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然后——贾诩就把柳嬄眸拥入怀中。
她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一声：
“谢谢”
柳嬄眸有孕这件事很快传遍了贾家上下。
那天过后，贾诩给整个院子里伺候的人都赏了两倍月银。
考虑到他们这一支是长房，因此，这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对于这一代人来说都格外重要，柳嬄眸也就得到了格外的重视。
——好东西嘛，也就如流水般进了贾诩他们院子。
柳嬄眸其实没有主动地去求什么。当然，有自己送上门的，她自然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说起来，”贾诩沉吟片刻，“原本是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的，这下倒不得不搁置了。”
“什么事？”柳嬄眸自然地接口。
“原是想带你入京。”贾诩道。
柳嬄眸眨了眨眼，从他的角度看，睫毛如蝴蝶之翼般轻颤着：“什么？那我岂不是去不成了？”
语气颇有些懊恼。
“本是如此。但……”
柳嬄眸听着听着，话却没了下文。她仰头去看他：“但是什么？”
眼中满是好奇和期待。
贾诩唇角微扬：“但，你既然有孕在身，赴京之事，自然不急。”
柳嬄眸并不满意，步步紧逼，追问道：“是谁？是你还是我？”
这个问题并不是废话。
“你我。”
二人对视。只见贾诩眸色深沉，仿佛一直盯着他看，会忍不住溺于其中。
她微微一颤，一下子没了之前追问的气势。
柳嬄眸想的却不由得多了：“赴京机会难得，你为此放弃，不觉得可惜吗？”
贾诩一怔。
只是他很快把这个问题反抛给了柳嬄眸：“我不陪在你身侧，你不觉得难过吗？”
柳嬄眸难得讷讷道：“会……会吧……”
前世今生，她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别人所谓的“女子一生必须经历”的大事，会不会难过暂未可知，但是无聊肯定是真的。
“既然如此，可惜又如何？这怎么会比得上你重要呢？”
这种绵绵情话好像还是头一次听他说，柳嬄眸脸一下子就红了，但还是靠在他身侧。
“……别忧心，万事有我。”想了想，贾诩补充道。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屋中气氛静谧又美好。
待到把人哄睡了，贾诩唇边的笑意才慢慢褪去。
他如何不知道赴京机会难得？可柳嬄眸初有孕，成婚又未久，贾诩也确实做不出舍她一个人在家的事。
更何况……这个孩子，若真是个男孩，只怕生下来是要抱给大兄他们的。作为生母，柳嬄眸焉能不伤心？他也更做不出抛下她一个人在家，生了孩子，又把孩子送给大兄的事。
既然贾诩都这么说了，柳嬄眸也没有再瞎操心的想法。总归他家里蹲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多蹲个一年应当不是大事。
左右上头还有父兄顶着，她乐观地想。
自从她有孕，梁女君也顺势把晨昏定省也给免了。这样，柳嬄眸的小日子过得是越发逍遥，整日不是招惹青姬就是逗阿弦阿声玩，闹得伺候的人都很无奈。
“阿弦，你知道为什么听你唱歌会觉得很美好吗？”
一日，柳嬄眸在院子里快乐乘凉，突然对底下伺候的阿弦发问。
阿弦很意外：“女君，这是何故？”
他没怎么唱过歌啊。
“因为闻‘弦’歌而知雅。”柳嬄眸道。
阿弦：“……”
其他人：“……”
要入冬了吗？怎么感觉好冷。
阿声日常给柳嬄眸搬了东西回来复命，按理回完话要告退的，谁知柳嬄眸叫住了他，一脸深沉：
“阿声，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像一座钟？”
阿声憨厚挠头：“回女君的话，不曾有人这般说过。”
“没事，今天我说了。”柳嬄眸依旧深沉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阿声不明就里：“为什么？”
柳嬄眸：“因为‘声’如洪钟。”
阿声：“……”
青姬和纹娘对视一眼：“……”
建宁三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都要早一些。
“青姬——”
“诶。”青姬应得战战兢兢的，生怕下一秒，柳氏冷笑话就攻击到她身上来了。
柳嬄眸陷入了沉思，青姬偷偷觑了她一眼，就在她紧张到了极点时，柳嬄眸道：“把上回二郎君留在这儿的那卷《公羊传》拿来。”
