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年底还有一周多的时间,一船人登上猎人协会总部所在的城市港口。

    雷欧力下船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是的,这些家伙还真别扭。

    他们一路航行了四天,却没有任何进展——这样实在太浪费了,明明在矿洞里还特意让出机会,强行把那几个人合成一组扔出去探险,结果最后又什么都没发生!

    想到这里,雷欧力就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当然这不能怪任何人,只能说是酷拉皮卡的某些性格和木川实在太相反了。

    非要说的话……酷拉皮卡更正经一些,他郑重其事的态度,冷酷顽固的处事,循规蹈矩的思维,大道理一堆的理性主义,自我中心的控制欲,以及异常缺乏浪漫情趣、不解风情的“直男”个性,总是让雷欧力想要长吁短叹。

    但是木川唯则太过“自由”了,别人往往弄不清她是开玩笑还是一本正经,她似乎随时准备端出一副笑容,作出随机应变的微笑,又带有一定程度的狡黠。她情商极高,还是没什么原则的感性主义,孩子心性,想一出是一出,对不感兴趣的事情更是毫无耐心。

    这两个人迄今为止能保持友好的关系就已经很神奇了。

    几天内,雷欧力不仅忙着起哄,他还忧心忡忡,害怕酷拉皮卡没看出来里奥这小子的状态。

    从船板下去的时候,雷欧力故意落后一步,偷偷摸摸跟酷拉皮卡说悄悄话:“虽然我这样插手有点不道/德……但你仔细想想,木川之前是跳海去捞你的吧,而且据说她那时候还要隐瞒能力,她明明不能游泳可还是跳下来了……然后你注意过吗,你稍微和别人多说几句话,她就走开了,那个木川哦!那个木川居然会在谈话中途走开!甚至她之前所有照片里戴着的都是你的耳坠,如果这样都是不在意的话,我直接把这个板子吃掉!”

    雷欧力越说越激愤。

    “你说完了吗。”

    酷拉皮卡的表情依旧没有半点变化,从雷欧力的角度来看,他回答的方式平静且不假思索,但在这零秒反应的速度当中,雷欧力确实感受到了某些东西。

    一旁的旋律似乎也抬头看了雷欧力一眼,很难说她是什么表情,只能说复杂中夹着些许无奈,然后她就望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影。

    “等一下。”里奥没有移动脚步,他抓住木川的手腕。里奥很不喜欢自己和他人接触,所以这当然也是他第一次主动触碰木川的胳膊。

    穿着长裙的黑发少女转过身,她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到这里就要分开了,大概过几天会长选举的时候我可能也会去总部的机构。”里奥说。

    原来是要告别。

    众人走下船,贴着哈斯国标志的游轮停泊在港口,它放下锚,激起的浪花飞溅着。里奥和木川站在被铁链联结的石墩边,他低着头在说道别的话。

    “现在我就不跟你一起了。”里奥如此对她解释。

    木川脸上的表情依旧如常,她淡定地摆摆手:“是吗,那你小心别随便死了。”

    里奥好像对她的说话风格也习以为常了,他不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好话,所以只是嗤笑一声,他的意图很隐晦,并没有在脸上明确表现出来,而是显出一点犹疑不决。

    里奥看着她说:“我……”

    他怕在语言上出错,因此发音含糊,心想万一说漏了嘴,也可以由于发音含糊而蒙混过去,不致被确切地辨认出来,出口的只是一片难以听清的沙哑声,难得冒出一个确有把握的字眼。

    黑发青年阴鸷的面容难得稍显和缓,他的眼睛低垂着去瞧木川,那双眼睛的深处堆积起模糊的残迹,但凡是在场的人,全都看出了端倪。

    “我……”里奥还在迟疑。

    大家都看着这一幕。

    他欲言又止,闭了闭眼,最后说:“我…祝你自由。”

    众人悬着的心终是死了。

    木川唯挑了一下眉梢,她的目光也跃然上升,然后身体侧过去,说话时已经快要完全转身:“当然。”

    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了。

    这时,酷拉皮卡才收回目光,他瞥一眼雷欧力,用含糊的语气说:“你说的我知道,你也没误会。不过你大可不必再提醒这个。”

    “什么意思?”雷欧力追问,他看见酷拉皮卡的表情。

    对方仿佛一个向反派投降的义警,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听着反派是如何作奸犯科的,从容不迫中带着略微恼怒的姿态。

    于是雷欧力大为震撼:“你们都知道?心知肚明?”

