帝身边的只有那些家伙,我们这些臣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反正陛下回来时确实带了一个女人,还尊称她为‘帝师’。”

    任菘蓝不理解,继续问:“陛下疯了?自古皇帝求永生,几个成功了?”

    任父只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许久没有回答女儿的话。任父在朝中任职数年,起初皇帝兢兢业业,国家也是治理有方。但是近几年越来越沉迷长生,特别是今年,连祭典都办了好几场。私下里也越来越喜欢与方士交谈,身边亲近之人也换成了方士,任父觉得这样下去,时局难说,他也不太好向妻儿诉说这些。

    室内一时陷入沉寂,任母出来打圆场:“好啦,既然姐姐们都来请你了,你就别想这么多,乖乖去就可以了。你这么久都没有参加过宴会,娘这几天带你去挑些衣服首饰。”

    任菘蓝自小聪慧过人,知道一些朝廷秘辛不好说出来,恐怕皇帝现在对长生的痴迷已经到了非常的地步,父亲不好说,她也只好顺着母亲将话题岔开,对母亲说了一声好就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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