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要从二十分钟前说起。
当crush问出“你扫我还是我扫你”的时候，卫舒窈先是不确定地看了一眼，确认他没有开玩笑，才连连点头，说：“好。”
徐争渡：？
“好，好啊——我扫你吧。”卫舒窈舌头打结，紧急扯回话题。
对面的男生似乎被她逗笑了，温热的气息被风吹来，卫舒窈有种热风在她耳廓上打旋的错觉。
她不动声色地用手贴了贴微微发烫的脸颊，看到二维码正中的头像——用简笔画勾勒出的小狗，委委屈屈，可可爱爱。
没想到看上去那么拽的酷哥会用这么可爱的头像。卫舒窈悄悄抬头，探寻的目光正好撞上徐争渡含笑的眼神。
人声远去，静谧的小广场上只有蝉鸣声声、鸟雀啼叫，而男生站在遮盖如伞的树荫下，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即使是再普通不过的笑，也被他带出几分温柔缱绻的意味来。
卫舒窈的心漏跳了一拍，退出问卷界面的手都有些慌乱，甚至还误点了几次广告。好不容易叉掉刚弹出来的一个广告，消息列表上第二位的头像又让卫舒窈呆在了原地。
准确来说，是头像、昵称都让人眼前一黑的程度。
该死，她怎么忘了自己被满课课表逼疯做下的蠢事——改了“全村最骚”的昵称，换上一脸弱智表情的派大星头像，整个人看上去已经不能说不太聪明了。直白点说，简直像个智障。
再联想到自己之前在朋友圈发的一系列发疯文学，卫舒窈恨不得原地昏厥过去。
短短的十几秒漫长如一个世纪，卫舒窈还在思考换头像、换昵称、封朋友圈的可能性的时候，头顶上已经传来了crush克制不住的笑声。
“你这个朋友，还挺搞笑的。”看到卫舒窈抬头，徐争渡摆摆手，边笑边说，一脸揶揄。
“啊，哈哈，是吗？”卫舒窈觉得鞋底已经被抠得火花四溅了。太丢脸了，太丢脸了，丢脸丢大发了。
“是啊。”徐争渡毫无眼力见。
“这是我的微信号。”卫舒窈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她现在觉得crush的笑有些刺眼。
徐争渡瞬间安静如鸡，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找补：“我的意思是……还挺有趣的。”然而这句安慰聊胜于无，卫舒窈已经失去了和crush进一步发展的勇气。
“要不你把收款码调出来吧。”她用这句话结束了两人的初遇。
这个悲惨的故事，她在奶茶店对三脸同情的室友讲述了一遍，躺在床上跟小白说了一遍，晚上泡泡面的时候，还在耿耿于怀。
热气从碗盖缝隙中蒸腾而上，晕湿脸颊，卫舒窈看了半晌，才眨眨眼，幽幽说上一句：“我真傻，真的，早知道就加□□了。”
“啊——蠢死了——”懊恼不已的卫舒窈哀嚎一声，成功引起了还在追剧的林子婷的注意。
“宝贝，你要是实在想不开，不如让你哥找几个男模来解解压？”林子婷摘掉耳机，趴在椅背上真诚建议，“爱豆也行。”
这件事虽然听起来离谱，但卫舒窈她哥确实做过。在十八岁生日那天，卫宴平为了庆祝她成人快乐，偷偷带社恐妹妹逃离宴会现场，送她去了一家KTV的包厢。里面坐着她大学的新室友、高中要好的同学，以及……请来给她们解闷的二十位男模。
男模热情如火，卫舒窈和庄小嫚坐立难安，其他人则是一脸享受，乃至于过了快一年，提起那晚，林子婷还是意犹未尽，直呼卫总不愧为当世男菩萨。
“我看是你想去吧。”卫舒窈白了色眯眯的林子婷一眼，默默掀起碗盖嗦泡面。
“体验富婆的快乐，谁不想去啊。”林子婷讪笑，庄小嫚弱弱出声：“我不想。”
这下换成杜有容踢了她一脚。
“我没事，你们让我自己消化消化就好了。”卫舒窈咬着泡面，声音含混不清，但好歹也能听出来不像刚刚那么颓丧。
她戴上了耳机，其他三人果然不再多说。
“叮。”正埋头啃泡面时，耳机里突然传来熟悉的欢脱提示音。一看，小白向她发来了一条消息，颇有些壮士断腕的悲壮气息。
“放心！小白会帮你解决的【么么哒】，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呜呜呜，不要想小白呜呜呜……”
什么鬼？
卫舒窈点开蓝白色的“白度医生”软件图标，将小白发的消息反复看了三遍，才终于确认，小白说的解决，是指解决她和crush的尴尬相遇。
白度医生这个软件，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她手机上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卫舒窈在百度上询问痔疮问题，得到了极不靠谱的“建议把屁股切了”后的建议，又气又笑，不知该说什么好时，手机桌面上突然多了一个丑丑的软件，名叫“白度医生”。
抱着谨慎的态度，卫舒窈只打开看了一眼，就决定卸载这个不明来路的软件。结果第二天、第三天，直到第五天，连她哥手下的技术人员都无法解答流氓软件删不掉的问题，卫舒窈才开始认命般正视起这个有极大碰瓷嫌疑的软件。