    酷拉皮卡沉默。

    雷欧力瞪着眼睛:“……那你们怎么还没结婚?”

    回答他的是酷拉皮卡重重的肘击。

    雷欧力嗷地一声捂住肚子。

    “别整天想着这些,很无聊。”酷拉皮卡警告他。

    雷欧力差点蹦起来吐槽,你这个恋爱脑还说别人无聊——要不是看酷拉皮卡每次都一副“我超爱但我不知道怎么办”“她不理我好伤心”“有没有人助攻一下”的嘴脸——雷欧力才懒得多管闲事。

    除了里奥之外,其他人也纷纷告辞,像是要回去替酷拉皮卡处理杂事的弗雷德、旋律等人,以及需要和父亲报平安的露比——大小姐还得坐船绕到哈斯,她和木川约定了下周见面。

    而弗雷德临走前特意附在木川耳边说了几句话,黑发少女惊讶地瞪大眼睛,问了一句“真的吗”,弗雷德眨眨眼说“当然”,于是她若有所思地表示了解。

    到最后,剩下的就是杰、雷欧力、酷拉皮卡、木川、濑诺、奇犽和亚路嘉,这七个人。

    目送露比离开后,木川便掏出购物清单:一卷长达几十公分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来都来了,我要去买特产了!”她如此宣布。

    港口城市的广场上立着纪念碑,两辆小型公交车停在附近,造型优美的教堂前有非常漂亮的石砌钟塔,无数联排旅店就在码头前方,往前走还能看见书报亭、杂货店、面包铺等等。

    从港口栈桥往前的路上,在钟塔前遇到了一位老婆婆,杰相当礼貌地说了声“您好”,对方喜不自胜地一笑,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灯笼果塞给他们,木川吃了一个,确认对方只是民风淳朴热情好客的当地人,她就把手里的灯笼果送给了亚路嘉,还顺便在路边给他买了一堆五颜六色的贝壳发绳。

    亚路嘉抓着灯笼果有点不知所措,木川还在跟小贩讨价还价,然后抱着一堆发饰在亚路嘉身上比划了几下,认认真真跟濑诺讨论哪一个更好看:“我感觉弟弟好像更适合蓝色。”

    濑诺打量片刻,摇摇头:“他更适合银色,你把刚才那个换掉,用我手里的。”

    木川唯弯着腰替亚路嘉绑头发,她完全是哄小孩的态度,又在他手里塞了一只棉花糖。

    亚路嘉抬头看她,又茫然地去看自己哥哥,奇犽却是一副放任自流的撒手掌柜模样,他带着轻笑双臂环胸,站在后面没有要来“救他”的意思。

    木川话多又自带捧哏,兴致勃勃讲话时跟漫才一样,把亚路嘉当布莱辛带,揽着他的肩膀领他逛夜市,濑诺便在旁边出谋划策,以美术生的审美发表毒辣的评价。

    这三人在前面逛街,后面四人自然而然跟上。

    夜市上的小吃味道都大差不差,木川买了炸薯条递给亚路嘉,又买了汉堡给濑诺,她一路走一路买,到最后亚路嘉手里的东西都抓不下了,他为难地看她:“那个……”

    “吃不下全都塞给你哥,每样都尝一点就行了。”木川唯摆摆手。

    奇犽在后面吐槽:“我又不是垃圾桶。”

    他嘴上这么说,实际还是接过亚路嘉手上的小吃,然后瞥了木川一眼,轻快地露出笑容,在她耳边小声道:“这是我弟弟,不是你弟弟,除非……”

    他挑了一下眉毛,木川立刻有了不详的预感。

    奇犽继续用气音调侃说:“当时你对伊路米也是直接喊大哥,怎么,难道早就觊觎我了?”

