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耶莎做了一个无比冗长的梦。

    梦里的天空无比昏暗,高大的树影交错重叠。月光惨白,隐隐约约从树叶的间隙里倾泻下来。偌大的林子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蜿蜒的小道里十几来个黑色的人影耸动。却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向身旁的人交谈。

    能听到的只有柔软布料间摩挲出的轻微响动,以及人踩到沙石枝叶细小的咔嚓声响。

    视线一转。树林的深处一个衣衫褴褛的灰扑扑金发女人喘着粗气半托半搂着一个浑身沾满血迹的狼狈男人,气息微弱,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彰显着他还活着。

    女人侧过脸低声辱骂了一句什么,仓皇地从堪堪能装东西的衣兜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圆体,狠狠向旁边杂草丛生的泥地里胡乱扔了出去。

    遂又动了动嘴唇,那掉落在黑暗里的黑色圆体骤然消失。做完这一切,女人略微喘了口气,转而又吃力的向着更深的地方奔走。

    默默看着这一切的伽耶莎只感觉自己好似精神坠入了一个无底洞,不知名的尖锐狠狠刺着她的大脑深处,身体被死死拉扯着无法动弹分毫,被迫跟着空间转移。

    既然如此,倒不如听天由命。

    伽耶莎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定下心神来观察这一切。

    她不知此处究竟是何地,自己为何又处在这个不知所谓的状态。稍稍抬头就能看见那两个狼狈的身影。

    伽耶莎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凭借他们仓皇警惕的动作也能判断出他们应该正在躲避着什么。

    倏忽间,一群身着黑袍的人追了上来,为首的人高高抬起手臂,手中握着魔杖狞笑着正要动作,却像是突然感知到了什么危险,猛的一顿。

    他哆嗦了一下,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忙不迭地和其他黑袍人一起恭恭敬敬地让开一条小道。

    不多时,一个身形看着是男人的人顺着这条让开的小道踏着步子走了出来。

    ——体型并不算特别高大。

    他浑身都被一层薄薄的雾遮了起来,伽耶莎只能勉强看出那人身形颀长,如松般挺立,却又透出十足的危险。

    伽耶莎抿着唇,紧紧地盯着那个黑袍男人,企图能够凭借在一片白白的雾中看出点什么。

    但无由来的,她感受到了一股刺人的冰冷寒意,像被一条危险无比的毒蛇盯上一般阴冷黏人。

    伽耶莎心神一晃,猛的一颤。远处的黑袍男人正缓步向疯狂咒骂着的女人走去。

    没有异常。

    奇怪…

    是错觉吗。

    那个女人在见到男人的一瞬间就开始尖锐的咒骂,可语气中蕴藏着的无力悲哀绝望无所遁形。

    比这更为清晰的,是那深到骨髓里阴寒的蛇一般的低语。

    以及一道划破天际,令人冰凉刺骨的绿色光芒。

    “呼…”

    披挂着薄薄帷幔的大床上的黑发女孩猛地惊醒,像一条离了水后干渴的鱼大口大口呼吸。

    额间与后背上都附上一层厚厚的冷汗,狂乱嘭嘭直跳的心脏足以说明她内心的不平静。

    伽耶莎缓了缓神。

    又来了。又是这个梦。

    一旁窗外的月光缓缓倾泻,透过琉璃的玻璃折射的冷调色光芒正好打在了靠在窗台位置上的书桌。

    上面放置着一个薄薄的信封,边沿的褶皱显然是被拆开过后的痕迹。信封上有一道隽秀大气的字迹分明地写着:

    “致伽耶莎·莱斯特”

    一边,松软华贵的大床上的伽耶莎还在苦恼沉思。

    坦白讲,伽耶莎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或者说,这个梦是在暗示她将来会发生的事么?

    可是这简直毫无说服力。没有通过任何媒介,如何能够得知未来发生的事?

    况且,预示占卜这一门神奇的天赋,从来没在莱斯特家的族人上展现过。

    伽耶莎的肚子里有一堆纠纷错杂的疑问搜刮肠肚也想不明白。

    那个浑身裹着雾的男人究竟是谁?

    不仅是那对男女,好像所有的…姑且称之为同伴的黑袍人也都在害怕着他。

    还有那阴冷的、饱含着不祥的被人注视的感觉,实在是诡异到了极点。

    而那道绿光,她作为一个对黑魔法足够熟悉的莱斯特敢肯定,一定是禁咒!