不得不承认，在看到“最全题库”和“私人解答”这两个词时，卫舒窈心动了。尤其是看到软件上什么个人信息都不用填写，支持全部匿名后，她更心动了。真正让她爱上这个软件的，是小白。顶着花团锦簇、又土又潮的头像，每句话都要卖萌的疑似机器人的用户，不仅能完美解答卫舒窈发来的所有问题并附上详细解析，甚至还能陪聊，逗人开心，有趣程度和最近大火的AI网站不相上下。
卫舒窈越发爱用白度医生这个软件，今天跟小白诉苦，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尴尬的场面，很想找人吐苦水。
她怕一跟她哥说，她哥那个中毒太深的人会霸气地一歪嘴角，对苦命的秘书宋姐下达指令：”三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算了，打工人的命也是命，她不能跟她哥一样精神失常。
只是……再看了眼小白的告别信，卫舒窈还是很想问一句它怎要么解决。可惜发完那一长段“遗言”后，小白就真的消失匿迹，连萌喵头像都灰了下去。
相处了两个多星期，还怪不适应的。卫舒窈颇感遗憾地退出白度医生界面，将头像、昵称都换回原本正常的样子。
“明天要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复查吗？”卫宴平的消息在这时弹了出来。
盯着纯白气泡上的话看了半晌，卫舒窈才撑起下巴，慢慢打字回复：“不用啦，我自己坐公交去就好，离学校不远。”
其实……她还挺不喜欢一个人去医院的，尤其是痔疮复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块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既羞耻又无力。花季少女惨遭后门危机这件事，虽然都说十女九痔，她又是医学生，不该这么难以启齿，但真遇上的时候，卫舒窈还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跟她哥说的。
她爸妈死的早，兄妹俩从小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再长大些，家里就只有他们俩相依为命。去医院做手术的事，怎么也得跟她哥商量。
长兄如父，卫宴平事事操心，连复查都想陪她来，卫舒窈却不能不顾及他最近出差飞个不停，需要好好休息这件事。
只是复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戴好口罩就行了。卫舒窈一边跟卫宴平嘘寒问暖，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
只要，别遇到熟人就行。
卫舒窈把脸靠在冰凉的桌面上，闻着粉面菜蛋的诱人香气，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以缓解心里没由来的不安。
“不用我安排司机送你去？”卫宴平还是有点不甘心。
卫舒窈果断拒绝。能跟她哥混那么久的，多多少少都被他荼毒了一点。
“好吧，那我先去开会了。”好一会，卫宴平才发过来回复。卫舒窈轻笑一声，飞速嗦完面，换上运动鞋下去散步。
现在是初秋时节，气温还没彻底降下来，依旧在三十度左右上下起伏，天却渐渐黑得早了，才七点，外面就已经暗了下来。
天黑得早也是好事，不用防晒。卫舒窈轻装出行，只带上手机，慢悠悠地走出宿舍楼。
大铁门出去是一道下坡，水泥地面一路延伸至学校东门，两旁栽满高大树木，枝叶相互缠绕，遮天蔽日。从这条路走过去，仿佛身处幽静的树林之中，令人不由自主地放松身心。
这条路上经常有流浪猫出没，卫舒窈最喜欢逗它们。
比如现在，她看到了一只丑到像人的奶牛猫。虽然这样评价一只猫的长相过于刻薄，但卫舒窈还是想说，它是她见过最丑、也是最像中年大叔的一只猫：雪白的身体上长有大小不一的黑色斑块，最醒目的一块，是从左耳一直长到右下颌上的一道黑线，配上扁平的鼻子底下那一小撮胡须样的黑斑，更像一个饱经沧桑的大叔。更灾难的，是这只奶牛猫五官扁平，整张脸像被压过一样，很像人。
一切动物开始像人，都会变得不幸。卫舒窈对奶牛猫的长相深表同情，一路追着高冷的叔系猫走到假山后，还在拍个不停。
奶牛猫一脸疲软，像极了一周五天早八的自己。卫舒窈顿生怜悯，正准备收工时，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还挺凶。”一道懒懒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有点像crush。
“我觉得挺可爱的。”是另一个男生。