    木川立刻睁着半月眼,轻轻推了他肩膀一把。奇犽被她这么一推,仿佛是碰瓷的恶霸那样捂住肩膀,很夸张地惯性往后退了几步,见她忍不住笑,他也笑着抱怨:“你恼羞成怒。”

    雷欧力小心翼翼地偷看酷拉皮卡的表情,感觉他像是被人硬塞着吃了一只蟑螂,一言不发地阴沉着脸,整个人僵硬地盯着木川。杰和雷欧力顿时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拉着酷拉皮卡去看夜市上的小摊,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远处的人群聚集处突然发出亮光,响起一声尖细的「咻」声,耀眼的光划破黑暗,是有人在点燃烟花棒,喷射出长长的火花,仿佛星星的尾巴。

    “哇!!!”人群发出惊叹声。

    烟花噼里啪啦的声音回荡在四周,短暂的残影停留在双眼深处,在空中划出弧形后,垂落的形状和海浪的形状有些相似,木川唯的眼神追逐着那些火光,直到它消失。

    濑诺戳了戳她的脸:“要去做指甲吗?你的甲片都弄坏了对吧。”

    木川回过神,低头打量自己的指甲:“确实,打架的时候刮到了,全都有划痕。”

    两个女生相约去美甲了,剩下的男生们找了间餐馆吃饭,当地的特色似乎是疙瘩汤,见他们点了不少菜,餐厅还送了一小瓶葡萄酒,厅内有人在弹吉他唱歌,壁炉“呲啦呲啦”烧着。

    在前面座位的一家人领一条很乖的小狗,他们正在吃卷饼,旁边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女孩一边喝热咖啡一边看书,还有蓄着长须的僧侣,以及围着店内一只倒地呼呼大睡的猫咪讨论它究竟是死是活的几名店员。

    吃完饭酷拉皮卡的情绪就变好了很多,他没办法长时间地跟朋友赌气,因此吃到后面就很自然地和奇犽对话了。淋上番茄汁的面条和花椰菜沙拉被剩下,雷欧力擦着嘴小声嘀咕说“这还没有木川之前烤的面包好吃”。

    最后几人喝着葡萄酒,亚路嘉吃着冰淇淋,他们聊天看落日,悠闲望着天空中漂浮的云,或逗店里的猫。

    木川做了个非常跳脱的红绿猫眼配色美甲,指甲根部是腮红色的半透明,到了中间开始渐变,指尖涂着牛油果绿的猫眼,发散的弧形亮光闪闪。她心情很好地看了一会,濑诺还没结束,于是木川就打算去旁边给她买杯柠檬水喝。

    “喝柠檬水吗?”木川问她。

    “好啊,要加很多很多冰块!”濑诺说。

    她之后要买的东西很多,像是带给其他世界朋友的特产,还有露比的生日礼物。

    对方在年底过生日,下周见面刚好把东西送出去,就是还没想好应该送什么——木川唯正冥思苦想着往前走,轰隆一声,远处的焰火又飞腾起来,一种青蓝色的光芒照亮了整条街道。

    “唯。”有人叫她。

    木川抬眼朝巷口望去,看见酷拉皮卡正站在阴影处,他的脸部光线暗淡,脸色很白,带着仿佛遭受冷落的孤独表情一直盯着她。

    她和他目光相对,然后不太确定地走过去问:“你怎么了,你们不是去吃饭了吗?”