“唯。”青姬松了口气，很自然地把书给她拿了过来。
如今柳嬄眸是越来越放松了，贾诩带回来的书，只要是放在他们卧房里的，她都可以随意取用。
自然，这也是建立在柳嬄眸每次都能记住被她拿走的是哪本书，以及这本书原来被放在哪的基础上的。
柳嬄眸的冷笑话传开后，院子里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嘲笑阿弦阿声等人，就喜提柳嬄眸的专属冷笑话一份。
柳氏冷笑话平等地攻击每一个人。
一时间，院中所有伺候的下人人人自危，走路时都还忍不住紧一紧衣服。要说谁幸运点没被点到，也就只有贾诩和纹娘了。
青姬曾有一次偷偷地问她为什么这二位没有，柳檀眸有些忧郁地答道：
“因为我一直想不到好点子。”
唉，文盲的悲伤。
青姬：“……”
哦，合着是暂时没词了啊。
这样，大家心中也平衡了不少。
不过，虽然柳嬄眸平等地祸害了院子里所有人，走出自己的院子，她还是很正常的。
大家纷纷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平衡是怎么回事？
不对不对，她们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你又去闹底下伺候的人了？”
贾诩归家，只见阿弦阿声并着纹娘几个人都远远地躲到了院子里，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来自天国的救星。是以他一进屋，就开门见山问柳嬄眸。
“没有啊。”柳嬄眸一脸无辜，“我讲笑话跟他们逗趣呢，谁知道他们都是那种反应。”
得，还给委屈上了。
贾诩摇头，他这才在外面待了几天，她就能把院子里的人整成这样。
要这么下去，她怕是能把贾家的屋顶都给掀咯。
“不如我们搬出去住些日子吧。”贾诩如是提议道。
柳嬄眸只瞅了他一眼：“去哪住啊？”
贾诩微笑道：“忘了我成亲前同你说的了？我们在你家附近还有一处宅子。”
噢，那倒是。
柳嬄眸问：“怎么想到要去那里？”
“你不是嫌日子无聊么？天天在家折腾人。”贾诩无视了柳嬄眸反驳的“我只是讲冷笑话又没干别的”，“不如带你去那里住段日子，离你家也近，母亲也可以过来照应你。”
——正好让这位小祖宗收敛收敛性子。
贾诩也有自己的考虑：他倒不是一定要拘着柳嬄眸，只是柳嬄眸的嫂子生产不久，柳母更是过来人，经验上，比柳嬄眸这种天真的小白丰富不知几何。
柳嬄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可能是相处久了，夫妻有了些心意相通，她总觉得不是自己单纯受照顾这么简单：“真的？”
贾诩神色莫测：“你以为呢？”
“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柳嬄眸沉思片刻，又低声说：“……总之，谢谢你。”
——谢谢你，居然还记着。
她知道，很多时候，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
就像他们一样，哪怕婚前说得再好，准备得再精心，可碍于世俗和礼教，柳嬄眸也断没有总是回娘家的道理——时至今日，她也就回门的时候去了一趟。
贾诩有些意外，他都打算接住柳嬄眸那些搞怪的话茬了，没想到她来了这么一句。
虽说新妇没有随意回娘家的道理，但这算是贾诩当初承诺给她的。如今没有做到，于情不于理，他是有责任的。
也是柳嬄眸一向随遇而安，在贾家上下关系都很好。要是换了个娇纵爱惦记的，恐怕早就闹起来了。
他沉默着，把人揽进怀里。
柳嬄眸又问：“我们去宅子里小住，岂不是不能在舅姑面前尽孝了？”
这是一种高情商问法。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他们去别院小住，不是会让人觉得婆婆梁女君照顾不好她这个孕妇？
只不过，为了让他这个当儿子的听着舒服点，才改成这么问罢了。
上头有婆婆和嫂子看着呢，柳嬄眸哪就能真这么肆意？
贾诩自然听得出来，他摇了摇头，柳嬄眸居然还能有说话这么七弯八绕的时候，真是罕见：“你放心，此事我自会与阿娘分说明白。”
这事怎么着都不能让她去说，不然，没事怕也得说出事来。
柳嬄眸一听贾诩这么承诺，心便放了下来。贾诩愿意找梁女君自己说个明白最好。不然，要真让柳嬄眸去说，哪怕再有道理，“孝”字压下来，柳嬄眸也得矮人三分。
柳嬄眸甜甜一笑，不吝夸赞：“夫君你真好。”
贾诩低头凝瞬着柳嬄眸良久，笑道：“今儿嘴怎么这么甜？”
柳嬄眸伸手想挠头，怕撞到贾诩，又放了下来，有些茫然：“没有啊。”
“行了。”贾诩把人放开，轻轻抚过她的发顶，“你接着看书，我先去给母亲请安。”
柳嬄眸是被免了晨昏定省。但贾诩可没有免的道理。