难道他也在A大？卫舒窈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借着假山壁上一个拳头大小的小洞，看向声源处，反复确认那道声音的主人真是crush。A市大学多，人流量也大，本以为下山后就毫无交集，没想到还能在A大看到。卫舒窈又惊又喜，肆无忌惮地打量气氛诡异的两人一猫。
被忽视的奶牛猫拖长了声调喵叫一声，长长的猫尾从卫舒窈的鞋面上扫过，扬长而去。
那边的树下，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软声附和一句，站在crush身旁的男子立马神情激动地说：“你看，很可爱吧？”
“嗯……行吧……”crush 的回答很是敷衍。
评价差距如此大，卫舒窈不由好奇地看向两人腿边的白猫。现在天黑，又隔得远，看不太清，她只能隐隐看出那猫坐姿端正，甚至还透出一丝优雅的意味。
黑夜中，昂首挺胸直面两个男大学生的优雅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直直看向假山后的卫舒窈。
它的眼睛是极为漂亮的蓝宝石色，在一片漆黑中泛着荧光，看到卫舒窈的那一刻，光亮更甚。
怎么有些眼熟。没等卫舒窈想起在哪见过这只漂亮的猫咪，优雅猫又迈着从容的脚步，缓缓走开。
“嘿——你看，还挺优雅。”刘白笑得乐呵，拉上徐争渡跟过去。
就走了？卫舒窈颇感遗憾。
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一样，被人拽着的徐争渡往假山后看了一眼，恰好和躲闪不及的卫舒窈对上视线。
他看到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水光粼粼，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闪过慌乱的情绪，很快又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朵黄色的小花留在洞口。
应该是蹲下去躲起来了，只是没躲彻底，忘了头上还顶着一朵晃来晃去的小花。
几乎是看到那双眼的一瞬间，徐争渡就猜到了些假山后的人是谁，再看到那朵熟悉的小花，心底的猜测就更加确定。
还挺巧的。想到她或许也在A大读书，徐争渡的唇角不由翘了起来。不过……想起早上的事，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被对方列入黑名单了。
徐争渡的眼角罕见地染上一丝愁绪。
当crush问出“你扫我还是我扫你”的时候，卫舒窈先是不确定地看了一眼，确认他没有开玩笑，才连连点头，说：“好。”
徐争渡：？
“好，好啊——我扫你吧。”卫舒窈舌头打结，紧急扯回话题。
对面的男生似乎被她逗笑了，温热的气息被风吹来，卫舒窈有种热风在她耳廓上打旋的错觉。
她不动声色地用手贴了贴微微发烫的脸颊，看到二维码正中的头像——用简笔画勾勒出的小狗，委委屈屈，可可爱爱。
没想到看上去那么拽的酷哥会用这么可爱的头像。卫舒窈悄悄抬头，探寻的目光正好撞上徐争渡含笑的眼神。
人声远去，静谧的小广场上只有蝉鸣声声、鸟雀啼叫，而男生站在遮盖如伞的树荫下，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即使是再普通不过的笑，也被他带出几分温柔缱绻的意味来。
卫舒窈的心漏跳了一拍，退出问卷界面的手都有些慌乱，甚至还误点了几次广告。好不容易叉掉刚弹出来的一个广告，消息列表上第二位的头像又让卫舒窈呆在了原地。
准确来说，是头像、昵称都让人眼前一黑的程度。
该死，她怎么忘了自己被满课课表逼疯做下的蠢事——改了“全村最骚”的昵称，换上一脸弱智表情的派大星头像，整个人看上去已经不能说不太聪明了。直白点说，简直像个智障。
再联想到自己之前在朋友圈发的一系列发疯文学，卫舒窈恨不得原地昏厥过去。
短短的十几秒漫长如一个世纪，卫舒窈还在思考换头像、换昵称、封朋友圈的可能性的时候，头顶上已经传来了crush克制不住的笑声。
“你这个朋友，还挺搞笑的。”看到卫舒窈抬头，徐争渡摆摆手，边笑边说，一脸揶揄。
“啊，哈哈，是吗？”卫舒窈觉得鞋底已经被抠得火花四溅了。太丢脸了，太丢脸了，丢脸丢大发了。
“是啊。”徐争渡毫无眼力见。
“这是我的微信号。”卫舒窈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她现在觉得crush的笑有些刺眼。
徐争渡瞬间安静如鸡，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找补：“我的意思是……还挺有趣的。”然而这句安慰聊胜于无，卫舒窈已经失去了和crush进一步发展的勇气。
“要不你把收款码调出来吧。”她用这句话结束了两人的初遇。
这个悲惨的故事，她在奶茶店对三脸同情的室友讲述了一遍，躺在床上跟小白说了一遍，晚上泡泡面的时候，还在耿耿于怀。
