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的肩膀也受伤了吗?”

    金·富力士问道。

    男人将双手环抱在胸前,食指却微微搭在胳膊前上下动了几次,看样子是在抑制着刨根问底的冲动。

    阴沉微弱的光线从高高的窗口照进来,幽暗的游乐场混凝土建筑空无一人,绮多·约克夏正低头注视着房间内的一具尸体,她尝试在对方的肌肉组织中翻找了一阵子:“没有,唯一的伤口就是脸中央的这条线,自杀的可能性更大,抑郁症之类的……毕竟现场是不折不扣的密室状态,但不仅仅是皮肤,连结缔组织和一部分肌肉都难以分辨了,人类很难依靠自己在临死前短暂的时间内做到这种程度。”

    房间内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人正倚着柱子抽烟,他头戴黑色鸭舌帽,鼻梁上架着墨镜,上身穿着背心和休闲衫,下面是牛仔裤。接触到绮多的视线后,他就转过身,因为脸被晒得黑黑的,一张嘴便能露出雪白的牙齿。

    “普罗修塔,你怎么看?”房间内的另一人——正津津有味站在尸体边打量的金发男人——帕里斯通问。

    帕里斯通身形挺拔,并且长着一张受欢迎的英俊脸蛋,要不是众人都对他心知肚明,否则怎么都看不出来他是三十岁上下的年龄。而且他那种仿佛在演讲般的表演态度、大声说话的腔调,以及刚毅果敢的举止,恐怕都是为了合群硬装出来的。

    被询问的普罗修塔是二星的生物猎人,他将墨镜推到眼上:“您问我,我也不明白,通常在脸部受伤的情况下,处于条件反射,人类都会俯着身体拼命保护头部和脑部,虽然确实是当场死亡,不过伤口看起来还是很古怪。”

    “你也觉得很怪?”金问绮多。

    “现在还不好说。”绮多面露难色,“尸体的伤势本身就很严重了,但血液的颜色不对劲,好像是细菌进入伤口后引起并发症了,有可能出现嗜酸性白细胞增多……简单来说就是有急性感染的现象。”

    对于这一点,绮多似乎也缺乏自信,她刚站起身,就立刻受到了窗外阳光的微弱照射。一小时前刚下过雨,皮肤还有点凉飕飕的,这里毕竟是废弃的游乐园,向阳处和背阴处的温差还是很明显的。

    “金先生,如果没什么不便的话,能告诉我您来这里的理由吗?”普罗修塔一板一眼地问。

    “不能来吗?”金反问了一句。

    “那倒不是,其实我是想,有您同行,调查就会更顺当一些。”普罗修塔说。

    “不过是接到上级指令被打发到这一层而已。”金漫不经心道。

    帕里斯塔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金先生以前不是也询问过吗,关于【罗塔协议】的事情,当然了,那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时候金先生的同行人还活得好好的呢。”

    绮多一听就来气了。

    她抬头望过去:“你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仍然一无所知,这些也是我想请教的,只是,既然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我就想你们或许知道些什么,不妨请教一下,仅此而已。”他浮现笑眯眯的神色。

    对话就此中断了一阵子,其实绮多也知道,虽然帕里斯通说话阴阳怪气的,听着让人火大,但就客观情况而言,他至少也勉强算是中立的那一方。

    瞒着比杨德——不,避开目前的会长,暗中调查只有少数人知情的协议和实验内容才是这次金等人进入洞穴的主要目的。

    之前就算【不死之舟】被认定无法再生,比杨德也没有急着寻找离开的方法,他除了想找不老不死的宝物和黑暗大陆传送门一类的东西之外,恐怕还有无法公之于众的其他原因。

    考虑到当务之急,帕里斯通究竟是不是比杨德派已经无所谓了,按照他的性格,只会作壁上观,偶尔放出鱼钩让被钓的家伙上钩,然后再故意松开饵料。现在更重要的是搞清楚比杨德究竟在这里研究什么东西,所以就算当前一群人彼此提防、互相制约、对话不得要领,也暂时不会有分歧。

