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将任菘蓝带出了任府,任家果然也没有逃出这场劫难,任菘蓝刚逃不久,官兵就屠了任家满门。

    有官兵注意到任家三郎的女眷少了,便跟着马车前来追查,树倒猢狲散,什么人都可以来任菘蓝头上踩一脚。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毕方感到莫名的愤怒,眼见着官兵就要追上,他一把火将马车与官兵隔开,火势很大,烧掉了来路,任菘蓝再也回不去那段无忧的时光,而有些人永远停留在这场火焰中。

    任菘蓝在马车的颠簸中醒了过来,她看着那滔天的火焰,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夺目的亮光让她产生了幻觉,她的脑海中想起了过去的种种。

    “爹……娘…….我好想你们。”任菘蓝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火势很大,官兵默认任菘蓝死在了火里,但是任菘蓝依旧无法抛头露面,为了不连累其他人,她也不打算去找以前的熟人。

    毕方害怕任菘蓝会想不开,但是任菘蓝告诉毕方,既然她母亲想办法让她活下去,她便会努力活下去。

    她将带出的钱财分了一半给毕方,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曾经任家小姐,任菘蓝不打算让毕方跟着她躲这躲那。

    但是毕方依旧选择留下,他想,反正人类总共就活不了多久,又何必着急离开。

    毕方和任菘蓝在一个偏僻的村子里搭了一个屋子,任菘蓝给周边的村民看病,虽然从家中带出的财物足够她用一辈子,但任菘蓝不想坐吃空山,而且闲下来她总是会怀念过去的时光。她也会上山采药补贴家用,而毕方则学着人类开垦了一块田地,过上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方家的,这是我们家昨天收的才,你带回去和你老婆吃吧。”毕方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回家时被一位附近的大婶拦下。

    “还好有你老婆在,她把我孙子的病治好了,农村人家拿不出什么,你老婆人好也没有要酬劳,我只能给你们送些菜。”

    “我老婆?”毕方问。

    “是啊,你们那屋不就只有你们两口子吗,没个长辈照顾,又没个孩子的,不知道过日子,老婆子我看了也担心。”大婶将菜塞到毕方手里就离开了,毕方也没有多说,匆匆赶回家。

    毕方回家时天色已晚,屋子里点起了一盏小油灯,虽然比不上当年的任府,但毕方看到灯光便会心安,因为他知道任菘蓝也在。

    任菘蓝烧了一顿简单的饭菜,其实她以前不太会做这种东西,平时也是毕方做饭,但毕方偶尔回来晚,任菘蓝也多少学了一点。

    毕方将菜放在厨房里,洗了手上桌,任菘蓝做饭味道一般,但食物对于毕方的作用不大,他的修为辟谷完全没有问题,不过他需要吃给任菘蓝看。

    毕方道:“今天碰到了同村的大婶,给你带了些菜。”

    任菘蓝道:“我和她说了不要酬劳的,真是麻烦人家了。”

    毕方道:“你毕竟救了人家孙子,无妨的。只是她竟然将你当做了我老婆,我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

    任菘蓝被他这话逗笑了,这几年的变故让她收起了自己的少女心思,这次毕方一提,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曾经。

    过去这么多年,她再回顾自己的人生,就像是看一场戏一样,奢华的戏落幕了,她也不再抱有那些幻想。

    毕方看到任菘蓝笑了,突然之间不知如何回话,只是继续吃着碗里的饭。

    他偷偷看任菘蓝,任菘蓝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也不是前几年刚逃出来的少女了。人类寿命短暂,岁月给她的眼角添了几道痕迹,经历了这么多,她的眼神开始变得平静,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有几分当年的风范。

    也许不怪那大婶把任菘蓝认作他老婆,毕方想,人间的夫妻似乎就是这样生活。毕方从大荒时期活到现在,以前婚姻观念不成熟,他身边的伙伴也不太在意这些东西,但是随着时代前进,婚姻似乎变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毕方经过大婶一提才突然想起来,他当时没有反驳,仔细想想他似乎并不反对任菘蓝当他的伴侣。