她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一声：
“谢谢”
柳嬄眸有孕这件事很快传遍了贾家上下。
那天过后，贾诩给整个院子里伺候的人都赏了两倍月银。
考虑到他们这一支是长房，因此，这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对于这一代人来说都格外重要，柳嬄眸也就得到了格外的重视。
——好东西嘛，也就如流水般进了贾诩他们院子。
柳嬄眸其实没有主动地去求什么。当然，有自己送上门的，她自然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说起来，”贾诩沉吟片刻，“原本是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的，这下倒不得不搁置了。”
“什么事？”柳嬄眸自然地接口。
“原是想带你入京。”贾诩道。
柳嬄眸眨了眨眼，从他的角度看，睫毛如蝴蝶之翼般轻颤着：“什么？那我岂不是去不成了？”
语气颇有些懊恼。
“本是如此。但……”
柳嬄眸听着听着，话却没了下文。她仰头去看他：“但是什么？”
眼中满是好奇和期待。
贾诩唇角微扬：“但，你既然有孕在身，赴京之事，自然不急。”
柳嬄眸并不满意，步步紧逼，追问道：“是谁？是你还是我？”
这个问题并不是废话。
“你我。”
二人对视。只见贾诩眸色深沉，仿佛一直盯着他看，会忍不住溺于其中。
她微微一颤，一下子没了之前追问的气势。
柳嬄眸想的却不由得多了：“赴京机会难得，你为此放弃，不觉得可惜吗？”
贾诩一怔。
只是他很快把这个问题反抛给了柳嬄眸：“我不陪在你身侧，你不觉得难过吗？”
柳嬄眸难得讷讷道：“会……会吧……”
前世今生，她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别人所谓的“女子一生必须经历”的大事，会不会难过暂未可知，但是无聊肯定是真的。
“既然如此，可惜又如何？这怎么会比得上你重要呢？”
这种绵绵情话好像还是头一次听他说，柳嬄眸脸一下子就红了，但还是靠在他身侧。
“……别忧心，万事有我。”想了想，贾诩补充道。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屋中气氛静谧又美好。
待到把人哄睡了，贾诩唇边的笑意才慢慢褪去。
他如何不知道赴京机会难得？可柳嬄眸初有孕，成婚又未久，贾诩也确实做不出舍她一个人在家的事。
更何况……这个孩子，若真是个男孩，只怕生下来是要抱给大兄他们的。作为生母，柳嬄眸焉能不伤心？他也更做不出抛下她一个人在家，生了孩子，又把孩子送给大兄的事。
既然贾诩都这么说了，柳嬄眸也没有再瞎操心的想法。总归他家里蹲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多蹲个一年应当不是大事。
左右上头还有父兄顶着，她乐观地想。
自从她有孕，梁女君也顺势把晨昏定省也给免了。这样，柳嬄眸的小日子过得是越发逍遥，整日不是招惹青姬就是逗阿弦阿声玩，闹得伺候的人都很无奈。
“阿弦，你知道为什么听你唱歌会觉得很美好吗？”
一日，柳嬄眸在院子里快乐乘凉，突然对底下伺候的阿弦发问。
阿弦很意外：“女君，这是何故？”
他没怎么唱过歌啊。
“因为闻‘弦’歌而知雅。”柳嬄眸道。
阿弦：“……”
其他人：“……”
要入冬了吗？怎么感觉好冷。
阿声日常给柳嬄眸搬了东西回来复命，按理回完话要告退的，谁知柳嬄眸叫住了他，一脸深沉：
“阿声，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像一座钟？”
阿声憨厚挠头：“回女君的话，不曾有人这般说过。”
“没事，今天我说了。”柳嬄眸依旧深沉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阿声不明就里：“为什么？”
柳嬄眸：“因为‘声’如洪钟。”
阿声：“……”
青姬和纹娘对视一眼：“……”
建宁三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都要早一些。
“青姬——”
“诶。”青姬应得战战兢兢的，生怕下一秒，柳氏冷笑话就攻击到她身上来了。
柳嬄眸陷入了沉思，青姬偷偷觑了她一眼，就在她紧张到了极点时，柳嬄眸道：“把上回二郎君留在这儿的那卷《公羊传》拿来。”
“唯。”青姬松了口气，很自然地把书给她拿了过来。
如今柳嬄眸是越来越放松了，贾诩带回来的书，只要是放在他们卧房里的，她都可以随意取用。