热气从碗盖缝隙中蒸腾而上，晕湿脸颊，卫舒窈看了半晌，才眨眨眼，幽幽说上一句：“我真傻，真的，早知道就加□□了。”
“啊——蠢死了——”懊恼不已的卫舒窈哀嚎一声，成功引起了还在追剧的林子婷的注意。
“宝贝，你要是实在想不开，不如让你哥找几个男模来解解压？”林子婷摘掉耳机，趴在椅背上真诚建议，“爱豆也行。”
这件事虽然听起来离谱，但卫舒窈她哥确实做过。在十八岁生日那天，卫宴平为了庆祝她成人快乐，偷偷带社恐妹妹逃离宴会现场，送她去了一家KTV的包厢。里面坐着她大学的新室友、高中要好的同学，以及……请来给她们解闷的二十位男模。
男模热情如火，卫舒窈和庄小嫚坐立难安，其他人则是一脸享受，乃至于过了快一年，提起那晚，林子婷还是意犹未尽，直呼卫总不愧为当世男菩萨。
“我看是你想去吧。”卫舒窈白了色眯眯的林子婷一眼，默默掀起碗盖嗦泡面。
“体验富婆的快乐，谁不想去啊。”林子婷讪笑，庄小嫚弱弱出声：“我不想。”
这下换成杜有容踢了她一脚。
“我没事，你们让我自己消化消化就好了。”卫舒窈咬着泡面，声音含混不清，但好歹也能听出来不像刚刚那么颓丧。
她戴上了耳机，其他三人果然不再多说。
“叮。”正埋头啃泡面时，耳机里突然传来熟悉的欢脱提示音。一看，小白向她发来了一条消息，颇有些壮士断腕的悲壮气息。
“放心！小白会帮你解决的【么么哒】，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呜呜呜，不要想小白呜呜呜……”
什么鬼？
卫舒窈点开蓝白色的“白度医生”软件图标，将小白发的消息反复看了三遍，才终于确认，小白说的解决，是指解决她和crush的尴尬相遇。
白度医生这个软件，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她手机上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卫舒窈在百度上询问痔疮问题，得到了极不靠谱的“建议把屁股切了”后的建议，又气又笑，不知该说什么好时，手机桌面上突然多了一个丑丑的软件，名叫“白度医生”。
抱着谨慎的态度，卫舒窈只打开看了一眼，就决定卸载这个不明来路的软件。结果第二天、第三天，直到第五天，连她哥手下的技术人员都无法解答流氓软件删不掉的问题，卫舒窈才开始认命般正视起这个有极大碰瓷嫌疑的软件。
不得不承认，在看到“最全题库”和“私人解答”这两个词时，卫舒窈心动了。尤其是看到软件上什么个人信息都不用填写，支持全部匿名后，她更心动了。真正让她爱上这个软件的，是小白。顶着花团锦簇、又土又潮的头像，每句话都要卖萌的疑似机器人的用户，不仅能完美解答卫舒窈发来的所有问题并附上详细解析，甚至还能陪聊，逗人开心，有趣程度和最近大火的AI网站不相上下。
卫舒窈越发爱用白度医生这个软件，今天跟小白诉苦，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尴尬的场面，很想找人吐苦水。
她怕一跟她哥说，她哥那个中毒太深的人会霸气地一歪嘴角，对苦命的秘书宋姐下达指令：”三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算了，打工人的命也是命，她不能跟她哥一样精神失常。
只是……再看了眼小白的告别信，卫舒窈还是很想问一句它怎要么解决。可惜发完那一长段“遗言”后，小白就真的消失匿迹，连萌喵头像都灰了下去。
相处了两个多星期，还怪不适应的。卫舒窈颇感遗憾地退出白度医生界面，将头像、昵称都换回原本正常的样子。
“明天要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复查吗？”卫宴平的消息在这时弹了出来。
盯着纯白气泡上的话看了半晌，卫舒窈才撑起下巴，慢慢打字回复：“不用啦，我自己坐公交去就好，离学校不远。”
其实……她还挺不喜欢一个人去医院的，尤其是痔疮复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块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既羞耻又无力。花季少女惨遭后门危机这件事，虽然都说十女九痔，她又是医学生，不该这么难以启齿，但真遇上的时候，卫舒窈还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跟她哥说的。
她爸妈死的早，兄妹俩从小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再长大些，家里就只有他们俩相依为命。去医院做手术的事，怎么也得跟她哥商量。
长兄如父，卫宴平事事操心，连复查都想陪她来，卫舒窈却不能不顾及他最近出差飞个不停，需要好好休息这件事。