    不过事实上,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做起这个荒谬的梦了。

    她是个重生者。

    大概在三年前的某个夜晚,她从过去的十七岁死去,又重生在八岁这年。

    然后这个梦便开始频繁出现,像个无解的诅咒一般,死死地缠上了伽耶莎。

    只是每当重新做起这个梦时,她的记忆像是被一个匣子封锁了起来。

    醒来过后又被解封,不出意外的,每一次沉入这个梦境,她的想法与反应都奇异般地一模一样。

    抛开那些不说,真正令伽耶莎实在想不通的是,无论再多次,这个梦境——它看起来和她丝毫没有关系。

    梦里的人也不是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熟悉的人。不仅是那几个被雾遮的死死的人,伽耶莎对那些能够看清楚面貌的人也没有丝毫相关的记忆。

    伽耶莎也曾告诉过莱斯特家的夫人,也就是她的母亲——莉茜·莱斯特,她那一贯严厉淡漠的脸有一瞬间的慌乱,自持的优雅仿佛不复存在般的有些气急,却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很快隐藏好。继续保持着一贯板正的语气对她自己唯一的女儿说,

    “伽耶莎,你累了。”

    然后不分由说的强制性将伽耶莎赶进房间不被允许过问。

    太令人生疑了…简直是毫无说服力。

    好在,她已经收到了来自霍格沃兹的录取通知书。

    伽耶莎缓缓侧过身,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放在枕头下的录取通知书。牛皮纸的质感上佳,并没有敷衍了事…噢当然这也是应该的。

    ——哦梅林!

    伽耶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怀疑自己还没有在那个噩梦中缓过来。否则怎么可能会有愚蠢地以为霍格沃兹会节省成本的想法!

    这个她拼命反对父母将自己送进德姆斯特朗且为此付出了一定代价也要进入的魔法学校——霍格沃兹。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

    世界上最伟大的白巫师可在那里就职,伽耶莎相信,没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的了。至少在那里她能够获得些什么在德姆斯特朗无法拥有的。

    阿不思·邓布利多的阅历与学识是现在的她远远无法超越的,在很多事情上,她都能够请教他,包括这个突然多出来的诡异的梦——前提是不被他发现异常。

    想到这里,伽耶莎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显然更大的一个问题摆在了她面前。进入学校后,她会被分到哪个学院?

    猛地,伽耶莎意识到了这个对于她来说有着重大意义的问题。

    是的,霍格沃兹与莱斯特家世世代代就读的德姆斯特朗并不一样。在进入学院后,会被再次分到四个学院。

    而她自己,最好是进入拉文克劳,那里藏着太多智慧,她也有把握能在那里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以此达到自己的真正目的。

    作为第一个在霍格沃兹就读的莱斯特,伽耶莎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例子。

    在父母面前一向遵从他们的教导的标准贵族女孩,如今却突然像是叛逆期来了一般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们的安排。

    显然,莱斯特夫妇无法接受。

    即使后来经过伽耶莎的软磨硬泡以及她与莱斯特夫人的秘密交易,他们答应了伽耶莎去往霍格沃兹就读。

    但现在仍然也因为这件事与自己的女儿闹别扭,更不要说拿出什么有意义的参考价值了。

    “呃啊啊啊啊啊啊!”伽耶莎扑向柔软的枕头,又抱着头卷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等等!她猛地顿住。

    她查过资料,霍格沃兹的分院仪式是由一顶分院帽进行的,它会根据你的特质与意愿进行分院。拉文克劳只有聪明有刻苦的学生才能进入。

    这不巧了,她完美符合这一点。

    伽耶莎自信满满的想。

    ……

    第二天一大早,伽耶莎便提着行李告别了父母。即使他们对自己的告别视而不见——。

    他们靠坐在沙发上一齐看着报纸,伽耶莎镇定自若地走到他们面前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钱袋,里面放着有足够采购学习用品的金加隆。

    伽耶莎暗暗打量了一下他们,表情有些微妙。

    显然她的父亲——凯迪拉克·莱斯特还是对自己唯一的女儿有着十足的心软,他现在正止不住地向这边偷瞟,不过碍于自己的妻子莉茜在场,他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谁能想到一个在外雷厉风行的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在自己的妻子面前如此小心翼翼呢?

    伽耶莎尽量克制着自己,乖巧地向父母道:“父亲,母亲。请放心,您们的女儿即使在霍格沃兹,也定然不会丢了莱斯特的脸面。”

    凯迪拉克显然是想说些什么,但看见莱斯特夫人的嘴角仍抿成一条直线,还是作罢了。

    事实上,伽耶莎也不甚在乎,微微鞠了个躬便在父亲欲言又止的目光下离开了。

    毕竟过程不重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才是最终目的。这句话对她也的确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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