    为什么他会找各种理由留下,他从未在人类身边待过这么长时间。

    千年来毕方首次情窦初开,比铁树开花还要稀奇。他注意到自己其实一直在意着任菘蓝,不然为什么可以忍受她的叨叨,不然为什么一直都不选择离开。他像个发现新大陆的孩子,一点一点尝试理解这个新的体验。

    但是他没有时间继续研究自己的小心思了,任菘蓝病了。

    起初只是一点小咳嗽,任菘蓝以为是着凉了,但是咳嗽一直没有好,她自己就是大夫,随着咳嗽的加重,她明白自己绝不是普通的着凉。

    任菘蓝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曾经可以在山上健步如飞的她开始卧床不起。

    一日,毕方煎好了药,拿着勺子打算喂任菘蓝,她在床上不停地咳嗽,竟然咳出了血,鲜血染红了手帕。毕方非常着急,但任菘蓝告诉他生死有命。

    随着任菘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毕方打算亲自寻医,他前往京城,进了皇宫,任菘蓝说天下最好的大夫在皇宫里。但是毕方没有找到大夫,因为皇宫乱了。

    皇帝越来越老,但他似乎开始清醒,他杀了那些方士,毕方也没有在京城发现白雯的身影,大概也是找了什么借口离开了这里。皇帝为太子建了一座追魂塔,人类对同伴的死亡总是无力,只能借塔寄托哀思。毕方去的时候,宫里到处都是尸体,皇帝派人一个一个杀了那群方士,用极了残忍的刑罚,但他依旧唤不回逝去的那些灵魂。

    毕方担心任菘蓝,急忙赶回来,任菘蓝坐在床头安静的等待。

    毕方回来的时候她似乎好多了,还笑着迎接毕方。

    那天,任菘蓝喝完了药,她问:“方大哥,你当过鸟吗?”任菘蓝笑得很轻松,颇有当年任家小姐的风貌,就像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对着她救的那只大鸟叨叨。

    任菘蓝本不信神魔鬼怪,但人死到临头,总会有些神智不清,或者她只是想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想一个多年未敢深究的问题。家族变故后,任菘蓝自己求生,那些经历让她明白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毕方不知道如何作答,任菘蓝又道:“当我在自言自语吧,一直以来谢谢你,我好累啊,可以靠着你睡一下吗?”

    任菘蓝何其聪明,她可以从陈家的那件事看到自家未来的走向,这段时间卧病在床,她才有精力直视毕方,很多时候,这世间没有巧合,很多事情都是事出有因。

    任菘蓝在迷糊中道:“方大哥,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以前还喜欢过你。”

    毕方抓住她的手,说:“那你也别笑话我,我……”

    他还没有说完,任菘蓝便传来绵长的呼吸声,疾病折磨着她,她非常累了。

    任菘蓝靠着毕方沉沉睡下,在,梦里,她逐渐没了呼吸。

    天亮时分,毕方没有出去,他抱着任菘蓝冰冷的尸体痛哭流涕。哪怕是上古神兽,依旧留不住爱人。

    他还没有对她道出心意,神兽岁月悠长,可以有大量的时间去等待,有朝一日,心意终会想通,可人类的一生是如此短暂,经不住这漫长的岁月。

    任菘蓝的身体开始冰冷,毕方亲自送任菘蓝到冥府,他乞求冥君救任菘蓝,冥君告诉他,人类的生死无法改变,若是让她复活,是破坏了轮回,会为天道所不容。

    毕方只能看着任菘蓝入轮回,他等待着下一次的相遇,但每次他都会想起任菘蓝逐渐冰冷的尸体,他害怕,毕方不想再看到爱人的离去。他踏遍九州大地,寻找长生之法,终于在一处秘境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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