    “……沟槽。”绮多忽然说。

    “什么?”金问。

    “遗体的大脑后面有白色的凸起,表面上有许多不易发觉的细微沟槽,如果是普通人,大概只会觉得那是某种疾病——譬如肝硬化留下的血管痣,但我并不这么认为。”绮多推了推眼镜,严谨地提出看法,“能不能往另一个方向思考呢,比如……那些细微的沟壑,是线虫爬过的痕迹。”

    普罗修塔接过话茬:“蛔虫吗?人体内寄生的苍蝇幼虫,之前也有过例子。但不能因为偶尔在大脑中发现就立刻判定具有某种危险。”

    绮多回忆起报告书上的某一段文字,她记得那份文件的最后是这么写的:「进洞后探险者的生死不能确认其与协会有直接的因果关系,而又涉及到个人隐私,既可以认为是偶发疾病,也与环境内的水土不服有关,那么探险者无端引发团体不安的举措显然是不恰当的,因此个人身体状况协会概不负责。」

    尽管文字表述带有浓重的官方色彩,但也不能否认其中触及到了某些真实情况。如果让所有人知道了,那么一定会被大肆报道渲染,就像在公共环境中释放病毒一样。

    “假如有实验室,至少能通过显微镜来确认……”绮多环顾四周,她反复查看这个乱七八糟的房间,实在找不出可供称赞的地方,无奈之下只能叹了口气,“没有DNA测序仪,没有蛋白质测序仪,二氧化碳孵化器也没有,更别提屏蔽式冰箱了。”

    金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怎么可能有。”

    绮多早就习惯这男人的说话方式了,这么说话的人,多半是万事随便的无所谓态度……虽然他们早就互相认识,但因为他是和那女孩关系很好的家伙,绮多就总觉得对方应该能更善解人意一些。

    金·富力士这个人怎么看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虽然看脸不太能确定年龄,但谁不知道他的岁数啊,身材并不魁梧,不过他具有一种精悍的气概,视线更是常常锋利得如同剃刀。好像只有在面对他儿子、以及面对那个红眼睛姑娘的时候,他才隐约有种老父亲式的无奈和满头黑线。

    绮多正发散思维时,金忽然朝外看了一眼,接着开口:“你还要跟多久?出来吧。”

    居然有人在跟踪吗?

    其他人都惊讶地望向外面,一道黑影闪过,有人竟从一株将近十米高的树梢上跳落,稳稳落地,一言不发地站在他们面前。如果木川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半天前刚见过面的里奥·爱德华。

    金看了里奥一眼,没有丝毫惊讶:“你是比杨德手下先遣队的成员,之前的任务大概是全组探查生物迹象、配合其他研究员进行实验,你为什么会跟着我们?不,是为什么会跟着我?是他的指令吧。”

    “……”里奥沉默地看着金。

    帕里斯通一听就来劲了,他笑容满面地和里奥对话:“原来是先遣队的成员,你是D组的人,也算是我们执行部麾下了,听说先遣队都是首屈一指的权威和忠诚的死士,看样子是任务失败了,金先生打扰了你的计划,真是过意不去。”

    金用鼻子哼了一声来回应帕里斯通的意有所指。

    里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废话少说。”

    帕里斯通继续微笑开口:“是这样的,没人打算和会长作对,你可以尽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也知道,猎人协会的成员,多少都有点好奇心,所以金先生实在忍不住想问,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不是你们该关心的问题。”里奥不作正面回答。

    房间内顿时凝滞下来。

    绮多愣了一下之后,像是回过神来:“你……我对你有印象,你和那孩子是朋友吗?”

    里奥微微蹙眉,他尖锐阴鸷的目光落在绮多脸上,然后一面警惕地观察其他人,一面保持着距离:“什么?”

