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来一手就被阿让拽进屋子里来,董来哆哆嗦嗦的看着床榻那里的两个人,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王爷和王妃,于是立马跪趴在地上行礼:“草民拜见王爷王妃。”

    “你只管来办你该做的事情,其他礼数都可不在意,事成,我赏你今后的荣华富贵,事败,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李辞的声音不大,可还是被董来听的一清二楚。

    他吓得腿软,颤着声音开口说道:“草民需要看一下王妃。”

    “来。”

    涟若走过去把李辞的轮椅推向一边,董来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向床榻,看到苏弃的他直接愣住。

    这不像是活人。

    他伸手去探苏弃的鼻息,几乎没有。

    “王爷,我需要一个空地作为法坛,还需要王妃的生辰八字,为保万一还需要一个甘愿为其补命之人的生辰八字,在午夜时分鬼门大开之时正式开始,我需要黑狗骨粉,如果没有黑狗骨粉可以给我拿来七盏灯油,还有沾满公鸡血的血馒头,一条大黑狗,要饿着的黑狗,千万不能吃饱,引魂幡一面,然后准备纸寿衣,准备一根引魂神香。”

    “去办,马上!”李辞吼了一嗓子,然后咳了好半天,董来退了出去跟他们一起办这些事情,阿让领着他往外面走,涟若榕沁留在屋子里面不忘把苏弃的药给她喝了。

    李辞被榕沁推出去梳洗,涟若在屋子里面给苏弃装扮,她看着苏弃的脸,眼泪不自觉的就掉了下来。

    “王妃,您马上就可以好了。”她胡乱的抹了抹眼泪然后去寻一身红衣给她穿上,她最是喜欢红色,醒过来定会开心的。

    苏弃被涟若抱着坐起来穿衣,涟若抽噎着,一边给她穿衣,一边抹着眼泪,她太瘦了,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

    李辞也是一直在瘦着,瘦的可见胸前的肋骨,锁骨深陷,下巴上的肉没有一点多余,榕沁看着也很是心疼。

    “王爷瘦了很多,王妃看见会心疼的。”她话落,李辞的心脏像是被扎了一般这才有了些反应。

    一切准备就绪,在后山的空地之上为董来搭建了法坛,董来对照着天上的北斗星位在地上用黑狗骨粉在地上铺洒成阵,用准备好的通阴马甲纸画了一个半圈,对着北斗七星的位置留了一个缺口。

    然后把两脚之间系上了一根红绳,左脚是阴,右脚是阳,接着把那个胸前写着奠字的纸寿衣套在了身上,

    李辞和苏弃衣着完好的分别躺在两个木塌之上,在他们之间摆着一个大大的炉子,上面插着一根引魂香,引魂香前面摆着一张木塌,木塌旁边插着一个引魂幡。

    董来站在引魂香前面低头闭眼睛念着咒语:

    “叩拜皇天后土,诸天神灵,满天星斗,阴德阎君。

    叩拜此方城隍、土地、山神、五道将军、游路将军及此方一切善神护法。

    今有引路明灯七盏,为道门弟子董来打开阴司鬼城,且奉北斗七星君之令,神君附灯焰,镇守弟子董来之三魂七魄不得随意游离。

    今亦有引魂神香一根,香起灵魂出身,香灭魂灵归体。

    今亦有引魂幡一面,用以领魂。领弟子董来魂灵急入地府查明安王府病患苏弃之病因。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将这咒语念完董来就握紧了手中的血馒头闭上眼睛睡觉了。

    涟若和榕沁及众人都站在下面等着动静。

    如果辰时他还没醒,苏弃还没醒,那就是失败了。

    董来熟睡之后进去的地方并非阴曹地府也更没有看见奈何桥,而是一片雪茫茫的地方,寒冷至极,寒风像是鞭子一样吹打在他的身上,冻得他寸步难行。

    “可真是奇了怪了,这个地方是哪里,怎么和我之前去的不一样?”董来漫无目的的走着,皑皑白雪之中寻不到任何人影。

    他越往前走越冷,越往前走越冷,可想转头往回走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像是寒风前后夹击,只可往前,不可后退。

    不知道他走了多久,只记住了脚上红绳不能断,没有恶犬,没有孟婆,只有鹅毛大雪和冻人的寒风。

    终于他在这白雪之中看见了一个人,她倒在地上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董来一边顾及着脚上的红绳一边用着自己最快的速度跑过去。

    “王妃?王妃?”他跑过去跪坐在地上拍了拍她身上的积雪,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已经冻得青紫青紫的,倒在雪地之上奄奄一息。