只是复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戴好口罩就行了。卫舒窈一边跟卫宴平嘘寒问暖，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
只要，别遇到熟人就行。
卫舒窈把脸靠在冰凉的桌面上，闻着粉面菜蛋的诱人香气，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以缓解心里没由来的不安。
“不用我安排司机送你去？”卫宴平还是有点不甘心。
卫舒窈果断拒绝。能跟她哥混那么久的，多多少少都被他荼毒了一点。
“好吧，那我先去开会了。”好一会，卫宴平才发过来回复。卫舒窈轻笑一声，飞速嗦完面，换上运动鞋下去散步。
现在是初秋时节，气温还没彻底降下来，依旧在三十度左右上下起伏，天却渐渐黑得早了，才七点，外面就已经暗了下来。
天黑得早也是好事，不用防晒。卫舒窈轻装出行，只带上手机，慢悠悠地走出宿舍楼。
大铁门出去是一道下坡，水泥地面一路延伸至学校东门，两旁栽满高大树木，枝叶相互缠绕，遮天蔽日。从这条路走过去，仿佛身处幽静的树林之中，令人不由自主地放松身心。
这条路上经常有流浪猫出没，卫舒窈最喜欢逗它们。
比如现在，她看到了一只丑到像人的奶牛猫。虽然这样评价一只猫的长相过于刻薄，但卫舒窈还是想说，它是她见过最丑、也是最像中年大叔的一只猫：雪白的身体上长有大小不一的黑色斑块，最醒目的一块，是从左耳一直长到右下颌上的一道黑线，配上扁平的鼻子底下那一小撮胡须样的黑斑，更像一个饱经沧桑的大叔。更灾难的，是这只奶牛猫五官扁平，整张脸像被压过一样，很像人。
一切动物开始像人，都会变得不幸。卫舒窈对奶牛猫的长相深表同情，一路追着高冷的叔系猫走到假山后，还在拍个不停。
奶牛猫一脸疲软，像极了一周五天早八的自己。卫舒窈顿生怜悯，正准备收工时，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还挺凶。”一道懒懒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有点像crush。
“我觉得挺可爱的。”是另一个男生。
难道他也在A大？卫舒窈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借着假山壁上一个拳头大小的小洞，看向声源处，反复确认那道声音的主人真是crush。A市大学多，人流量也大，本以为下山后就毫无交集，没想到还能在A大看到。卫舒窈又惊又喜，肆无忌惮地打量气氛诡异的两人一猫。
被忽视的奶牛猫拖长了声调喵叫一声，长长的猫尾从卫舒窈的鞋面上扫过，扬长而去。
那边的树下，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软声附和一句，站在crush身旁的男子立马神情激动地说：“你看，很可爱吧？”
“嗯……行吧……”crush 的回答很是敷衍。
评价差距如此大，卫舒窈不由好奇地看向两人腿边的白猫。现在天黑，又隔得远，看不太清，她只能隐隐看出那猫坐姿端正，甚至还透出一丝优雅的意味。
黑夜中，昂首挺胸直面两个男大学生的优雅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直直看向假山后的卫舒窈。
它的眼睛是极为漂亮的蓝宝石色，在一片漆黑中泛着荧光，看到卫舒窈的那一刻，光亮更甚。
怎么有些眼熟。没等卫舒窈想起在哪见过这只漂亮的猫咪，优雅猫又迈着从容的脚步，缓缓走开。
“嘿——你看，还挺优雅。”刘白笑得乐呵，拉上徐争渡跟过去。
就走了？卫舒窈颇感遗憾。
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一样，被人拽着的徐争渡往假山后看了一眼，恰好和躲闪不及的卫舒窈对上视线。
他看到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水光粼粼，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闪过慌乱的情绪，很快又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朵黄色的小花留在洞口。
应该是蹲下去躲起来了，只是没躲彻底，忘了头上还顶着一朵晃来晃去的小花。
几乎是看到那双眼的一瞬间，徐争渡就猜到了些假山后的人是谁，再看到那朵熟悉的小花，心底的猜测就更加确定。
还挺巧的。想到她或许也在A大读书，徐争渡的唇角不由翘了起来。不过……想起早上的事，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被对方列入黑名单了。
徐争渡的眼角罕见地染上一丝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