    “我记得在「丰裕」层级时,你和她有过交流,就是那个非常漂亮的孩子,木川——你是她的朋友?”绮多不确定地问。

    任谁都能看出来,里奥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的眉头跳了一下,似乎感到震惊,但又没那么震惊,嘴唇翕动欲语,又停了下来。仿佛在脑中反复确认着这些证据,但能补充进来的都是和现有结论相关的更多事实,而无法得出以外的断言。

    数秒后,里奥扭曲的脸平复下来,他抬起头,再一次看向绮多:“不是……”但他的话尾消失了,因为他确实知道为什么,他也知道,持续欺骗自己是多糟糕的一件事。

    更糟糕的是,他要怎么一边措辞那种不可言明的阴影,一边还要在与他人的交谈中若无其事地提起。

    “她不是……”里奥说,而他的话尾第二次消失了,因为他完全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个怪人不清楚我的事情,我也不关心她的事情,所以没什么好问的。”

    最后一个词从里奥口中滑落时带着一种特殊的涩意,仿佛句子本身便拴着锁链,必须费力从腹腔中召唤出来。

    “是吗,怪人啊。”帕里斯通重复道。

    “话题绕远了,赶紧说正事。”金相当不耐烦地打断这场对话,他的眉毛也少见地皱起来,视线朝里奥身上投掷了几秒,“要么你就正大光明地跟上来,要么就走远点,别偷偷摸摸地躲着。”

    里奥顿了顿:“不杀我吗。”

    金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然后嫌麻烦地摆手:“谁要做那么麻烦的事,没事就一边去吧。”特别像在打发什么小动物。

    直到今天,里奥一直都对追溯过去没什么兴趣,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这是他的座右铭。人还是要活在当下。可他越愤怒,就越发想不明白很多事,因此即使他知道答案,还是问出了问题:“我能走了?”

    “随便你。”金说。

    “……实验室,下水道里有实验室可以检查切片,但要避开监控。”里奥做出退让,他曾经看过那个黑发红眼的怪人兴致勃勃地对绮多说话的侧脸,“我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不过目前为止有相同症状死亡的人确实不是自杀。”

    “哦?不是自杀?”

    帕里斯通深谙要怎么用意味深长的停顿营造想要的效果,他的外交手段属实高明,里奥远远组织不出水平相当的回复,只能少说无关紧要的内容。

    “是感染了什么疾病吧。”里奥说。

    但绮多依然感到——这就像她在看到一根长满蛀虫的原木时的感受一样,甚至不用把它拎起来检视——里奥的逻辑中有些东西并不合理,想必其他人也察觉到了。

    不过他没有说谎。

    “……我还是认为线虫的可能性最大。”绮多垂下眼睛说,“一个腐烂的苹果中大约有九万条线虫,一平方米耕地中大约有十二亿条线虫,它的种类仅仅目前已知的就有几万种,自生性线虫通常是零点五毫米到四毫米,但海生种类中也有可达到五厘米的,动物寄生性线虫则从体长不到一毫米的肾虫,以及像寄生在抹香鲸胎盘上体长超过两米的巨大胎盘线虫那样的都有。”

    “数量众多,大小各异,这方面倒是明白了。至于这是一种怎样的生物,怎么影响人类,还是不太清楚。”普罗修塔说。

    “嗯,这也难怪。毕竟在日常生活中是接触不到的。”绮多解释道,“线虫被称为最原始也最高级的动物。换言之,就是动物的基本形态,譬如蚯蚓被斩成两段后是能够再生的,可要是换了线虫,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即便是体长不足一毫米的线虫,除了没有脊椎以外,也都具有和人类几乎相同的器官,线虫具备着适应最低限度需求的简单构造,能够适应各种各样的环境。”

    “它没有天敌吗?”普罗修塔问。

    “当然有,白跳虫、水熊虫、蜱虫等原生动物都会捕食线虫。像霉菌那样的菌类,也是线虫的天敌,有些菌类会将锐利如尖刺的分生孢子刺穿线虫躯体,并在其体内扩散菌丝。寄生于人身上的线虫有五十余种,其中比较常见的有蛔虫、蛲虫、钩虫、鞭虫、旋毛虫等。”

    “那么在尸体中发现了这样的线虫吗?”

    “虽然在大脑表层中没有发现成虫,但是白色的凸起沟壑实在太像线虫爬行的痕迹,如果能从遗体的各个部位、肌肉组织和血液等样本发现虫卵,就能孵化并在培养皿中让它们繁衍后代,从而搞清楚遗体的死因。”

    这些尸体究竟是在哪里感染,又是怎样感染上线虫的?