    “王妃!王妃!您醒醒啊!这要是带您出不去,我也死这了啊!”董来急得直捶地,可倒在地上的人无论如何也是醒不来。

    不仅醒不来还扶不起来,她像是粘在了雪地之上,无论是拉还是拽都纹丝不动。

    去探她的脉搏还是在的,呼吸也还是有的,可怎么也带不走,更叫不醒。

    “这大雪之中,无论是魂魄还是真人都是受不住的啊,这哪里是人可以呆的地方,你难道一直都被困在这里吗?来之前我都算过了,你与这尘世的缘分将尽,回不回去也是你自己做主,我对你强求不来,回不回去是你的意愿,也是你的宿命,躲不开的,苦了你来这尘世一遭,我本不愿意来也只强求不了你,奈何他们用我的性命逼迫我。”

    董来带不走她,无论是用什么方法,这冰天雪地之中无庇护之所,索性他也心生绝望的坐在这地下陪着她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站在奈何桥上上不去下不来,谁能想到你是冻在这个雪地之中拽不动也拖不走,苦了我这么大岁数还来走这一遭,你看看你瘦弱的样子,我去看了你一眼,这才下定了决心,苦也,守着你的王爷苦也,都是可怜之人,我一个老翁到头来又能改变的了什么?”

    “这是何道理?你说你的魂魄不去地府却来了这里,这可是雪山!雪山!你的魂怎么会来这里?”董来神色痛苦的看着倒在地上沉睡不醒的苏弃哀嚎。

    这里很冷,天上雪花不断,地上也凉的让他跪坐不住,即使是站起身来也依旧是冰的他站不稳,无论如何这个地方都是让他一个年老体衰的老翁待不下去的。

    在他视线所及之处在那雪地之中渐渐长出了一朵莲花,从冒芽,长大,长出花苞,再到绽放每一个经过都被他看在眼里 。

    明明离得很远,也只是能看到,却不知道为何就像放大在眼前一样看的格外清晰。

    那是一朵青莲,刚刚绽放的青莲,从里到外还在散发着点点的金光,在这皑皑白雪的雪山之上显得那般耀眼。

    董来站不住,坐不住,躺不住,他被冻得瑟瑟发抖,浑身僵硬,脸上也挂了一层的霜雪然后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他想去看那朵莲花,奈何身子已经被冻得站不起来,他哆哆嗦嗦的看着远处的莲花,雪山之上的青莲,刚刚绽放的……

    这里只听得见寒风呼啸和他自己上牙打下牙的颤抖声,尽管是这样嘴上还是絮絮叨叨的一直在说着:“如果知道是这么苦的差事,我还不如就让那小哥给我直接砍死在鬼市呢,肘子没吃到,酒也没喝到,就连金银财宝也什么都没捞到就要死在这里了,红绳又有何用?没有恶犬,没有鬼门关更没有奈何桥,啥都没有,就这光秃秃的雪山,冻死我也,王妃,我尽力了,老身是真的没能把你从地上拽起来,你好像生来就属于这里的,它不愿意让我带你走,它不愿我是无论如何也是带不回去你啊,看来那个王爷要失望了,你的夫君,你的夫君看那模样也命不久矣!”

    他说了很多很多,直到意识模糊,恍惚间好像是看见了一个从远处缓缓走过来,一席白衣融入山雪,直到走进然后像萤火虫一样消散了,那点点金光尽数落进了苏弃的身体里面。

    是不是梦他也分不清了。

    引魂香还剩不到一半就要烧完了,可是董来和苏弃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安平安康不由得急了起来。

    “都过了这么久,怎么还不醒啊?”安康忍不住的垫脚去看木塌上的几个人。

    “这香快要烧完了!”安平看着渐亮的天空不自觉紧张的抓紧了衣袖。

    要说是最紧张的还是李辞。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着董来带着苏弃归来,他闭着眼睛隐忍着,只要不到辰时,不到引魂香燃灭就还是会有机会的。

    一切都还有希望。

    阿让站在那里眼睛死死盯着苏弃,直到引魂香燃灭公鸡破晓他们也都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涟若榕沁心灰意冷的瘫坐在地上木讷的说着:“香灭了,香灭了……”

    太阳缓缓的升起来照在众人身上,温暖的阳光驱散了一身的寒意,他们三个人躺在那里,除了李辞,他们两个都没有醒过来。

    阿让也一瞬间垮了下来,安平安康捂着脸止住哭声心疼的看着木塌上的李辞。

    燃香灭,公鸡晓。

    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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