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浅浅的淡雅墨香。

    直至此刻,直至抱住这具温热的躯体,抚摸着暗紫长袍与墨色长发,闻到清雅好闻的冷香,才真的有真实感。

    他回来了。

    “你还走么。”叶沐溪问。

    “不了。”

    不走了?此话当真?

    好似看出她心中所想,身前之人嗓音温和,“该处理的,我已经处理好了。接下来的时间,我都留在教内陪您。不要忘了,我的圣女殿下,我可是答应了您要听您的话。您所希望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拒绝。”

    这日之后。纪舒果然没有再离开了。

    他便待在天月教内,陪伴在叶沐溪身边。他会为叶沐溪制作各种可口美味的膳食点心,会照顾叶沐溪的方方面面,也会帮助叶沐溪处理不想处理的事务。偶尔有出教的时候,但是不出三日便会回来。

    叶沐溪已然及笄,总会与闺中好友讲些这个年龄的事情。

    “喜欢的人?”眼前的少女穿着一身白衣,乌发雪肤。她眉眼漂亮得肆意张扬,殊丽的红唇微微勾起,便是一个沉鱼落雁的笑容。

    雨后葡萄支架的青涩香味与少女身上的暖香传来。

    白枝越潋滟的桃花眼含情带笑,似乎闪闪发亮。她语气理所应当,“我喜欢的人,那自然是纪舒了!这江湖之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长相好、性情好、武功好……他似乎没有任何缺点。”

    “叶沐溪,你呢?”

    我……?

    叶沐溪笑了笑,轻轻摇头。

    白家作为江湖五大世家之首,与天月教是有所来往的。在纪舒离开的那些岁月,白枝越作为白家嫡长女,常随长辈前来天月教处理事务。在白枝越无事可做的时候,叶沐溪便会和她一起在天乐教周围的小镇游玩。

    纪舒回来不过半年而已。

    半年时间,白枝越与纪舒相处也不过十余次。

    她便这么……倾心于纪舒?

    在之后的岁月,或许是已经将此事告知叶沐溪,白枝越也就没了遮掩。她时常时常在叶沐溪面前表达对于纪舒的爱意。

    他穿了什么衣衫,搭了什么环佩,说了什么话。

    他处事如何周到,待人如何温和。

    “君子端方。或许我只能用这个词去形容他。”

    “是么。”叶沐溪。

    细想起来,她与纪舒相处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有什么越界的动作,也未曾听他承诺过什么。

    他对待她,与其他人一样。

    白枝越说得没错,他总是温温和和的,对待谁都是一副温润有礼的君子模样。所以,他留在天月教,陪在她的身边,的确很有可能只是因为救命之恩罢了。

    再无其他。

    或许白枝越是不一样的。

    她那样漂亮,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肆意张扬的白枝越,温润如玉的纪舒。看上去的确很是搭配。

    虽然她已经这样努力地说服自己,但是还是忍不住内心酸涩。

    她与纪舒相处十年有余。

    明明是她先来的,不是么。

    叶沐溪原本以为这两个人最后会走到一起,然而她没想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发展。

    叶沐溪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紫衣墨发的纪舒手持长剑,剑尖贯穿白衣女子的胸膛。

    白枝越站在悬崖之上,白衣沾染了大片大片鲜红的血迹。狂风吹拂而过,吹起她散落下来的乌黑长发,她绯红的嘴唇溢出些许鲜血。

    白衣、鲜血,雪肤、红唇。红与白的强烈对比,让这一幕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她最终扬唇一笑,跌落悬崖之下。

    叶沐溪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白枝越已然落入悬崖。

    纪舒转过身来,正看见叶沐溪从巨石之后走出来的身影。他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笑道:“你怎么来了?”