    绮多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需要去实验室。”

    ……

    游乐园的天色已经有些低沉了,即将出现晚霞的天空是一片阴暗而萧瑟的景象。乔独自坐在沙滩椅上,他左手拿着一块烤肉,就连说话的当下也不住地将肉片往嘴里塞,弄得手指和嘴边都油光光的。

    带骨的烤肉焦香扑鼻,边上都是焦黑的颜色,大块切丁的兽肉,大约是先用酱料腌过,再烤至橘红色,木炭香气强烈明显,令人食欲大振。火候恰到好处,闻起来口味有点偏重,既浓且咸。

    他望着木川等人,却仍旧没有停止吃肉的动作,手中分明已经空空如也了。

    饥饿感。忽然让人想到这个词。

    “宴会是什么?准备是做什么?喂——”奇犽转头就要去质问那个戴眼镜的老头。

    但是,这一瞬间,一声巨响撼动了天地。

    “咣”!像是什么东西往上顶的声音,地面在震颤,水面也能感觉到空气的震颤,像是发生了一场大地震,可是又有点不一样,究竟是什么?

    众人眼前骤然一片漆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露比感觉到头顶有碎渣散落下来,她慌忙闭上眼睛。是泳池房间的荧光灯碎了,光倏地消失了,完全无法感受到从窗外漏进来的光。

    在一声含混的啪声后,橙红色的应急灯微弱的光照在他们的脸上,其他延伸出去的通道好像也都切换成了应急灯,所有通路已经全部被染成了同样的橙红色。

    奇犽握着的手电筒射出的环形光,在橙红色的灯光里纵横交错。

    ……唯。

    他在陷入黑暗的那一霎那很担心她的安全,当时很想确认她的位置,但停电打乱了他的思绪,导致错过开口的时机。他举起手电筒,三人附近的空地上——原本应该站着的那位黑发少女,此时却无影无踪。

    那个戴眼镜的老头也一起不见了。

    露比的脸像弹簧一样抬了起来,她吃惊地看向其余两个男生。但是酷拉皮卡没有看她,一瞬的担忧被藏起,他正警惕地盯着另一个方向,那里出现了几个陌生人的身影。

    “那个……你们也是探险者吗?”有人说,那是名五十岁左右的男性,他后面还有一名女性跟着走了过来,是名四十五六岁左右的女性,穿着白色的冷却服。其他几个人也看向他们,大家在紧急情况下也都很冷静,没有大喊大叫。

    酷拉皮卡等人对视一眼,他迟疑着点点头:“我们只是不小心闯入的……你们是?”

    谁知道这些人立即松了一口气似的,用看救世主般的眼神看着他们,脸上写满喜悦之情,然后恳求他们带自己出去。

    “这里一到晚上就会变成泳池宴会厅,还会有猎犬和无面人出现,我们被困在这里已经四天了,可食用的东西只有烤肉,但是如你所见,一旦过度食用烤肉,就会出现暴饮暴食的症状。”其中一人语速极快地说。

    “无面人是什么?”奇犽问。

    “你们没见过吗?”穿着冷却服的女性十分惊讶,“就是长着和人类一样生理结构的生物,它们不依赖体内的器官维生,还会模仿人类的动作、职业与路线,但从表现来看,它们并不清楚这些行为在人类生活中的作用,我们见过的几种类型大多是模仿探险者发色、肤色、衣着、体型等,有些缺乏面部体征,但也有完全和被模仿者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

    另一个男人接话:“昨天晚上这里就出现了一个和罗伯特长得一模一样的生物,我们猜测它们要么是模仿接近者所爱之人的面貌,尝试复制读取探险者的记忆从而改变自己的行为习惯,要么就是完全复制接近者之中最强的那个人,以此来获得攻击性。”

    露比出声打断了:“那我怎么确认你们是不是无面人呢?万一你是来以此接近我们,想要趁机套近乎,我不可能完全信任你们的话。”

    那几人互相看了看,随后有个眉毛很粗的男性开口:“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无面人虽然能模仿人类,但它和人还是不一样的,它们内在构造畸形,且许多器官都发育不全,消化道也不完整,只要一对话就能发现端倪。”