自然，这也是建立在柳嬄眸每次都能记住被她拿走的是哪本书，以及这本书原来被放在哪的基础上的。
柳嬄眸的冷笑话传开后，院子里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嘲笑阿弦阿声等人，就喜提柳嬄眸的专属冷笑话一份。
柳氏冷笑话平等地攻击每一个人。
一时间，院中所有伺候的下人人人自危，走路时都还忍不住紧一紧衣服。要说谁幸运点没被点到，也就只有贾诩和纹娘了。
青姬曾有一次偷偷地问她为什么这二位没有，柳檀眸有些忧郁地答道：
“因为我一直想不到好点子。”
唉，文盲的悲伤。
青姬：“……”
哦，合着是暂时没词了啊。
这样，大家心中也平衡了不少。
不过，虽然柳嬄眸平等地祸害了院子里所有人，走出自己的院子，她还是很正常的。
大家纷纷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平衡是怎么回事？
不对不对，她们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你又去闹底下伺候的人了？”
贾诩归家，只见阿弦阿声并着纹娘几个人都远远地躲到了院子里，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来自天国的救星。是以他一进屋，就开门见山问柳嬄眸。
“没有啊。”柳嬄眸一脸无辜，“我讲笑话跟他们逗趣呢，谁知道他们都是那种反应。”
得，还给委屈上了。
贾诩摇头，他这才在外面待了几天，她就能把院子里的人整成这样。
要这么下去，她怕是能把贾家的屋顶都给掀咯。
“不如我们搬出去住些日子吧。”贾诩如是提议道。
柳嬄眸只瞅了他一眼：“去哪住啊？”
贾诩微笑道：“忘了我成亲前同你说的了？我们在你家附近还有一处宅子。”
噢，那倒是。
柳嬄眸问：“怎么想到要去那里？”
“你不是嫌日子无聊么？天天在家折腾人。”贾诩无视了柳嬄眸反驳的“我只是讲冷笑话又没干别的”，“不如带你去那里住段日子，离你家也近，母亲也可以过来照应你。”
——正好让这位小祖宗收敛收敛性子。
贾诩也有自己的考虑：他倒不是一定要拘着柳嬄眸，只是柳嬄眸的嫂子生产不久，柳母更是过来人，经验上，比柳嬄眸这种天真的小白丰富不知几何。
柳嬄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可能是相处久了，夫妻有了些心意相通，她总觉得不是自己单纯受照顾这么简单：“真的？”
贾诩神色莫测：“你以为呢？”
“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柳嬄眸沉思片刻，又低声说：“……总之，谢谢你。”
——谢谢你，居然还记着。
她知道，很多时候，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
就像他们一样，哪怕婚前说得再好，准备得再精心，可碍于世俗和礼教，柳嬄眸也断没有总是回娘家的道理——时至今日，她也就回门的时候去了一趟。
贾诩有些意外，他都打算接住柳嬄眸那些搞怪的话茬了，没想到她来了这么一句。
虽说新妇没有随意回娘家的道理，但这算是贾诩当初承诺给她的。如今没有做到，于情不于理，他是有责任的。
也是柳嬄眸一向随遇而安，在贾家上下关系都很好。要是换了个娇纵爱惦记的，恐怕早就闹起来了。
他沉默着，把人揽进怀里。
柳嬄眸又问：“我们去宅子里小住，岂不是不能在舅姑面前尽孝了？”
这是一种高情商问法。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他们去别院小住，不是会让人觉得婆婆梁女君照顾不好她这个孕妇？
只不过，为了让他这个当儿子的听着舒服点，才改成这么问罢了。
上头有婆婆和嫂子看着呢，柳嬄眸哪就能真这么肆意？
贾诩自然听得出来，他摇了摇头，柳嬄眸居然还能有说话这么七弯八绕的时候，真是罕见：“你放心，此事我自会与阿娘分说明白。”
这事怎么着都不能让她去说，不然，没事怕也得说出事来。
柳嬄眸一听贾诩这么承诺，心便放了下来。贾诩愿意找梁女君自己说个明白最好。不然，要真让柳嬄眸去说，哪怕再有道理，“孝”字压下来，柳嬄眸也得矮人三分。
柳嬄眸甜甜一笑，不吝夸赞：“夫君你真好。”
贾诩低头凝瞬着柳嬄眸良久，笑道：“今儿嘴怎么这么甜？”
柳嬄眸伸手想挠头，怕撞到贾诩，又放了下来，有些茫然：“没有啊。”
“行了。”贾诩把人放开，轻轻抚过她的发顶，“你接着看书，我先去给母亲请安。”
柳嬄眸是被免了晨昏定省。但贾诩可没有免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