    “我跟他们说去卫生间了。”他简单道。

    原来是找借口出来透气。木川松口气,她望着对方被焰火映成蓝色的肩头,这次清清楚楚看见他的五官了,虽然他不像当初在船上时遇见的那种惶恐不安感,但还是能看出他稍显犹豫,不动神色的表情里反而流露出强烈的质问感。

    “你生气了?为什么?”木川问。

    酷拉皮卡很少用那种掂量般的眼神看她,至少从几年前开始就不曾见过,好像只有初遇时才有过几回。木川唯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往常温和的表情,笑着说自己没事,他们随便说了几句,接着话题枯竭了。

    他盯着她,等她开口。

    木川默默望向旁边,大概过了几秒,她才把视线重新移回来:“你把气氛搞得很尴尬。”

    “为什么我把气氛搞得很尴尬?”他没有退却。

    “因为我明明已经糊弄过去了。”她以不太高兴的态度说,“我假装没发生过就好,不然还能怎么办。”

    “所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酷拉皮卡问。

    “这很复杂。”她笨拙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她再次重复,仿佛之前领会到的事情是如此杂乱无章,只要借着重复“复杂”这句话就能把事情推到一旁,从而填满令人难堪的沉默。

    酷拉皮卡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平静:“我听说你救了他一命,就是我说过那句话之后……拜他所赐,我们才能被你甩开吧。”

    他一说完,就立刻意识到自己字里行间都是阴阳怪气,无论怎么分析,这句话都像是木川提在手中的冰块柠檬水一样酸死人。事实上,这件事让酷拉皮卡暗暗恼火了很久,但他之前不打算告诉木川,以免她觉得他小心眼。

    “啊……”木川的表情看起来比酷拉皮卡还夸张,她似乎完全没预料到他会这么生气,她短暂地沉默一会,“那家伙,里奥·爱德华是吊桥效应,我帮了他,所以他会崇拜世界之神,这很正常。”

    “是吗?你觉得是崇拜?他在接触你之后,肯定会爱上你。”他难以忍受,越说越快,“你坚韧勇敢,独立果断,不仅善于交际,还有直率的——”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酷拉皮卡停顿了一会。

    他们陷入沉默。

    酷拉皮卡紧紧地抿着嘴唇,他没有说话,神情懊恼地看着她,但因为他本质是个温柔的人,所以再怎么生气也还是显得有些可怜,他心烦意乱地朝她走近,用清晰、审视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他身上的葡萄酒的香气飘散开来,太近了,木川唯想着,除了之前在船上被迫绑在一起,他们还没有这么靠近过。酷拉皮卡注视着她的脸,仿佛想要加以分析研究,接着他伸手触碰她的眼角,从左到右,从右到左游弋,到了这个节骨眼,她想躲都躲不掉。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她,喉结控制不住地滚动了一下。

    有几秒钟,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然后木川唯慢慢开口:“你不能……”

    酷拉皮卡猛地低下头。

    在哗啦作响的柠檬水落地声中,木川的后背撞上墙壁,她的肩膀被攥紧,只来得及抬起右手挡在两人的脸之间,对方的嘴唇覆在指尖,他似乎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隔着她的手吻她。

    明明没有直接接触,但亲吻的错觉却源源不断地传来。木川唯给的是「你只能做到这里」的分界线,直到她发觉对方的动作有多急迫,他一点都不节制,压抑的感情近乎爆发式地汹涌而来。

    她试图推搡他的胸口,却摸到了砰砰直跳的心脏,瞬间触电般地缩回手,然后就被他抓住左手按在旁边的墙面上。

    木川的嗓子里发出细细的呜咽声,她的手指紧了又松,胸膛因喘息而起伏着,她甚至恍惚地感觉唇角有被碰到。

    太糟糕了。

    酷拉皮卡不知道之后要往何处发展,可两人之间却仍然维持着一段距离,即使脸碰在一起,身体也未曾贴近。他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结束这个不算亲吻的吻,他试着让自己离开,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其他毫无意义。

    他终于豁出一切伸手去抓她的右胳膊,用一种极为克制,几乎是非常温柔的态度,把手覆在她右手上片刻,接着手指相扣,将她的右手也按在墙上。

    两人之间出现一阵难堪的沉默。

    木川唯偏过头,没有看他。

    “我冒犯你了吗?”他轻声问。

    “不要这样对我。”