    叶沐溪没有搭理他,而是往悬崖之下看了看。

    深不见底。

    “解释。”叶沐溪不相信纪舒是个滥杀无辜的人,他做出来的事情一定都是有理由的。他方才如此对待白枝越,定然是有什么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

    她愿意给纪舒一个解释的机会。

    “冬雪未消,晨间寒凉。沐溪,你穿得太少了。”纪舒。

    “我让你解释。”叶沐溪。

    “中午想吃什么?”纪舒双眸微微弯起,露出一个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温和笑容,好似春日的柔软花朵,干净而又无害。

    然而没有哪一刻,叶沐溪觉得他如此陌生。

    她好像……根本从未认识过纪舒一样。

    叶沐溪转身便离开了那里。

    后来叶沐溪派人去悬崖底部搜寻,但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白枝越。

    她以为白家会派人上门来要个说法,应该怎样维护纪舒她都想好了。但是万万没想到,白家就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也根本没有过这个女儿一样。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白家不可能不知道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白枝越,被放弃了。

    叶沐溪与白枝越相交多年,很清楚她的性情。这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她活得肆意而又张扬,但是她又同时嫉恶如仇,满腔正义。

    叶沐溪真的想象不出白枝越做了什么事情,纪舒要如此对待她。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做给外人看的假象,代价也未免太大。

    利剑是从胸口脏器贯穿,悬崖近乎深不见底。

    她自己都认为白枝越大概率已经不在人世了。

    接下来的时日,纪舒依然待在天月教内。他如往常一般,为她制作可口美味的膳食点心,照顾她的方方面面,替她处理不想处理的事务。

    一日三餐是他做的,饮茶点心是他做的,学习的书籍是他选的,功课是他教的,圣女殿的仆从是他管理的,教内心怀不轨的人是他处置的……

    直至此时,叶沐溪才惊觉,她的生活竟然已经被纪舒渗透得这么深了。

    谢绝了纪舒的膳食点心,将他教习的书籍放入木箱之中,重新将圣女殿换了一批仆从。

    偶尔见面,叶沐溪虽然能与他聊上几句,但是更多时候是看到他便走了。

    她在疏远他。

    纪舒还是一如往常。就算叶沐溪做出这些举动,他也依旧不见生气,反而告知厨娘叶沐溪的饮食喜好,替她寻找一些教书先生,教给圣女殿管事一些管理技巧。

    他的这些举动并不深入,只是浅浅地吩咐几句。甚至于教书先生,也只是让他们先过来看看,并不替叶沐溪做决定。

    叶沐溪想要重新替换厨娘管事,赶走教书先生的举动戛然而止。

    真是讨厌啊。明确知道她的底线,在她底线试探的举动。

    真讨厌!

    就是因为知道就算纪舒做出吩咐厨娘、寻找先生、提点管事的行为,叶沐溪也不会辞退她们,所以才这么明目张胆?

    真讨厌。

    纪舒出教了。

    估计是有事情要处理。

    暗卫送来一封封信件与各种有意思的东西,半跪在一旁等待回复。叶沐溪看完信件,手指搭在那数样新奇有趣的物具之上。

    暗卫还在等待回复。看他们的样子,叶沐溪若是不回复,他们大概是不会走的了。

    实在不知道要回些什么,叶沐溪在信纸上画了一个句号。

    此后几天也有信件送来。

    叶沐溪便回复,“你无不无聊?”

    过几天送来的信件,“抱歉,若你不喜欢的话,不回便是了。送了些雍凉的玛瑙过来赔罪。”

    然而暗卫却依旧眼巴巴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信。若是叶沐溪不回的话,他们怕是能当场表演一个痛哭流涕。

    叶沐溪:……

    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叶沐溪也就麻了。

    算了,回就回吧。反正用不了她多少时间。

    纪舒此次离教的时间有点长。足足两个月的时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时间再次来到冬日。天月教各处的灌木树叶凋敝,一派荒凉。

    叶沐溪忽而感觉有些乏了,想去江湖上看看。

    她已经及笄两年有余,这么多年的苦练之下,异能也已经突破三级巅峰,可以凭空生成植物,武功加上异能在江湖上已经是一流水平了。

    其实爹爹早就允许她出教了。只不过纪舒一直在身边,所以不愿出去罢了。

    现在正好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她要顺着中州南下,去往江南地区。她要去看江淮的黄山,去看百越的山水,要在苗疆看漫天星斗,在沿海地区与渔民一起捕鱼。

    叶沐溪收拾好行礼,给他爹留下了书信,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带上任何人,就这么离开了天月教。