    “你们对那个眼镜老头知道多少?”奇犽冷着脸问。

    “是说阿尔戈斯吧,他是一个变态。”眉毛很粗的男人有些愤怒,“表面上一副民间组织者的模样,实际是在配合那些变态研究员做生物实验,这里会有这么多的怪物,也都是因为他把大部分其他层级的生物全都圈养在这里……那家伙就是像这样把误入游乐园的探险者一个又一个骗进来。”

    “这里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其他人吗?”酷拉皮卡问。

    “啊……那个一直在吃肉的人是三天前来的吧?剩下的还有一部分躲在更衣室的同伴,除此之外,上周在摩天轮那里看见了魔术师西索。”有人回忆道。

    ——轰!

    外面又传来一声巨响。

    地板又一次震荡起来,甚至传来一声轻微的爆裂声,有人尖叫出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确实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明明听得见嘈杂的声音,但是唯独这个房间、这个空间安静得有些惊悚,简直像是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了。

    噔噔。

    传来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仿佛跟一切声音都泾渭分明,能够清晰地听到那个脚步声,房间里冷得反常。

    噔噔,噔噔。

    是靴子踩在走廊上,一步一步朝这里走来的声音。露比的身体重重地哆嗦了一下,突然产生一种冰冷的蛇在背上爬来爬去的感觉,那个声音像是精准的四分音符,慢慢地朝他们逼近。

    脚步声越来越闷了,虽然很有规律,但是节奏的变化和声音大小的变化,让她没有办法不在意。

    同时警惕起来的粗眉毛男人小声嘱咐道:“这是无面人的声音,它们会从黑色的阴影中突然出现,虽然看起来像真正的人类,但实际是由深灰色黏液组成的人形生物……”

    脚步声戛然而止。

    泳池房里异样的寒冷不知不觉间消失了,更衣室的门开,发出格外响亮的声音,门缝里露出一张模糊的脸。

    那个身体里还在不断滴答粘液的生物,它缺失的五官部位看起来就如同使用删除、涂抹和模糊工具进行相当糟糕的PS处理一样,最终的效果就像是把一块脸上的肉拉到整个面部上,并且还在不断地变化着。

    “这种程度的话……”露比松了一口气。

    她话音未落,缺乏面部特征的生物终于停止变换,它穿上了一件厚夹克和短裙,瞬间长出了黑发,眼眸的颜色和表情都无法分辨,但纤细的身体散发出古怪的气质。

    那东西发出一声轻笑,仿佛在说「终于见面了」,对几人说:“真是吓到我了,你们没事吧。”

    应急灯闪烁了一下。

    咯嘣咯嘣咯嘣咯嘣,仿佛树木开裂一样的巨响,但是露比顾不得去看,她的目光无法从面前的生物脸上移开,对方的脸开始变得清晰。

    她瞪大了眼睛,身体总算能动了,露比下意识望向其他人。

    酷拉皮卡的脸上浮现出前所未见的表情,奇犽的手正握着手电筒,他直直地望着前方,目光带着说不出的凌厉,他的眼睛瞪着面前的“少女”。

    之前被强行压下去的担忧和不安再度浮现,这个突然出现的生物显然是在模仿他们这群人中的「最强」,甚至复制了她的长相、行为模式、性格,以及表情。

    木川不是那种会突然不告而别的人。

    ——“可恶,她去哪了?!!”

    ……

    …………

    与此同时。

    “你要带我去哪里?”木川唯问。

    戴眼镜的小老头并没有停留,他一手死死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正举着枪抵住她的脑袋,伸拉硬拽地扯着她往前走。

    两人很快走到一个废旧的滑梯泳池前,木板的缝隙中透着点光,老头使劲在她背后推了一把,他用枪指着木川的头,强行让她走上瓷砖地面。

    这么看过去,泳池的反光显得极不真实,滑梯前隐隐有一团雾气在往外冒,犹如地狱之门。两个人影就在那里,向她的位置望过来。

    如她所料,果然是幻影旅团剩下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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