    她的语气有点像一周前他在层级里听到的「你们赶紧走吧」——酷拉皮卡撞见奇犽告白的场面,然后她强装镇定地别着脸,就是这样的语调。

    酷拉皮卡记得这个感觉,在当时他就应该抓住机会,把事情挑明说的。

    “我想吻你。”他说。

    她可有可无地发出苦恼的声音,然后垂着眼睛拒绝:“你不能……”

    他仍然低下头,亲吻着她的脸颊。

    他觉得自己应该学着继续控制情绪,切断爱意,一个一个,像切断神经元一样,不再偷偷看她,不再惦记着那些往事。

    可是明明暗暗的焰火将世界染成了平面剪影画,无数火花的光茫若有若无地照着小巷,随着隆隆声,一轮青蓝色的光消失了,另一层橙黄的火星又投影在墙面上。

    白昼慢慢消逝,夕阳逐渐散开,黄昏正在降临。

    酷拉皮卡从未经历过这么强烈的矛盾,好痛苦,类似愤怒和嫉妒的情绪在体内快要溢出来,但雀跃的欣喜也占据头脑,他设法让心静下来,可歇斯底里的冲动还是促使他没有松开她的手。

    既然她说的是「崇拜」,那喜欢又算什么?

    她说:里奥崇拜我。

    可在这种情形下,崇拜似乎比任何人敢去表达的都透露得更多,它是最安全又最晦涩的词语,既能抒发内心的真实感受,又能准备好后路,好在被误解时即时撤退。

    “那么多人「崇拜」你,我又算什么呢?”他问。

    酷拉皮卡的声音哑得厉害,他的目光太有侵略性了,也太陌生了,他极少展露出这一面:“你会帮我杀人,会用眼睛交换我的生命,每次我遇到危险,你就会出现,我对你来说是特殊的吗?如果那天奇犽不在,你要怎么回答我?”

    她似乎想要挣扎,但她的手被牢牢桎梏着,整个人无力地贴着墙面,呼吸的时候连吐气都是颤抖的,鼻息发出了断断续续的轻哼,耳根已经嫣红一片了。

    “……你不能质问我。”

    她那张嘴只会说拒绝的话。

    “为什么不能?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是你的「姐妹」?”他贴着她的鼻梁,眉头拧得很紧,“在沙漠里什么都不穿就走来走去,是也不把我当成异性看待吗?”

    “我没有……嗯……”

    她刚开口就闷哼了一声,感觉对方更近地贴过来,连胸口起伏都一清二楚:“我又不是全/裸,而且那时候你们都很虚……”

    不知道是哪句话惹到他,酷拉皮卡眉毛死死皱着反问:“很虚?”

    “虚弱!谁从层级里出来不虚弱,毕竟跟荒野求生差不多。”她纠正自己的用词。

    广场的夜晚熙熙攘攘,声色漫溢至周边的小巷,每当广场的休息区客满,有餐厅就会搬出小木桌放在人行道上,敞开的窗户里传来电视里沉闷的说话声,有人拨开哗啦作响的珠帘,店内烟雾缭绕,一股烟味飘出来。

    有几个喝醉的年轻人从巷子里穿过,他们穿着时髦的休闲款式衣服,三个人都在抽烟,然后发现了这对阴暗影子中的男女,他们立刻发出哧哧的笑声,生怕打搅般快速跑走了。

    酷拉皮卡把脸埋到她颈窝里,像小猫一样蹭了蹭。

    木川紧张得浑身绷紧,害怕他在这里搞出什么限/制级的场景,她很僵硬地屏住呼吸,闻到对方身上若隐若现的衣物清洁的香味,还有洗发水的气味。她退无可退,只能连哄带骗:“你先松开我站好,可以吗?”

    酷拉皮卡仍然抱着她没动,他闷闷地说:“我很虚弱,站不住,没力气。”

    木川唯:“……”

    她看着他的侧脸,没忍住嘀咕了一句:“酷拉皮卡……你好幼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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