    每隔半个月的时间,她便会找当地的信客给她爹带一封信件报平安。

    眨眼便过去了半年时间。

    叶沐溪在外面玩得自在逍遥,全然将所有事情都抛之脑后。

    来年初秋,叶沐溪回到中州地区。

    天色已经很晚了,好不容易在荒凉偏僻的地方找到一家客栈,叶沐溪直接就住了进去。

    先洗洗身上风尘,再好好休息一番。

    夜间忽然觉得浑身燥热无比,格外渴望能有冰凉的东西能够舒缓一下燥热,意识有些模糊。

    不对劲……

    叶沐溪从床上起来,摸索着去了窗户旁边。

    她正想从窗户跳下去。左右这里是在二楼,用轻功完全没问题的。从这里是可以逃走的。

    然而房间之内忽而出现数十只白纸做成的蝴蝶。

    一只纸蝶撞在木桌之上,将木桌削去平滑的一角。

    叶沐溪见状咬唇,一边飞出上百张叶片,一边拔出腰间长剑。

    她原本以为她的武功已经到达江湖一流水平,应付一个登徒子而已,应该不算困难。谁知道这个登徒子实力太过变态,简直不像是江湖中人应有的实力!

    纸蝶撞在身上,虽然没有带来伤口,却是疼痛无比。

    叶沐溪看着眼前操控着纸蝶的黑衣男人,喘息着艰难问:“你是谁?”

    “纸蝶客。”黑衣男人。

    根本没听过啊摔!

    黑衣男人一步步走近,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叶沐溪狼狈的模样。他语带调笑,“我这一.夜欢可与别的情.药不同。一.夜欢药性强烈,非与他人共欢一夜不可。若是不想七窍流血而死,你最好乖乖听话。不过你不必害怕,我会让你愉快的。”

    难以抵挡的力量。

    易.容.面.具被撕下,露出其下一张清纯白净的面庞。

    叶沐溪被他摸了摸脸颊。

    软鞭忽而绞住男人腰腹,将他死死地绞在地板之上,勒出道道血痕。

    叶沐溪转身向着窗外跑去,却在即将从窗户逃离的那一刻,身体似乎被什么固定住。

    那是成百上千道血红傀儡丝线。血红丝线贯穿整间房屋,将叶沐溪固定在窗户旁边,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触碰到傀儡丝线的部位开始灼热发烫,疼痛异常。

    浑身燥热,又十分痛楚。

    叶沐溪脑袋几乎都快成了一团浆糊。

    眼前的女孩一身白衣,眼神空洞。她开口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冷,“纸蝶客,把她让给我。她身体特殊,我需要她。”

    纸蝶客冷笑一声,“死老太婆,一个傀儡还想命令我?想要抢我的东西,先打得过我再说!”

    两人就此打了起来。

    打着打着,两人开始争抢起叶沐溪来。

    叶沐溪一会儿被他们一人一边快要撕成两半,一会儿被撞在墙壁之上。或许她该庆幸这两个人一个想要她的身体,另一个也想要她的身体,所以出手都有所注意,并没有真正将她伤着?

    但是她也是会痛的好不好啊喂!

    一个已经是极为难缠,这样两个人挡在眼前,真的无法逃走。

    她注定要被其中一个带走。

    被带走会怎样?会死……吗。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无比想念起爹爹来。她想念天月教,想念身边的侍女厨娘,想念天月教的一花一木,也想念……纪舒。

    或许她不该一个人出门。

    她还是太过自大了,以为武功与异能达到江湖一流水平便可以在江湖上任意行走。然而她武功其实不高,异能虽然爆发力强,但是总有用尽的那一刻。

    意识更加模糊。

    若是她昏睡过去,还能再醒过来吗?

    是不是就已经死了?

    脑袋昏沉模糊,浑身疼痛难忍,还在被两个人抢来抢去。叶沐溪自天月教出生起,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爹爹自小将他视若珍宝,磕着碰着了一点都要请药堂长老出来仔细医治包扎。

    真的好委屈。

    坚持不住了……

    快要失去意识前,眼前出现的竟然是纪舒温润昳丽的眉眼。他穿着一身紫衣长袍,双眸微微弯起,杏色的嘴唇含带笑意,缓缓向她伸出一只素白修长的手。

    纪舒……

    我后悔了。

    此次昏迷过后,或许便是永别。

    而她竟然连道别都来不及,就要这样匆匆离去。

    他们两人……就要以遗憾收场了么。

    “老妖婆,我们两人并不冲突。你先让我玩一夜,然后我再把她给你,如何?她中了我的一.夜欢,就算你现在把她带回去,还是需要帮她找一个男人,不如直接让我将她身上的情.毒解了,然后你再带回去。”纸蝶客。

    白衣女孩稍微卡顿了片刻,“好。”

    “竟然要昏过去了?那可不行,要是昏过去了还有什么意思。”纸蝶客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有什么东西入口即化,随后被吞咽入腹。

    意识瞬间清明。

    然而这还不如直接让她昏过去了好。

    黑衣男人逐渐凑近,将叶沐溪抱入怀中。他身上一股子纸张与血腥的臭味,实在令人恶心。

    冰冷的触感隔着一层衣服布料传来,叶沐溪想要伸手去推的,然而浑身根本毫无力气。

    连反抗都做不了。

    纸蝶客将叶沐溪抱在床铺之上,那冰冷的双手放在叶沐溪衣服领口,就要褪去她的衣裳。

    不要……

    眼中蓄满泪水。

    却在那冰冷双手就要触碰到叶沐溪的一瞬间,白纸客动作停顿,而后后背出现一道血痕,几乎将他整个人斩为两半。

    猩红的血液溅在地面之上。

    叶沐溪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掌心之下是暗紫的天蚕丝布料,极其柔软。身周是清雅浅淡的墨香,稍微抬头,便能看见那人清晰的下颌线条与优越的面庞。

    熟悉的人。

    思念的人。

    叶沐溪泪水再也止不住,一口咬在纪舒的肩膀之上。

    来得……太晚了。

    数百道猩红傀儡丝线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向着纪舒攻击而去。纪舒手持长剑,挥手将所有丝线尽数斩断。

    白衣女孩被内力冲击得倒飞出去,撞翻石块泥灰做成的墙面。直至身体四分五裂,它都没有想明白它究竟是怎么失败的。

    纪舒抱着叶沐溪,从二楼白衣傀儡撞出的洞口一跃而下。他带着叶沐溪坐上一匹白色骏马,随后一路驰骋。

    叶沐溪坐在马背上,纪舒坐在她的身后,将她紧紧搂着。从始至终,纪舒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自顾自驾着马。

    他的脸色沉得可怕。

    这是第一次,纪舒脸上失去了笑意。

    然而叶沐溪脑海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没能发现任何异常。她只觉得身体燥热无比,她像是正在灼热的沙滩之上,成为了一条缺水的鱼。

    她需要水。

    还需要凉凉的东西。

    好热。

    骏马一路疾驰入城,停在一处幽静的宅院前。

    纪舒将叶沐溪抱下马车,带着她径直进了寝房。

    叶沐溪紧紧抱着纪舒。她只觉得她好像找到了她的水,她想要喝水,但是却不知道应该怎样下口,于是只能不得章法地蹭着。

    手指探入暗紫长袍,将长袍褪去大半。

    脸蛋贴上去。

    好凉快,好舒服。

    再次回过神来,却发现已然被放在了床铺之上。身下是柔软的垫被,紫衣之人脸上无甚神情,倾身而上。

    被迫困在床铺之上。

    纪舒抬起她的下颌,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庞。素白的手指从她眉眼之上滑下,落于不点而红的朱唇之上。

    重重碾磨。

    半年未见。

    半年时间,无论如何都找寻不到她。往往顺着信客前去找寻到了她的踪迹,她却已然消失在那处地方。

    有那么一瞬间,纪舒想要暂且放弃一切图谋。

    她怎么敢的。

    墨色的瞳孔愈发深沉。

    “沐溪。告诉我,我是谁?”纪舒声音依然柔和。

    “你是……纪舒。”

    意识尚且清明。

    很好。

    纪舒身上的衣服已然被叶沐溪褪去大半。暗紫长袍要掉不掉地挂在身上,露出大片大片的白皙胸膛。

    月色之下,隐隐能看见胸膛腰腹之上的一层薄薄的肌肉。

    他再次倾身凑近,那掐着叶沐溪下颌的手指虽然力道不大,但是却牢固而无法撼动分毫。

    微冷的声音缓缓传来,“叶沐溪,回避我可以,疏远我可以。但是想要和我断绝关系,你休想。”

    此话说完之后,紫衣之人凑近几分,便这么不管不顾地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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